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一陣人仰馬翻的攻防戰。
「第一波退後,第二波士卒頂上。」
曹軍見魏軍的騎兵衝鋒後,攻勢稍緩,馬上下了輪換的命令。
頂住第一波騎兵的衝擊後,他們的使命便完成了,正好被曹軍輪換下去,到後面稍作休息。
每一波800名士卒,三波一共2400名,剩下的就是500名弓箭手和受傷的士兵。
勉強還能湊出第四波來。
只是目前曹軍還不打算派出他們。
若真到了那一刻。
便是蜀軍生死存亡的時候。
不僅是傷兵,便是只要能爬的,能動的,都得上戰場。
你不上,等魏軍攻破陣營後,所有人都得死。
慘烈的攻防戰仍在繼續著。
第二波蜀軍800名士卒頂了半個時辰,眼看折損過半,很快被曹軍輪換下來。
第三波上。
期間,他也在前方衝殺了一陣。
這次沒有醉拳的加成,在算上體力的不斷流失,表現並不算亮眼,堪堪擊殺了十來名魏軍士卒。
很快,第三波蜀軍也頂不住了。
而之前休息了近1個時辰的第一波蜀軍,在補充進一些傷兵和弓箭手後,又被派了上去。
蜀軍陣營中的弓箭手,並不是專攻一項。
其他的軍事訓練也有涉及到。
只是相比之長搶手和刀斧手,體型稍微單薄了一些。
天色仍是昏沉沉的,似乎連風都停了。
峽谷中,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除了濃厚的血腥味外,便是那殘肢敗軀,腸子和內臟不小心被扯了出來,在鮮血中被灰土一裹,在連番的人踩馬踏之下,成了一團糊糊狀的黏稠物。
若不是那穿在體外的服飾,恐怕都不會有人把他看作正常人類。
嗚嗚嗚……
魏軍陣地後方,傳出了一聲悠長的號角。
這是撤退的號角。
前方的魏軍士卒聽到號角聲後,齊齊鬆了一口氣,隨後有序的向後退去。
蜀軍這邊,則表現得更為瘋狂,像臨死前的狂歡。
剛從地獄的入口晃蕩了一圈回來。
慶幸自己還活著。
不少人直接扔了武器,卻是連歡呼的力氣都沒了,頭一歪,直接栽倒在地上,很快雙眼一閉,就打起輕鼾來。
若不是那還在起伏的胸膛,以及不斷傳出的呼嚕聲。
怕是要被人當成死屍了。
「清點傷亡情況,準備第四波戰鬥。」
經過此番惡鬥後,曹軍的心理素質也漸漸變得更冷更堅硬。
戰爭一向便是如此。
想要活著,除了比別人更強,運氣更好外,還需要有一顆更加冷酷絕情的心臟。
「將軍,尚能動彈的士卒,已經不到1500名了。」
親兵接到曹軍命令後,很快將清點後的大概數據報了上來。
就算是努力讓自己心如鐵石的曹軍,聽後也情不自禁的顫了顫。
「有包括弓箭手和受傷較輕的士卒嗎?」
「將軍,除了重傷不能動彈的士卒外,所有的全部包括進去了。」
親兵面帶哭腔,心中已堆滿了絕望的情緒。
「呵呵,真的快山窮水盡了。」
曹軍繼而望了望天,昏沉沉的天色中依然看不出什麼顏色。
「還有幾壇酒?」
「尚有兩壇,都為將軍準備著。」
這些親兵跟隨曹軍時日不長,卻已見過兩次曹軍喝完酒後,大發神威的表現。
第一次便是洞穴斬巨蟒;
第二次便是昨夜,一人退魏軍。
自古民間便有不少的奇人異事。
能在短短几月內,從蜀軍的一名伍長,升為將軍,已經算是不得了的奇蹟了。
此刻在加上一條,也不算什麼。
「或許自家將軍喝酒後能力大無窮……」
清楚了曹軍喝完酒後的諸般神奇表現,在面對曹軍此刻奇怪的問題,就不難理解了。
也算見怪不怪。
那兩壇酒,卻是早早的為曹軍好好的藏了起來。
「尚有兩壇酒?」
曹軍喃喃自語了片刻,很快,又被魏軍陣營中響起的第四波戰鼓聲驚醒。
「這是要趕盡殺絕嗎?」
竟然片刻的休息時間都不留給他們。
同是將軍,曹軍能理解徐晃此刻的心情。
趁你病,要你命。
若連這點戰機都抓不到,對方也不配被稱為三朝老將徐晃了。
「還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啊。」
曹軍又感嘆了一聲,很快便將臉上的多餘表情收了回去,「傳令,讓全軍帶上能用的一切物質,向第四處路口撤退。」
親兵猶豫了一會,忍不住又問道:「將軍,那魏軍攻過來了怎麼辦?」
「怎麼辦?呵呵……」
「幫我取一壇酒來,我來斷後。」
很快,曹軍的命令傳達下去。
那些困得精疲力盡的蜀軍士卒,也不得不從地上爬起來,收拾好能帶的裝備後,互相攙扶著向後撤退。
另一邊,魏軍的戰鼓聲也變得激烈起來。
不斷傳來的咚咚咚聲響,仿佛在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所有人的胸腔。
很快,戰馬奔跑後通過地面傳回的震動聲便傳了過來。
有不少人在撤退的途中,心有餘悸的忍不住回頭向後望去。
眼角中只看到曹軍一人立在身後。
那長槍被他隨意的杵在地上,雙手正捧著酒罈,仰頭對著天空,瘋狂的牛飲的。
如此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將軍還有心情喝酒?
