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大逆不道
殿南那口水井內突然泛起五色異光,驚動了所有人,包括在附近徘徊的小股北軍士卒。【記住本站域名sto55.COM】
「走,過去看看。」小校拔出砍缺口的環首刀,沉聲說道:「要是情況不對散開跑。」
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直覺告訴他,建章宮太過安靜了,其中恐怕藏著什麼大秘密,但對建功立業的渴望,又讓他決定鋌而走險。
可惜,剛踏入宮門尚未見到大殿,十餘人就癱倒在地,沒了聲息。
與此同時。
潘明從井中撈出一具女屍,將其平放在井蓋之上,所謂井蓋,其實就是一塊較為平整的石塊,重達千斤,估計是倉促從假山上砍下,用以遮蓋裡面的異象。
果不其然,胸腔碎裂。
刀口甚是猙獰,顯然是被人一刀砍殺,同時勁力透體,帶著身子栽進了水井之中。
楊媛媛?
站在一旁戒備四周的陸離有一瞬間的失神,分班開始之後,一直就沒再見過,實在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重逢,當初杜克還問她要聯繫方式來著。
而其他人則注意到了女屍身上嶄新的傷口,沒錯,在水中泡了許久,內臟依舊鮮嫩,一絲一毫泛白的跡象都沒有。
「只有傳國玉璽才有如此神效,使屍體長久不腐。」
隨著一聲低語,潘明的臉上浮現出笑意,他猜對了,雒陽兵亂,如此大的場面,校長怎麼可能放過,肯定會製造出一些衝突——
除了傳國玉璽之外,還有什麼東西有資格去當誘餌?
只不過,這個宮女有些眼熟,似乎在學校見過。
建章宮、傳國玉璽、一個熟知劇情的扮演者,究竟是什麼將它們串聯在了一起?
潘明心中各種疑惑四起,但手上動作卻不慢,將掛在女屍脖頸上的繡龍錦囊解開。
只見內里裹著一方朱紅小匣,用金鎖牢牢鎖著,不過此刻哪有功夫找鑰匙,潘明攥著百鍊環首刀,控制著力道劈了下去。
這一舉動驚到了不少人,他們下意識地想要上去搶奪,生怕裡面的東西被砍壞,因為,時至現在,幾乎可以斷定,裡面確實藏著東西。
而陸離與姜勝、王黎一個閃身,出現在水井旁,將潘明牢牢護住。
與此同時,五彩異光愈發盛大,要不是南宮大部分區域火光沖天,早就驚動大軍來此探視了。
朱匣之內盛放著一枚玉璽——
方圓四寸,上鐫五龍交紐,傍缺一角,以足金鑲之。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看到這八個篆文,陸離等人鬆了一口氣,而後抬眸環視四周。
「散去吧,宮城之內尚有不少寶物,若是留在此處,註定會敗亡。」
王黎看似友善地提醒了一句,但其中卻暗含挑撥之意。
「不錯,退去吧,否則各位的東漢末年之旅就要在此結束了。」
姜勝亦是如此,反正有兩個大佬壓陣,還怕出事不成?
無聲的寂靜中,有人動了,身形快到在空中留下殘影,隱約能看到身後有異象浮現。
見狀,王黎與姜勝嘴角微微揚起,仿佛在嘲弄,他們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小白,知道異象與個人戰力相掛鉤,躍起的同時提刀向前一揮,不多時,空中便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響和慘呼。
當然了,雖說兩人並非庸手,但想要做到以一當十,確實強人所難,幾名身手比較矯健的漏網之魚突破封鎖,逕自朝單手抱著木匣的潘明衝來。
可惜,尚未近前,環首刀揮舞,兩道人影在空中攔腰而斷,臟器和血液齊飛,緊接著,一點寒芒如索命冤魂般衝出,從側方刺向陸離。
一旁,潘明單手持刀正欲支援,陸離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隨後金屬拉磨之聲響起,環首刀從矛身划過,血花四濺,一名身披甲冑的壯漢雙手捂著脖子,跪倒在地。
忽然有人喊道:「一起上,不然誰都沒機會拿到玉璽。」
由於仍有人遲疑,那道聲音再度催促道:「先把他們送走,到時候再爭傳國玉璽,各憑本事!」
聲音如同驚雷一般炸開,所有人明白過來了:明顯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只有聯手將陸離四人幹掉,才有可能拿到玉璽。
念及此,眾人不約而同地取下腰間的環首刀,將其緩緩抽了出來,那刀身出鞘絲絲作響的聲音,就像重金屬音樂。
軍用環首刀,工藝考究,後世名震天下的唐刀,就是脫胎於此。
【中平一年五月丙午造圩湅大刀吉羊宜子孫】
陸離第一次注意到自己隨手拿來的大刀,上面竟然刻著字。
「圩湅」就是五十煉,表明這把刀曾經使用百鍊鋼技術將鋼材折迭鍛打達五十次之多。
換而言之。
用它殺人,趁手!
