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誠信論如虎添翼,死間計母子相隙
一個陌生又狂傲的聲音從賀拔岳身後傳出,爾朱榮看去發現不認識,看向賀拔岳。
「此乃恆州別駕白復,武川鎮將白續之子。」
「哦,可是有『武川之狐』所譽的白復。」
面對爾朱榮的讚譽,白復躬身行禮道:
「明公謬讚,在下惶恐,萬萬不敢擔此美譽。」
爾朱榮滿臉笑意,並不在這些,只是問白復為何不同意爾朱天光所言。
「明公,常言道,人無信不立,國無信不成。
沒有信用,天下又如何能夠存在運行呢?
因為君王信任臣子,所以才能將城池交於他去治理,如此做到天下井然有序,百姓安居樂業。
臣子信任君王,所以才能忠心侍上,針砭時弊,而不擔心性命須臾之間便不屬於自己,君王才能夠得以合理的制定國策。
而今逢亂世,法不成法,盜賊竄於鄉野之間,百姓人人自危,期待一個能夠統合天下的君主。
若不以誠信,單單以威勢、恐懼御下,最終只會自食其果,被臣下、百姓反噬。
羯胡、成漢便是此例。
因此,當值亂世,更是需要以信用立身,才能得到群豪、百姓的信任與幫助。
一如漢昭烈帝起於微末,以信用得之天下,再造炎炎之漢。
若依照天光將軍所言,因為白氏兄弟之背,而不相信誠信的作用,就如同知道毒藥出自醫師,生病卻因為不信任,不去找醫師治病,豈不是自取滅亡?
再者我出於白氏,深知白氏之信非一兩人可以毀之。
雖說白氏嫡系之所失,正是由於太過於信任兄弟而所致,但這並不妨礙今後白氏之人,依舊信任宗兄,而承諾於天下。
豈可聞白氏背盟於劉氏,罔顧於天下,怎能因為一二子之小信所背,而言白氏失信於天下,豈非無理乎?」
踏步於軍帳之中,揮斥方遒,洋洋灑灑一番大論,讓場中眾人不免咂舌。
白復的此番文士展示,就如同鶴立雞群,文曲星謫落了人間。
都是一群胡人出身的大老粗,雖然內化,行為舉止與漢人無異,但畢竟不是自小深受漢學薰陶,要讓他們說出此番大道理,萬是不能的。
「妙,甚妙。」
爾朱榮此時紅光滿面,仿佛吃了大補,站起身來,舉起酒杯大笑道:
「白先生之大論,妙極甚哉,諸位共飲。」
在場的眾人也紛紛讚揚白復,甚至有祝賀爾朱榮可以得此賢才相助,何愁不能取得大功。
就在這時候,爾朱榮麾下都督賀六渾卻打破了此場景,出聲道:
「就算主公信任賀拔將軍,留賀拔將軍駐守恆州,讓恆州無險可守,聽聞北邊的朔州被叛軍攻下。
屆時恆州不僅面臨東邊的杜洛周,又會面臨北面的朔州叛軍。
久守必失,豈不是又要向我家主公求援,久而久之,豈不是成了挾恩以仇報?」
聽完這話,爾朱榮也不免抱怨道:
「是啊,若是長久如此,即使本將兵精糧足,也不能時時援助及時,但凡援軍一次有所耽誤,追悔莫及啊。」
賀拔岳隱秘的看了眼白復,只見白復微微點頭。
知道如今寄人籬下,只能隨從了,便問道:
「不知明公以為,怎麼辦為好?」
「賀拔將軍,不如挾恆州軍民,與我入肆州,到時候憑藉肆州的險峻,我們合兵一處,天下又有誰能夠抵擋呢?」
賀拔岳想了想,如今只能這樣了,便同意了。
得到想要的,爾朱榮十分高興,不斷招呼眾人飲酒,更言不醉不歸。
待到宴會末聲,爾朱榮又忍不住趁機對賀拔岳道:
「我見白先生,如面見親人,實在喜不勝收,賀拔將軍可願割愛,我願以肆州別駕之位待之。」
見爾朱榮有意將白復收為己用,賀拔岳思及今後將在其麾下行事,有一個自己人在內部豈不是更好辦事。
於是便同意了爾朱榮的請求。
佑平四年
正月
在爾朱榮的協助下,賀拔岳一行人帶著恆州數萬百姓,遷移至肆州。
同時,爾朱榮任命賀拔岳為左軍都督,與右軍都督賀六渾作為自己的左右手。
並以白復為肆州別駕,輔助自己處理民政。
佑平五年
短短一兩年之內,整個河北之地四處都是金戈之聲。
原先響應杜洛周,於定州造反的鮮于修禮被夏廷派出的南道都督楊津擊敗,被迫東撤。
不久杜洛周又於薊州被常景擊敗,退回上谷郡。
眼見起義軍形勢危急,這時候起義軍內部發生劇變,鮮于修禮部將元潛是原六鎮子弟,朝廷許諾放棄追殺原氏為條件,將其收買。
最終元潛殺了鮮于修禮,但自己被趕到的另一個起義軍將領葛榮所殺。
定州起義軍至此推舉葛榮為首領。
葛榮顯然比鮮于修禮更加有能力,很快便攻克殷、冀二州。
而杜洛周也在葛榮的幫助下,攻克了定、瀛二州。
幽州起義軍至此與定州起義軍合兵一處,數十萬大軍抵達鄴城之下,意欲南下淇城,進而攻打洛陽。
但沒過多久,起義軍內部又一次發生火併,葛榮殺死杜洛周,盡並其軍。
隨著河北民亂愈演愈烈,朝廷大量精力被牽扯其中,對於其他地區的看顧放鬆。
年末,山東也爆發了民亂,關中的莫折念生、万俟丑奴的軍勢也越來越大,夏廷任命的西討大都督雖然盡力討伐,但叛亂起起伏伏,終不能定。
這時候,朝廷內部也出現了極大的衝突。
之前政變的白義被胡太后誅殺,胡太后重新掌政,但隨著年歲的增加,天子白泓愈加不受束縛。
雖然已經沒有白氏的優秀教育,但白泓還是受到了白戍的一定影響,不願意做一個碌碌無為之君。
於是眼見朝政日趨糜爛,各地起義此起彼伏,加之對胡太后與寵臣鄭儼、徐紇的穢行極度厭惡,母子矛盾日益尖銳。
佑平六年
再也忍受不了的白泓,知道想要奪回手中的權利,只能依靠外力。
於是便將目光放到了北面的爾朱榮身上。
因為肆州距離洛陽只有河東與河內之隔,是距離洛陽最近的一支外軍。
自己又不能調集淇城、鄴城二地防備葛榮的大軍回朝,因此只能向爾朱榮求救。
加之爾朱榮之父爾朱新興,是隨先帝白戍入朝的從龍功臣,爾朱榮自己又是指揮過平定豫州叛亂,忠心可溯。
於是遣密使,攜帶密詔,讓爾朱榮領軍入洛,威逼胡太后還政於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