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事紛亂濮陽之陷,景帝隕宗室之亂
四月
中原的饑荒已經十分嚴重了,有的地方甚至人口十不存一。
各地的刺史郡守紛紛在為治下百姓尋求活路。
大家都看到兗州刺史劉啟投降夏國後,夏糧入兗,兗州饑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而隨之而來的瘟疫,也在夏國強力的醫藥發展中抑制下來。
四月十一日
魏國的徐州刺史周成、兗州刺史魏統、豫州牧姚峻、荊州刺史樂弘都攜城歸順了晉國。
條件只有儘快運送糧食一條。
四月十三日
魏平南將軍高崇、征虜將軍呂護拘捕了洛州刺史鄭系,同樣攜洛州三郡歸順晉國。
整個魏國開始分崩離析,姚弋仲能夠控制的區域,一下子縮減到只有半州之地。
而且就連開封附近,都有饑民露骨於野。
姚弋仲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斃,必須要向外求糧。
平定叛亂?
當然不,那些刺史州牧都是因為缺糧才投降的晉國,就算平定了下來也沒有糧食,還會增大自己的負擔。
於是姚弋仲將目光再次投向了劉顯。
畢竟如今在大肆營造宮室的劉顯,怎麼看也不像缺糧的樣子。
四月二十日
正巧傳來濟陰太守蘇亥向朝廷告難,劉顯正在率領大軍攻打濟陰郡,請求朝廷援軍。
有了出兵藉口的姚弋仲,留下大將軍蔣乾等輔佐太子姚襄守衛開封,防止被洛州與豫州的叛軍偷襲。
自己親自率領八千羌騎,解救濟陰。
四月二十三日
姚弋仲在濟陰西部的宛句遭遇劉顯的偏軍,大司馬王寧的軍隊。
對於劉顯大肆營造宮室,絲毫不顧百姓的死活,王寧一直心有不滿,再加上畏懼姚弋仲的武力,便直接攜宛句向魏軍投降。
收編了王寧所部士兵,再加上魏軍都是騎兵速度快,劉顯根本沒有得到姚弋仲出兵的消息。
他認為姚弋仲至少要先解決自己國內的叛軍,才會騰出手來對付自己。
「攘外必先安內」,這是古今常識。
而且宛句還駐守著王寧的一萬軍隊,若是姚弋仲真的不顧國內叛亂,執意從開封出兵,也應該有消息傳來。
自己也會早做準備。
就在劉顯麾軍不斷攻打定陶時,姚弋仲突然率軍從側後襲來。
見到姚弋仲親至,漢軍士兵恐懼如猛虎,根本不聽號令,只顧著奪路而逃。
就這樣,姚弋仲再次以數千騎兵,擊潰了劉顯的數萬大軍。
魏軍騎兵一直掩殺至濮陽城下才罷休。
隨後,姚弋仲令蘇亥在定陶城下收編了俘虜的漢軍士兵,匯合著從宛句趕來的一萬王寧降兵,合計四萬人,直接趕往濮陽支援自己。
四月二十五日
蘇亥、王寧的大軍抵達濮陽,成功匯合姚弋仲的八千羌騎,將濮陽陷入包圍之中。
此時的攻守之勢,易形也。
城中的劉顯面對著魏軍的圍城惶恐不安,根本沒有做出任何的指示。
四月二十六日
漢軍大將曹伏駒,擅自打開城門,迎接魏軍入城。
在濮陽纏鬥數年的姚弋仲,終於踏入了這座違抗他命令的堅城。
當日,姚弋仲便下令誅殺了劉顯及其公卿以下百餘人,焚燒了劉顯還沒有建造完畢的宮室,搗毀了濮陽的城牆。
又下令將濮陽的百姓、糧食全部遷徙到開封,徹底斷絕濮陽成為叛軍據點的基礎。
六月
姚弋仲平復了高平、魯郡、睢陽、譙縣的叛亂,成功收復了一半的國土。
七月
占據青州的後趙殘餘宗室石琨,被手下立義將軍段勤誅殺。
段勤聚攏胡、羯萬餘人,保據臨淄,自稱趙帝。
但段勤的僭越,根本沒有大勢力去管他。
夏國在盡力調撥糧草,平定兗州各地的饑荒,安撫當地的郡縣。
再有,北方的遼州,域外胡人都需要夏國去處理。
晉國一下子囊括了數州之地,有點消化不良,還需要調撥大量糧草鎮壓這幾州的饑荒,也沒有多餘的糧草出征。
秦國從囊括了關隴之地後,就開始了休養生息的政策,已經數年沒有動兵了。
魏國也一樣,需要解決當地的饑荒問題,才有空去思考擴張的問題。
於是天下就因為一場跨州連郡的饑荒,陷入詭異的平衡中。
只有或割據小州,或割據郡縣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軍閥,還在拼盡全力的兼併,爭鬥。
天下的大勢力,都十分有默契的暫停了下來。
延平十年
正月
夏帝白鍇突遭惡疾,臥榻不起。
朝廷急令正在濟南視察前線的太子白潛回朝。
二月三日
白潛還在路上,白鍇就已經撒手人寰,好在白王白然在京,命令領軍將軍把守淇陽內外,淇陽從白國以來,第一次開始實行宵禁。
二月四日
執金吾蘇紹查獲一起走私制式武器案件,抓捕有關人員二十多名,其中有一人乃是軍中的司馬。
可是等到白然趕到牢獄,卻發現該司馬已經畏罪自殺。
白然大怒,命令廷尉府、淇陽令、御史台聯合調查此案。
最終順藤摸瓜,目標直指上黨王白文憲。
