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活著回來見我

  邊關城池。

  雪越下越大,覆蓋了城池和營帳。

  守衛的將士四處巡邏,城牆之上的看守也凍得瑟瑟發抖。

  天寒地凍,寒風瑟瑟。

  帳篷中,沈芸柔捧著烤地瓜,看著外面巡邏的景黎。

  哼了一聲,沈芸柔放下帳篷的棉簾。

  「天寒地凍地,景小將軍還真是敬業。」沈芸柔的婢女笑著開口。

  很顯然,沈芸柔對景黎的關注度很高。

  「呵,他還不是將軍。」沈芸柔不屑。

  「那還不是遲早的事情,賀將軍不在軍中,聽說統帥馬上就會到達邊關,軍中也就景黎還是個人才。」婢女笑著收拾地上的木炭。

  「下雪了,可真冷啊,我看景黎少爺的手都凍裂了,這樣下去都要握不住劍了。」

  沈芸柔蹙眉,關他屁事。

  嗅著炭盆中的紅薯香氣,沈芸柔沉默了許久。「把人叫進來。」

  婢女偷笑了一下,趕緊跑了過去。「景黎小少爺。」

  景黎站在寒風中巡邏,聽見有人喚他,回頭看了一眼。

  「景黎小少爺,我們家小姐讓你進去。」婢女笑著開口。

  景黎愣了一下,以為出了什麼事。

  若不是出事,沈芸柔不會喊他。「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景黎少爺別擔心,小姐就是要見你。」見景黎慌張地往營帳跑,婢女笑著說了一句。

  跑進帳篷,見沈芸柔安靜地坐在火爐旁,才鬆了口氣。「邊關天寒,統帥一到,賑災糧和禦寒物資很快就到,你……不必繼續留在這裡。」

  景黎不知道沈芸柔為什麼會跑到邊關來賑災。

  沈芸柔垂眸,沒有說話。

  為了她的大業,適當的犧牲在所難免,她來邊關可不是純粹為了這些飽受戰爭之苦的災民。

  她是想在邊關自立。

  只是……這種話自然不能讓景黎知道。

  景黎愚忠,她們都能活著再見面,已經是奇蹟。

  離開京都的時候,沈芸柔一直在想,究竟是景黎背叛了她,還是她害了景黎。

  大概,是她將景黎拉進了這個漩渦,才會害了他的命。

  邊關重逢,景黎沒死,她其實心底的觸動很大,對蕭君澤的改觀也很大。

  她以為蕭君澤不會留著景黎,但蕭君澤並沒有。

  「把手伸出來。」沈芸柔壓低聲音。

  景黎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沈芸柔想幹什麼,但還是乖乖伸出雙手。

  沈芸柔將景黎手上纏繞的布條一圈圈拆開,蹙眉沉著眸子。「還不到寒冬三九,怎麼會凍成這樣?」

  景黎沒有說話,下意識收回雙手。「景黎身份低微,小姐不用……」

  「伸出來!」沈芸柔壓低聲音命令。

  景黎沉默了許久,還是把手伸了出來。

  「你身份可不低微,皇帝身邊的紅人,我沈芸柔已經是個死人了,你比我高貴多了。」沈芸柔沉聲說著,不知道景黎哪裡來的自卑感。

  從在皇宮開始,沈芸柔就知道,景黎在她面前是自卑的。

  「小姐,熱水。」婢女放下熱水盆,笑著走了出去。

  沈芸柔讓景黎將雙手泡在熱水中。

  景黎遲疑了一下,還是照做了。

  「嗯……」凍裂以後遇熱水,雙手疼痛難忍。

  「忍著!」沈芸柔的聲音居高臨下。

  景黎沒有拿出來,這種痛,他還能忍。

  浸泡了許久,沈芸柔用竹籤將凍瘡藥塗抹在景黎的凍瘡和裂痕上,然後用乾淨的布條一圈圈纏了起來。「想當將軍,這雙手就得保護好,凍掉了也不見得能當上將軍。」

  景黎默然。

  「今夜恰逢大雪,關外視野不夠,城牆之上看守精力有限,我若是哥舒喆煜,作為一個關外蠻人,一定會今夜動手。」

  沈芸柔沉默了很久,才說出這些話。

  雖然是一句簡單的提醒,卻也看出了沈芸柔的立場。

  她……放棄了邊關自立,也放棄了與哥舒喆煜合作。

  不急在一時,再給蕭君澤一次機會。

  景黎愣了一下,抬頭看著沈芸柔。「謝小姐提醒。」

  「若是今夜蠻人真的襲城,活著來見我。」

  景黎剛走到營帳口,沈芸柔命令的話語就傳了過來。

  景黎笑了一下,沒有回頭,徑直離開。

  活著……

  ……

  奉天,皇城。

  「陛下,邊關大雪,百姓和將士們急需禦寒物資。可劉良舟逃了,新晉官員說……國庫處於半虧空狀態,一直以來都是劉良舟在瞞報。」

  蕭君澤的怒意濃郁到極致,劉良舟!

  「木將軍可趕到邊關?」

  「木懷成的人馬在夏巍坡遇上暴風雪,異常天氣阻擋腳步,拖至明日晚才能到達。」

  蕭君澤揉了揉眉心,寒冬天氣來得太急,絲毫沒有給他留出迴旋的餘地。

  「蠻人習慣了寒冷環境,此時正是攻擊我邊關將士最好的時機,快馬加鞭傳信木懷成,讓他帶一小隊人馬先行突圍,確保邊關損失降到最小!」

  邊關現在無人,除了景黎……沒有多少兵馬。

  蠻人破關是假,打探虛實是真,今夜怕是邊關的重要時刻。

  手下退下,蕭君澤還在點燈查看奏摺。

  各地賦稅都到了極限之態,蕭君澤不忍心逼迫百姓。

  江南之地今年天災,惠安的棉花也受影響,過冬禦寒之物……

  「陛下,劉良舟是跑了,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朝陽端著湯藥走了進來,她心疼蕭君澤,已經接連三日沒有好好合眼了。

  邊關戰事吃緊,哥哥也在路上。

  「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朕要拿他們如何?斬了也不足以解恨。」蕭君澤只是覺得,就算殺了劉良舟留在家中的那些家眷,也無濟於事。

  「這個廟可不是說他的家人。」朝陽笑了一下,主動給蕭君澤揉著太陽穴,蕭君澤不嗜殺,這是最大的優勢。

  「陛下沒有殺劉良舟的家人,就讓人傳風聲說這是劉良舟逃走前用籌碼與陛下做的交易。有些人以為劉良舟跑了就能在朝中安枕無憂?一隻螞蟻可搬不空國庫。」

  朝陽在提醒蕭君澤,劉良舟能隱瞞至今,說明和他同流合污的人不在少數。

  「陛下讓懷臣哥親自上門,一個個去要債,有證據沒證據的都去要。破了財的就能免了災,這般老油條有幾個乾淨的?要出來的東西,讓邊關的將士熬過這個冬天不成問題。」

  蕭君澤將腦袋抵在朝陽懷裡,仰頭看著一本正經出壞主意的小狐狸。「朝兒,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這幾日他正在犯愁,要用什麼方式拿這些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下手,他沒閒下心來對劉良舟的家眷動殺心,反倒成了好事。

  這些人怕是都在家惶恐不安,猜忌為什麼他沒有動怒。

  依照律法,劉良舟家的家眷是要滿門抄殺,處以極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