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補丁

  1928年12月9日。

  距離吉蘭落腳血海孤島已有大半月。

  隨著入冬，氣溫迅速下降，天氣變得寒冷了起來。原本孤島上綠植，竟在這短短二十幾天裡便枯萎，化作了一片荒地。

  蒙蒙蒼穹也降下了雪花，將原本黑色的孤島披上了一層銀白盛裝，如把天地浣洗一遍，變得潔淨。

  在孤島南側的峭壁處，有著一個天然山洞，不大，卻也相當於普通公寓的客廳大小，深入將近十米，高三四米的樣子。

  此刻，裡面亮著火光。

  一位扎著盤辮的白裙少女正圍繞篝火席地而坐，火上架烤著一個金屬水壺，裡面的茶水沸騰，冒著濃濃熱氣，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少女屈膝環抱，下巴正在膝蓋上，望著火光怔怔出神。

  啪嗒。

  倏地，洞口處傳來一聲細微的動靜。

  一位身穿黑色禮服，頭戴矮帽的青年緩步走來。

  「回來啦，這次收穫如何？」

  見青年靠近，少女抬起頭，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輕聲問道。

  聲音在山洞裡迴響，顯得空靈。

  「還不錯，附近十公里範圍內的『魘碑』基本上都清理乾淨了。」

  吉蘭脫下了帽子，笑道。

  看著蜷縮在篝火旁抱膝的少女，他又不禁開口問道：

  「托莉娜，你很冷嗎？」

  「沒有。」少女緩緩搖頭。「只是看著外面冰天雪地的景色，我總覺得靠近篝火會舒服點……」

  吉蘭默然。

  他知道，托莉娜從小因為律法的缺陷而畏黑怕冷，即便現在得以補全，但這幾乎已經成了她的本能反應。

  這時，托莉娜又眨了眨眼，小聲道：

  「而且，你不在身邊，我感受不到溫暖……」

  聞言，吉蘭輕笑一聲。

  他走過去，靠著少女而坐，然後展臂一攬，直接將其摟在了懷裡。托莉娜並未反抗，而是十分順從地貼了過去，猶如柔軟的小貓一般，十分享受地眯起了眼。

  「要睡會嗎？」

  吉蘭溫聲細語道。

  托莉娜輕輕嗯了聲，呼吸放平。

  在這個世界，萬物皆會做夢，司辰也不例外，畢竟這源於外神「癲夢」的影響。

  故而托莉娜即便是以彼我軀殼行走塵世，也依然可以入睡……雖說能一直保持清醒，但此情此景，托莉娜更願意躺在心愛之人的懷裡好好休憩一番。

  這也幾乎成了兩人之間的默契。

  每逢吉蘭從海底歸來，托莉娜便會躺在他的懷裡睡一覺，緊緊相擁，感受那靜謐的美好。

  篝火噼啪作響，茶水咕咕冒泡。

  吉蘭默默抱著少女，五官被火光照得明暗交錯，於心中暗道：

  『面板。』

  很快，眼前便浮現出一個彩色的方框，上面列出了一行行的數據。

  其中，關於「神秘點數」一欄，如今已是成了：

  「5398370。」

  足足五百多萬！

  又一次創新高！

  其中絕大部分是他這大半月的收穫。

  看著一長串數字，吉蘭不禁面露笑意，顯得十分滿意。

  有了這些神秘點數，他變強的計劃便可以順利進行了。

  吉蘭的目光往上一瞥，只見那一欄：

  「波紋能量：10780。」

  他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這個數值，儼然已經達到了接觸8階原質的標準！

  在這大半個月裡，他每天除了會去海底腐敗吞噬那些「魘碑」以外，還會抽空「升格」前往神之鄉，進行一到兩個小時的波紋能量修行。

  在吞噬了「三角爵士」巴勃羅的冠冕後，吉蘭自身所擁有的那道「律之弦」得到強化，每次震顫所能釋放的波紋更多更密，這也直接提高了他修行的效率。

  以至於大半個月，便走完了尋常飛升者十幾年，甚至數十上百年的路。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關鍵原因。

