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演戲
第五大盜——千面判官。
路野略一思索，便找到了九釵夫人相關記憶。
老牌元嬰修士，成名極久，甚至九釵夫人當初打響名號之前，就已經是縱橫東海赫赫有名的大盜。
三十六盜稱號，是東海諸修根據每年劫修作惡次數，影響，殺人劫財等多方面因素，由一個名為四海樓的大商盟組織評出來的。
九釵夫人這第一之名也是近年登頂，在她之前，三十六盜榜首之位換過數人。
這千面判官便一直榜上有名，基本在第四，五位排名。
其行動風格，永遠是一身黑衣，腰間別個捕字令牌，持著一對判官筆靈兵。
他行動少，不行動則罷，但凡行動都劫得是重寶。
並且其人不喜濫殺，但一對判官筆專破人識海氣海，留下一堆傻子或氣海破裂的絕望可憐人，如此惡劣作風更讓人聞風喪膽。
再加上每次作案，他或老或少或美或丑，有時候甚至是妖族魔族形象，人們便稱其為千面判官，只是大致確定，他可能大概也許是位男性。
三十六盜並不是一個嚴密組織，頂多之間有些大盜可共享一些銷贓渠道。
大致規律，前面十位幾乎都是元嬰修士，後面是強悍的金丹依次排名。
九釵夫人與千面判官並沒打過交道，她一直懷疑，千面判官真實身份說不定是某位名門大派之人。
路野腦中回想起相關資料。
若背後組織迷煙道人和銀手書生真是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千面判官，倒也有可能。
一位元嬰修士足夠驅使兩個金丹來跑腿了，而且，也有能力給二人靈體中種下禁制。
「難道是第五大盜千面判官？」路野疑道。
歸抱柱在一邊撓頭。
「也不一定。」
「那四海樓不知是不是閒得蛋疼。」
「喜歡出各種排名。」
「什麼東海天仙榜，東海天地人三榜，東海劫修榜，甚至連那些女菩薩都要排出個一二三來。」
「這第五的可能太多了。」
大家還在琢磨到底第五是哪個榜上的。
蜀赤土說道，巧了，修士們和妖族中都有姓「第」的，這有可能是姓第的神秘人呢。
大家聽了更是頭大。
那邊王虎還努力和張存義解釋，自己只是張口嚇唬嚇唬這廝。
誰料到這銀手書生有嚴重潔癖，畏懼糞坑如虎，竟然就吐口自爆了。
他是過不了這個茬了。
歸抱柱則在一邊琢磨。
「七彩龍鱗？」
「那是什麼玩意？」
「和龍宮仙府有什麼關係？」
迷煙道人被囚禁拷問了一年，大家都知道他其實是為龍宮仙府線索而來。
蜀赤土說道或許是打開龍宮仙府的「鑰匙」吧？
眾人一聽龍宮仙府，立刻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大家如今在中鄉島上紮根一年，已經不是剛來什麼都不清楚的睜眼瞎了。
龍宮仙府傳說是幾千年前，東海所出，明確留下種種記載的最後一位化神真君洞府。
真君道號為赤龍，人們一般稱之為赤龍真君。
赤龍真君嚴格來說是修士們尊稱，並未修到真龍程度，其體內有龍族血脈，最初是一條黑水王蛇，然後經過辛苦修煉，步步進化，最後修成一條紅蛟。
其修成化神以後，天地靈氣已降至無法再支撐其沖境，遺憾老死坐化，大限將至時便將其洞府蛟龍島沉入海底。
並且憑藉其逆天法力，在海底負島而走，最後不知所蹤。
蛟龍島上最珍貴之物當然是那赤龍真君死後遺蛻，那是最頂級的煉製傀儡的材料。
另外龍性好財，赤龍真君喜歡收容天下至寶。
其生前崛起之時，曾橫壓整片東海海域千年，可想而知其府藏有多麼豐厚。
那沉入水底的蛟龍島，幾千年來便依著真君生前布置的陣法，偶有現身。
有那運氣好的後人，在海底驚鴻一瞥，總有說自己真的見到了傳說中的蛟龍島。
不過事實證明幾乎都是謠傳。
