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帝北狩南面建業,王馬治中流擊楫
建興四年
八月
劉聰再次派遣劉曜攻打長安,這次並沒有從馮翊郡南渡渭水,從渭南攻長安,而是先克北地郡,擊敗了北地太守張禹,以及馮翊太守梁肅的援軍。
從北地渡過涇水,來到長安北面。
這次的漢趙軍十分兇猛,連戰連克,麴允、索綝等接連戰敗,很快就被劉曜圍困於長安,長安城內外斷絕聯繫。
司馬鄴急忙廣發求救信,讓臨近州郡派遣援軍。
但其餘州郡的援軍,攝於劉曜的軍勢,不敢上前,而最近的南陽王司馬保所派出的援軍,雖然在靈台擊敗了劉曜軍。
害怕一旦助司馬鄴擊敗劉曜後,反會助長了麴允和索綝的威勢,故此就退兵不再進攻。
而稱霸江南的司馬睿以各種藉口,就是拒絕出兵。
十月
劉曜進占長安外城,逼司馬鄴與索綝、麴允等退守長安小城自保。
不僅如此,長時間的圍困,已經讓長安城陷入了斷糧狀態,米價一斗竟然達到黃金二兩,並出現人吃人的情況,長安城中一大半人餓死。
死亡和逃走的人很多,只有一千涼州義兵仍在堅守,讓劉曜無法攻入小城中。
恰好,太倉中有釀酒用的曲餅數十塊,麴允便將曲餅砸碎熬粥給司馬鄴喝,不久,曲餅也已經吃光了。
司馬鄴實在感到腹中難忍,隨即哭著對麴允說:
「如今窮困危急到這種地步,外面沒有救援,為社稷而死是他所應該的。但想到將士們遭受的磨難,應趁城未陷落而行全身之計,或許可以使百姓免受屠戮之苦。」
隨後派侍中宋敞向劉曜送上降書。
誰知索綝卻暗中將宗敞留下,派自己的兒子出使劉曜:
「現在城中糧食足夠支持一年,你未必能輕易的攻占。
但如果你能答應讓我父親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和食邑萬戶的郡公,我會向你保證,直接以城向伱投降,讓你不費一兵一卒,進入長安。」
可劉曜顯然看破了索綝的小心思,殺了索綝之子,並送還回去,隨行的使者轉告索綝劉曜原話:
「帝王之師以義行軍,本王統領軍隊十數年來,未有過以假消息和詭計擊敗對手的事,而是會用軍事的力量,完全壓倒對方。
現在你托人所說的是天下首惡,我就為你們殺了傳話人。
你若覺得糧食未盡,那就勉強守著吧;但若缺糧而兵力薄弱,那就應該早早順應天命吧。
不然我本王怕自己威嚴一振,與你玉石俱摧。」
索綝得到劉曜的回覆,惶惶不安,生怕劉曜告訴司馬鄴,將自己斬殺。
這時,司馬鄴得知了索綝扣押了宗敞,十分生氣,讓索綝將其交出來,但並不知道索綝私自與敵軍溝通一事,以為是索綝不願意投降的緣故。
索綝聽司馬鄴的語氣,並不知道自己私通劉曜一事,鬆了一口氣,順勢將宗敞放回,讓其出使劉曜。
面對司馬鄴的投降,劉曜接受了。
第二日,司馬鄴單人乘坐羊車,脫去上衣,口銜玉璧,侍從抬著棺材,隨他出城投降。
劉曜燒了棺材,接受了玉璧,讓宋敞侍奉司馬鄴回宮,漢趙軍順利占據長安。
十月十二日
劉曜派人護送司馬鄴等晉廷群臣,前往漢趙國都平陽,過流亡生活。
十月十七日
劉聰登殿,司馬鄴在他面前叩頭跪拜,麴允看到這種情景,伏地痛哭,然後自殺。
索綝則是被劉聰認為背著自己的君主,以獻城出降為條件請求敵國的高位,是不忠於晉朝的行為,便在平陽東市將其處死。
司馬鄴被劉聰任命為光祿大夫、懷安侯,隨朕左右。
為了達到羞辱司馬鄴,達到打擊晉朝軍民士氣的目的。
每次劉聰外出打獵,都會令司馬鄴執行車騎將軍的職務,穿著戎服,手執戟矛,在前面開路。
每次舉行宴會,都會讓司馬鄴行酒,洗酒杯,上廁所時又使喚他拿馬桶蓋。
許多跟隨司馬鄴來到平陽的晉朝舊臣,見到如此場景,不免放聲痛哭,被劉聰全部殺害。
建興五年
十月
劉聰在平陽將司馬鄴殺害,終年十八歲。
建興六年
三月
聽聞司馬鄴在平陽被害,南邊的司馬睿在劉琨等一百八十名北方將領聯名上書勸進下,登基為帝,改今年年號「太興」。
並為司馬鄴上諡號「愍」,是為晉愍帝。
值得一提的是,在登基典禮中,司馬睿再三請王導同坐御床受賀,王導知道這是司馬睿在將他架在火上烤,再三辭讓不敢當,司馬睿才作罷。
