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口酒下去,曹軍甩了甩頭,腦中微微有了一絲醉意。
但還不夠。
這時期的酒,度數都極低,有種在後世喝果酒的感覺。
曹軍怕剛湧出來的那一絲醉意消散了,抓緊時間把嘴對準了酒罈。
咕咕咕……
他一門心思想把醉意激發起來,卻不知兩軍此刻的交戰,已經到了要緊關頭。
那近在身邊的喊殺聲突然不見了,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他仰著頭,躬著身,雙手高舉著酒罈。
對著半空中那一輪若隱若現的明月。
像一個孤獨的異鄉過客,頑強的矗立在一片陌生的大地上。
耳邊響起的是美酒入喉的聲音。
這一動一靜之間,成了戰場上一道神奇的景象。
魏軍前方的重甲步兵,在和蜀軍短兵交接後,頓時如一記重錘,狠狠的砸進了營寨中。
蜀軍的長槍不停向重甲步兵身上招呼,往往十多槍才能捅死一個人,而魏軍只需揮一揮大刀。
一刀下去,便砍翻一人。
這種不對等的戰鬥,正在逐漸摧毀蜀軍僅剩不多的士氣。
到了此刻,不少蜀軍士卒才想起他們的將軍,一面後退,一面伸長了脖子,向最前沿的陣地中望去。
之前的這個時候,將軍永遠是身先士卒,勇敢的作戰在第一線。
而現在……卻沒有看到將軍身影。
不少人心中頓時一突,一股悲觀的情緒正在所有蜀軍士卒頭上快速蔓延。
「難道,我們的將軍也犧牲了嗎?」
「還是說……他也拋棄了我們?」
趁著蜀軍少許的慌亂,魏軍重甲步兵正不斷的向前逼近,很快突破了蜀軍營寨的防禦,把陣型推進到營寨中。
後方跟著的輕甲步兵也抓緊時間沖了進來。
一時間,四面八方皆是敵軍,蜀軍的陣型眼看要破了。
「將軍……將軍,魏軍攻進來了。」
身邊的親兵,則在拼命呼喊曹軍。
有的甚至扯著曹軍身子便往後撤。
親兵在戰場上的任務,只有一條……那便是保護主將的性命。
若主將死在戰場上,所有親兵都要跟著陪葬。
至於此戰是勝是敗?
那不是他們的任務。
魏軍已經攻進營寨,而曹軍還沉浸在那微弱的酒意中,似乎對周邊發生的一切置若罔聞。
這些親兵自然急了。
眼看形勢越來越危機,不由分說架起曹軍便往後拖。
連番的動作,終於把曹軍從那種奇妙的世界中拉了出來。
他步子一顛,上半身歪歪斜斜的靠在親兵身上,回頭望了一眼,見魏軍已經殺進營寨,兩邊的前線部隊糾纏在一起,已分不出彼此。
兩邊的陣型卻是一目了然。
最明顯的是,那不斷後退的是蜀軍,而不斷向前推進的,則是魏軍。
「槍來!」
曹軍打了一個酒嗝,漸漸清醒過來。
他手一伸,就要找親兵要槍。
圍在身側的親兵見曹軍恢復了正常,驚喜的把長槍遞給曹軍,還不忘提醒道:「將軍,魏軍已攻破了營寨,不如我們在往後方撤退一些?」
「退?又能往哪退?離開了營寨的庇護,所有人將暴露在魏軍的騎兵鐵蹄之下。」
又有親兵勸阻道:「將軍,如今局勢危如累卵,已非人力能挽回,不如讓我等先護送將軍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曹軍又打了一個酒嗝,張嘴呸道:「非人力能挽回?那神力如何?」
「將軍……將軍……」
曹軍說完後,竟不管不顧,提著長槍,跌跌撞撞的向前擠去。
但凡攔在前方的士卒,若是蜀軍,則被他一把推開,若是魏軍,則一槍刺死。
片刻後,曹軍便立在了最前沿的中間位置。
「額……」
又是一聲酒嗝。
一陣酒意涌了過來。
曹軍晃了晃頭,將那長槍往地上一杵,整個人便抱在槍身上,歪歪斜斜的立在哪裡,不像是一個統兵的將軍,倒像是一個醉酒的賭徒。
「咦……」
很快,便被附近的魏軍士卒發現,後者心中頓時一喜。
他見曹軍一身蜀軍的將軍甲冑,若是能一刀結果了這廝,提著人頭回去,豈不是論功行賞時,能連升三級?
