第一百七十七章 送我以白蓮

  第181章 送我以白蓮

  陳實對這些熱心的散人頗為感動,晚上的時候,少年從木車裡取出爺爺的靈位,點上三炷香,心中默默道:「爺爺,我找到散人組織了,這裡的人待我很好,說話也好聽。雖然偶爾有人對我不好,但被其他人打一頓後,就對我很好了。爺爺,你在下面還好麼?你不用掛念我。」

  他把香插在靈位前的小香爐中,取出被褥,鋪好了,打算就這樣露宿。

  黑鍋睡在一旁。

  李天青不知何處去了,黑鍋做了他的飯,他沒有回來吃。

  陳實躺下,望著天空。

  即便是夜晚,霧嶺上也亮如白晝,一尊尊體魄龐大的元神坐鎮在空中,只有遠處的天地陷入昏暗。

  很多散人並不休息,通宵達旦的交流自己這十年來的所悟所得。

  霧嶺上空,坐落著大大小小的虛空大境,如同一重重天穹,煞是奪目。

  那些虛空大境中有著日月星辰,散發著明亮的光芒,自成一方天地。

  只有還虛境,才能修成虛空大境,這個境界對於陳實來說高不可攀。

  差距太大了。

  這樣的存在,即便是散人中也是不多,地位極為崇高。

  哪怕是散人,若是能得到這樣的存在指點,也是欣喜若狂,認為是祖上修來的緣分。

  每一個受邀進入虛空大境的散人,都受寵若驚,懷著一種朝聖的心態走進去。

  陳實先前不知道寒遷二老的地位是何等崇高,待看到還虛境的地位尚且如此之高,才知這兩個不起眼的老者是何等厲害。

  寒山散人的指點,肯定遠不止三兩銀子。

  還虛境的存在,都要以被他們的指點為榮!

  「既然寒山散人這麼強,為何還被打得鼻青臉腫?好像骨頭還斷了好幾根。」

  陳實納悶,沒有人告訴他自己死後發生了什麼事,因此他也不知寒遷二老之所以如此狼狽,正是拜他所賜。

  「我還是先修煉寒山散人傳授我的馭心神與曉變化,先將這兩門法術練熟再說。」

  陳實並非輕視這些散人,而是他這兩年以來,一直受爺爺教導。爺爺隨口指點一句,只怕都是外面的人打破腦袋都想搶來的修煉訣竅。

  更何況,他各種符籙篆爛熟於胸,又從符籙中領悟出法術的奧妙,只覺這些散人參悟的法術神通並無多少建樹。

  甚至,未必比得上真王墓外的功法!

  更何況真王墓裡面他還未曾去過,那裡面還有著許多檔次堪比水火盪煉訣的功法。

  他學不學散人的功法,並無大礙。

  倒是寒山散人指點的馭心神、曉變化,可以與爺爺傳授的符籙和真王墓的功法媲美,值得他研究。

  陳實坐起,取來一張紙,折迭成紙鶴,托在手心。

  他提起一口真氣,在胸中運轉三匝,另一隻手掌豎劍指,伴隨著真氣吐出,劍指點在紙鶴上,指端迸發出變化之術。

  那紙鶴竟然在他掌心上撲扇著翅膀,漸漸飛起。

  陳實一縷心神掛在紙鶴上,以紙鶴為眼,卻什麼也看不見,這時才醒悟:「我忘記給紙鶴點睛!」

  鄉下有畫龍點睛的傳說,說是畫好龍不能輕易點眼睛,點了眼睛,龍便會從畫壁上飛出,化作真龍伴隨著雷霆破壁而去。

  單單折出紙鶴,還不能完成這種奇妙的法術,需點上眼睛,才能拴上一縷心神時看清四周。

  陳實取來硃砂筆,在紙鶴的眼睛處各點一個小紅點。

  紙鶴飛起,他果然可以借紙鶴的眼睛看到四周的景象,伴隨著紙鶴越飛越高,忽然變化術開始起作用,但見紙鶴越來越大,長出羽毛、血肉、筋骨,體內生出五臟六腑,逐漸化作一隻仙鶴,發出一聲高亢的鶴唳!

  這隻仙鶴,已經與真實的仙鶴並無區別!