精煉環首刀厲嘯而出,金鐵交鳴聲尖銳刺耳,仿佛砸在人的心上,連火星也濺了出來。
由於陸離的戰魂太過惹眼,他沒有使用,但狂風驟雨般的斬擊,讓人根本招架不住。
勁風四散之下,一名身披甲冑的傢伙躲閃不及,被帶著千鈞之勢的刀鋒直接劈中肩頭,獸吞護臂瞬間碎裂,環首刀斜向下,直接削去了半個身子。
其間,沒有一絲骨茬飛出,斷口平整至極。
如果說開了無雙的姜勝、王黎是一匹勢不可擋的蠻牛,那陸離更像撲襲的獵鷹,動作一點也不花哨,直窄刀身蘊含了前所未見的凌厲殺氣,不刺不挑,唯有劈和砍。
因為,厚實的刀背能夠輕鬆承受住猛烈撞擊。
至於潘明,同樣擔心暴露身份,沒有使用戰魂,一手夾著木匣,一手持刀,利用鬼魅般的速度,不斷收割著生命,不管迎擊者實力如何,均是一招斃命——
略微窄小的環首刀兇狠凌厲,角度刁鑽而又兇狠,殘影一閃而過,勾勒出一道又一道血花。
「刺啦!」
刀鋒處擦出火星,兩當甲的金屬葉片開裂飛濺出去,陸離的環首刀劈斷了一桿長矛,同時也將護甲斬碎,在梁遂的胸膛處帶走好大一片血肉。
雙目失神的梁遂滿臉不可思議,撲通一聲,無力地栽倒在地上。
近二十名領悟戰魂的武將,天下哪一路諸侯能湊齊這等陣容?竟敗得如此快,難道這兩人已經達到呂布那個層次了嗎?
不可能!
他們才來到這個世界一年。
一聲不甘的怒吼響起。
「傳國玉璽在建章宮!」
「奪璽者……嗝……」
梁遂眼前一黑,再也握不住支撐身體的斷矛,身子癱軟下來,鮮血自脖頸處往外噴涌。
而血液濺出的瞬間,陸離側身一避,全部噴在了他身後涼亭上。
「建章宮有人聚集!」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長吼,從附近經過的士卒發出示警。
幾乎是同一時間,陸離感覺到了地面在震動,附近的北軍銳士正在朝建章宮衝來,估計是領隊之人發現了先前從井口噴出的異象。
「賊子,留下傳國玉璽!」
果然,一聲怒吼隔著數道宮牆傳來,馬蹄聲也驟然加急。
潘明先是看了看高約兩丈的高牆,然後對陸離說道:「殺,還是走?」
「走!」
「往北走,去營救天子。」
他們現在處在南宮最北端,由袁術的虎賁軍以及何進的北營把控,而西園軍在南邊蒼龍門一帶,要是想趕回去,肯定要跟來軍打個照面,到時候可就難做了——
把人殺光不難,但萬一暴露身份,接下來該怎麼辦?怕是會被天下諸侯群起而攻之。
化干戈為玉帛亦不可能,對方必然會索要傳國玉璽,這是漢室國家正統的象徵,怎會拱手讓人?
念頭急轉之間,黑暗中出現了一道「張」字旗幟,來者正是何進的心腹愛將張璋。
「上馬。」
為了不暴露身份,陸離沒有喊名字,翻身上馬,並把手遞了過去,姜勝也不猶豫,抓上之後小腿一蹬,穩穩地坐在後方。
潘明與王黎同樣如此,但由於胯下坐騎並非神駒,潘明摸出一個小瓷瓶盡數朝馬嘴裡灌了下去。
「坐好了。」
話落,一聲怪異的嘶吼聲從下方傳來,原本已算骨大筋粗的汗血馬再度拔高,後蹄用力一蹬,瞬間躍過高牆,來到宮道之上。
至於黑鬃馬,更是輕鬆至極。
不過,沒時間給它在同類面前顯擺,陸離一扯韁繩,「快,往北走。」
幾個彈指的時間,張璋率部至建章宮。
地面之上,紅的、白的,粉的遍地都是,一片狼藉,有些還順著石柱滴答滴答往下流,不少騎卒因難以承受紛紛別過腦袋、彎腰作嘔。
黑衣高冠、漢軍制式甲冑、儒生裝束、寺人官服,甚至還有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官。
張璋不禁皺起了眉,小小建章宮竟匯聚了如此多的勢力。
「將軍,要追嗎?」
「不。」張璋望著陸離等人縱馬躍過的高牆,搖了搖頭:「繼續血洗南宮。」
「那……傳國玉璽?」
「什麼都沒有為大將軍復仇重要,屠盡南宮之內閹黨,還有北宮,還有苑林,不誅滅十常侍,北軍什麼事都不管。」
事實上,張璋沒把話說完:敵不過對方,地上的十九具屍體沒有一個庸手,若換做是他,最多能做到以一敵三,再多就要飲恨當場。
南北二宮相對而立,玄武門對面就是朱雀門,中間有一條長七里的復道相連。
後世有詩曰:復道行空,不霽何虹。
下方一條道,上邊又一條道,兩者平行,這證實了陸離先前聽到的一種說法:盧植率兵與張讓等人隔空對峙,只救下從高處墜下的太后,兩位皇子未能逃脫。
不過,北宮同樣遭到了攻擊,不僅如此,朱雀門、東明門、朔平門均有大軍圍堵,能逃到哪裡去?
