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反話

  吉蘭注意到了元首和藹的目光，心裡不禁犯嘀咕。

  凱撒注視他的眼神，雖然同樣含有深深的欣慰，但卻不同以往那種對待部下的感覺……

  更像是岳丈看女婿！

  好在元首隻是一瞟，便收回了視線，自顧自說起了正事：

  「奧威納的大軍雖然失去了不死身，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們幾乎將所有兵力都壓在了這最後一步棋上，如今必不可能撤退。」

  「接下來一段時間，還會爆發大規模戰爭。聯邦將在我方大舉反撲下，做出一番魚死網破的掙扎。」

  說著，凱撒眼神深邃，嘆息一聲。

  「只是戰場從北部、東部的邊境被迫轉移到了帝國境內，數個州幾十個區都將被戰火牽連……能做的，僅僅只是儘量將這部分地區的人員和財產緊急轉移。」

  「吉蘭。」紅捲髮青年背負雙手，突然呼喚了一句。

  吉蘭低垂眼帘，微微躬身。

  「凱撒大人，您請說。」

  「還有一件事，需要你著手解決。」

  元首輕聲道。

  「此前，『天孽教團』、『拂曉金枝』和『弦月會』這三大舊神密教在你上任委員長後，便被趕出國內，一直在境外各國肆虐。眼看奧威納大軍突破我方防線，他們趁機又將手伸了過來，喀蝸州、塞登州和落葉州各區再次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這些舊神狂信徒從未消停，如跗骨之蛆一般糾纏不休，尤其是在戰亂時期更是猖獗。」

  「我需要你去將他們從帝國土地上清剿乾淨，以免影響不奧最後的決戰。」

  吉蘭點點頭，應允道：

  「是，凱撒大人。」

  「這段時間十分關鍵，需要你多勞心費力了。」

  凱撒笑道。

  「職責所在。」吉蘭撫胸一禮。

  …

  …

  道別了元首，吉蘭帶著托莉娜從四方宮離開，坐上了那輛銀色汽車，直接駛向了凱旋大廈。

  原本吉蘭還擔心處理這些公務的過程會讓托莉娜感到無聊，卻不料少女一路興致頗高，還在車上悄悄問起他平日裡要處理哪些公務，又是如何處理的。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吉蘭索性便一邊開車，一邊隨口解答。

  「……聽起來並不簡單呢。」

  托莉娜坐在副駕駛上，側著頭，面帶微笑地說道。

  她的眼眸中流露出欽佩。

  「相比起你來，我這位司辰似乎不太稱職，過往的時間裡也只是隱居在黑城堡里，對塵世一點也不了解。」

  「這不一樣，托莉娜。」

  吉蘭搖搖頭，安慰道：

  「你是律法的象徵，是這個世界運轉的一部分。雖然你並沒有過多介入和干涉塵世，但每一個平凡人都應感恩你的付出……若非你在默默吸收和淨化世間的瘴氣，人們會生病，會發瘋，會死亡。」

