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潛出
一道身影是中鄉島二祖之一龜王歸抱柱，他此刻腦袋變得巴掌小蛇精臉，身子卻越發魁梧，穿一套黑色重鎧，手持一柄骨錘，妖氣衝天，腳下海浪不斷被吸上空中，托住他身形。
和他對戰的另一道身影是名白袍書生打扮的修士，臉色灰白，身形如電，雙手沒有拿靈兵，不過手上戴一雙銀色手套，寬袍大袖，兩隻袖中不停有濃霧噴出，在空中形成幾十條霧蛇盤繞。
二人一慢一大力，一快一飄忽，走得是相反的路子。
那白袍書生身法敏捷，總是間不容髮從骨錘間穿過，偶爾躲不過了，再以霧蛇纏繞骨錘，伸手牽引斜抹，四兩撥千斤，他那手套不知是什麼材料打造，完全無懼與骨錘磕碰。
歸抱柱怒吼連連，接連搶攻，卻被其頻頻躲過。
「哪裡來的賊子，敢來搶掠我中鄉島船隻？」
他連罵帶打。
對面白袍書生冷笑回應。
「什麼中鄉島二祖，你這龜王也就有些野蠻力氣。」
「看來那位路老祖實力也平平麼！」
他不提自己身份，只是不停用言語諷刺，惹得歸抱柱大怒，不停進攻。
二者在空中纏鬥，偶有法術妖力餘波傾斜下來，炸在海上便是海浪轟然四濺，形成漩渦。
下面舟船上幾名藍家修士早嚇得操船轉身便逃，在顛簸巨浪中穿行，至於那幾名倒霉之前被甩下船舶的凡人水手，這種情況下絕無可能生存。
幾里外。
這條航道上行駛的船舶見空中異象，知道是兩位金丹大能爭鋒，於是也紛紛掉頭，各自飛速逃命。
其中便有一艘船上，上面掛著申家旗幟，船上坐鎮的卻是一名藍家長老。
他手中捧著一柄法劍，劍柄上一面鑲著一塊留影石，小心錄下空中景象，然後急忙輸入法力，同時神識留音。
「魚已上鉤！」
他一松飛劍，那劍立刻鑽入雲層不見，消失在海域中，直奔中鄉島而去。
此種特殊傳劍飛書，沒有什麼防禦攻擊力，只加強急速，速度飛快。
和他一樣動作的，還有幾艘散布在十幾裏海上舟船，紛紛發出法劍，都飛向中鄉島。
這些卻是誘餌船後面布置的後手。
——
中鄉島高塔上。
又是一番情景。
路野召來潘芙蓉和藍五同兩人。
三人面前是高塔中一層空曠大廳，廳中放置著沙盤，顯示島中微縮全景。
在原本應該是路歸所住兩處高塔位置，沙盤上被兩座陣盤代替。
凌空漂浮的沙盤四處插著密密麻麻的陣旗。
這裡是整座島上防禦大陣最關鍵操控節點。
路野為了中鄉島防禦下了大力氣，一樣的沙盤陣盤法器，在歸抱柱那高塔中也有一套，當作備用，這裡是主陣盤。
此處啟動時，備用的那一套陣盤完全無法操作。
沙盤法器下，還盤腿呆坐一人，正是被路野各種秘術試驗了一晚，還昏迷不醒的迷煙道人。
他頭上，腹部控制神識和法力的退凡環還緊緊鑲在額頭上，但是腹部相應控制法力的腹部退凡環已被取掉。
幾條金屬細細長索連接其四肢，他身上法袍被扒光，身上細細畫著許多紅色符文，金屬長索另外一端被連在了兩大陣盤上。
另外此人額頭上貼一塊薄玉質地的符籙，上面龍飛鳳舞畫著血色符文，還在緩緩流動。
這金屬鎖鏈法器名為神仙索，是從九釵夫人記憶中翻到的一處刑罰工具，可強制吸人法力。
