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0章 1143凜的冒險

  第1150章 1143.凜的冒險

  看著燈光漸漸遠去,凜終於能鬆一口氣了——

  喀嗒。

  ——凜將差點吐出的驚呼聲吞了下去。

  剛才的聲音從藏身的房子走廊深處發出,大概是野貓翻垃圾時碰到了易拉罐之類吧。但又很難斷定那裡有沒有人。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魔力指針,凜倒抽了口冷氣。

  指針一動不動,仿佛被凍住一般指向發出聲音的方位。

  那裡有些什麼東西,有什麼放出異樣魔力的東西。

  「……」

  這不就是自己想找的嗎?

  這麼快就找到了線索,真是個好的開端。凜打算將新都可疑地點找個遍,逐一確認琴音的位置。而第一處的這裡,就已經被自己找到了。

  好,那就上前去,看看那裡有什麼。

  「不要。」

  或許那裡就有和琴音有關的線索,或者琴音就在那裡。

  「絕對不要。」

  沒有躊躇的理由,否則的話那根本就不該來這兒啊。凜不想丟下朋友不管,而且她作為遠坂家的一員,必須用勇氣證明自己將來有資格成為父親的繼承人。

  「不要不要不要絕對不要不要……」

  從走廊深處傳來什麼東西的呼吸,仿佛有種濕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凜終於意識到,這次以想要找回好朋友的探索之旅絕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完成的。

  黑暗深處沒有琴音的身影。就算她在裡面,那她應該也不是以前的琴音了。

  如果今天真的要找什麼,或許凜的目標不應該是琴音而是她的屍體。

  「不要——」

  事實上,遠坂凜擁有極其優秀的魔術師資質。

  她從沒見過妖魔,也從沒觸摸過,但憑著感覺她就能知道自己現在身處危險之中。

  要學習魔術,最先要學會接受並認識死亡——這是每個見習魔術師修行的第一課。

  那種無法逃脫,無法思考,只是單純絕望的「死亡」的觸感。

  那時,幼小的凜通過這次體驗體會到了魔道的本質。

  全身動彈不得,連叫聲也發不出。常人難以承受的恐怖足夠擊垮這樣一個年幼的女孩。

  耳邊開始了奇妙的耳鳴聲,凜認為這是那壓在心口的冰冷的絕望感引起的。自己的思考正在開始毀壞五感了吧。

  一陣嗡嗡聲響起,單調卻又狂亂,仿佛是一群巨大的胡蠅正向自己襲來……

  而隨後,比耳鳴聲更響的聲音接近了。

  片刻,原本遮蓋在凜頭上如同黑霧般的東西猛衝了進來。

  那東西如同濁流般快速通過了凜的上方,瞬間殺進了黑暗深處。

  隨後.讓人髮指的慘叫聲接連不斷地響了起來,仿佛是將貓活生生放進鍋里煮時的慘叫——但這絕對不是貓的聲音。

  這已經是凜能承受的極限了。

  眼前開始變黑,腳步也漸漸不穩,在自己要摔倒的瞬間,有人接住了自己。

  眼前的,是一個只能看到左半邊臉的怪物。

  那張醜陋不堪的臉上,嵌著混濁無神的眼珠。

  但他的右眼卻透著深深的寂寞和哀傷。

  仿佛以前看到過這種眼神——

  凜在失去意識前這樣想到。

  ············

  遠坂葵在一小時後才發現女兒不見了。

  或許是怕母親責罵,孩子在床邊放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她要去尋找下落不明的同班同學琴音。

  葵頓時後悔不已。吃晚飯時凜提到了琴音,還向葵詢問冬木的現狀。

  那時葵認為自己不應當有所隱瞞,於是就明明白白對她說——你忘了這個朋友吧。

  應該告訴時臣的——但這種念頭立刻被她的理性壓制。

  葵不會魔術,但她畢竟是魔術師的妻子。她深知現在丈夫沒有時間去為女兒操這個心。丈夫還在戰場,已將生命和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戰鬥上。

  能保護凜的,現在只有自己了。

  葵穿著居家單衣就跑出了禪城宅,開車在夜晚的國道上飛馳。

  既然不知道凜究竟去了哪裡,那麼只能猜測她的行動範圍,再一個一個找她可能去的地方了。

  以家為起點如果要坐電車,首先去的肯定是新都的冬木站,再以孩子的腳力走三十分鐘,大概範圍就是……

  葵最先想到的是川邊的市民公園。

  深夜寂靜的公園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墓地.