  仙鶴振翅飛行,穿梭在雲海和虛空大境之間,翱翔於一尊尊巨大的元神左右。

  忽然,仙鶴展翅高翔,穿入雲霄,雲霄外,月光灑下,陳實清晰的感應到絲絲縷縷的邪氣隨著月光侵入仙鶴的體內。

  不過這種變化並不強烈,短時間無法讓仙鶴變成邪祟。

  「奇怪,馭心神與曉變化,組成一個法術顯得怪怪的,總覺得缺少點什麼。」

  陳實馭鶴飛行,雖然仙鶴只是一口真氣所化,但飛行良久,這口真氣還是沒有什麼消耗。

  顯然,曉變化這門法術的目的,是為了留存真氣。

  換作其他法術,飛行這麼久,早就損耗殆盡,不可能飛得太遠。

  化神境的高手,法術飛行數十里,便已經很厲害了。即便是拱州城的大員,如費天正、夏總兵等人,他們的法術飛行百里,也會衰竭。

  而曉變化,將真氣與紙鶴變成活生生仙鶴,借仙鶴之體留存真氣,就可以將這口真氣保存很久。

  「後面應該還有一種變化!」

  陳實突然醒悟,心道,「將曉變化這種法術逆反著來,便可以讓仙鶴重歸紙鶴,那真氣也不會散!那麼,倘若這時真氣化作劍氣呢?」

  他心裡怦怦亂跳,突然想到寒山散人沒傳給他們的第三道法術,想來應該就是逆轉變化,還原真氣,萬里之外殺人的奧妙!

  他想通這一點,腦海中更多念頭冒出來。

  「那一口真氣,不僅可以化作劍氣,還可以化作火,化作水,化作雷霆,化作饕餮吞天法!」

  「我可以相隔百里甚至更遠的地方,以我近乎巔峰的狀態,去與人對決!襲殺對手!」

  「寒山散人沒有教我的,才是最關鍵的法術!不對,是神通!」

  法術和神通不一樣,法術是借用符籙篆來施展的術,往往是借來的力量,比如符籙篆上繪製的各種神魔圖案和神魔名諱,不同的法術,就是借不同的神的力量。

  神通則是修行者自身的力量!

  陳實倘若真的能練成這種法術,也可以說成神通。

  半法術半神通。

  「倘若,飛出去的不是紙鶴,而是飛劍呢?」

  陳實突然想到,紙鶴通過曉變化這種法術,可以化作仙鶴飛去,那麼飛劍是否也可以化作飛鳥,在空中振翅飛行,節省真氣?

  待到飛至萬里之外,飛鳥化劍,斬殺對手!

  這門法術神通,何等可怕?

  「難怪寒山散人說,西京的人看到他的信,一定會答應他的請求!這不是請求,而是炫技,是在說,我可以萬里之外取你首級,易如反掌!你修為不如我的話,只有等死!」

  陳實心中暗贊,「寒山散人真大氣!」

  他卻不知,寒山散人雖然抱有這種念頭,但是仙鶴剛入西京便被造物小五捏住脖子,炫技的心態全無。

  陳實興致勃勃,手上沒有飛劍,索性就取出平日裡給黑鍋放血的小刀,對著小刀施展曉變化的法術。

  那柄小刀只不過是隨處可見的尋常小刀,長七寸,柄四寸,刃三寸,刀刃呈弧狀,前端鋒利且尖銳,形狀有如猛虎帶倒鉤的爪子。

  陳實一口真氣噴出,劍訣一指,突然那柄小刀撲棱撲棱作響,化作一隻雲雀從他掌心飛起,撲扇著翅膀輕快的飛行。

  雲雀振翅,速度極快,倏忽來去,速度雖然比不上蕭王孫的伯勞劍,但靈動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實馭使雲雀飛行,穿過雲層,來到下方的山間。

  遠處數十個天聽者或者蹲踞在樹梢上,或者倒掛枝頭,又或者蹲在巨石上,一邊側耳聆聽,一邊飛速記錄著什麼。

  陳實馭使雲雀飛過,停靠在枝頭,那些天聽者紛紛側耳聆聽,過了片刻又轉動耳朵,不再理會他。

  「寒山散人了不起!」

  陳實不禁動容,這些天聽者並未看出雲雀並非雲雀!

  他們以為只是一隻普通的雲雀,所以不作理會!

  「若是我這時候出手,只怕可以將這些天聽者一併斬殺!」

  陳實心中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不過天聽者與散人,好像處在一種玄妙的平衡狀態之中,天聽者監聽散人的動靜,而散人對他們的監聽也視而不見,很是古怪。