  那便是吉蘭每晚都會和托莉娜深入交流修行的心得……負距離接觸司辰，波紋能量的積累想慢都難。

  故而這段時間裡，不僅托莉娜過得很「充實」，吉蘭也過得十分「滋潤」。

  『空氣中瀰漫的瘴氣又變得淡了些……』

  吉蘭展開靈視，觀察著山洞以及外面的環境，空氣中漂浮的那種凡人無法窺伺的黃褐色霧氣，相較來時又稀薄了幾分。

  這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想。

  「寐主」口中的「遺蛔之夢」，便是「愛神」愛麗絲遺骸所散發出來的瘴氣所構成！

  只要吉蘭不懈努力，早晚一天，能將這塵世里的瘴氣徹底清理乾淨，從而驅散「遺蛔之夢」，讓塵世走向原初狀態。

  屆時，便滿足了「置閏儀式」的前置條件。

  『雖然我清理了附近十公里範圍內的「魘碑」，可海底那「黑牆」足足有上百公里長，目前進度還不足十分之一。』

  吉蘭心想著，暗嘆口氣。

  以這樣的效率，起碼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徹底將所有「魘碑」剷除乾淨。

  這其實已經不算慢了。

  畢竟以吉蘭超越塵世極限的身體素質，在海底游曳的速度比任何一種生物甚至潛水設備都要快。

  『斑斕，開始推演8階原質吧。』

  吉蘭在心中默念。

  他曾問詢過托莉娜，如何獲取8階原質相關的知識，但得到的答案卻讓他感到失望。因為一般而言，飛升者們只能通過追隨的使徒獲取。

  這是一種傳承，也是一種交易。

  受某種律法契約的限制。

  而托莉娜雖然貴為司辰，卻也只掌握了通神權杖螺旋，八月道路的原質知識，遠遠無法讓吉蘭復刻「全收集」的壯舉。

  所以吉蘭乾脆從零開始推演。

  反正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神秘點數。

  嘩——

  吉蘭耳畔仿佛響起了嗡鳴。

  環境的細微雜音漸漸遠去，一切陷入了死寂。

  他不禁不上了眼，跟隨「斑斕」的指引進行頭腦風暴。

  「火劍之路」的各種原質，像是一顆顆閃耀的星星，在黑暗裡盤旋。

  最終，它們交匯，相撞，迸發出璀璨的火花……又以漩渦的形式凝聚，形成嶄新又龐大的星星。

  不知過去了多久。

  當吉蘭再度睜眼時，卻發現山洞外一篇漆黑。面前的篝火已經暗淡，壺裡的水也燒乾了。

  低頭看去，托莉娜依舊躺在他的懷裡沉沉入睡，洞口外唯有海浪拍打的嘩嘩聲。

  「呼……」吉蘭長出口氣，強忍著大腦的疼痛，呢喃一聲：「終於推演結束了。」

  他打開面板一看，發現「神秘點數」直接消失了整整兩百萬。

  而腦海的黑暗上方，則多出了一枚璀璨且碩大的刺眼光團。

  吉蘭感受到了它，不由一喜。

  『玩家途徑的8階原質！』

  他暗道一聲。

  旋即迫不及待地將意識上升，向其靠攏，直到切實觸及。

  轟！！

  霎時間，吉蘭仿佛看到了無數的金色波紋蕩漾，瘋狂撞擊著那枚刺眼的光球。

  很快，數不清的波紋竟緩緩重迭為一，環繞在光球周圍，仿佛星環一般。

  轟！！！

  又是一聲轟鳴。

  大腦便被海量的信息流衝擊，晃神了好幾分鐘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意識回歸，驚訝得說不出話。

