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1170『答案』

  第1177章 1170.『答案』

  但時臣也不會就此屈服。他依然帶著殷勤的微笑,神情絲毫沒有動搖。

  「既然艾因茲貝倫所期望的,就只是第三法的達成這一事實罷了。那現在把聖杯託付給以達到『根源』為目的的遠坂時臣我的話,不也正和你們的本意麼?」

  愛麗斯菲爾聞言,對時臣投去一個輕蔑的冷笑。

  「難道遠坂家為了從我們手中奪取聖杯,甚至不惜乞討?」

  「哼……雖然這解釋讓人懷疑提問者的人品,但也無所謂。現在的問題是,對聖杯一無所知的傢伙有可能贏得最終的勝利。我絕對不會允許聖杯落入外行人的手中——對於這點,我們的意見應該是一致的吧。」

  簡單來說——時臣認為最有威脅的只有Rider一人。愛麗斯菲爾對此表示認同。

  既然已經明白了對方的目的,那麼自己也差不多該表態了。

  「從來我們艾因茲貝倫就沒有和他人聯手的習慣,所謂同盟只會令人貽笑大方——不過,如果你想要挨個與敵人戰鬥的話,我們也會表現出我們的誠意。」

  「……說說看?」

  「在將其它Master打倒之後,再視遠坂為敵人——我們願意遵守這樣的約定。」

  愛麗斯菲爾用繞圈子的說話方式令時臣冷冷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帶有條件的休戰協定啊,對於雙方來說都很妥當。」

  「我們有兩個要求。」

  像是要壓制對方並占有主導地位似的,愛麗斯菲爾隨即說道。

  「首先,將你們掌握的Rider的Master的情報透露給我們。」

  時臣聞言,心裡暗自笑了起來。既然艾因茲貝倫提出了這樣的要求,那就應該代表她是真的打算親自去打倒Rider。這一發展完全在意料之中。

  「——綺禮,告訴他們。」

  聽了時臣的命令,一直在旁默默守著的綺禮開始用平平的語氣說明。

  「Rider的Master是凱奈斯門下的一名見習魔術師,名為韋伯.維爾維特。現寄住在深山町中越二丁目一對姓瑪凱基的老夫婦家中。他們是與聖杯戰爭完全無關的普通家庭,但在韋伯的魔術暗示下,他們認為韋伯就是在自己的親孫子。」

  綺禮流利地說完,愛麗斯菲爾和舞彌聞言不禁渾身打顫。雖然已經猜到了大概,但沒想到曾控制著Assassin的綺禮居然能如此徹底的展開諜報作戰。

  「……好了,另一個條件是什麼?」

  時臣愉快地催促道。只見愛麗斯菲爾面色凝重地直視著他,以不容對方拒絕的強硬語氣說道。

  「第二個要求——就是將言峰綺禮從聖杯戰爭中排除出去。」

  原本神情悠然的時臣聞言,不禁瞠目結舌。但綺禮卻依然面不改色,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我不是說要殺了他。我只是說,要讓他在結束戰鬥之前,離開冬木——不,離開日本。希望他明早就能動身。」

  「能說明理由嗎?」

  時臣穩住了內心的動搖,用有些低沉的聲音質問道。身為明眼人的愛麗斯菲爾這下更加相信,這對師徒間存在著隔閡——很明顯,時臣並不知道綺禮究竟做了什麼。

  「那位代行者與我們艾因茲貝倫結了不小的仇,如果遠坂要將他算在陣營之內,我們就完全無法信任你們。這樣一來,我們會將你們視為最優先排除的對象,與Rider等人聯手向你們發動攻擊。」

  「……」

  愛麗斯菲爾的語氣中沒有一絲一毫玩笑的意味。終於,時臣察覺到自己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於是對身邊的綺禮投以懷疑的目光。

  「怎麼回事,綺禮?」

  「……」

  綺禮仍像戴著面具一樣面無表情地沉默著。但既然他沒有對愛麗斯菲爾的話進行任何反駁,他的沉默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嘆了口氣,時臣再次將情感藏在心底,用淡然的表情凝視著艾因茲貝倫陣營。