幾千年來，東海海域無論是正派邪道修士，還是各路劫修散修，大家最熱衷尋找這位赤龍真君的洞府所在，人稱其為龍宮仙府。
大家討論了一會，興奮勁過去後，紛紛皺起了眉頭。
潘芙蓉嘀咕道。
「這要命的龍宮仙府，不會就在碧浪角附近吧？」
龍宮仙府好是好。
可若真出現在碧浪角附近，那便不是好消息了。
聞風而來的諸路豪強不知誰笑到最後，但眾人怕是殃及池魚的那些無辜小魚。
若這消息是真的，碧浪角諸島怕不得被打成碎片？
路野和歸抱柱兩個金丹老祖可守不住門口這潑天富貴。
路野擺擺手，笑道。
「你們多慮了，迷煙道人明顯在附近尋找那七彩龍鱗下落，只是可能和龍宮仙府有關的線索。」
「或許那龍鱗是張地圖，或許是把鑰匙，或許根本什麼都不是，只是謠傳。」
「眼下，銀手書生已死，迷煙道人被擒。」
「幕後之人給他們腦中下了禁制，如今應該知道銀手書生死訊了。」
「我們需要在他新動作之前，儘量掌握更多消息。」
「免得被打個措手不及。」
眾人面面相覷。
王虎狠狠踢銀手書生幾腳。
「你說你，都修成金丹了，還這麼膽小。」
「不就嚇唬你幾句麼，咋還爆了！」
「真該就讓千面判官拿那判官筆，刺你腦袋兩下，治治你這毛病！」
路野聽了眼睛一亮，轉向歸抱柱。
「老五，咱們回來時，全程在水中，並未多少人看到吧？」
「大哥，我和銀手書生大戰，航道上船都嚇跑了，咱們又走水下，小弟潛得深，確實回程無人看到。」
「嗯，而且我們二人走的是那直達高塔的羊腸水道，島上也沒什麼人看到我們蹤跡。」
「確實如此！」
啪！
路野一拍巴掌。
「好，來，咱們大家演一場戲。」
「對了，剛才沖刷銀手書生那幾個弟子呢？送他們一場造化，在高塔中修行幾個月，就不要出去和別人接觸了。」
路野如此這般吩咐一通，大家瞭然，然後分別去行動。
王虎提出反對意見。
「大哥，銀手書生禁制炸響，背後控制的人應該知道了，你做這有甚用？」
路野搖頭笑道。
「虎子，別一口想吃成個胖子，我釣的不是那神秘人，先釣些小蝦米探探路。」
「行了，開始吧，時間還有些緊呢。」
歸抱柱和路野分別潛入海底走水遁隱了身形閃了出去。
稍後。
空中一道霹靂聲響，聲震全島。
下麵坊市諸修抬頭，就看到空中一道電光閃過，遁光中裹著二人從外海直奔島嶼而來。
遁光中。
一人正是大家熟悉的大島主路道人，另一人被他夾在胳膊下面，小頭鐵塔身，昏迷不醒，正是二島主歸抱柱金丹龜王。
此刻歸抱柱臉色發青，櫻桃小嘴口吐白沫，像是中了毒的樣子。
二人身後。
轟隆轟隆聲響。
海水炸裂，掀起浪濤，又有一朦朧銀色身影幾乎跟著二人腳步追來。
不過銀光中那修士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戴著一對銀手套。
坊市中諸修面面相覷，便有低低議論聲響起。
「有人在追兩位島主？」
「是哪位大能，將兩位金丹老祖都打得狼狽而逃？」
「大膽，那分明是我家老祖在誘敵深入！」
「對，等那惡徒進了陣法中，便曉得厲害了！」
「嘶，那是銀手臂，怕不是第三十五盜銀手書生？」
「哈，你別嚇我，咱們這窮鄉僻壤，怎麼會引來三十六盜中人？」
眼看空中一前一後兩道遁光飛入海盜上。
嗡嗡嗡一陣輕響。
島嶼外面，一道透明如倒碗的光罩亮了起來，正是中鄉島防禦法陣第一層。
路島主滿身雷光挾著歸抱柱闖入。
後面那銀色身影合身撞上。
轟隆！
那防禦法罩破了個大口，竟然被生生撞開了，在其重新恢復前間不容髮擠了進去。
坊市中諸修仰頭都看呆了。
「太生猛了，居然敢硬闖島上大陣！」
「哼，他敢進來我中鄉島就敢埋！最外圍只是第一層法陣，防禦築基實力修士，再往裡一層，就是對付金丹修士大陣！他必定有去無回！」
「嘶……，道友，我不是和伱抬槓啊，只是路老祖和歸老祖都在外面，誰來主持裡面陣法，開動第二層金丹大陣？」