  「苦難並未減少或消失，不過是你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替他們承受罷了。」

  「所以，相比起我這位帝國委員長，你更加偉大，也更加稱職，當得起這個世界的『聖母』。」

  聞言，托莉娜略顯驚訝。

  她一雙眸子笑眯起來，溫柔地看著把持方向盤正駕駛車輛的青年，小聲道：

  「我真有這麼偉大嗎？」

  「當然。」

  吉蘭帶著笑，表情卻是認真。

  少女微微低下頭。

  「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

  托莉娜有些出神，喃喃道。

  「以前，不論我做得多好，也沒人誇過我……或許在神鄉的其祂上位者，乃至塵世的凡人看來，『聖母』理應如此。」

  「但沒人想過，你也曾是人，且是一出生就被賦予了使命的人。」

  吉蘭停下了車，扭頭看向少女，輕聲道。

  「這種使命過於沉重，也沒有經過你的允許便強加在你的肩頭……辛苦你了，托莉娜。」

  「……」

  少女怔怔看著他，然後默默挪了過去，緊緊摟住了吉蘭的胳膊，將小腦袋靠在了他的肩頭。

  托莉娜閉上了眼，長長吐出了口氣。

  「好溫暖。」她小聲說道。「讓我多靠一會，好嗎？」

  吉蘭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車內只剩靜謐，以及兩人的心跳。

  片刻後。

  「我們這是到了嗎？」

  托莉娜緩緩睜眼，小聲問。

  車窗外是寬敞的水泥場地，前方佇立著一棟高樓大廈，四周人來人往，都穿著正式，其中不少是統一制服的男女。

  更遠處則是呈回字形的高牆與哨崗。

  「早就到了。」吉蘭頷首。

  「那我們下去吧。」

  托莉娜坐直身姿，微笑道。

  吉蘭應允，便帶著她下了車。

  兩人穿過凱旋大廈的一樓大廳，乘坐電梯上去，徑直去往了70層的調查委員會大廳。

  進入委員長辦公室後，吉蘭喚來了瑪維，並讓她通知阿萊薇婭、奧蘿拉、韋納和弗朗哥四人過來開會。

  不一會兒。

  辦公室里便聚了不少人。

  當阿萊薇婭、奧蘿拉乃至瑪維這三位女士看到吉蘭身側站著的黑髮白裙少女時，都是一愣。

  很快，阿萊薇婭便眯起了眼。

  她先是用眼神給身旁的奧蘿拉示意，然後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緊盯著托莉娜。

  這位站在吉蘭身旁的少女給她帶去了極大的威脅感。這種威脅，不單單是實力上的，還有另一個方面……

  單論外貌，托莉娜並不驚艷，但她的氣質極為出眾，非常恬靜、端莊，且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聖潔。

  一頭黑髮編成辮，盤繞紮起，額前落下兩縷髮絲，頗為復古優雅。身上的白裙，搭配雙腿的白絲，更是多了一絲少女才有的俏皮。

  更重要的是，這少女緊貼在吉蘭的身側，而後者並沒有拒絕……這個細節明顯說明了兩人的關係不一般。

  阿萊薇婭深吸口氣，內心感到了強烈的不舒服。但不知為何，看到對方投來的純淨微笑和善意眼神，卻提不起半點厭惡。

  這讓她頗為挫敗。

  一旁的奧蘿拉則是目光低垂，內心十分失落。

  作為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少女恐怕和吉蘭先生的關係很親密。她的心仿佛失去了一塊，空空蕩蕩的，不禁走神。

  吉蘭注意到了阿萊薇婭和奧蘿拉的表情，他只是暗嘆口氣，面色如常地說道：

  「方才我去了一趟四方宮，元首親自下達了指令，表示三大舊神密教在帝國境內死灰復燃，需要緊急清剿，以免影響不奧之戰的局勢。」

  「弗朗哥先生，你們四人替我召開一場會議，動員各組負責人，根據三大舊神密教的最新情報，制定詳細的清剿計劃並實施……如若遇到棘手的困難，及時告訴我，我會親自出手解決。」

  「好的，委員長。」

  弗朗哥一如既往的沉穩，肅然頷首。

  緊接著，吉蘭又與眾人閒聊了會，這才宣布解散。

  只是阿萊薇婭和奧蘿拉沒有離去，依舊留在了辦公室內，其餘幾人見狀，並未多說什麼，趕忙離開。

  臨走時，已經留起了短髮的韋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被弗朗哥連扯帶拽走了出去。

  咔噠。

  房門關上。

  辦公室里一片安靜。

  「吉蘭先生，這位是？」

  奧蘿拉強顏歡笑，但還是秉持著禮貌開口問道。

  還未等吉蘭開口介紹，他身旁的少女卻是笑道：

  「我是他的妻子，托莉娜·傑拉德。」

  「妻子……」

  奧蘿拉當場怔住了。

  連旁邊的阿萊薇婭也是臉色微變，目光滿是不可置信。

  「吉蘭先生什麼時候結婚了……」

  奧蘿拉遲疑地問道。

  托莉娜依舊掛著微笑，搖搖頭。

  「我們並沒有舉辦婚禮。」

  「原來如此……」

  奧蘿拉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這時，阿萊薇婭捏緊了拳頭，深吸口氣，瞪著吉蘭說道：

  「你有妻子了，怎麼不跟我們說！」

  看似質問，但她的語氣卻頗為委屈。

  「虧我還以為……」

  吉蘭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卻不知怎麼解釋。托莉娜似乎看出了他的難為情，微笑朝阿萊薇婭道：

