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由巧合構成的,押送隊伍就在茶館前的開闊地停了下來。
「哎吆喂,這一路,可是累死雜家了,走,到茶館歇息一番。」
幾個番子率先衝進了茶館,不等他們驅逐,正在喝茶看熱鬧的眾人,紛紛作鳥獸散。
宇文秀這才慢悠悠地走上二樓,坐下之後才發現靠窗還有幾人。
「三檔頭,我這就去趕他們。」
「慢著,出門的時候,乾爹可是專門交代了,不要擾民,罷了吧。」
說完之後,開始閉目養神,周圍的番子急忙上來四人,兩人敲腿,兩人捏肩。
這時從樓梯上來一人,躬身行禮,「稟三檔頭,敢問在此處停留多久?」
宇文秀的眼皮抬了抬,嗤笑一聲,「李千戶,這似乎不是你操心的事情,怎麼?想教雜家做事。」
李戈戟臉色一黑,「回三檔頭,末將不敢。」
「行了,雜家累了,要歇息一番,你下去當值吧。」
李戈戟下樓之後,邊走邊罵,直娘賊,狗太監,當然都是在心裡暗罵。
出門之後,直接啐了一口,手下軍卒迎來過來,「千戶,咋了,又被刁難了。」
李戈戟直接破口大罵,「一幫沒卵的玩意,檔頭是個什麼鳥玩意,拿著雞毛當令箭。」
「千戶,消消氣,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李戈戟這一路憋壞了,他知道東廠不好伺候,但沒想到這麼難纏。
茶館二樓,此時眾番子似乎對於調侃千戶這種角色沒有任何趣味,而是把話題放在了流放之人身上。
「三檔頭,這些人命可是有點硬啊。」
宇文秀半眯著雙眼,點了點頭,「是啊,雜家也沒想到,一路走來,才死了一半。」
「你說直接在京城就把他們砍了,多省事,也省得您老人家親自跑一趟。」
宇文秀眯著的眼睛挑了挑,看向一旁敲腿的人,「所以,你們這些人,很難上位,雜家今天給你們上一課。」
說著換了更舒服的姿勢,眼睛順便撇了一眼窗口那幾人,輕輕一笑,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陛下還小,什麼也不懂,還不是靠蔡首輔撐著。
工部、戶部竟敢彈劾蔡首輔,而且還是集體以各部的名義上摺子。
摺子遞到了內閣,你們猜猜怎麼著?」
其實眾人也大概知道前因後果,但既然公公問起,不得不配合,立刻好奇地問道,「怎麼著?」
太監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誰都沒想到,蔡首輔竟然批了,所以雜家就是佩服啊。
如果不批,這事就很簡單,讓他們折騰。
但是批了,事情就麻煩了。」
說到這裡,太監又停了下來,喝了口茶,眯上了雙眼。
手下的人別的不厲害,察言觀色絕對是頂尖的,趕緊湊了上去,「三檔頭,您再說說,哪裡麻煩了?」
宇文秀讚嘆得咂咂嘴,「蔡首輔是真高啊。
內閣准了之後,奏摺就到了陛下手上。
陛下才多大,十歲而已,他能懂什麼。
雖然不懂,但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就是大梁離不開蔡首輔。
但即使年齡再小,那也是陛下,雷霆一怒,就要把這些人全砍了。
最後,還是蔡首輔大義,好言相勸,保下了這些人,從斬立決改為發配充軍。
發配赤虜衛,小皇帝還不知道這個地方已經沒了。
聽說被三十里舖驛站的一個一品驛丞給占了,這個一品還是首輔的提議,這裡牽扯的秘聞更大,以後再告訴你們。
望北城以北,已經全都賠給了東萊國,只是他們的割地使還沒接收。
到時這些人還不是一死。
你們說說,咱們的蔡首輔高不高。」
餘下的人,雖然知道大概,但細節處尚不知情,聽到這裡,也是紛紛感嘆,「果然,在大梁,論智謀,當推蔡首輔。」
聽到這裡,葉楓不由得再次看向窗外帶著枷鎖的犯人,雖然大部分面容枯槁,但眼睛裡還是有著一絲光芒。
不由得暗嘆,奸臣當道,否則這些都是棟樑啊。
畢竟十年寒窗之苦,也不是誰都能忍下來的。
更關鍵的是,也不是經歷十年寒窗,就有什麼用的。
比如自己手底下的那幾個知府,也多是有此經歷的人,好一點的混個秀才,止步於舉人。
連混口飯吃的能力都沒有。
這時宇文秀似乎是有點意猶未盡,「蔡首輔夠高了吧,其實還有高人。」
手下立刻滿心好奇,「還有高人?」
宇文秀點了點頭,「雜家最佩服的就是乾爹,他才是真正的高人。
你們以為小皇帝那么小,就會如此殘暴,要把人全砍了,雜家所知,乾爹就說了兩句話。
一句話是,大梁沒有蔡首輔,必將大亂。
這倒還沒什麼,關鍵是第二句,工部、戶部,說皇帝太小,不堪重任。
就是第二句話,把他們送上了不歸路。」
餘下的人很好奇,「公公,莫非這些人真敢說這話?」
太監笑了笑,「他們當然不敢說,但乾爹也沒全造假,畢竟懲處這麼多人,還是要三司會審。
他們的原話是,皇帝太小,只有蔡首輔一人為顧命大臣,難堪重任。
乾爹只是稍微改了一點而已,乾爹真是厲害啊。」
說完之後又是一番感嘆,然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頓時得意揚揚地笑了起來。
這貨把葉楓都整得有點無語了,這些事情,諸葛天機應該很容易打探到。
有一坨屎一樣的東西在旁邊作妖,心情全無,索性站了起來,直接帶人離開。
還沒走到樓梯口,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這些賤民,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雜家拔了你們的舌頭。」
葉楓身形一滯,然後挑了挑眉毛。
夜梟瞬間把手放在了腰間,葉楓搖了搖頭,然後果斷離去。
宇文秀也有點驚訝,這些賤民的膽子也太大了。
此次出行,他身負秘密使命,就是要查看西北諸省對於朝廷的態度。
因為大梁除了拱衛京畿三省,其餘諸省似乎都在蠢蠢欲動,對於京城發出的聖旨,甚至陽奉陰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