司馬睿能夠稱霸長江中下游,秦嶺淮河以南,離不開王導及其背後的王氏家族的支持。
明面上是司馬睿控制了江南,但一定程度上是依靠王氏兄弟建立的,而王導、王敦,一內一外,實際把持了江南政權。
司馬睿能夠坐穩江南霸主之位,又能乘勢接過司馬鄴的帝位,就是依靠著北人治南,而北人中實力最強大的,就是王導兄弟。
另一方面,隨著司馬睿地位的鞏固和建鄴政權統治範圍的擴大,他越來越不甘於受王氏兄弟的擺布。
司馬睿要王導同坐御床,表面上示以尊崇,實際上則在暗示他應該有所收斂。
稱帝之後,司馬睿雖然繼續對王導、王敦加封官職,但是對王氏的厭惡情緒卻愈發加重,態度上十分冷淡。
凡是重要的軍國大計,他只與尚書令刁協及調外任丹陽尹卻仍兼侍中的劉隗密議。
在二人的策劃之下,司馬睿制定了一系列限制大族勢力、加強皇權的所謂「刻碎之政」。
為此,王導借褒獎主張「寧使網漏吞舟」,「不以察察為政」的吳郡士族顧和的舉動,表明了自己與司馬睿截然相反的放縱士族政策。
不僅如此,在外領兵的王敦,還直接上疏司馬睿,誇耀他們弟兄的開國之功,為王導在朝內所受的冷遇鳴不平,並發泄了對司馬睿的強烈不滿。
奏疏中,明里暗裡都是威脅,還說若事不可為,自己可能要採取適當的行動,以此來支持兄長王導。
按理說王敦向來自恃手握強兵,飛揚跋扈,常懷有廢立之心,但他之所以遲遲不敢行動,是忌憚另外兩位強藩:
梁州刺史周訪和豫州刺史祖逖。
二人的存在使王敦如芒在背,始終不敢有叛逆之舉。
周訪不消多說,祖狄原是范陽人,隨父母僑居在平陽郡,故幼時得以常入白國遊學,受白國學風影響,常懷有報國為民之志。
且為人生性豁盪,不拘小節,輕財重義,慷慨有志節,常周濟貧困,深受鄉黨宗族敬重。
及冠以後被郡府舉為孝廉,又被司隸舉為秀才,但都沒有應命。
後來,祖逖與劉琨一同出任司州主簿。
兩人的關係十分融洽,常縱論世事,有時夜深還不能入睡,擁被起坐,相互勉勵道:
「如果天下大亂,豪傑並起,你我二人應在中原干出一番事業!」
及至八王之亂祖逖得到諸王的重視,先後效力於齊王司馬冏、長沙王司馬乂、豫章王司馬熾。
沒多久,洛陽陷落,祖逖率親族鄉黨數百家南下,避亂於淮泗。
他躬自步行,把車馬讓給老弱病人,又把糧食、衣物和藥品分給別人。逃亡途中多遇盜賊險阻,祖逖應付自如,被同行諸人推為「行主」。
這時司馬睿轉任揚州,命祖逖率部屯駐京口。
等到晉愍帝即位,以司馬睿為侍中、左丞相、大都督陝東諸軍事,命其率兵赴長安勤王。
可司馬睿正開拓江南,根本無意北伐。
只有祖逖進言道:
「晉室之亂,並不是皇帝無道,百姓造反,而是藩王爭權,自相殘殺,給了夷狄可乘之機。
如今北地百姓備受蹂躪,都有奮起反擊之志。
大王如能命將出師,讓在下等北人為統領,江北豪傑必定會望風響應,淪亡人士也會歡欣鼓舞。
如此,也許可以申雪國恥。」
司馬睿雖不願北伐,卻也不便公開反對,於是任命祖逖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但只撥予其千人糧餉、三千匹布帛,讓他自募戰士,自造兵器。
不過司馬睿的消極態度,並沒有打擊到祖逖北伐的決心,反而聽聞白國的《伐胡令》對北卻胡人的前景愈加展望。
遂率領跟隨自己南下的宗族部曲百餘家,毅然從京口渡江北上,並在大江之中,用力拍擊船楫,立誓要掃清中原。
太興三年
駐地接連攻克譙縣,封丘,多次擊敗石勒派來大軍,甚至一度打敗石虎的數萬大軍,兵鋒於雍丘止,收回了河南的半數土地。
而白國也趁著石勒大軍南下,出兵趁機攻占安平、清河、平原三郡,只留樂陵郡、渤海郡讓石勒河南河北的領土連著。
東邊混戰不斷,西邊的漢趙國也沒有閒著。
自從占據長安以後,劉聰病重,任命劉曜為相國,都督中外諸軍事,鎮守長安。
以太宰劉景、大司馬劉驥、太師劉顗、太傅朱紀和太保呼延晏並錄尚書事,
又命范隆為守尚書令、儀同三司;靳准為大司空。
二人皆決尚書奏事,以作輔政大臣,輔佐太子劉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