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敬酒

  紅台倩影撥輕弦,裊裊音韻饒周台,那知府老爺撥弄鬍鬚,左一個俏色佳人,右一個風韻婦人,一老一少,那一口一山珍,一口一海味,「色香」俱全,快活似神仙。¤¸¸.•´¯`•¸¸.•..>> ➅9ⓢ𝓱𝓤χ.Ć𝓞𝕄 <<..•.¸¸•´¯`•.¸¸¤

  聽懷中佳人問詢,他轉頭看去,目光落至無名犯人身,上下打量,露驚訝之色,那煙花紅粉之地迷人眼,魅其心,似到此時此刻,才突察有此人。

  圓桌右側,犯人靜靜而立,悶聲不語。張龍左懷右抱,亦投目而去,見那犯人目光,似有變化。他乃粗人,自小習武,僥倖入過宗門,開了竅穴,算是一個半個延壽者,但大字不識得一個,具體變化他形容不出,只知是有變化。

  若硬要形容,像是死人變為了活人。卻並非褒義,似已死之人,本該入了土消了念,生前名利過眼雲,該散便散。卻又被人掘了墳,扒出了屍身反覆鞭打,途中又突然乍醒。

  知府手腳不淨,直叫那人兒,眼中漪漪,心中痒痒。他言道:「呵呵,這你們便不懂了吧,你們求我,我便說。」

  身旁二女識趣,連連哀求推搡,聲音柔媚,雖略顯做作,但知府就吃這一套,他嘴角上揚,滿面紅光,最後一飲下一盞美酒,「這人啊,乃大犯也。」

  二女又問,何是大犯,是殺頭還是夷族?

  知府手指輕點,娓娓道來,張龍趙虎二人,也投來目光,那文化人講話,便是自有引力,即便是吹噓賣弄,聽著也覺得受益。

  知府意有所指,嘴角含幾分淡笑:「你們以為,世間之事,唯有死字最可怕嗎?」

  「若不然呢?」張龍眨了眨眼。

  「快刀而過,人死不過片刻,人頭滾滾模樣雖是駭人,但僅以痛苦而言,甚至不如一場大病,你等覺得對否?」知府淡道,身旁二女一人揉肩,一人捶腿,可服侍得周到。

  身穿朦朧月紗裙的老鴇,認同點頭,她一手攬著趙虎脖頸,雙腿搭在其身,柔荑玉體靠在他身,雙指捻起一顆玉葡萄,餵趙虎吃下,「大人所言極是,可聽您這麼說,死又不算什麼了?」

  「自然是算!」知府輕點桌面,發出咯咯的響聲,「至徹底斷氣的那一秒,都算。」

  「臨死之前的每分每秒,才是真正的酷刑所在。」

  言到此,知府側目,看向無名刑犯,「我們的陛下,正是深諳此點,又聰明得可怕,狠辣得心驚,才發明此等刑罰。」

  「不就是流放嗎,我還是覺得殺頭更可怕。」張龍身旁之女言道。

  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再苦再累總歸活著,再難再疼也總歸活著。

  「呵呵,此流放之刑,活不了,只是延長死期罷了。」張龍呵呵冷笑,特意言給那犯人聽。

  果真見那犯人,眼眸有剎那波動,不再一潭死水。

  「你等見識短淺,不知也不怪你。」

  「且聽我細細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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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龍將剝名之刑,說與眾女去聽,賣弄身上學識,眾女得知細委,眼中皆有驚恐浮出,一時皆側目犯人。

  自頭上打量至腳底。那犯人僅有一雙眼睛,兩隻腳掌顯露在外,從頭到腳,遮得個嚴實。

  更聽此賊袍下,纏有罪孽繩,但具體如何纏法,即便張龍趙虎二人,也是不知。不過盤玖城知府卻略知一二,是手負背後,並肘而纏。

  更知那罪孽繩,玄鐵拷,遮身袍,皆是來自一處勢力,名為「秘閣」,秘閣與天機道相通,大余境內的天機道,皆有那女帝的投資。

  「那豈不是說,穿上這些東西,幾乎就等同於死了?」老鴇心底發寒。

  「比死更難受。是行走的活死人。」知府言道,旋即他嘖嘖打量,「而且,死後轉世,也是為畜為牲,這才是最慘的,永世不得翻身。」

  「剝名之刑,看似流放,其實是一步一步,自塵世中剝離出去,故什麼殺頭,與之相比,不過兒戲罷了。」

  「而且行刑之人,會服下一顆清神丹,丹乃是益丹,可清明人之神志,一顆值上百兩,但用於此人之身,便是清醒的看著,自身被步步剝離,永世不得翻身。」

  「慘啊!」

  知府喝了一口酒,雖是感嘆,卻不難聽出,那幸災樂禍的意味更甚。

  且此話故意當犯人之面來說,剝名途中的犯人,被反覆提醒,此刑之重,此刑之難,來生悽慘,好似一針針,扎入心扉。

  比直接上刀子,還要痛上幾分,幾人那交談,落入犯人耳中,顯然對方身在微微顫抖。

  眼中恐懼,無奈,彷徨,幾乎溢出,並且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站於身旁,任由他們施行。

  忽的,犯人腿軟,欲要摔倒,踉踉蹌蹌。

  這一幕,卻又引得幾人暢笑,老鴇戲道:「她可聽得怕了哩。」

  「換你你不怕?」知府反問。

  「怕,怕得很哩。」老鴇笑道:「只是我這等小人物,這等酷刑,怎的也輪不到我頭吧?」

  「這身行頭,只怕不便宜哩。」

  知府笑道:「你倒聰明,倒真被你說中了,你便是想嘗嘗這滋味,也輪不到你等頭上。」

  「唯有朝中大官,才能的女帝寵幸,賜下這大機緣啊。」

  此話一出。

  老鴇眾女,無不驚訝,好奇問道:「那這人,還曾是大官?比之知府大人如何?」

  知府嗤笑一聲,「我連給他提腳趾頭都不配。」

  「廝!」

  從人倒吸涼氣,又側目那搖搖欲墜的犯人,這模樣淒涼之人,竟還有這般輝煌過往。

  旋即心底又一寒,設身處地,換位思考,這份落差,定然極大,直叫人逼瘋不成。想想曾經大官,剝去一切,不人不獸,摘不去的遮身袍,剪不開的罪孽繩,甩不去的玄鐵拷。

  「好毒。」一女心底念道。

  「來,敬這位大官一杯。」知府抬起銀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