「啊？」那島上弟子突然聲音拔高一度，「壞啦！」
高空中。
眾人就見著雷光銀光，一前一後幾乎闖至中鄉峰下。
路老祖吼一聲啟陣！
兩座高塔上嗡嗡嗡有亮光閃起，連帶中鄉峰下各節點都有耀眼光芒閃動。
一層光幕徐徐從大地上展開，急速向空中匯聚，如一張大網從地上向空中兜去。
坊市上空。
早就飛滿了碧浪角各島修士，及島上弟子。
「哎呀，慢了！慢了！沒有老祖操作，這陣法反應太慢了！」
「三階陣法，若不是金丹老祖神識法力，換築基修士，便是啟動都得耗費時久！」
「趕不上了啊！」
「潘藍二位築基大修，操控三階法陣，還是太勉強了！」
碧浪角諸島修士臉上閃過各種神色，有幸災樂禍的，有嘆息連連的，還有看熱鬧不嫌大的。
唯有島上弟子急得跳腳。
果然。
在中鄉峰下防護光幕徹底展開之前，那一道雷光一道銀光已經穿了過去。
轟隆！
眾目睽睽之下。
銀光趕在了雷光之後，二者猛然交手，璀璨光波照映大地，靈氣餘波衝擊四周。
煙塵漫天中。
眾人看不清山峰上發生了什麼，只能聽到怒吼連連，劇烈聲響。
大地似乎都在震顫。
金丹爭鋒，威勢無比驚人。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大地輕輕一顫。
坊市上此刻已經飛滿了修士，低空擠得密密麻麻！
他們突然覺得天空一亮，有那反應快的看向四周。
「不好，坊市防禦法陣失效了！這是島上大陣組成部分，該不會是護島大陣出問題了吧？」
眾人急抬頭細看。
果然，坊市上空常年籠罩的光罩消失了。
島嶼四周那薄如輕紗的法陣光罩也消失了。
中鄉峰下，那些正急速升空的第二層防禦光幕，還沒有合攏，直接崩解成漫天光點！
「這是法陣控制樞紐被擊毀了嗎？」有修士哆哆嗦嗦發問。
「哇……」有那島上年輕弟子，心急下直接哭了出來。
中鄉峰上，煙霧瀰漫。
突然一道銀光飛了出來，那神秘來人手中提著一人，彎腰低頭昏迷不醒，只能看到身穿破爛衣，頭髮鬍鬚老長，身上還拖著長長鎖鏈，似一囚徒。
那神秘人縱聲大笑。
「路歸二位島主，不送！」
「今日之事，改日必有厚報！」
他身影如一道銀光，如電穿過中鄉島天空，消失在外海上，只留下囂張笑聲。
中鄉峰上，煙塵散去。
便看著島上一景，雙塔孤峰，如今兩座高塔塌了一座，已成廢墟，有幾名弟子在其中驚慌跑動。
另外一座高塔塔身閃過亮光。
高塔外，中鄉峰下，島嶼外圍，一處處法陣節點依次亮起。
嗡嗡嗡。
一層層防禦光幕重新升空，快速無比合攏，形成三層異色光罩，籠罩島嶼。
坊市上空。
又有見多識廣，頭腦聰明修士嘀咕。
「看到沒？這才是金丹修士發動陣法的樣子！」
「可惜路老祖為了救歸老祖也出了海，否則哪容此人闖島猖狂！」
「好在島上雙塔只倒了一座，兩位老祖用心，居然當初設計的是雙陣盤防禦法陣，這法陣還能用。」
「能用有什麼用？」有人壓低嗓子譏笑道，「被人闖島奪人破陣，臉都丟光了！」
「不過若那人是銀手書生，便不稀奇了。」
「我倒是好奇那人搶走的囚犯是何人？」
諸修議論紛紛，碧浪角諸島修士大多是看熱鬧的心情，心想今日所見，能吹一年了。
金丹大戰，神秘來客，疑似三十六盜之一銀手書生，毀陣奪人，再全身而退，路歸二祖成了背景板。
嘖嘖嘖，中鄉島這一年來依靠坊市吸收四方財貨，因為供貨足，還有許多大中洲特產丹藥符籙，很是繁華熱鬧。
諸島中有跟著沾光的，也有跟著受損的。
不管如何，今日裡，中鄉島二祖成了談資，大大露了一回臉，不過不怎麼好聽罷了，不知多少人在背地裡幸災樂禍，看高高在上兩位老祖摔了一大跟頭。
空中。
銀色遁光一路挾著昏迷不醒的迷煙道人飛行，最後落在一荒島上。
遁光中走出二人來。