路野稍微修改下，將其和防禦法陣陣盤中連接起來。
說白了，他將迷煙道人當塊電池來使，供應法陣運轉。
金丹級三階防禦法陣，必須以金丹修士龐大法力才能發揮其真正作用，或者四階以上靈石驅動。
路野四階靈石有，想了想，決定還是先用人型電池。
畢竟，四階靈石是自己的，花了就沒了。
人型電池用光了法力，修養一段時間就自己補回來了，不用白不用。
還是主打一個節儉。
他囑咐藍五同和潘芙蓉二人。
「我走後，你們分別操控左右兩陣盤，我離開後共同將防禦法陣激發，蓄而不顯。」
「若是有強敵來犯，不要猶豫，激活大陣。」
「這陣有三重，你們二人操控的話，一重在外島，只能防禦築基；二重在中鄉峰下，可防金丹，三重在兩座高塔周圍，可抵禦元嬰初階。」
「這苦力中了我迷魂法禁制，十二個時辰之內不會醒。」
藍五同恭敬問道。
「師尊，若是過了十二個時辰呢？」
路野哈哈一笑。
「十二個時辰，足夠我跑多少趟來回了？」
「我教給你二人的符印，你們任一人催動，都足以將此人靈體摧破滅殺。」
路野心中有句話未說。
若是過了十二個時辰他要和歸抱柱未回來，那才是真的麻煩呢。
其實潘芙蓉和藍五同兩人築基實力，神識不夠強大靈活，難以充分調動防禦法陣威力。
本來這陣法發動起來，抵禦元嬰的範圍應該在中鄉峰下，對付金丹則直接陣法可將大半島嶼包進去。
路野退而求其次，只要求二人能守住兩座高塔下。
好在中鄉島修士不過百名左右，到時候可都撤到高塔內。
修士爭鬥，除非心理變態，沒有人會故意殘殺凡人百姓，那些移民留在法陣外面，並不會遭遇危險。
不過路野留了個心眼，囑咐二人，此處高塔只允許王虎，張存義，蜀赤土及他們親眷如張彪，紅姐進入。
他現在也怕麾下修士中一旦出現被收買的，從內部破壞陣盤。
交代完一切。
路野突然抬頭道。
「來了！」
窗外，一隻飛劍疾馳而來，路野雙指一夾，便落入他手中。
留影石中影像聲音投影在空中，幾人都看到了。
「這銀手套的是誰？遁速好生快！」藍五同吃驚。
「好像他在故意耗五弟力氣。」潘芙蓉仔細觀看。
路野瞥了一眼，咦一聲。
「我去也……」
他人已化作一道電光飛走。
「師母……」藍五同恭敬對潘芙蓉施禮，「那咱們就開動陣盤吧！」
「這片基業來之不易，師尊回來之前，我一定會為他守好的！」
潘芙蓉點頭。
「五同，那就開始吧！」
二人雙手分別放在兩處陣盤上，隨著法力湧入。
神仙索一繃，法力亮光從人型電池迷煙道人身上倒吸入陣盤中。
沙盤法器上，微縮島嶼上一處處亮點相應閃亮，最後，整座島嶼上隱現三層光罩。
第二層，第三層防禦法陣已開啟激發。
至於島嶼臨海處第一層防禦法陣，更是常年開啟狀態，，一層淡淡光芒如碗一樣倒扣，將島中眾人籠罩在其中，進出修士都會被法陣感知到。
因此海邊坊市中大多數修士，並未感知空中有什麼異樣。
——
百里外。
歸抱柱和白袍書生爭鋒，二人已經鏖戰許久。
他骨錘呼嘯，卻總是砸不中這身法比他快一步的書生。
對方還不停譏諷。
「傻大個，腦袋長得這么小，裡面長腦子了嗎？」