  「綺禮作為死去的璃正神父的代理人,繼承了監督者一職。如果你認為他必須離開,那麼我們也有一個條件。」

  愛麗斯菲爾靜靜地頷首示意他說下去。

  「——我看了昨晚的戰鬥。你們那位Saber的寶具破壞力過於強大,希望你們能夠限制她使用。」

  這下Saber皺起眉頭。她明白,遠坂想要將與Rider的對決硬塞給自己。對於這一附加條件,只能說太不通情理。

  「為什麼插手我們的戰略?」

  「我們是冬木的管理者。如果今後聖杯戰爭要脫離聖堂教會的隱蔽,堂堂正正地進行的話,我希望能避免不必要的騷亂。」

  這時,沉默至今的舞彌突然插嘴道。

  「昨晚Saber的寶具對附近設施造成損害了?」

  「——很幸運,只是最小程度的損害。碰巧她的攻擊路線上有一艘大型船舶,但一個不當心,的確會掃平河對岸的所有人家。」

  「把船舶布置在那裡的是我們。」

  聽了舞彌的話,Saber挑了挑眉。確實,正因為有那艘船的關係她才放心地使用「契約勝利之劍」。但被她這樣一說自己才知道,那原來是切嗣布置好的。

  「說句題外話,我們已經確認那艘船的船主上過保險。不用你們提醒,我們艾因茲貝倫陣營已經對Saber寶具的破壞力有了周到的考慮。」

  「我是在要求你們把你們那所謂的考慮條約化。」

  時臣有些強硬的打斷了舞彌的話。

  「冬木市內,無條件禁止在地面使用寶具。就算在空中,如果會間接對居民產生傷害的話也是同樣——這條件你能答應嗎?艾因茲貝倫的Master。」

  「……如果我答應了,言峰綺禮就會真的離開日本嗎?」

  「啊啊,我負責擔保。」

  時臣不假思索地點點頭。他身邊的綺禮有氣不能出,只能獨自咬緊了牙。

  愛麗斯菲爾向Saber尋求其意見。Saber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Saber也不想讓寶具造成無謂的犧牲。如果遠坂時臣的顧慮也和她相同的話,這也算不上是過分的約束。

  「——很好。既然你們確認能夠履行條件,那麼我們也同意休戰。」

  ············

  結束會面後,言峰綺禮獨自一人留在了雙方Master都已離去的教堂中。

  就像剛才時臣所說的那樣,現在的綺禮身為聖堂教會的工作人員,正在冬木市各地進行著事後處理工作。由於身為監督者的父親璃正的死亡,現場指揮系統亂做了一團,根本來不及等第八秘會派遣正式的後繼者。

  不過,在僅對各處的管理情況都進行適當的指導之後,每個現場的作業現在都還在有條不紊地展開。這說明了璃正生前的指示是非常正確的。綺禮的工作,就是沿著璃正已經鋪設好的軌道把任務一件件派發下去,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困難的。

  但現在,自己必須在工作上做個了斷。

  其實對於綺禮而言,在察覺到時臣有與艾因茲貝倫結盟的意向時,他便明白自己的處境岌岌可危。剛才會面上做出的決定也並不出人意料。艾因茲貝倫的女人們——和她們背後真正的操縱者衛宮切嗣——已經逐漸意識到了自己對他們的威脅。而對於遠坂時臣而言,自己不過是「普通的助手」,所以與艾因茲貝倫的結盟比起自己來要更為重要。

  而對於綺禮再次出現在手臂上的令咒,以及從璃正處秘密繼承下來的保管令咒的存在,時臣是不知道的。綺禮也不曾告訴他,Saber真正的Master衛宮切嗣現在還沒有現身,以及間桐雁夜獲救。在這種時候還隱藏著如此重要的情報,這種行為本身就意味著綺禮已經放棄了身為時臣部下的職責。這總有一天會被時臣看穿,現在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去抱怨什麼。

  打電話聯絡完各處的工作人員後,綺禮獨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在床邊坐下,感受著無人的教會的靜謐。

  注視著黑暗,綺禮捫心自問。

  他活到現在,已經不知這樣問過幾千次、幾萬次了。

  而今夜,這一問題卻切實地壓迫著他。只有這次,自己不得不在天亮前得出答案。

  ——我的願望,究竟是什麼?

