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白髮魔女

  第127章 白髮魔女

  「我贏了!」

  小魚兒掛著兩道鼻血,開心地站起來,笑得那叫一個猖狂。

  「……」

  在最初的驚怒之後,燕南天也恢復了冷靜。

  小魚兒的性格他還算了解,今天這小子的表現與平日大相逕庭,想必是有什麼蹊蹺。

  邀月火速掠到身邊,去查看花無缺的情況。

  花無缺被打得鼻青臉腫。

  他靜靜地躺在那裡,已經沒了呼吸。

  「咯咯咯,哈哈哈哈……」

  邀月忍不住歡笑出聲,越笑越開心,連腰都笑彎了。

  燕南天吃驚道:「這人是不是瘋子,戰死的是你的徒兒,你如何還能笑出來!」

  邀月慢慢止住笑意:「我為什麼不能笑,你可知死去的究竟是誰?」

  燕南天道:「廢話!」

  邀月的眼睛中閃過殘酷,悠然道:「告訴伱,他其實不姓花,姓江,也是江楓的兒子,跟小魚兒乃是一對孿生兄弟。」

  燕南天怔住,接著冷冷道:「你果真瘋了。」

  邀月大笑道:「我等了十八年,也忍了十八年,今日終於說出秘密,這是何等的痛快!親兄弟像狗一樣彼此殘殺,江楓若是泉下有靈,也不知會做何感想。嘖嘖。」

  燕南天道:「你的話燕某連半個字都不信。」

  邀月道:「那好,我馬上便讓你死心。同樣的十八歲,相似的身高與體型,你再看看他們的鼻子,像不像江楓?」

  燕南天嘴上否認,其實早就在看了。

  他忽然汗如雨下,渾身都已濕透。

  恐懼和悲痛一點點席捲而來,像烈火一樣焚燒著靈魂,這個鐵打的男人也一點點開始崩潰。

  邀月道:「江楓雖然死了,我的恨意卻遠沒有消除,若要說報復的方式,天底下哪還有比這更解恨,更痛快的?咯咯咯……」

  很冷。

  很冷。

  現場鴉雀無聲。

  大家對人心的惡毒又有了新的認知,全都遍體生寒。

  邀月好想看看小魚兒的臉色,誰知小魚兒咧著嘴巴,竟似比她更開心。

  邀月愕然道:「你,小鬼,你殺了自己的兄弟,居然無動於衷?」

  小魚兒道:「誰說他死了?」

  邀月道:「我親手檢查過花無缺,他死沒死我難道不清楚?」

  「未必。」

  小魚兒轉過臉,喊了聲:「萬伯伯。」

  「嗯。」

  萬春流從大樹下走出來,走到花無缺的身邊,蹲下去細細查驗。

  邀月道:「你是何人?」

  萬春流淡然道:「大宮主好,不才萬春流。」

  早在十八年前,神醫萬春流便已名動四方,他因為治死了病患躲進惡人谷,早就銷聲匿跡了。

  邀月點點頭,眼睛中掠過狐疑。

  這二人搞什麼鬼名堂?

  萬春流的手指好似蜻蜓點水,在花無缺的身上掠過:「再有一刻鐘左右,他差不多就能醒了,情況很平穩。」

  邀月變色道:「不可能,死人怎麼會醒?」

  小魚兒笑嘻嘻的:「大宮主,花無缺可沒被我打死,只是中了毒。」

  邀月道:「他一直跟在我身邊,何時中的毒?」

  「就剛剛。」

  小魚兒舉起自己的左手,衝著邀月張開五指。

  邀月定睛看去,發現他的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上面有個小小的凸起。

  小魚兒道:「我故意丟掉兵刃,就是想迫使花無缺拼拳,然後再伺機用毒針刺傷他,而在打鬥中我還說了些難聽的,花無缺很生氣,他這麼一生氣,毒藥便會發作得更快。」

  邀月隱隱有些信了。

  她顫聲道:「花無缺既是中毒死的,又怎能起死回生?」

  萬春流道:「按照醫理來說,毒藥不全是壞的,只要你運用得當,照樣可以救人性命。我曾用幾類毒藥做過配比,無意間得到一種『麻醉劑』,這種麻醉劑能夠讓人進入假死狀態,就像某些動物畏懼寒冷,會在冬季里長眠一樣,看著好像是死了,其實還活著,而且作用比冬眠更深刻,甚至連脈搏與呼吸都能停止,有以假亂真的功效。」