已經換了一張灰白臉的路野一揮胳膊。
噗通。
迷煙道人似個破麻袋被扔在地上。
他揮舞揮舞胳膊，再試試手指，滿意點頭。
「這手臂戴起來是真不錯，好機巧的靈兵。」
今日，眾目睽睽之下，他和島上眾人演了場戲。
他和歸抱柱水遁潛出島去，然後再夾著歸抱柱扮演逃跑戲份。
後面不過是法力操控的築基屍傀儡，戴了銀手套來追。
各種顯赫法術聲勢，都是路野操控，包括第一層陣法，有他這陣主配合，開個口子不是簡單的事情麼？
兩人一傀儡直接奔到山峰上。
轟塌了歸抱柱所在高塔，然後歸抱柱便進入路野高塔中操控法陣，眾人眼中他應該昏迷不醒，都會以為是路老祖在行動。
路野趁機換了行頭，戴上銀手臂，夾著迷煙道人再衝出海島，放下幾句狠話，當眾遠去。
如此，一套完整的追逐戲碼，刺激的單刀赴會劇情就此完成。
美中不足的是自己人配合有些抵抗心理。
歸抱柱便捨不得他那烏龜小樓，說什麼大哥你要砸便砸你自己的，砸我的做甚？
路野直接回懟。
你樓砸了還能住海里，我樓砸了，我和你嫂子總不能呆在海里吧？
歸抱柱被噎個半死，此事才作罷。
「好了，」路野看看腳下昏迷的迷煙道人，這齣戲能不能唱響還需此人配合，「就看你表現如何了。」
他手一揮。
兩道退凡環法器被拔起落入掌中。
幾乎同時。
昏迷不醒的迷煙道人眼睛眨眨，突然跳了起來，壓抑一年的金丹法力轟然四出，攻向四方。
路野雙臂擋在前面，將沖向自己的法力擋了下來。
迷煙道人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牢中，而在一荒島上。
「銀手書生？」他一臉驚疑看向路野，臉現戒備神色。
他們都是劫修出身，懷疑是本能。
路野一個彈指。
「啊……」
迷煙道人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識海內，一根金刺散發陣陣青光，釘在靈體上，大片青光蔓延，肆意塗抹消除迷煙道人記憶，同時被摧毀的還有他的靈智。
迷煙道人靈體中禁制部分形成一符文，巍然不動守護著核心記憶。
「差不多了，」路野嘀咕一聲，「拿驚厥渾元刺這麼用的，我應該是第一個吧？」
「只是千萬別真弄成個傻子，那就沒法交流了。」
他收了法力。
迷煙道人再次睜眼，雙目已經是愚蠢的清澈之光。
他看到路野頂著銀手書生馬甲，驚道。
「四哥，是你救了五弟我嗎？」
「是大哥派你來的嗎？」
他說話遲鈍，緩慢，連吐字都不是很流暢。
路野：「……」
很好，有大哥，還有行四行五，看來前面還有個老二老三。
一句話主動吐露出這麼多信息。
這傻得相當到位。
路野點頭，陰著臉道。
「五弟，你怎麼辦事的？」
「為了找一件東西，居然在這小地方翻船！」
「你知道此次為了救你我冒了多大的風險？」
「闖島破陣！」
「你得讓大哥多失望？大哥一怒，催動你腦中禁制，你就沒命了！」
按路野經驗，多提提大哥總沒錯。
迷煙道人臉上閃過驚恐表情，抓著路野胳膊。
「四哥，千萬不要告訴大哥。」
「他在閉十年死關，只要在他出來之前找到那件東西就好了。」
「我不想被殺！」
路野——咦？
有意外之喜啊。
這下禁制的首先確定是那大哥，然後對方閉十年死關，那自己是不是有機會將老二老三都端了呢？
看來這破組織所謂兄弟，不過是大哥駕馭著一群走狗罷了！
「好，老五，我一定助你！」路野重重點頭。
「你現在想做什麼？」
迷煙道人見路野答應幫忙，先是大喜，又聽到問自己想做什麼。
他臉上逐漸猙獰。
「當然是要報仇！」
「那歸道人囚禁我一年，此仇不報！難解我心頭之恨！」
路野：「……」
壞了，是不是弄得有些太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