對方只是一個醉酒的將軍,不值一提。
此等機會,卻是可遇不可求。
「蜀將,受死吧……」
這魏卒一身重甲裝扮,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身材高大威武,更難得的是,到了如今地步,頭腦還保持著清醒。
也是難得。
只是,他有一個缺點,那便是看人的眼光向來不好。
還未等他的刀劈在曹軍身上,那本是杵在地面的長槍,突然如一條毒蛇,一口咬在他的喉嚨上,擊穿了他的動脈。
頓時鮮血如噴泉一般涌了出來。
「第17個……」
曹軍止住了湧上來的酒意,輕聲念了一句,便撇下這魏軍屍體,繼續向前尋去。
這魏軍重甲士卒,就是今夜死在曹軍槍下的第17個亡魂。
其後曹軍持著槍,頓時如猛虎出籠般,向身前的魏軍撲去。
有了醉拳LV3的15點力量加成後,曹軍便覺得全身上下儘是翻湧的力量,急需一個發泄的出口。
他專盯著最前面的重甲步兵殺。
一槍出去,便是一個血窟窿;
持槍一掃,又是跌倒一大片。
不一會,在他周邊已空出好大一塊空地,四周倒下的皆是魏軍士卒。
其他的魏軍見他勇猛,皆是有意的避開他的方向,久而久之,使得曹軍所呆之處,如同投射在人群中的一出探照燈。
他在哪,那兒的周圍便空出一片。
其中也有那些貪圖功名的莽撞魏兵,不一會便成了地上的一具屍體。
曹軍殺著殺著,仿佛力量無窮無盡般,竟殺的興起。
他見魏卒皆躲著他,便主動尋上去。
不管是伍長什長還是統兵校尉,皆是一槍一個。
出槍角度的刁鑽,讓他能第一時間尋到重甲步兵的頭盔下暴露出來的脆弱位置。
而醉拳加成的強大力量,讓他就算沒有第一時間尋准位置,也能輕鬆的刺穿魏軍鎧甲,直抵體內的其他要害部位。
一直被壓抑在心底的那一股豪情,也緊跟著噴了出來。
曹軍頓時立在原處,有一股忍不住仰天長嘯的衝動。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一聲便是一人頭,一句詞,周圍已被清空一片。
被徐晃派出來攻堅的首批300名重甲步兵,在先前的攻防戰中,死了將近50人,還有250名左右。
這一會,被曹軍盯著殺,短短兩刻鐘不到,竟然死的只剩下最後50餘人。
曹軍如殺神下凡的表現,一時間竟震撼住了前方的魏卒。
而後方的蜀軍,看到自家將軍如此威猛,那低落的士氣,不覺間又漸漸恢復過來。
一增一減後,雙方先前的攻守之勢,竟慢慢倒轉過來。
曹軍像一個最頑強的釘子戶,死死的頂在最中間,使得魏軍不能前進一步。
尋不到重甲步兵後,曹軍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便盯著那舉著火把的魏卒下手。
殺一人,便滅一燈。
又過一刻鐘後,前方交戰的陣地上,竟漸漸漆黑成一片。
那廝殺在一起的雙方士兵,沒了照明火把後,也從殘酷的廝殺中清醒過來,冷風一吹,突然發覺自己的頭顱還在。
心中湧出一股短暫的驚喜。
再看向在黑暗中舞動的曹軍時,皆情不自禁的慢慢向後退去。
黑暗中,又響起了一聲粗曠的聲音。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是將軍……將軍殺光了魏軍重甲步兵,我們贏了。」
除了曹軍的歌聲外,還有小股的蜀軍士卒挨在一起,顫抖的聲音中,隱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驚喜。
「來人,點亮火把,隨我殺魏狗。」
隨著曹軍的命令,蜀軍陣地中的火把頓時增加了一倍,被膽寒籠罩的魏軍士卒,又暴露在曹軍視野中。
這次不用他催促,身後的蜀軍紛紛刺出了手中長槍,頓時將一些反應慢了半拍的魏軍士卒刺了個透心涼。
「我殺了個魏狗……」
「跟上將軍,殺魏狗,殺啊……」
在零星火把的照射下,街亭的一處狹長谷底中,原本是進攻者的魏軍,竟然反了過來,成了那節節敗退的一方。
而一直困獸在營寨後的蜀軍,反而成了進攻者。
沖在最前面的,便是曹軍。
他一人站在最中間,周圍五米圓圈內,沒有一名士卒。
蜀軍士卒特意為他騰出了戰場。
而魏軍,則是避之不及,唯恐自己的喉嚨,落在那舞動的長槍槍頭上。
魏軍努力了一天的成果,正在被蜀軍一點一點的奪回。
從第二道營寨,一直殺到第一道營寨處,又追著魏軍殺過了前方的拐角處。
一時間,蜀軍氣勢如虹,魏軍則膽戰心驚,失去了繼續交戰的勇氣。
好在後方還有徐晃帶領的督戰隊壓陣,不然早已成了潰敗之勢。
將魏軍殺出拐角後,曹軍突然一舉長槍,後方的蜀軍士卒齊齊停下了腳步。
過了一會,曹軍才緩緩的嘆了口氣,轉過身來。
經過近一個時辰的衝殺,流了一身汗,又被夜風一吹,酒意早就消失不見了。
後面的幾刻鐘,卻是尋著本能在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