  「先生這次帶我過來見你們，便是有這個打算。阿萊薇婭小姐，奧蘿拉小姐，如果你們為此感到氣憤的話，請向我發泄吧，畢竟，是我奪走了你們心愛的人。」

  聞言，阿萊薇婭和奧蘿拉都是一怔。

  但很快，奧蘿拉便紅了臉，而阿萊薇婭則頓感有力發不出……看著托莉娜不含任何惡意的眼神，以及對方渾身散發的聖潔氣質，不知為何，讓她頹然嘆氣。

  「抱歉。」

  這時，吉蘭輕聲道。

  奧蘿拉搖搖頭，她看了看吉蘭，又看了看一旁的托莉娜，笑道：

  「吉蘭先生為什麼要道歉，你與托莉娜小姐很般配，祝賀你們……」

  「祝福太虛偽了，我說不出口。」

  阿萊薇婭偏過頭，淡淡道。

  過了幾秒，她又放低了聲音，嘟囔一句：

  「反正還沒正式結婚，我還有機會……」

  「啊？」一旁的奧蘿拉聽得真切，頓時扭頭看去，一臉驚訝。

  看到阿萊薇婭朝她眨了眨眼睛，奧蘿拉呆愣了幾秒。

  還是那個不服輸的海鷗小姐呢……

  奧蘿拉心想。

  然而，這一刻，奧蘿拉不知為何，也被阿萊薇婭點燃了內心的某種情緒。

  過往的奧蘿拉，性格都是那般善良溫柔，即便面對自己的感情，也不敢大膽吐露。

  眼下吉蘭先生都有妻子了，她本欲黯然退場，可阿萊薇婭小姐的不死心，卻讓她想要鼓起勇氣一回。

  「我……我也不會放棄的。」

  奧蘿拉抬起頭，認真說道。

  見狀，吉蘭和托莉娜兩人面面相覷。

  …

  …

  「看得出，那兩個女孩都很喜歡你呢。」

  一處海島的草坪上，吉蘭躺在那裡，任由鬱鬱蔥蔥將其淹沒。而托莉娜則慵懶趴在他的胸膛，小聲說道。

  吉蘭嘆息一聲：

  「只是朋友。」

  「戀人不都是從朋友走來的嗎？」

  托莉娜歪著頭，笑道。

  「我們一開始也是朋友。」

  「……」

  吉蘭也摸不准托莉娜是不是吃醋了，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這時，少女又自顧自道：

  「其實，你可以接受她們。」

  「嗯？！」

  「我並沒有什麼奢望，只希望在你的心裡，能一直為我留有位置就好了。」

  托莉娜笑眯著眼。

  吉蘭愣了一會，哭笑不得地說道：

  「可是，你為什麼要扒我的衣服？」

  托莉娜不答話，而是笑眯眯地伸出食指，在吉蘭的左胸膛比劃。

  只見那深邃漆黑的缺圓十字烙印浮現，在她的食指滑動中，再度加深。

  「當然是加深烙印……」

  托莉娜小聲道。

  吉蘭一時之間啞然失語。

  托莉娜嘴上說得好聽，可行動卻是在時刻表明她的態度。

  「別多想，托莉娜……我的心很小，只夠裝得下一個人。」

  吉蘭閉上眼，任由托莉娜在他身上不斷刻畫烙印，慵懶地說道。

  聽到這話，托莉娜突然不動了。

  待吉蘭再次睜眼，卻看到少女坐了起來，正紅著眼眶盯著他。

  然後，抿著嘴笑了起來。

  「嗯，那我會永遠住在你的心裡。」

  托莉娜撲倒在了他的懷裡。

  很快，兩人在草坪上滾了起來。

  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不亦樂乎。

  …

  …

  不知過去了多久。

  天色已是昏沉。

  吉蘭與托莉娜站在海島的邊緣，俯瞰下方猩紅的汪洋與波濤。

  「這裡就是『愛神』愛麗絲隕落後，於物質界顯化的遺骸所在？」

  少女好奇問道。

  「嗯。」吉蘭點點頭。「這座海島就是其中一小部分，潛入海底都看不見全貌。」

  他扭頭看向少女，語氣溫柔：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都需要待在這裡，每天去海底腐化遺骸上的『魘碑』。」

  「沒關係，我就在這裡陪你。」

  托莉娜搖搖頭。

  她攤開手，一片不知名的花瓣飄飛到了其掌心，被輕輕接住。

  「這裡的風景很好，很獨特，我從未見過，怎麼看也不會膩。」

  「那就好。」

  吉蘭笑道。

  他深吸口氣，一躍從海島邊緣落下，撲通一聲，徑直鑽入了海底。

  「寐主」所說的「置閏儀式」，關鍵條件之一，便是驅逐「愛神」的「遺蛔之夢」，也就是遍布塵世的瘴氣。

  這一點，吉蘭早有猜測。

  那便是清除掉血海所有的「魘碑」！

  而這，也恰好可以讓他順勢積攢大量的神秘點數，用以提升實力。

  『很快就能再一次將實力質變，屆時，我將達到史無前例的新高度……』

  黑暗的海底，吉蘭的眼睛亮著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