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中,木景炎乾淨地躺著,容顏似乎沒有任何改變。
夢魘之毒,無解。
人會沉浸在自己創造的美夢裡,不願意醒來。
在夢中,有他想要的一切。
除非,有人能將他喚醒,從夢境中拉出來。
「你到底是何人?」蕭君澤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在西域的時候,也是他出手相助。
「參見丞相。」何顧抬手,恭敬跪地。
蕭君澤眼神一凌,警惕地握緊手中的長劍,幾乎下意識要動手。
「陛下,別動怒,別動怒,這是貴人。」星移笑了一下,攔住蕭君澤,讓他先看看。
如若沈清洲想對木景炎動手,不會等到現在。
沈清洲摘下面具,聲音冷凝。「木景炎,你若是再不醒來,我就殺了木家滿門。」
「你敢……」蕭君澤眼眸暗沉。
星移趕緊拉住蕭君澤,一臉惆悵。「陛下,這是說氣話呢,夢魘之毒需要手刺激才能醒來,丞相這是故意的。」
蕭君澤冷哼。「他會這麼好心?木景炎將軍為何會有今天,難道不是拜他所賜?」
沈清洲始終沒有理會蕭君澤,他決定退出朝堂開始,就已經給足了蕭君澤面子。
「夢中有什麼?讓你沉睡了這麼多年?」沈清洲冷笑,手指慢慢扼住木景炎的脖子。
「沈清洲!」蕭君澤想要阻止,但被星移死死抱住。
「陛下,別衝動,別衝動。」星移心慌地拖住蕭君澤的腰。
「如你所願,我輸了。」沈清洲冷笑,慢慢鬆開扼住木景炎脖子的手。「你若是不肯醒來,無人替你守護她了。」
沈清洲累了,已經不想再和白狸有任何瓜葛了。
轉身離開,沈清洲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木景炎,果然沒死。
看見木景炎躺在棺材中的那一瞬間,沈清洲就釋懷了。
他還沒死。
活著就好。
蕭君澤有些詫異,沈清洲居然……一反常態。
不僅沒有傷害木景炎,還幫了他們?
這真的是沈清洲?
難道何顧說的是真的,沈清洲要遠離朝堂?
眼眸沉了一下,蕭君澤始終警惕。
將沈清洲當了這麼多年的勁敵,當然不會瞬間放鬆警惕。
「陛下,看來沈丞相是真的無心朝政了。」星移揚了揚嘴角,雙手背在身後。
蕭君澤深意地看了星移一眼,他似乎一點都不驚訝,甚至……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巫族的人,果然不能小看。
「陛下,此地不能久留,快些離開。」何顧示意蕭君澤離開。
「不管你和沈清洲耍什麼花招……」蕭君澤警告地看著何顧,示意星移將木景炎拉走。
棺材蓋合上的瞬間,木景炎的手指再次活動了一下,睫毛輕輕顫動。
……
「夢魘可以說是毒,也可是說是救命仙丹,讓痛苦的人陷入沉睡,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度過餘生。」星移趕車,小聲開口。
「陛下,你說木景炎將軍的夢是什麼樣子的?」星移像個話癆。
顯然,蕭君澤並不想理會他,也不想說話。
棺材中。
一絲光線透過縫隙落在木景炎的雙眼之上。
眼眸緩緩睜開,一切美夢在一瞬間崩落,冰封瓦解。
在木景炎的夢境中究竟有什麼,只有木景炎自己最清楚。
……
大虞,皇宮。
一夜未眠,朝陽一直坐在院落。
院子裡的合歡花開得正好,花瓣飄落,像是一朵朵小傘墜落。
「可有用早膳?」胤承下了早朝,直接帶著早膳過來,他知道朝陽肯定吃不下東西。
「朝兒……」見朝陽不說話,胤承伸手將她髮絲間的花瓣摘下。「是我的錯。」
「胤承,你捨得嗎?」捨得這後宮之人,捨得馮惠茹肚子裡的孩子嗎?
捨得這權勢嗎?
「你知道,在我眼裡,你最重要。」胤承坐在朝陽身側,雙手捧著朝陽的手指。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虔誠,
他只對朝陽如此,也只有朝陽能讓她如此。「朝兒,從始至終,從我離開奉天到現在,我所走的每一步路,每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的,我不後悔,因為……就算再給我一次選擇,在沒有更好選項的情況下,我還是會這麼走。」
他的每一步路,都是為了他和朝陽。
「留下子嗣也是計劃之一,對嗎?」朝陽記得胤承問過這個問題,這說明胤承早就有想過留下子嗣。
連她都想逃離這種束縛,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孩子留在深淵。
「朝兒……」胤承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為什麼朝陽不能理解他。
他別無選擇。
「放過常山吧,深宮之中,有能如此對你忠心之人,不多見了。」朝陽想,就算胤承再怎麼信任常山,那禁香剛點燃的時候,他就應該有所察覺了吧。
「他犯了錯,觸及了我的底線……」胤承蹙眉,別開視線,他那麼信任常山,常山決然還是為了一個女人背叛他。
「他也是為了你好,留他在馮惠茹身邊,也能放心些。」朝陽沒有多說,如若她不求情,胤承是一定會殺常山的。
就算是為了擺脫心底的愧疚感,也要找人『替罪』。
常山不死,以胤承的性格,這件事永遠都會留在心口一道烙印。
「朝兒……」胤承將餐盒中的早膳拿了出來。「吃點東西吧。」
朝陽沒有再提常山和馮惠茹的事情了,她已經點到為止。
如若胤承真的想走,馮惠茹也有了他的孩子,那善後之事必須做到充分。
在這深宮之中,常山的能力守護馮惠茹母子平安,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畢竟,阿朵珠也已經入宮了。
「陛下,阿朵珠公主求見。」身後,太監小聲來稟。
「朝兒,多少吃點,我一會兒再來陪你。」胤承很忙,要處理的事情也很多。
如今各方來賀,四海歸順,大虞已經是四大國之中的佼佼者。
當年奉天的盛況已不復存在,如今的奉天只要內爭不斷,就永遠都無法超越大虞。
朝陽點了點頭,安靜的看著盤中的餐點。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心口總是發悶。
說不上感受,不疼,但絕對不是舒服。
朝陽為自己把脈,可總也把不出毛病,便歸結於自己心結太重,鬱結而成。
起身想要去摘樹上的花枝,腳上的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朝陽的腳步僵了一下,有這銀鈴在,暗魅樓追蹤她輕而易舉。
俯身去摘銀鈴,朝陽的身體突然僵住。
之前她沒有發現,這銀鈴之上居然刻了什麼字?
仔細抹了一下,朝陽將銀鈴至於陽光之下。
眼睛無法看清上面的痕跡。
轉身回到房間,朝陽將墨汁滴在銀鈴之上,幾個密符顯現。
「不要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