  空無一人的廣場上,路燈昏暗的燈光將黑暗與寂靜襯托得有些駭人。

  冬木市夜晚的空氣明顯變質了。與魔術師共同生活,習慣了多種奇異現象的葵立刻發現了這點。

  葵一眼望向她平時帶凜來玩時自己常坐的長椅,這只能說是一種憑空的感覺吧。

  然而,自己所尋找的穿著紅色外衣的小小身影就在那裡。

  「——凜!」

  葵失聲喊著撲了過去。凜失去了意識,此刻正躺在長椅上一動不動。

  葵抱起她,感覺到她均勻的呼吸和溫熱的體溫,從外表看起來沒有外傷,似乎只是睡著了。葵終於流下了安心的淚水。

  「太好了……真的……」

  該對誰表示感謝呢?被喜悅充斥著頭腦的葵終於冷靜了下來。忽而她發現有人在盯著她看。扭頭望去,長椅後的植物背面,有人正看著這母女倆。

  「誰在那兒?」

  葵用生硬的語氣喊道,與她料想的相反,那個人影堂堂正正地站到了路燈的光芒中。

  那是一個穿著肥大防寒外套,用頭巾遮住顏面的男人。他的左腿似乎有傷,走路的時候不太利索。

  「我想這裡的話,就一定能等到你。」

  這個神秘的男人終於開口囁嚅著,他仿佛是個連呼吸都會感到痛苦的肺癌晚期患者,發出了沉重的喘息聲。但語氣卻出人意料的優雅而柔和。

  雖然他的嗓子已經被毀,但葵覺得這聲音很熟悉。

  「……雁夜……」

  人影站住了,猶豫片刻後,他終於取下頭巾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毫無生氣枯萎般的白髮,左半邊臉僵硬沒有表情,這是一張非常駭人的臉。

  雖然葵想要抑制住自己怯懦的悲鳴,但她沒能成功。雁夜用還能自由活動的右半邊臉悽慘地笑了笑。

  「這就是間桐的魔術,要奉上肉體、腐蝕生命……只有以此為代價才是至極的魔道。」

  「什麼?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葵有些混亂地對著面前自己的青梅竹馬不停問道。但雁夜沒有回答任何一個問題,而是用溫柔的語氣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

  「但是,櫻很好。在她也變成這樣之前……我一定要把她救出來。」

  「櫻——」

  這是一年以來遠坂家絕口不提的禁忌詞彙。無法抑制的離別之痛此刻衝擊著葵的內心。

  櫻——被送往間桐家的遠坂之女。

  不過這樣說來,之前雁夜與葵等人的最後一次見面,不正好是一年前嗎?

  「髒硯想要的只是聖杯,他答應我只要我幫他得到聖杯就會放了櫻。」

  雁夜口中的「聖杯」使葵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惡寒。

  老天保佑自己是聽錯了,葵懇切祈禱著,但雁夜卻仿佛背叛了葵的心似的伸出了右手。手背上,分明刻著那三道令咒。

  「所以,我一定會……不用擔心,我的Servant是最強的,不會輸給任何人。」

  「啊——為什麼——」

  恐怖,悲傷,以及大半部分的混亂使得葵言辭盡失。

  雁夜回到間桐家,帶領Servant參加聖杯戰爭。

  這意味著她的丈夫和青梅竹馬的好友即將展開異常血腥的廝殺。

  「……神哪……」

  雁夜毫不理會葵的悲嘆,他錯誤地理解了她眼中滲出淚水的含義。

  「現在的櫻甚至不願意抱有希望。所以……你要代替那孩子。葵,你要替她去相信,替她去祈禱。祈禱我的勝利以及櫻的未來。」

  逝者空虛的左眼,詛咒般睥睨著葵。

  溫柔舊友的右眼,乞求般凝視著葵。

  「雁夜,你……」

  想死嗎?

  想被時臣殺死嗎?