「沒吃飽飯嗎？就這點力氣？」
歸抱柱氣急怒吼，這對手狡猾，幾次他欲施展水牢神通，將對方拖入海底。
可對方身如滑魚，總是間不容髮時候躲過。
「看來得動用底牌了。」
他一隻手輕輕一抹，手裡已經扣上了那迷仙煙水晶管，這管中分兩端。
一側是藍色煙霧迷仙煙，另一側則是紅色滴液，是迷仙煙的解藥。
咔嚓。
他嘴中咬破水晶管，將那紅色滴液服下，藍色霧氣因為晶管破裂也四散出來，融入空氣便化作無色無味氣體，向四處擴散。
「十丈……」
歸抱柱心中估算，只要這廝不離自己十丈距離，拖個幾息功夫便足夠了。
哪知對面修士見他動作，臉色一變，身形電射後退，嘴中吼道。
「迷仙煙？」
「果然迷煙道人就在你們手中。」
對方一退一閃，已經飛出十丈外。
歸抱柱急忙追趕，卻追之不及，眼睜睜看著藥效時間已過，心中大恨，猜測對方一定是極為熟悉迷煙道人，才認得這手段。
對方從猛逃姿勢突然轉身殺回來，口中厲喝一聲。
「大膽！」
「敢殺我三十六盜，留你們不得！」
白袍書生改換凌厲攻勢，一雙銀手套拍出漫天幻影，手套上面還一陣蠕動，生出密密麻麻利齒，幾次在歸抱柱身上划過，便是深深傷痕。
「硬碰硬我怕你不成……」
歸抱柱破口大罵，使骨錘配合水牢猛攻，只是使了幾十招，突然覺得有些手軟眼花。
再低頭看，自己傷口處流出來的卻是黑血，知道對方那光燦燦手套上居然下了毒。
「不好，這幫憋孫都喜歡用毒。」
「自己使毒不成，反中了對方招數。」
「這次弄不好又要陰溝裡翻船。」
歸抱柱不敢久戰，胡亂揮舞幾下骨錘。
噗通！
他從高空中跳入水下，這次換他準備逃跑。
那白袍書生緊追不捨，也不入水，就飛在低空中，不時一道掌印轟下。
歸抱柱入了水中，顯出龜族本體，靠著水遁神通加持，速度比在空中還要快一大截。
只是他已經中毒，速度逐漸變慢。
後面白袍書生已經追上，兩隻銀手套形成大手印，不斷拍在龜背上。
嘩啦！
歸抱柱不知受了多少掌，終於忍不住，一個扎子躍出大海。
「大哥，還不動手？」
「老五快成死龜了！」
空中那白袍書生嚇了一跳，四處警戒，卻發現那大龜趁機入海，已經游出老遠。
他氣急反笑，再追下去雙掌不停拍擊！
「龜孫！我若再上當便是伱孫子！」
嘩啦！
歸抱柱再次被擊出海面，平整龜背上都是掌印，這掌印似有毒，腐蝕龜背，深達寸許，還冒著紫泡泡。
歸抱柱悽慘大吼。
「大哥，快動手！」
「這孫子太毒了。」
白袍書生氣得鼻子都歪了。
「喊誰孫子呢？」
「以為我會再上當？」
「雲龍探爪！」
他凌空揮動雙臂，銀手套大放光明，凝成兩隻虛空大掌印，一左一右向歸抱柱包夾而來。
白袍書生神識全部專心盯著下面。
冷不防耳邊一聲嘆息。
「就是你欺負我五弟？」
「銀手書生？」
三十六盜中排名第三十五位大盜銀手書生大驚轉身，正要防禦。
就看身後不知何時已站一青袍相貌普通男子，對方額頭豎眼打開，一道小小金刺疾射而至。
銀手書生反應迅捷，一雙銀手套已經交叉擋在身前，同時身形倒飛如電。
他瞬息間還激發了身上防禦法器和符籙。
剎那間身體周圍五光十色，各色光團牢牢將他身體包圍。