白文憲是先帝白翟兄弟,原上黨王白羿的嫡孫,是一位已經失去了神印的白族子。
按照《承爵制》,在白文憲之一代為止,下一代就會降為公爵,並且每一代降一等,直至完全淪落為普通的白姓人。
由於當初敕封白羿時,白羿根本無心官場,所以沒有立下一絲功勳,最終原定的三千戶食邑,到了白文憲一代,只剩下七百多戶。
白文憲不甘心,再加上其母親是段部女子。
於是在舅舅中郎將段馬的慫恿下,憑藉自己上黨王的身份,不斷拉攏對朝政不滿,以及對國家不滿的人。
漸漸地,白文憲成為了夏國暗地裡最大的反對組織首領。
甚至還拉攏了數位同樣不甘淪落為普通族人的白姓子,在他們的不斷運作下,編織了一張極大的關係網。
而這個組織距今已經十多年了。
如今天子白鍇突然病逝,太子白潛沒有歸朝,朝中只有白王白然主持朝政,中央權力陷入有史以來最低的真空期。
於是白文憲果斷開始發動政變,先是聯絡了城外的駐軍,悄悄的運送武器進入淇陽。
準備趁著太子回朝的時候,在城門襲殺太子。
若太子一死,就算白然可以承續登基,但夏國所賴數百年的傳承機制就會被破壞,早晚會陷入動盪。
之後再在暗地裡,不斷除去白然的子嗣,遲早會讓大夏混亂。
等到夏國陷入內亂,自己這些沒有神印的白姓子,就可以趁機屠戮主宗,甚至攛掇皇位。
只要有神印的白氏子死完了,自己這些白姓子就是白氏正朔,天命所歸,再隔個幾代,天下百姓很快就會忘了主宗。
自己就會成為主宗,就像如今的曲阜孔氏,不就是旁支逆襲成了主宗嗎?
二月十一日
守衛森嚴的天牢,厚重的灌注鐵門緩緩打開,走過三步一崗的守衛,正值壯年的新帝白潛,一臉嚴肅大步的走在甬道之上。
身後太子白然、宗令白立、宗簿白勝、皇陵令白城、白廟廟祝白爭、白文憲數名近親,都跟隨在後。
一行數十人都是當今白氏重要的族人,帶路的天牢校尉還是第一次看見十數位眉心閃爍的皇族一起出現。
早在一個時辰前,天牢的守衛就已經被皇族護衛,白羆衛替換,如今只有他一個人算是外人。
「嘩啦啦!」
隨著鐵鏈聲響起,白文憲被帶入寬廣的房間。
許久沒有見到如此明亮的他,不禁用手遮蔽住眼睛。
「白文憲!」
已經沒有了存活欲的白文憲緩緩看去,正是他的二叔長樂公白銨。
「謀殺宗主,意欲叛亂,顛倒黑白,你配姓白嗎?」
白銨痛心疾首的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侄子,仿佛不敢置信。
白文憲低眉垂手,平靜道:
「對啊,我配姓白嗎?我不配,或者我不是,我是白氏子嗎?不是,我只是一個姓白的人。」
他突然看向坐在主位的白潛,激動道:
「你說,你將我看作族人嗎?我們一樣嗎?
伱有神印,是上天命中的人,我呢?」
然後又自嘲道:
「呵,不過是一個失去神印的可憐蟲,又有誰在乎呢?」
面對白氏有史以來第一位叛亂者,白潛毫不受影響道:
「白氏稱帝前,沒有神印的白姓子,將會淪為最普通的族人,只是享受白氏所設的學堂教育,其餘與主家沒有絲毫關係。
所以,朕可以回答你,你與朕只是族人關係,普通族人關係而已。
然元帝踐祚之後,念及你們這些白姓子有著白氏血脈,故而准許爵位受到神印限制,承襲三代。
不然,憑著你沒有了神印,焉能承襲上黨王爵?
你捫心自問,你對白氏做出了什麼貢獻嗎?對大夏做出了什麼貢獻嗎?對天下百姓做出了什麼貢獻嗎?
只是因為白氏的血脈,生下來就是王侯,沒有付出絲毫的代價,便能夠享受民脂民膏。
朕問你,你還有什麼不能滿足的?」
因為接受過白宗的教育,所以白文憲還有一絲羞恥之心,如今被擊破,陷入極度的癲狂:
「不對,不對,我姓白,我有始祖的血脈,是先帝之後,你們只是有一個沒有絲毫作用的神印,憑什麼比我享受得更多?
你們能夠成王,我和我的子孫只能為公,甚至淪為庶民。
不公平,我姓白,我也能夠成為王侯,我的子孫都流著我的血,他們憑什麼不能成為王侯。
不公平。」
白潛知道,再問下我已經沒有任何作用。
當即起身,離開了房間,其餘白氏子都跟了上去,白銨臨走前看了瘋了的白文憲,嘆息的搖頭而去。
二月十二日
白潛以白氏家主的名義,命令負責管理白姓在的宗簿,將與白文憲及其有關的所有白姓子,包括他們的子嗣,全部除名,不再視作白姓子對待。
十三日
白潛依照國法,將白文憲及其有關人等處於死刑。
十四日
白文憲等相關人等百三十二人,全部於西市處斬。
另外受到牽連或貶或下獄的官員,多達五百多人。
二十日
終於閒下來的白潛,開始處理白鍇後事。
最終為白鍇上諡號「景,立廟號「高宗」,是為夏高宗孝景皇帝。
同時,定明年年號「靖平」。
二十七日
夏景帝白鍇靈柩進入皇陵,白潛留下太子白然監國,自己按制開始守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