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醉里挑燈看槍

  幾口酒下去,曹軍甩了甩頭,腦中微微有了一絲醉意。

  但還不夠。

  這時期的酒,度數都極低,有種在後世喝果酒的感覺。

  曹軍怕剛湧出來的那一絲醉意消散了,抓緊時間把嘴對準了酒罈。

  咕咕咕……

  他一門心思想把醉意激發起來,卻不知兩軍此刻的交戰,已經到了要緊關頭。

  那近在身邊的喊殺聲突然不見了,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他仰著頭,躬著身,雙手高舉著酒罈。

  對著半空中那一輪若隱若現的明月。

  像一個孤獨的異鄉過客,頑強的矗立在一片陌生的大地上。

  耳邊響起的是美酒入喉的聲音。

  這一動一靜之間,成了戰場上一道神奇的景象。

  魏軍前方的重甲步兵,在和蜀軍短兵交接後,頓時如一記重錘,狠狠的砸進了營寨中。

  蜀軍的長槍不停向重甲步兵身上招呼,往往十多槍才能捅死一個人,而魏軍只需揮一揮大刀。

  一刀下去,便砍翻一人。

  這種不對等的戰鬥,正在逐漸摧毀蜀軍僅剩不多的士氣。

  到了此刻,不少蜀軍士卒才想起他們的將軍,一面後退,一面伸長了脖子,向最前沿的陣地中望去。

  之前的這個時候,將軍永遠是身先士卒,勇敢的作戰在第一線。

  而現在……卻沒有看到將軍身影。

  不少人心中頓時一突,一股悲觀的情緒正在所有蜀軍士卒頭上快速蔓延。

  「難道,我們的將軍也犧牲了嗎?」

  「還是說……他也拋棄了我們?」

  趁著蜀軍少許的慌亂,魏軍重甲步兵正不斷的向前逼近,很快突破了蜀軍營寨的防禦,把陣型推進到營寨中。

  後方跟著的輕甲步兵也抓緊時間沖了進來。

  一時間,四面八方皆是敵軍,蜀軍的陣型眼看要破了。

  「將軍……將軍,魏軍攻進來了。」

  身邊的親兵,則在拼命呼喊曹軍。

  有的甚至扯著曹軍身子便往後撤。

  親兵在戰場上的任務,只有一條……那便是保護主將的性命。

  若主將死在戰場上,所有親兵都要跟著陪葬。

  至於此戰是勝是敗?

  那不是他們的任務。

  魏軍已經攻進營寨,而曹軍還沉浸在那微弱的酒意中,似乎對周邊發生的一切置若罔聞。

  這些親兵自然急了。

  眼看形勢越來越危機,不由分說架起曹軍便往後拖。

  連番的動作,終於把曹軍從那種奇妙的世界中拉了出來。

  他步子一顛,上半身歪歪斜斜的靠在親兵身上,回頭望了一眼,見魏軍已經殺進營寨,兩邊的前線部隊糾纏在一起,已分不出彼此。

  兩邊的陣型卻是一目了然。

  最明顯的是,那不斷後退的是蜀軍,而不斷向前推進的,則是魏軍。

  「槍來!」

  曹軍打了一個酒嗝,漸漸清醒過來。

  他手一伸,就要找親兵要槍。

  圍在身側的親兵見曹軍恢復了正常,驚喜的把長槍遞給曹軍,還不忘提醒道:「將軍,魏軍已攻破了營寨,不如我們在往後方撤退一些?」

  「退?又能往哪退?離開了營寨的庇護,所有人將暴露在魏軍的騎兵鐵蹄之下。」

  又有親兵勸阻道:「將軍,如今局勢危如累卵,已非人力能挽回,不如讓我等先護送將軍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曹軍又打了一個酒嗝,張嘴呸道:「非人力能挽回?那神力如何?」

  「將軍……將軍……」

  曹軍說完後,竟不管不顧,提著長槍,跌跌撞撞的向前擠去。

  但凡攔在前方的士卒,若是蜀軍,則被他一把推開,若是魏軍,則一槍刺死。

  片刻後,曹軍便立在了最前沿的中間位置。

  「額……」

  又是一聲酒嗝。

  一陣酒意涌了過來。

  曹軍晃了晃頭,將那長槍往地上一杵,整個人便抱在槍身上,歪歪斜斜的立在哪裡,不像是一個統兵的將軍,倒像是一個醉酒的賭徒。

  「咦……」

  很快,便被附近的魏軍士卒發現,後者心中頓時一喜。

  他見曹軍一身蜀軍的將軍甲冑,若是能一刀結果了這廝,提著人頭回去,豈不是論功行賞時,能連升三級?

