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墨儒之爭

  第74章 墨儒之爭

  第二日

  墨翟等人在昨日的地方接著講課。不一會兒,一大批身穿儒袍頭戴禮冠的儒者向著墨翟等人蜂擁而來。

  墨者看到大量儒者來到,紛紛起身針鋒相對。

  只見兩邊涇渭分明,清濁相間。一面是衣著光鮮亮麗,揮揮風如高天謫仙,一面是衣著墨褐素樸,定定然如低地濁神。兩邊皆橫眉豎眼,仿佛是前世仇人。

  這時儒生中的領頭人看著人群中的禽滑釐頓時感到遭受背叛,失聲道:「禽滑釐,你身為夫子弟子,怎麼能和這群旁門左道為伍?」

  原來此人和禽滑釐一樣都是儒門大賢子夏的弟子。禽滑釐看著那人說:「洪幾啊,不是我不尊敬夫子,而是我找到了真理。」

  洪幾勃然大怒說:「你這麼做夫子知道嗎?他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

  禽滑釐說:「夫子知道也會為我高興的,因為我真正明白了何為大道,就算今日夫子在場,也會贊同我的選擇。」

  這時墨翟慢慢從墨者中間來到人前,若是不看墨翟的裝扮,仿佛只是一個看客一般。

  這時有儒者對著墨翟說:「你這人好生奸詐,不僅誤人子弟,還搶奪他人門生,此舉和邪道何異?」

  墨翟微笑著慢慢說道:「是不是誤人子弟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至於說搶奪門生簡直就是無稽之談,我只是單方面闡述了我理解的道理以及我的主張,他們能拜入我的門下,難道不是因為認同我的道理和主張嗎?

  我墨翟一介庶民,既沒有錢財,也沒有權勢,如果不是他們認為我對,我實在不知道他們還貪戀我的什麼?

  至於說禽滑釐為何要轉投我的門下,難道不是因為我的道理比孔子的道理更有道理嗎?」

  這一句貶低儒學抬高墨學的舉動惹得很多儒生大罵「無理之談」「詭辯」「謬論」「羞與伱等同處一片天地之間」「嗬,tui~」

  這邊墨者聽到如此不堪入耳的話語,也是回懟道「垃圾」「廢物」「自己拉不好污穢,怪地不平」「有種跟我武鬥啊!」「反彈」「嗬,tui~,還給你」

  「都住嘴!」墨翟和洪幾同時大聲喊道。洪幾看向眾儒者說:「光天化日,口吐蓮花,成何體統?」

  墨翟也是看向墨者說:「不要爭辯這些無用的東西,要比真本事,不然和儒者何異?」

  「是,先生」「你···」「住嘴!」洪幾看向墨翟說:「就像先生所說,還請先生不要再爭口舌之利了。」

  墨翟笑著說:「然也!」

  然後兩方人在空地上相對而坐,只見眾儒者坐下後如同有針懸在空中,一個個規規矩矩,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而眾墨者的坐姿雖然大體上都是跪坐,不過都不甚標準,都是怎麼隨意怎麼來,一個個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坐相。

  儒者看著墨者的坐姿紛紛說道:「真是些無禮之人」洪幾也是向墨翟發問道:「難道先生是瞧不起我們嗎?為何你們都如此無禮。」

  墨翟笑著回答道:「並非是對你們無禮,而是為了向你們表明我們墨者不在乎嚴苛的禮制,但是這也不代表我們不知禮。白任!」

  「弟子在!」白任回答道。墨翟看向儒者說:「你給他們演示一套見公侯之禮。」「是!」

  隨後白任就在兩邊之間的空地上演示了一套面見公侯之禮,十分之標準,任誰見了都挑不出毛病。白任演示完之後,回到墨翟身後坐下,但是這個坐姿,和剛才那個演示標準禮儀的人大相庭徑,讓對面的儒生完全聯想不到剛才的白任。

  這時墨翟開口說道:「你看見了吧,我們墨者並非不知禮,而是認為嚴格的禮制對於治理紛亂的天下沒有絲毫的幫助,所以我們捨棄了繁瑣的禮制,有這麼多行禮的時間,多做一些對天下有幫助的事情不好嗎?」

  有一個儒者起身說:「我不敢苟同你的觀點,禮制是為了規範一個人的行為,人可以通過學禮,以此來達到壓制自己心中欲望的目的,而不知禮不學禮之人,往往做事情隨心所欲,而當今天下就是不知禮不學禮的多了,才會導致天下的大亂。」

  這時有墨者起身反駁道:「不然,當今天下的大亂的原因不在於知禮學禮的人太少,而是因為各國之間頻繁的戰爭,太多的戰爭導致了百姓流離失所,不能夠安居樂業。

  致使國疲民貧,如果各國之間相互友好交流,不再發動戰爭,那麼人民一定能夠安心生產,到那時,國富民強天下就會進入一片繁榮似錦的盛狀。」

  看到有儒生沉浸在墨者描繪的美好生活之中,洪幾起身說:「反對,你剛才說天下的動亂在於戰爭頻繁,我是同意的,可是為什麼要發動戰爭呢?是因為人心中的欲望太多,人的欲望過多,就會想要的過多,就會導致犯罪的人多。

