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頓來到臥室外,輕輕敲門,「冕下,您醒了嗎?」
鹿正康揉了揉腦袋,「現在是幾時幾刻?」
諾頓回頭看了看走廊上的靈魂石座鐘,「八點三十一了冕下,今天您比平時睡眠得更充分些。」
豈止是充分些,鹿正康平時晚上十二點睡子覺,早上六點就起來洗漱,多睡兩小時屬實是浪費了一部分生命。
「唐金到哪兒了?」
「回冕下,今早兩點,唐金騎士已經攜帶亨頓公國王室返回聖城。」
「那好,叫他們去彌撒廳。」
鹿正康簡單梳洗了一下,壽數在遊戲人物上停滯,但不代表頭髮不會生長,乃至鬍鬚也是蔥蔥鬱郁了,這些在現實里倒是沒有的,反過來,加強了體驗感。
鹿正康自己做了一把剃刀,平日收在外衣袖口內襯的小搭扣里,洗漱時便取出來用以剃鬚削髮。
用的是素淨的白瓷作鞘,金玉作刃,摺疊時候一掌長,展開便有二掌,鞘面上有青金色的釉彩題詞,「萬古長空,一朝風月」,出自《五燈會元·卷二》,背面繪有青梅一支,珊珊可愛。
刀身為透光的金色,自然也是鍊金造物,取了一塊水晶與金塊一同煅燒熔煉,形成的新型材料,堅硬、韌性、美觀,成品是金橘色的,表面有琥珀質感,內部有深色水紋,陽光下泛著粼粼的華彩,在地面上能投影出金黃的海浪。
每天能用這樣一把剃刀潔面,實在是很幸福的事情。
鹿正康舒舒服服地嘆著氣,將剃刀沖洗乾淨,並用棉布輕輕擦拭,以免割破布帛,摺疊好,在收攏進袖口。
收拾停當的教宗冕下,又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小矮子了。
身高一米八的他,站在一群平均二米三的信徒前,格外沒有威嚴,某種程度上,他很想念契卡族的灰皮仔們,同他們在一塊兒的時候,他鹿某人也是堂堂的巨靈呢。
出門,諾頓站得筆直,在前方領路,一路上寬深的廊道空蕩蕩的,他們倆就像兩個幽靈一樣浮蕩在基功宛的內部。
說起來,也是因為鹿正康還沒有為自己準備威嚴儀仗,包括冠冕、權杖、車輦、僕役等等,渾身上下一身金邊的棉布白袍很素雅,平時替他開路的基本就是諾頓這樣認識比較久的工具人,隨身唯一的鐵器就是袖口裡的剃鬚刀了,但那玩意兒能有什麼用,舉起來顯得自己很勇猛雄壯嗎?
鹿正康自己當然不太在乎這樣的繁文縟節,這類錦上添花的東西,他不抵制,但遠不如用在做實驗,甚至不如跑到牆上畫麵條來得重要。
當這樣一個很儒雅隨和的教宗來到戰敗國俘虜們的面前時,場面是比較尷尬的。
亨頓的新國王以及他的四位公主姐妹,哆哆嗦嗦地站在寬闊的彌撒廳,仰望著高高的螭陛,從西側廊道里出來兩個人,看到沉肅憂鬱的諾頓教士時,他們心想:這位應該就是那位神秘強大的教宗冕下了。
然後他們看到諾頓「教宗」身後跟著的那個白袍矮子,一臉散漫,目光倒是咄咄逼人,渾然沒有下人該有的謙卑。
連一個僕從都這樣傲慢,看起來,飛面教教廷的規矩還是過於散漫。
然後,那個白袍矮子輕輕鬆鬆在厚重的黑色王座上靠坐下來。
唐金騎士雙手撫胸,恭敬地跪伏下來,「冕下,您的騎士回來了。」
鹿正康用右手尾指輕輕撥弄藏匿著的剃鬚刀,臉上露出審慎的神情,他並不回復唐金,只是先問了那五位外來的客人。
「你們似乎很驚訝?看到一個矮小的人,居然是擊敗你們的領袖。」
蒙渠回過神來,也急忙跪下,他對這種自我侮辱的行為已經嫻熟起來,「不不不,小王只是驚嘆于冕下的無上威嚴氣度,實在是讓我們望而生畏。以至於一時間御前失儀,望冕下寬恕。」
鹿正康轉頭看向出現在彌撒廳里的四個女人,她們站立著,手足無措。
這股子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亨頓的四位公主,最大的那位十九,比蒙渠年長一歲,餘下三位,一對雙胞胎,十三歲,最小的那個十歲。
所以說,既視感怎麼越來越強烈了?
鹿正康思忖著,台下的蒙渠突然高呼:「尊貴的冕下,我亨頓願將四位公主送至您身旁,隨時侍奉,懇求神眷。」
鹿正康捂臉,想起來了,是昨晚那個噩夢來著。
首先,他鹿某人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是個妻管嚴預備役。
其次,他鹿某人是鍊金術士,不是煉銅術士,那個年紀大的就算了,剩下三個小的,他專業實在不對口。
再說,就算接受侍奉,留這些貴族女人在身邊也只是糟心,最年長的那個,身高一米九五起碼,鹿正康得抬著頭看她,那對的雙胞胎差不多和鹿正康齊平,但面容還很稚嫩,看著別提多違和了,最小那個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屁孩。
怎麼,他鹿正康是給亨頓當保姆來了?
他現在心裡也有很大壓力,畢竟旬勝老哥的發現意義太重大了,時空穿梭,那價值太大了,憑他個人的業務能力,弄到傳送槍技術自然不成問題,那麼,怎麼把傳送槍搞到自己手裡就是一個技術活了,鹿正康這些天都在考慮這些,腦子裡都千頭萬緒要炸開了,哪有心思管這四個外國女子……
等等。
這裡面有一對雙胞胎。
用她們實驗控偶師技術會不會能取得一些突破性的成果?
鹿正康對攀科技的工作還是念念不忘,正所謂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這迴響現在就變成靈感,衝到了眼前。
「好,諾頓,給她們安排住處吧。」
四位公主放心下來,看來這位教宗也不是傳言中那種目中無人的瘋子,至少面對她們高貴的王室血統,依舊是保持了足夠的尊重。
最年長那個展露出憤怒而高貴的姿態,剛想說什麼,彌撒廳兩邊陰影里走出兩個護教軍,把她們叉走了。
「放開我!」
「姐姐!」
「哇……」
哭鬧起來,蒙渠冷汗淋漓,但又壓抑不住狂喜,王位是他的了!
鹿正康指著地上跪伏的蒙渠,「他是?」
唐金便簡單概括了一下這位亨頓國唯一繼承人的身份。
「哦,那好,每年給聖城輸送一千人口,要健康的,男女均分,最多三十歲。」鹿正康敲打著扶手,構思實驗,「沒什麼問題,你就回去吧,記得把飛面教的旗幟掛在城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