  燕南天激動起來,不由狂喜道:「萬神醫,你和小魚兒是商量好的?」

  萬春流點頭道:「對。」

  燕南天道:「那你們怎麼沒有告訴我?」

  小魚兒道:「燕伯伯莫怪,因為擔心你不會演戲,我就沒透露……若想騙出邀月的秘密,我和花無缺必須得『死』一個,舍此別無它法。」

  燕南天誇讚道:「好,好孩子,好聰明!」

  說話之間,花無缺的手指忽然動了動。

  他的臉色由青轉白,果真慢慢甦醒。

  小魚兒連忙跳過去,伸手抱住花無缺:「二弟,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

  有怎樣的師父,就有怎樣的徒弟,小魚兒並不知道究竟誰的年紀更大,反正先占便宜再說。

  「誰是你二弟?滾!」花無缺揮動拳頭,一拳打在臉上,把小魚兒揍得眼冒金星。

  「哎呦……」

  燕南天按住他的肩膀,微笑道:「孩子,小魚兒說的沒錯,你的確是他的親兄弟,邀月故意逼迫你們決戰,就是為了挑動殘殺,從而報復你們的生父。」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驚人。

  然而以燕南天的身份和品行,又怎會說謊?

  而且在花無缺的心裡,早就有不好的感覺了。

  他轉眼看向邀月,邀月此時滿面挫敗,表情已說明一切。

  花無缺呆呆的,既感到欣喜,又感到悲涼,悲涼其實比欣喜更深刻。

  ——被母親一樣的人肆意利用,十八年來全部生活在謊言中,這種打擊究竟有多麼殘酷?

  花無缺的嘴裡泛著苦水,根本沒力氣說話。

  邀月突然開口道:「小魚兒,真相何等隱秘,你到底是怎麼猜出來的?」

  小魚兒道:「我原本還沒往這上面想,是我師父提醒的,他告訴了我一句詩。」

  「什麼詩?」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七步詩》究竟寫了什麼,她當然清楚。

  又是該死的惡賭鬼?

  邀月的胸口起伏著,轉頭看了一眼。

  只見陳盛坐在憐星的背後,正忙著給她療傷呢,壓根就沒死。當日在山洞裡的時候,這人號稱自己「不會」治傷,如今怎麼如此熟練?

  「……」

  十八年一夢終成泡影。

  親妹妹也背叛了自己。

  憤懣、憋屈、懊惱、灰敗、仇怨。

  種種情緒不斷衝擊著腦海,邀月頭痛欲裂,臉上的肌肉瘋狂抽搐。

  「你們,你們該死,全部都得死!啊……」

  在人們的注視之下,邀月的長髮居然一寸寸褪去黑色,變得比雪更白,隨著微風輕輕舞動。

  她形如鬼魅,雙目赤紅,渾身的骨節噼啪作響。

  「呼呼呼呼呼……」

  與此同時,邀月的紅裙開始鼓動,就像下面藏了千萬條蛇,鼓動越來越劇烈,越來越劇烈,竟有一絲絲的白霧從體內向外噴發,持續噴發!

  這是何等詭異的場面。

  所有人仿佛都被施了魔法,眼睛裡只有一種色彩。

  ——震怖!

  憐星正好恢復過來,她看到姐姐的樣子,不由驚道:「我姐姐在最近兩年武功大進,已經突破到明玉神功第九重,她難道又一次突破了?九重之上還有第十重?」

  陳盛舉目望去,搖頭道:「這樣子可不像突破。」

  憐星道:「那像什麼?」

  陳盛道:「她是走火入魔,真瘋了。」

  ……

  邀月縱身飛起,帶著滿目的癲狂,一掌就劈了下去。

  她第一個要殺的人,是小魚兒。

  小魚兒完全沒有反應。

  以邀月此時的速度,他連看都看不清,更別說躲開了。

  燕南天立刻挺身而出,用一記沖拳截住邀月。

  碗大的拳頭,雷霆般的力量。

  「砰!」

  拳與掌轟然相撞,邀月硬生生被擊退,後退了三步,而燕南天的雙腳也驀然下沉,深深陷入地面。

  一個雙眉顫動,一個暗自心驚。

  燕南天不僅劍術冠絕天下,拳法也具有同樣的威力,神拳與神劍,這兩種絕學幾乎是對等的。

  數十年來,還沒人能夠承受他的全力一擊。

  但今天,他遇上了。

  更驚人的是:隨著體內的寒氣持續外溢,邀月竟變得「模糊」起來。

  確切地說,是那些寒氣不斷在氤氳、升騰、聚攏,把邀月包裹在其中,最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