  通過新原質所反饋的信息，吉蘭便掌握了它的名字，以及所擁有的能力。

  「補丁。」

  這便是原質名。

  而它的能力也如以往一般有三個。

  其一，糾正錯誤。

  目標的行為，不論進攻還是防守，亦或其它，皆可被視作「錯誤」。

  一旦啟用該能力，便可強行糾正，使其在一定時間內，無法再做該行為。

  但這種強制給對手打的「補丁」有數量限制，受目標的心靈強度影響……但一般而言，面對同階，吉蘭起碼可以給對方打上十幾個「補丁」。

  『這個能力，與我利用泡影律開啟的領域「心塔絕境」很類似，在領域中，我能夠隨意修改遊戲規則，強迫對手遵守……』

  吉蘭心想。

  『不過「糾正錯誤」更加直觀，也無需律法領域的加持。』

  其二，另行備份。

  在啟用該能力後，將對目標的狀態進行一次「備份」，在此後一定時間內，可強制使目標回歸初始狀態。

  但受到的傷害不會隨「備份」消失。

  「咦？」吉蘭發出一聲驚訝之音。

  這個能力和他7階的「保存加載」很類似，但不同於「存檔」只能作用於自己，而「另行備份」卻是針對別人。

  並且，所受到的傷勢並不會重置。

  『就像是病毒格式化一樣，強制解除目標的各種增益，讓其回歸初始狀態……』

  吉蘭有所明悟。

  這個能力相當不講道理！

  試想一下，若對手被逼到絕境，付出某種巨大的代價，換取臨時性的實力增幅，卻在「另行備份」的作用下被打回原形，而代價依舊殘留，想必當場會讓其崩潰。

  其三，永恆漏洞。

  這個能力將強制讓目標出現一個行為上的破綻或弱點。

  最後一個能力的描述非常簡潔，但吉蘭卻從中看到了巨大的信息量……

  『強行出現破綻？！』

  吉蘭愕然。

  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

  俗話說，高手之爭就在一瞬，更何況是上位者們之間的廝殺較量。

  即便是一些細微的破綻，都會被無限放大，乃至成為一場戰鬥勝負的關鍵。

  尤其是同階之間，往往比拼的不是誰更強，而是誰的失誤更多……因為雙方的實力很難拉開差距。

  而吉蘭的實力本就已經超過了9階使徒，若是再讓「永恆漏洞」生效，那麼同階又如何是他的對手？

  說不定，在破綻出現的瞬間，就會被吉蘭秒殺！

  這時，他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憑藉「寐主」的「泡影律」，我能否讓司辰出現破綻？』

  念頭一經產生，他頓時心跳加快。

  但吉蘭並沒有把握。

  說到底，就算他實力遠超尋常使徒，位格也依舊不夠與司辰相提並論。

  並且，哪怕能讓司辰出現破綻，吉蘭也不一定能夠抓住機會，傷到對方。

  神明終歸是神明。

  莫說使其隕落，就是傷到祂也是極為困難的事。

  『但不一定要我出手……司辰的對手將會是司辰，可一旦某一方出現破綻，便會陷入巨大劣勢。』

  吉蘭面露思忖。

  他想到了「殘王」與「盲將軍」這兩方陣營的司辰們，或許早晚會有一戰。

  『而「永恆漏洞」也算是我目前唯一能夠介入到至高之戰的能力了。』

  吉蘭深吸口氣，默默消化起來。

  面板上，他的原質已經從原本的「作弊」更改成了「補丁」，而位格則依舊是9階。

  他感受著自身的變化。

  六維屬性皆有提升，漲幅還算可觀，統統加了100點，目前來到了「600」。

  『但這還遠遠沒有結束……』

  吉蘭咧出一個笑。

  他緊接著又默默下達指令：

  『斑斕，加點！』

  剩餘的三百多萬神秘點數不斷跳動，下跌，而六維屬性也隨之瘋狂上漲。

  直到整整二百四十萬的點數消耗完，吉蘭的面板竟相較之前翻了一倍！

  「吉蘭·伊洛斯（莫醒）。」

  「男，22歲。」

  「原階：9階。」

  「原質：作弊（原創）。」

  「……（略）」

  「力量：50（1000）。」

  「敏捷：50（1000）。」

  「耐力：50（1000）。」

  「靈知：50（1000）。」

  「靈性：50（1000）。」

  「心靈：50（1000）。」

  「波紋能量：10780。」

  「神秘點數：998370。」

  「司辰候選（律之弦擁有者·一次增強）。」

  「使徒（泡影律使用者）」

  看著煥然一新的面板數據，吉蘭強忍著身體的不適。

  他感覺到了，自己「降格」來到塵世的本體，已經達到了某種史無前例的極限，無法再往上拔高。

  打個極為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一個銅澆鐵鑄的巨人，正行走在薄如蟬翼的玻璃上。

  若非吉蘭以原質能力控制，他早已踩碎了「玻璃」，隨便的一舉一動，都會破壞塵世的空間，造成巨大的裂隙，從而引發難以遏制的神秘災害。

  吉蘭渾身顫抖。

  他有一種預感，若自己不刻意壓制，僅僅只是走過首都繆斯西提的大街，留下的腳印都會形成一道碩大的空間亂流，直至蔓延成深淵，將整個城市吞沒。

  『難怪「愛神」要以「遺蛔之夢」隔絕星體界與物質界，若是上位者能隨意降下本體，塵世早已化作了虛無！』

  吉蘭又產生了顧慮。

  『可一旦我驅散了「遺蛔之夢」，這個世界便失去了保護。』

  『若在這種情況下爆發神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