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貧窮即是犯罪

  兩百六十多萬！

  這不對嗎？這很對。

  所謂賞金，就是誰提著目標的頭來換錢，這錢就發給誰。

  這些擊殺記錄的記錄格式、文件大小、清晰度全都滿足NCPD懸賞領取要求，也沒有其他人去登記領取，第一發現人也不是NCPD。

  所以NCPD當然會認，而NCPD認了，傑弗遜就得認。

  他不信邪地將幾段數據傳到了NCPD懸賞庫中，發現里爾完全沒騙他——

  數據太正經了，有些甚至還是現場擊殺，現場拍的。

  這就很恐怖了：誰都知道這些天動亂的真實原因是漩渦幫內訌，但里爾怎麼會有這麼多一手信息！！

  傑弗遜的表情已經有些不淡定了，里爾攤了攤手：「這就是科技時代的好處，數據做不了假，你可以自己驗證。」

  這位市長候選人憋了半天，臉都有些憋白了，才說到：「他們這事和你有關係？」

  「沒關係。」里爾搖頭，「想聽嗎？想聽再加10萬。」

  一條情報賣十萬，但傑弗遜顫抖的腦子只想著一件事：

  所以眼前這個人才是這1073個漩渦幫，這場造成經濟損失可能突破千萬的暴亂的真正負責人？！

  死了千把號人，里爾看上去就像是吃了幾個小麵包一樣淡定.

  他非常需要確定，這是開玩笑的！

  那可是一千個人！

  傑弗遜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腦袋裡想的是：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你直接說吧。」

  「他們搶了軍用科技的車子，但是軍用科技在車隊裡的安保直接穿上了這種線性框架，導致搶劫只成功了一半。

  現在那個——」

  里爾指了指柱子上頭已經爆掉的羅伊斯：「他把自己老大扔在原地，帶著小弟回來造反篡位。

  不過另外一個——就是他對面牆上掛著那個沒死，之後就是內訌了。

  當然，這次篡位已經謀劃很久了，只是湊巧這次任務出了問題，機會很好，所以他造反了。」

  「所以半人馬機甲是.」

  里爾豎起手指晃了晃：「這個情報很值錢，伱要是想拿去運作，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軍用科技的半人馬機甲

  這不就是軍用科技想賣給NCPD的東西嗎！

  這要是被外面知道了他們的軍用裝備被幫派拿過來大殺四方，影響可不是一般的深遠

  這裝備的威力確實不會受到質疑了，但它的安全性、可控性，甚至是公司本身安保業務的可靠性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質疑。

  傑弗遜想了想說到：「所有證據鏈都齊全？」

  「嗯」里爾看了一眼自己的收件箱。

  【發件人：梅瑞德斯】

  【梅瑞德斯：東西給我留著，不然我可能會被調走。】

  【里爾：可以，互幫互助。】

  「好了，這東西是非賣品，所以.」

  里爾點了點桌面，這張桌子就亮起了綠色的螢光，讓整個房間都顯得有些怪怪的。

  而綠色的螢光組成了兩行數字。

  第一行：2，683，000。

  第二行：100，000。

  「這是第一筆帳。」

  里爾拿起笨笨猴喝了一口，等著傑弗遜反應過來。

  大概過了半分鐘，傑弗遜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

  是的，他很有錢，資產上千萬。

  但一下子拿出兩百六十多萬歐.

  這可是流動資金！

  但他能怎麼辦呢，賴帳的話，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走出這裡。

  而且他確定里爾不會和他扯什麼合同漏洞——想到這裡，他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根據里爾說的來理解，這場內訌就是一場必然中的巧合：謀劃已久的反叛，恰到好處的搶劫失敗，順勢造反的二把手。

  可是里爾說的故事實際上仍然非常籠統。

  比如他到底是如何拿到這麼多懸賞的？

  這場內訌真的只是湊巧嗎？

  很多疑問，但按照他和里爾之間的合約，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里爾確實可以領五十多萬的懸賞，所以他就得按照合約給里爾付兩百六十萬的酬金。

  這個數額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心理預期。

  但.他能怎麼辦呢？

  而這還只是第一筆帳。

  「這第二筆帳」里爾拿著笨笨猴站了起來，示意傑弗遜跟上他，「我們進去談。」

  里爾來到一個房間外，打開了大門。

  裡面蹲著一大群衣衫襤褸的居民，面黃肌瘦的，不過可以明顯看到身上有劣質的黑市義體。

  傑弗遜愣了一下，然後氣憤地說到：「漩渦幫綁來的？」

  「有點區別。」里爾帶著傑弗遜穿過房間，隔著單向玻璃，裡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只是繼續互相交談。