  葵問不出這種話,絕望在她心裡深深紮根。

  葵低下頭,緊緊抱住懷裡的凜。想要逃避殘酷的現實,如今也只有這樣做了。

  緊閉雙目的葵的耳邊,想起了雁夜溫柔而痛苦的聲音。

  「總有一天,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來這裡玩的。凜和櫻也會像原來那樣.做回一對好姐妹……所以,葵,不要再哭了。」

  「雁夜,等等——」

  但雁夜對於這最後的呼喚卻沒有任何應答,他拖著殘了的左腿緩緩走遠。葵沒有追上前去的勇氣。現在的她只能抱著女兒獨自垂淚。

  母親的淚水滴在了正酣睡的凜的臉上。

  ············

  黑暗中,幾名Assassin無聲無息地穿行著,趕去將所探到的一切報告綺禮。

  「遠坂時臣的女兒就這麼放著不管合適嗎?」

  「——沒關係,前去監視Berserker的Master吧。」

  「是——」

  雖然應了下來,但這種監視對聖杯戰爭究竟能起什麼作用,Assassin們誰都想不明白。

  從昨天開始,Master綺禮的命令里又增加了奇怪的條件。那就是要求監視敵對的五名Master的Assassin們對Master的私生活,興趣愛好,長相等等也要仔細觀察,並且上報。因此現分散在冬木各處的Assassin們監視密度,必須大大加強。現在這夜晚的黑暗之中,一定到處都隱藏著監聽Master意圖的哈桑們吧。

  總之,既然是命令就要服從,雖說麻煩但還不算困難,所以沒什麼可反駁的。

  Assassin在夜幕中奔走著,繼續展開對間桐雁夜的追蹤。

  ············

  黑夜再次降臨在艾因茲貝倫的森林。

  夜晚依舊漆黑而靜謐,但分布在四處的激鬥痕跡仍清晰可見。

  特意從本國帶來女僕收拾好的城堡,也在衛宮切嗣與羅德.艾盧美羅伊的戰鬥中受到重創。就算想要進行修整,可負責雜務的女僕們也早已回國了。愛麗絲菲爾嘆著氣穿過走廊,儘量不去理會這片廢墟般的場景。

  所幸還有少數幾間臥室沒有遭遇毒手,而久宇舞彌正在其中一間休息。雖然愛麗絲菲爾已經對她施與了治癒魔術,但艾因茲貝倫的治癒魔術對傷患而言原本就是個相當大的負擔,因為它是由鍊金術演變而來,不是使傷者肉體再生,而是通過魔力煉成新組織進行移植。

  現在只有採取這種手段了。如果對方是人造人那倒是沒有問題,可現在是治療人類,按現代醫學來看,相當於臟器移植那樣的大手術。

  筋疲力盡的舞彌正處於昏睡狀態,想要恢復意識自由活動身體,還需要相當長的回覆時間。

  一想到自己是被Saber保護著,愛麗絲菲爾對於重傷的舞彌更是感到難過不已。但考慮到自己在聖杯戰爭中的重要性,那麼毫無疑問自己是必須優先受到保護的,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會因為同伴受重傷而心痛,不能不說這是自己幼稚的傷感。

  而切嗣在將負傷的舞彌送回後立刻離開,至今還未回來。他甚至沒有告訴愛麗絲菲爾和Saber自己的去向——恐怕是去追擊逃走了的凱奈斯·阿其波盧德了吧。沒能成功狙殺敵方魔術師的原因在於Saber,這點愛麗絲菲爾已經察覺到了。但切嗣沒有生氣也沒有責備Saber,而是冷冷地扔下她自己離開了。不知他是不是因為不想傷害Saber的自尊心,但總之兩人間的鴻溝越來越大,已經很難彌補了。

  煩惱於丈夫和騎士王之間關係的愛麗絲菲爾深深嘆了口氣。忽然一陣轟鳴聲在她耳邊響起。不僅如此,這撕裂黑夜的轟鳴聲還給她的魔術迴路造成了巨大的負擔,暈眩感幾乎讓愛麗絲菲爾倒在廊下。

  轟鳴聲來自近距離雷鳴,隨之而來的魔力衝擊意味著城外森林中的結界已遭到攻擊。雖然結界不是那麼容易摧毀的東西,但術式已被破壞了。

  「怎麼回事……正面突破?」

  一雙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愛麗絲菲爾的雙肩,那是發現異變後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的Saber的雙臂。

  「沒事吧?愛麗絲菲爾。」

  「嗯,只是被嚇了一跳。我沒想到會有這麼亂來的客人到訪。」

  「我出去迎接吧,你待在我身邊。」

  愛麗絲菲爾聞言點了點頭。留在前去迎擊的Saber身邊,就意味著她自己也必須面對敵人。但戰場對愛麗絲菲爾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最強的Servant就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