  白茫茫的圓球。

  而且還會旋轉。

  圓球在旋轉,附近的沙土和落葉也慢慢騰起,隨之循環飄動。

  燕南天從未見過這樣的功夫,瞳孔急劇收縮。

  今日若不能將其斬殺,所有人可能真的會死。

  燕南天抽出長劍,大踏步衝進了圓球里。

  「嘶!」

  邀月早就等候多時,揮揮手,從髮髻上摘下了那根月牙形的簪子,迎頭便斬。

  這才是她真正的兵器。

  ——銀月刀。

  燕南天揮劍格擋,緊接著用了個「纏頭」的動作,一劍砍向邀月的頸部大血管,邀月順勢旋轉起來,輕飄飄,疾如電,一刀橫掃他的咽喉。

  燕南天格擋,出劍,邀月旋轉,揮刀。

  劍、劍、劍,刀、刀、刀。

  劍劍劍!刀刀刀!

  燕南天當然對付過短兵器,可邀月的刀法何等辛辣,每每都能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切過來,而且她的速度形同幻影,實在是一位可怕的勁敵。

  另外燕南天還有兩種感覺。

  第一點:圓球里的溫度就像冰窖一般,冷得深入骨髓,他的長劍甚至都結霜了。

  第二點:與邀月作戰,他的內力竟然在流失,被對方盡數吸收。

  也就是說,明玉神功不但可以凍死人,還可以抽取內力!

  燕南天大喝一聲,迅速關閉毛孔,運起了嫁衣神功。

  神功對神功。

  神劍對神刀。

  這是兩種層面的巔峰對決,江湖上從未出現過,說「絕後」可能顯得誇張,但無疑是空前的。

  燕南天的身子陡然拔高兩寸,體態變得更加雄壯,劍鋒上竟發出了雷動之聲!

  邀月揮刀硬接,整個人完全透明如冰,小小的銀月刀化作厲電,處處針鋒相對。

  「叮叮叮叮叮……」

  長河瀉浪風雷走,冷電橫空落九州。

  忽而雷聲更激盪。

  忽而電光更奪目。

  一時雄渾包裹輕靈。

  一時輕靈刺破雄渾。

  兜兜轉轉。

  分分合合。

  誰也奈何不了誰。

  這不僅只是技巧的對決,更是功力的碰撞。

  兩大高手進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甚至連「瘋癲」的邀月都清醒過來,他們無悲無喜,物我兩忘,在交錯間盡情起舞。

  「咦?」

  陳盛看得目不轉睛,神色卻突然一變。

  憐星問道:「怎麼,有哪裡不對麼?」

  陳盛道:「你姐姐她好像要……」

  邀月和燕南天原本是在空曠之處決鬥的,但邀月越走越偏,居然打到了人群里。

  話剛落音,那顆白茫茫的圓球劇烈轉動,竟將多位觀戰的高手吸附過去,粘在了上面。

  白球變成了黑球。

  圓球變成了人球。

  「啊!!!」

  大家紛紛發出慘呼聲,拼命地掙扎著,有些人的目光變得呆滯,而有些人更為恐怖,竟然生出了皺紋,在慢慢變老。

  憐星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我姐姐她在奪取內力?」

  陳盛道:「嗯,按照這麼發展下去,燕南天只會原地踏步,你姐姐反而會越打越強。」

  「咳咳。」

  陳盛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聽到了燕南天的咳嗽聲。

  不好。

  休養了一年時間,他的身體還沒康復?

  「轟隆」一聲,所有人都被震飛出去,包括燕南天,燕南天掉到外面,口吐鮮血,重重地摔出很遠。

  吸收過內力之後,那顆白球好像更「密實」了,體積也擴大不少。

  下一秒,白球盤旋而來,竟向陳盛飛速逼近。

  近!

  近!

  近!

  只聽邀月狂笑道:「惡賭鬼,輪到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