  而國家的欲望太多就會導致戰爭過多,所以要想消除戰爭,只有抑制人們心中的欲望,而學禮遵從禮制,就能夠壓制心中的欲望,進而就能夠使得戰爭變少,天下也就能夠趨於穩定。

  到那時,百姓也就能夠各安其職,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這樣的話,天下就能穩步繁榮起來了,這也是周公制禮過後,出現成康盛世的原因啊!」

  儒者聽到洪幾的話後都紛紛說「彩!」「是這樣的!」「禮制才能安定天下啊!」

  這時墨翟說:「要想天下繁榮昌盛,那就必須要增加天下的財富,那麼我想問,如果人們過多的時間去學禮行禮,如何能夠增加天下財富的數量呢?」

  「這···」儒者有些語塞,這時洪幾強行說道:「天下安定,百姓各安其職,如此的話只要不出現變動,天下的財富自然而然就能夠增加。」

  墨翟問:「自然而然?難道財富是憑空產生的嗎?不是的,是通過提升技藝使得財富增多的,假如遠古時期的人們種地只能用手,於是只能開墾一畝地,

  而今古時期的人們學會了用木棍,於是一個人可以開墾兩畝地,後來人們發明了耒,於是一個人可以開墾三畝地,如今人們有了牛,於是一個可以開四畝地甚至更多。

  這是自然增長的嗎?不是的,這是因為技藝的提高,而如何提高技藝呢?靠的就是你們口中的奇技淫巧。所以要想天下繁榮,還是要看墨者的技藝啊!我們墨者每一個人都有一技之長,都能夠為天下增長財富,請問你們有嗎?」

  「這···」儒者之間相互對視,說不出話來,有儒者弱弱的說:「我會教書育人。」

  墨翟笑著說:「姑且算作一個技藝吧!可是能夠增加財富嗎?能夠讓庶民富裕嗎?」

  這時的墨者都出聲道「就是,你們會什麼?怕是只會劍術和射術吧?這與蠻夷何異?」「對啊,我可是會建造房屋的。」「我會製作弓矢和兵器」「我會製造農具和車轅」「我種地十分擅長。」

  洪幾見己方陷入劣勢,於是向墨翟問道:「請問,君子之間會有爭鬥嗎?」

  墨翟回道:「君子之間沒有爭鬥。」

  洪幾說:「那我們現在這種情況算什麼?」

  墨翟說:「算交流。」

  洪幾不同意的說道:「墨先生,我看不然吧!狗豬尚且有爭鬥,哪有士人沒有爭鬥的呢?」

  「對啊!怎麼會沒有爭鬥呢?」

  墨翟看著對面掙扎的儒者說下了關鍵的一句話:「痛心啊!你們言談則稱舉商湯、文王,行為卻與狗豬相類比,痛心啊!」

  洪幾看著對面用手捶著胸口仿佛痛心疾首的樣子,頓時一口氣沒有上來,「噗!」的一聲吐出來一口鮮血。旁邊的儒者見狀連忙圍了上來,扶著洪幾道:「子安,你怎麼了?」

  洪幾小聲的在扶他的儒者耳邊說:「快走!」

  那儒者恍然大悟的道:「快!我們快將子安抬去找疾醫。」說著那些儒者手忙腳亂的抬著洪幾走了。

  禽滑釐看著遠去的儒者,看向墨翟問道:「先生不會出人命吧!」

  墨翟說:「不會,這只是他們給自己找的台階,而且出人命又如何?你要記住,學術之爭的殘酷勝於戰爭,劍戈之爭只是毀滅身體罷了,

  而學術之爭要毀滅的是思想,一個學派要是真的滅亡了,說明這個學派的所有人,從思想到身體,乃至這個學派存在的一切痕跡都將被抹去。

  所以我說,你們一定要認清學術之爭的殘酷,不要有著和平相處的妄想,今後,不是墨學壓倒儒學,就是儒學壓倒墨學。這一條路,充滿了血腥啊!」

  中墨者都朝墨翟行禮道:「弟子明白!必會發揚墨學,終身不悔!」

  墨翟看著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弟子們,認為自己有和儒學並肩的能力。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不斷有儒者和墨者在街上相遇,兩方不斷的進行辯論,甚至有的相互武鬥,使得曲阜的國人大開眼界,但是墨者的那些「兼相愛,交相利」「節用節葬」「非攻非樂」「尚賢尚同」「天志明鬼」的理念和主張被世人所知曉。

  有著不遜於孔子能力的墨翟兜底,墨門在曲阜的形勢一片大好,而由於墨翟自創的《經說》等辯論技巧的訓練,墨者的辯論能力普遍強於儒者,使得絕大部分儒者辯不贏墨者。

  更有甚者,接受不了自己世界觀和價值觀崩塌的儒者自殺,有儒者找墨者評理,墨者則說:「這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與我何關?」

  於是墨者和儒者之間的碰撞更為激烈了,而武鬥的趨勢也是越來越多了。墨翟見情況有所轉變,決定帶著弟子前往下一個地方。

  而隨著墨翟走的還有大量在此期間收的弟子,有普通庶民加入的,還有由儒轉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