不知怎地,看到這一副十分矛盾的景象後,不少士卒心中頻臨絕望的心境又變得沉穩起來。
似乎曹軍躬身仰頭的身影,給他們帶來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安全感。
「有將軍在身後,魏軍便追不過來。」
曹軍身後,還立著30多名親兵始終不願離去。
「將軍,那魏軍騎兵來勢兇猛,你不退,我們便不退。」
「反正你死了,我們也會被處決,早死晚死都一樣。」
主帥死,親兵也不能獨活。
不管是蜀軍還是魏軍,軍營中的規矩便是如此。
這些親兵見勸不住曹軍,只得咬著牙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不過是一死而已。
當初若不是曹軍,他們運糧延期,人頭早就不屬於自己了。
哪還有後面享受到的諸多殊榮。
「將軍,讓我們助你退敵。」
周圍的親兵見魏軍騎兵越來越近,心中絕望的情緒很快爬滿了全身,聲音中帶著一絲決裂,還包括對人生中活著的最後一絲期盼。
「呵呵……」
趁著還清醒的最後片刻時間,曹軍突然回頭對他們笑了笑,「你們覺得我會死嗎?還不快滾,我這是在為大家爭取時間,只有以最快速度趕到第四處路口,結陣自保,才能活下去。」
曹軍說完又打著酒嗝向四周指了指。
「我留在此處阻擋魏軍,正是因為此處狹隘,地上又堆滿了障礙物,能最大限度阻緩魏軍騎兵的衝擊速度。」
「我還不想死呢?趕緊滾,這是軍令……」
最後一聲,曹軍幾乎是吼著罵了出來。
「你們留在這裡,便是拖我的後腿,讓我不能專心殺敵,滾……」
還有親兵仍轉不過彎來,很快被身後的老兵拉了回去。
死都不怕,還怕撤退嗎?
將軍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這些親兵起先是一步三回頭,後見曹軍只是專心對付那酒罈中的美酒,視即將到來的魏軍騎兵為無物。
不知怎地,一顆急躁的心,又漸漸安靜下來。
「或許,將軍本領高強,能活著退回來。」
很快,這些親兵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曹軍又喝了半壇酒後,肚中委實漲的難受。
總算有了酒意。
那彭拜的力量又出現在四肢百骸中。
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味道。
曹軍瞬間不慌了,
「昔日趙子龍能七進七出,我一個加強版的馬超,難道還不如他?」
他一把將酒罈砸在地上,也不去看那濺起的酒水,一手拽過長槍,單人立在峽谷中間。
眼看著魏軍騎兵越來越近,已經不足30步距離。
曹軍突然向前猛吼一聲,「曹文武在此,不想活的便過來。」
那魏軍士卒早就認出了曹軍,還未近身,便有意放慢了馬速。
昨夜的那一批300名重裝步兵也有僥倖從曹軍槍下逃得性命的幸運之士,在加上之前在兩軍陣前獨斬二將,力斗徐晃,生擒張郃的事跡。
如今的曹軍,在兩軍的士兵中,也算人盡皆知的人物了。
早就心有畏懼,磨磨蹭蹭的不敢向前。
此刻冷不丁被曹軍一吼,在這狹長的峽谷中,那吼聲仿佛一下子從心中冒了出來。
像一門重鼓,頓時敲打在最前面魏軍士卒的心中。
便有那心智不堅定的騎兵從馬上掉了下來。
呼……
剩餘的魏軍騎兵連忙控住慌亂成一團的戰馬,一時間還以為遭遇到了蜀軍的埋伏。
哪知身邊的袍澤接二連三的從馬上掉了下來。
一連掉下七八人。
仿佛下餃子一般。
等到心中驚魂稍定,便有膽子大經驗豐富的老卒下馬前去查看。
這一看,心中又是一驚,這些摔落馬下的士卒,身上無傷無痕,已經被人嚇破了肝膽,已然活不成了。
再看向曹軍時,眼中又是一跳。
那單人單槍的曹軍,竟趁他們停下來的片刻功夫,反身殺了進來。
他們只是魏軍這波進攻的先鋒,後面還源源不斷的跟著七八百步兵。
這蜀將是瘋了嗎?
竟想一人挑一軍?
「禦敵……禦敵……」
這老卒匆忙間最先反應過來,連忙扯著嗓子吼了起來。
之前因為要下馬查看袍澤情況,一時大意,竟讓他最先接觸到曹軍的鐵槍。
呲啦……
只是一個瞬間,他的頭顱便飛了起來。
在他身後,是驚得瞠目結舌的其他魏軍。
「天空,竟是灰褐色一片……」
這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後一幅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