  這也被傑弗遜看在眼裡，他也發現這和純粹的綁架確實不太一樣。

  「準確的說他們是漩渦幫的顧客。」里爾揭示答案，「他們買不起正規義體和軟體，只能用盜版的。

  而漩渦幫是城裡最大的盜版和黑市義體來源。」

  「可是盜版軟體和黑市義體會導致噁心、嘔吐、癲癇、昏迷.賽博精神病的發病率也會大大提高！」

  「如果不用盜版軟體和黑市義體只能餓死，就算垃圾桶里能找到殘羹剩飯這年頭，空氣是有毒的，土地是有歸屬的，遲早也得死。

  你去問他們，他們都知道，要不你去問問他們為什麼不用正版軟體？是用不起嗎？」

  土地是有歸屬的，那就沒有種出糧食的地方；空氣是有毒的，沒錢換血和有過濾能力的義體，被毒死也是遲早的事情。

  而這些普通人面臨的問題很多，這是最基本的生存問題。

  這明顯的諷刺，傑弗遜當然聽得出來，自然沒有傻乎乎的去問。

  但他也是有說法的啊：「為什麼不去貸款？只要貸款植入第一件工作用義體」

  「沒人會貸款給流浪漢的。

  想要活下去，就得有錢，就得找工作，而沒有義體，就找不到工作，可是不工作就沒有錢，沒錢就不可能裝義體。」

  這似乎是個無解的死循環。

  傑弗遜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這就是我要改變的現狀，如果我們能從巨頭企業上收到更多的稅金，就有啟動資金解決這些事情了。

  漩渦幫的盜版軟體和義體只會害了他們，但你說得對，這不怪他們。

  他們只能買得起這樣的義體和軟體。」

  「說說看你打算怎麼解決？」

  談到這裡，傑弗遜放下了手，侃侃而談：「這些資金用來購入工作義體，建立健全的社會評估和統合系統。

  由福利機構向他們發放低息貸款，裝入正版義體和軟體，通過測評，安排他們去最適合他們的工作崗位上。

  每個人各司其職，保證社會正常運轉。

  只要每個人都有工作，都有收入，都在社會上有自己的位置，罪犯就沒有成長的空間。」

  「不錯的想法」

  里爾停下腳步，微微頷首：「很好的構想，聽上去充滿了秩序，也相當和諧。」

  傑弗遜笑了：「我早說過，你應該加入我，我們會從根源上消滅犯罪。

  北區的犯罪情況已經有些失控了，兇殺、搶劫、偷盜.數不勝數，我不敢想像這裡的人們生活在什麼樣的水生火熱中。」

  里爾沒有應和，而是說道：「說回犯罪率的事情——沃森北區的犯罪率仍然居高不下，但你現在需要降低犯罪率來降低荒坂和軍用科技入駐這裡的可能性。

  漩渦幫肯定元氣大傷，但他們的規模只有不到千人。

  你說你做這些事情正是為了夜之城貧窮的市民和流浪漢，但如果這些事情本身就是你要幫助的這些人製造的呢？」

  傑弗遜愣了一下。

  里爾指向那些在房間中等待著什麼的夜之城居民，然後打開了牆壁上的屏幕。

  「之前的那個死循環，已經被這些聰明機智的老百姓破解了，即使是盜版軟體和義體也是要錢的。

  合法的途徑沒有給他們方案，但漩渦幫給了，他們的啟動資金就是這裡來的。」

  屏幕亮起，這裡記錄了沃森北區超過80%的犯罪案件相關證據，全部收集自血腥運動的那一晚上。

  阿德卡多從戰鬥結束的工廠、倉庫收集來了這些信息。

  而這些信息，揭示了存在於沃森北區真正占據大頭的盜竊、搶劫、鬥毆以及其他小型案件的事件記錄。

  那些看似極端的暴力犯罪，都從一個個不起眼的細節開始。

  某個富裕的公司員工回家的路線圖、某一支小型運輸隊的貨物清單和路線圖、工廠盈利狀況、工廠生產規範和技術.

  所有信息，都由這些老百姓提供，甚至有他們的親自參與，或是自願，或是被迫。

  事情結束後，他們多少都會得到一些好處，這通常就會是他們的第一桶金，有時候也是他們和親人生病時的醫藥費，或者是平時的伙食費和住宿費。

  這些龐大的證據訴說著一個事實：

  沃森北區超高犯罪率的主要貢獻者根本不是漩渦幫，而是這些被合法世界拋棄，走投無路的夜之城流浪漢。

  傑弗遜想要保護的那些「受害者」，也是他口中窮凶極惡的罪犯。

  「第二筆帳，我已經幫你算清楚了。

  沃森北區先前的犯罪率為51%，該區總人口數為50萬。

  一共有1073個漩渦幫喪命，每人平均與20起案件有關係，去除掉他們的影響，犯罪率的下降為.4個百分點。

  漩渦幫絕對是被打殘了，佩拉雷斯先生。

  但犯罪不會就這麼終止，所謂幫派，他們真正賴以生存的正是我們之前提到的那個無解循環。

  或者說，簡單一點，就是貧窮。

  某種意義上，在這裡，貧窮本身就是犯罪了，他們可憐，但他們也很有攻擊性。」

  里爾聳了聳肩，兩條機械手臂在旁邊的桌子上搬來了幾個零件。

  「你說你有個辦法，可以讓『危害』人們的犯罪消失，但要是他們本身就是罪犯呢？」

  里爾打開了房間門。

  眼見為實。

  傑弗遜看著大門緩緩打開，腦袋的疼痛越加強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