  陳實也沒有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馭使雲雀撲扇著翅膀飛走。

  他在橫公山脈的一座座圓坨坨的大山間穿梭,有了奇妙的發現,這些山巒間居然還有著一個個村落,村落里也供奉著不同形態的乾娘,庇護著這些村莊裡的人們。

  到了夜晚,這些乾娘的神相便會活絡開來,有的站在樹梢上,有的坐在寶塔中,還有些會在村莊中遊走。

  倘若有邪祟靠近,乾娘們便會出手驅逐邪祟。

  他一路飛行,始終小心翼翼的控制距離,免得距離太遠弄丟了爺爺留給自己的小刀。

  這時,一處山巒映入他的眼帘。

  山上有燈光,一座座宮闕下掛著燈籠,宮闕中燈火通明,陳實心中納悶,忽然一個豆丁大小的元嬰從他身旁飛過。

  那元嬰雖小,但蘊藏的力量卻極為強大,速度極快,猛地停下,轉頭看向陳實。

  雖然只有豆丁大小,不過寸許,但陳實可以清晰的看到此人的五官,是個中年男子,面白無須。

  「此人竟能看穿我?」陳實怔住。

  「小雀兒!」

  那中年男子元嬰呼嘯而來,向雲雀抓去。

  「原來不是看穿我。」

  陳實放下心來,心神控制雲雀,上下飛舞,避開那元嬰的追擊,忽然間竄入樹林,消失不見。

  中年男子元嬰本以為抓到一隻鳥雀玩玩,沒想到出手卻落了空,神色呆滯,搖了搖頭,失聲道:「竟然失手了!」

  他向山上的宮闕飛去。

  陳實待他飛遠,這才撲扇著翅膀飛出樹林,跟著那元嬰進入一座山門。

  山門處有兩口爐鼎,香火冒著煙氣,煙氣後面是兩尊頭頂生著一根鹿角的神獸,形態有如獅子,高約兩三丈,極為威武。

  這是鎮守山門的神獸,原本是石像,但供奉的香火多了,便凝聚不凡之力,形成神之相,到了夜晚便顯現出來,守護山門。

  山門上寫著太平門三字。

  「太平門?是類似紅山堂天姥會的幫會麼?」

  陳實從山門中飛過去,兩隻神獸沒有阻擋,側頭看了看他,以為只是普通的雲雀。

  待來到山頂的宮闕,卻見大半夜太平門的弟子居然還不睡覺,不知從何處拖來一艘艘白色木質小艇,許多童男童女提著木桶,木桶里是黑狗血和硃砂,已經混在一起。

  他們幾乎是趴在這些小艇上,小心翼翼的描摹上面的符籙圖案。

  陳實拍著翅膀飛過去,空中掛著一面面白幡,地上也繪著各種圖案,十多個中年男女各自坐在四周的祭壇神龕上,貌若神明,莊嚴肅穆。

  那些童男童女畫好了小艇上的符籙,各自提著桶退去。

  又有一些男孩女孩走了過來,各自站在小艇旁邊。

  而那十多個中年男女各自把手一指,但見空中一團團雲氣旋轉著形成,每一朵雲氣只有丈許方圓。

  那些中年男女又是一指點出,小艇上拴著的繩子立刻呼啦啦豎起,穿過那一朵朵旋轉的雲氣。

  「你們只有一刻鐘時間,採摘還魂蓮。」

  一個婦人睜開眼睛,目光中不帶半點感情,道,「採到還魂蓮後,立刻回來,不要停留。記得,不許發出任何聲音,驚動了天上的鬼神,你們誰也無法活著回來!」

  那些男孩女孩衣衫襤褸,應是窮人家的孩子,一言不發,抓住繩子便往上爬,紛紛爬到白雲下面,便停了下來。

  「他們是去陰間,偷采白蓮的人!」

  陳實頓時醒悟,隨即振奮精神,「那個送我白蓮的小姐姐,應該也在這裡吧?她也是太平門的弟子吧?」

  他打量這些少年男女的面龐,卻沒有看到那個送他白蓮的總角少女。

  陳實振翅飛行,搜尋一周,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女孩。

  送他白蓮的少女,可以說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沒有那朵白蓮,陳實未必能堅持到黑鍋前來搭救。

  突然,天空裂開,出現一個個圓坨坨的洞口,而洞口的另一端,正是陰間!

  那些男孩女孩便奮力收繩,將小艇拉到雲彩上,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小艇從圓洞中送到陰間。

  陳實順著洞口看去,果然洞口的另一端便是種滿了白蓮的沼澤。

  一個個男孩女孩悄悄探頭到圓洞中,四下張望,發現沒有危險,這才順著繩索悄悄滑下來。

  「原來,他們是這樣進入陰間的。」

  陳實恍然,心道,「太平門的修士,應該是讓這些少年男女去蓮田中偷采白蓮,而天上的那個鬼怪,便是種田的。可是,那個送我白蓮的小姐姐,哪裡去了?」

  他在太平門中飛來飛去,終於在太平門的後山,找到了那個扎著總角的女孩。

  她病的很重,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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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