  對方只是一個醉酒的將軍,不值一提。

  此等機會,卻是可遇不可求。

  「蜀將,受死吧……」

  這魏卒一身重甲裝扮,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身材高大威武,更難得的是,到了如今地步,頭腦還保持著清醒。

  也是難得。

  只是,他有一個缺點,那便是看人的眼光向來不好。

  還未等他的刀劈在曹軍身上,那本是杵在地面的長槍,突然如一條毒蛇,一口咬在他的喉嚨上,擊穿了他的動脈。

  頓時鮮血如噴泉一般涌了出來。

  「第17個……」

  曹軍止住了湧上來的酒意,輕聲念了一句,便撇下這魏軍屍體,繼續向前尋去。

  這魏軍重甲士卒,就是今夜死在曹軍槍下的第17個亡魂。

  其後曹軍持著槍,頓時如猛虎出籠般,向身前的魏軍撲去。

  有了醉拳LV3的15點力量加成後,曹軍便覺得全身上下儘是翻湧的力量,急需一個發泄的出口。

  他專盯著最前面的重甲步兵殺。

  一槍出去,便是一個血窟窿;

  持槍一掃,又是跌倒一大片。

  不一會,在他周邊已空出好大一塊空地,四周倒下的皆是魏軍士卒。

  其他的魏軍見他勇猛,皆是有意的避開他的方向,久而久之,使得曹軍所呆之處,如同投射在人群中的一出探照燈。

  他在哪,那兒的周圍便空出一片。

  其中也有那些貪圖功名的莽撞魏兵,不一會便成了地上的一具屍體。

  曹軍殺著殺著,仿佛力量無窮無盡般,竟殺的興起。

  他見魏卒皆躲著他,便主動尋上去。

  不管是伍長什長還是統兵校尉,皆是一槍一個。

  出槍角度的刁鑽,讓他能第一時間尋到重甲步兵的頭盔下暴露出來的脆弱位置。

  而醉拳加成的強大力量,讓他就算沒有第一時間尋准位置,也能輕鬆的刺穿魏軍鎧甲,直抵體內的其他要害部位。

  一直被壓抑在心底的那一股豪情,也緊跟著噴了出來。

  曹軍頓時立在原處,有一股忍不住仰天長嘯的衝動。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一聲便是一人頭,一句詞,周圍已被清空一片。

  被徐晃派出來攻堅的首批300名重甲步兵,在先前的攻防戰中,死了將近50人,還有250名左右。

  這一會,被曹軍盯著殺,短短兩刻鐘不到,竟然死的只剩下最後50餘人。

  曹軍如殺神下凡的表現,一時間竟震撼住了前方的魏卒。

  而後方的蜀軍,看到自家將軍如此威猛,那低落的士氣,不覺間又漸漸恢復過來。

  一增一減後,雙方先前的攻守之勢,竟慢慢倒轉過來。

  曹軍像一個最頑強的釘子戶,死死的頂在最中間,使得魏軍不能前進一步。

  尋不到重甲步兵後,曹軍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便盯著那舉著火把的魏卒下手。

  殺一人,便滅一燈。

  又過一刻鐘後,前方交戰的陣地上,竟漸漸漆黑成一片。

  那廝殺在一起的雙方士兵,沒了照明火把後,也從殘酷的廝殺中清醒過來,冷風一吹,突然發覺自己的頭顱還在。

  心中湧出一股短暫的驚喜。

  再看向在黑暗中舞動的曹軍時,皆情不自禁的慢慢向後退去。

  黑暗中,又響起了一聲粗曠的聲音。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是將軍……將軍殺光了魏軍重甲步兵,我們贏了。」

  除了曹軍的歌聲外,還有小股的蜀軍士卒挨在一起,顫抖的聲音中,隱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驚喜。

  「來人,點亮火把,隨我殺魏狗。」

  隨著曹軍的命令,蜀軍陣地中的火把頓時增加了一倍,被膽寒籠罩的魏軍士卒,又暴露在曹軍視野中。

  這次不用他催促,身後的蜀軍紛紛刺出了手中長槍,頓時將一些反應慢了半拍的魏軍士卒刺了個透心涼。

  「我殺了個魏狗……」

  「跟上將軍,殺魏狗,殺啊……」

  在零星火把的照射下,街亭的一處狹長谷底中,原本是進攻者的魏軍,竟然反了過來,成了那節節敗退的一方。

  而一直困獸在營寨後的蜀軍,反而成了進攻者。

  沖在最前面的,便是曹軍。

  他一人站在最中間,周圍五米圓圈內,沒有一名士卒。

  蜀軍士卒特意為他騰出了戰場。

  而魏軍,則是避之不及,唯恐自己的喉嚨,落在那舞動的長槍槍頭上。

  魏軍努力了一天的成果,正在被蜀軍一點一點的奪回。

  從第二道營寨,一直殺到第一道營寨處,又追著魏軍殺過了前方的拐角處。

  一時間,蜀軍氣勢如虹,魏軍則膽戰心驚,失去了繼續交戰的勇氣。

  好在後方還有徐晃帶領的督戰隊壓陣,不然早已成了潰敗之勢。

  將魏軍殺出拐角後,曹軍突然一舉長槍,後方的蜀軍士卒齊齊停下了腳步。

  過了一會,曹軍才緩緩的嘆了口氣,轉過身來。

  經過近一個時辰的衝殺,流了一身汗,又被夜風一吹,酒意早就消失不見了。

  後面的幾刻鐘,卻是尋著本能在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