  進行事後處理時,從工作人員處傳來的大量情報中,有兩個情報是綺禮不能忽視的。

  一個——在Caster的海魔攪得陷入了混亂的河岸邊,一具死狀怪異的成年男性屍體出現在公眾面前。屍體被聖堂教會接管,避免了交到警察手中。由於面部的嚴重損傷已經無法辨別身份,但通過其右手的令咒痕跡卻能夠基本判定,他就是Caster的Master,雨生龍之介。死因——口徑三十毫米或以上的大口徑來復槍彈,兩發。

  而另一個報告,更令人觸目驚心。

  就在數小時前,新都郊外的廢棄工廠內發現了凱奈斯.艾盧美羅伊.阿其波盧德和索拉.娜澤萊.索菲亞莉的屍體。兩具屍體同樣是被巡邏中的教會工作人員發現並處理掉了。在現場發現了被遺棄的已署名的自我強制證文,這是作案者使用卑鄙伎倆殺害了Lancer的Master的赤裸裸的證據。

  衛宮切嗣——這個冷酷無情的狩獵機器,正在一個一個地消滅著對手。

  只怕現在,他也還在什麼地方持續著戰鬥。與只能迷茫地坐在原地的綺禮不同,他正在切實地邁向聖杯。

  這個名為冬木的戰場,令曾經持續投身於空虛戰鬥的男人在沉寂了九年之後復出。但綺禮在還不知道他的意圖和理由究竟是什麼的情況下,就必須離開這裡了。

  在得到全能的願望機時,那男人會祈禱什麼呢?

  這答案,真的能填補綺禮心中的空隙嗎?

  「……你是,什麼人?」

  他忽然自言自語道。他曾經帶著幾乎等同於祈禱的預感期待著衛宮切嗣,期待他的答案。現在綺禮有了危機感。腦中來回穿梭的,是那些挺身擋在切嗣身前的女人們。她們為什麼會為切嗣這樣拼命?或者,難道切嗣已經墮落到能將自己的目的與第三者分享的庸俗程度了嗎?

  深深的寂靜中,綺禮感覺到一陣騷動的氣息。氣息正從門外的走廊向自己靠近。這氣息對綺禮而言已經相當熟悉了。就算只是在沉默的行走,那名英靈也毫不掩飾身上釋放出的華麗的威嚴感。即使踏入神的領域,他也依然是那樣的桀驁不馴。

  Archer沒有敲門,直接步入了綺禮的屋子。見綺禮正在沉思,他便帶著嘲諷和憐憫的語氣冷笑道。

  「都到現在了,還在想什麼?遲鈍也要有個限度吧。」

  「……你讓時臣老師一個人回去了?Archer。」

  「我把他送到了行館。最近,夜裡有比Assassin更險惡的毒蟲潛伏著。」

  綺禮點點頭。那個衛宮切嗣是不會對剛才的會面視而不見的,他肯定會在時臣前往或者返回的途中伺機行動。綺禮事先已經充分地囑咐過這一點——不是對時臣,而是對Archer。

  「不過,你還真是個老實的傢伙啊。知道自己處境不妙卻還是為主君的安危擔心。」

  「這是理所應當的判斷。我早就盡了我身為時臣老師道具的責任,已經沒有理由繼續留在冬木了。」

  「——你不是真的這麼認為吧?」

  Archer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綺禮沉默著與他對視。

  但綺禮並不打算反駁,因為Archer說得沒錯,否則自己也就不會這樣傻傻地坐在這裡,而是應該早就開始為離開冬木做準備了。

  「現在聖杯依然在召喚著你,而你自己也在渴望能夠戰鬥下去。」

  Archer這樣說道。綺禮依舊沉默,放棄了反駁。

  不管怎麼說,在Archer面前沒什麼可隱瞞的。這名英靈甚至已經看穿了自己在自欺欺人。那麼,只怕綺禮一直尋求的答案,應該也早已在他心中了吧。

  紅色的雙眸,仿佛在從上方俯瞰著因為迷路而彷徨的小白鼠。沒有誘導也沒有救助,欣賞別人的煩惱或許是一件能夠使英雄王愉快的事情。

  「……自從懂事以來,我就一直在探尋一個問題。」

  如同對著心中的黑暗述說一般,綺禮站在了Archer面前。

  「荒廢著時間,忍受著痛苦……但一切都是在徒勞中結束。可是現在,我卻覺得我從沒有如此接近過『答案』。

  我所尋求的東西,一定就在冬木,在戰爭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