從懸在高空中的復道走過,陸離心中泛起各種猜想。
「這次東漢末年之行,倒是長了見識。」姜勝感慨道:「這復道遠比後世的立交橋壯觀多了。」
「蒼龍等闕亦是如此。」
順利拿到傳國玉璽的潘明心情大好,接了一句:「只要到達偃師就不怕迷路,哪怕隔著四十里,也能看到高大的宮闕。」
「老陸在想什麼?」王黎開口詢問。
「張讓等人挾持兩位皇子前往北宮,不知是困在其中,還是順利出逃北邙。」
「肯定是跑掉了,狡兔三窟,像十常侍這種人,恐怕比天子更加了解宮城結構,指不定哪裡藏著通往城外的密道呢。」
「沒錯,不必浪費時間了,翻過宮牆提前在那裡等待吧。」
三言兩語之間,陸離同意了,畢竟北宮之內亂兵不少,萬一被什麼人暗中記住相貌,可就麻煩了。
於是,下了復道之後,眾人找了個比較偏僻的地方翻了出去。
事實上,他們賭對了。
張讓等人逃出南宮之後,發現北宮只是情況稍好罷了,遲早會被攻破,到時候照樣得死。
幸好,翦滅群雄、重塑漢室天下的光武皇帝,在翻新皇城地基時,下令建造大量的排水渠,有暴露在地面的陽渠,也有埋在地下的陰渠。
其中有一部分陰渠並不用於排水,而是通往北郊的密道——
這位打過天下的皇帝為子孫考慮得太多,早已看清世間難有不朽王朝,希望有一天宮城萬一出現兵亂,他的後人能走密道跑出去,招兵勤王、隱姓埋名都行。
可惜便宜了張讓等人,他們服侍兩代君王,靈帝甚至說過:張常侍是我父,趙常侍是我母。
而身為天子的父母,怎麼可能不知道密道在哪裡?
推開供奉祖宗靈位的香案,把地磚撬起便是了。
當然,對於皇權的畏懼,十常侍磕了好幾頭才走。
另外,此次出逃算不上太倉促,史侯與董侯身邊跟著百十名羽林衛,而十常侍中武力值最高的蹇碩,以及後起之秀尚方監渠穆也都跟了上來。
卯時,天色微亮。
走在前面探路的蹇碩頓住了腳步,借著張讓手中的夜明珠,史侯劉辯的臉色再度白了一分。
頭頂一片黑漆,沒有一絲亮光照射進來,不過倒是多出了細微流水聲,這讓渠穆略感欣慰——
光武皇帝雄才大略,沒有坑騙他們,這密道果然通往城郊。
氣隨水動,水動氣存。
地下有活水存在就說明有空氣流通,否則水不會流動,而且,就算上去的通道被堵住,他們也不會窒息而亡。
「渠穆,你保護好兩位皇子。」
蹇碩受夠了蜷縮而行,對於身材魁梧的他來說,這樣太過憋屈。
而現在終於離開雒陽城,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他決定轟開一條路。
「諾。」
負責殿後的渠穆擠上前,擋在史侯與董侯前方,至於另外幾名常侍,用不著他操心,這些人亦非庸手。
緊接著,一聲聲悶響傳出,若非顧及造成的動靜太大,引來百姓關注,蹇碩早就出去了,但即便如此,一次次轟擊之下,昏暗的密道也漸漸浮現出亮光。
最後,水流與月光一同灑落。
尚方監渠穆隨手一揮將其擋住,這讓年幼的劉協和劉辯不禁對其心生幾分好感。
可是,他們心中憤怒、驚慌、害怕仍舊在縈繞,父皇突然駕崩、亂軍發瘋似的進攻皇城。
一路行來,遍地死屍,平日裡盡心照顧皇族起居的寺人、用生命維護皇族顏面的護衛,盡數被殺。
當被蹇碩抱出密室的瞬間,最有資格成為天子的史侯長長地呼吸了幾口氣,貪婪地享受著新鮮空氣,而後說了今夜第一句話:「入宮的那些甲兵,要做甚?」
「是打算趕走我們,另立新朝嗎?」
蹇碩聽罷一時失語。
士人打的旗號一直是:誅滅十常侍。
仿佛這麼做就能使天下安寧一般,可他們哪有這等本事?
「殿下,吾等先離開此地再說吧。」
5k,卡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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