哪知那金刺瞬息而至，無視任何防禦手段，似穿梭虛空，直接就飛至額前，鑽了進去。
銀手書生識海內，正調動神識法力的靈體突然一呆，被一根金刺扎中魁首，一動也能動。
噗通！
銀手書生從空中跌落，被歸抱柱一張嘴咬住，吞了下去。
「大哥……」歸抱柱打個嗝，不滿意道，「你怎麼才來？」
「我都快被打死了！」
路野無語。
「別裝了，你那龜殼比城牆都厚，憑他這點毒想蝕穿龜甲，休想！」
原來歸抱柱在水中就摸出那飛書副甲給路野報信，路野回復已在路上。
二人聯手演了一齣戲。
至於路野認出這銀手書生倒也簡單，九釵夫人記憶中有這麼一號「小」人物。
歸抱柱抖動龜殼，抱怨道這孫子和蒼蠅似得打不著跑得飛快，還使毒。
嚇了我一跳，誰知他這毒也就那麼回事，暈一暈我就扛過去了。
既然如此，不如將計就計，不坑他難出我心頭惡氣。
路野落在歸抱柱龜背上，歸抱柱潛入水中，四肢遊動，如電般向中鄉島游去，比之前速度還要快幾分。
他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看來不用服解藥，毒素自解了。
「大哥，帝流漿還有沒有？再賜下幾朵！」歸抱柱邊游邊道，「你看看，我身體不懼毒素，一定是帝流漿的功勞。」
路野無奈揮手。
「沒有沒有！」
「不可能，我算過，明明還有五瓣！」
「老五你別想了，剩下的我自有用處！」
二人一路絆嘴，過不多時，前方已出現中鄉島影子。
歸抱柱升空，四肢在空氣中滑動，猶如在水中，只是一躍，躍過懸崖，穿過層層防禦法陣，已經落在了高塔之中。
他們這次回來走的是那條直抵高塔後面的狹長水道，這裡防禦嚴密，不過對二人來說當然是通行無阻。
潘芙蓉和藍五同二人已經從陣盤中看到二人法力氣息回歸，喜不勝收迎了出來。
高塔中王虎，張存義，蜀赤土和張彪也過來湊熱鬧。
「大伯，抓住那搶掠咱家船舶的黑手沒？」張彪好奇發問。
路野一指歸抱柱。
歸抱柱張嘴哇一吐。
銀手書生一身綠色黏液落在地上，兩眼圓睜，驚恐不已，身上一股怪味。
他身體周圍還有一堆小魚小蝦，都是被歸抱柱路上順口吞下的。
尤其這書生嘴大張著，露出一魚尾，那魚尾忽閃拍兩下，便看著書生喉嚨突然漲了一圈。
咕咚！
這魚落入了書生腹中。
歸抱柱冷哼一聲。
「便宜你了，給你加餐！」
銀手書生氣得臉發紫，眼角隱隱有淚光。
眾人嘖嘖稱奇，金丹高手居然也會被氣到流淚？
「這綠袍書生是誰？」王虎好奇發問。
「長得怪模怪樣，連頭髮都是綠的。」張存義也覺得很詫異。
已長到二人胸口高的蜀赤土有些猶豫。
「有沒有可能，那是老五吐的胃液？」
潘芙蓉捂鼻。
「老五，你最近胃火有點大啊！」
「得清清腸胃。」
銀手書生躺在地上都快要崩潰了，這是些什麼人啊，心這麼大？
現在是說清腸胃的事情嗎？
很快，有幾名弟子進來，將滿地狼藉收拾掉，又招出幾顆水球，嘩啦啦將銀手書生沖個乾淨。
路野照例給其帶上退凡環，控制了神識和法力，祛除混元刺。
路野發問。
「銀手書生，你追著迷煙道人來，為龍宮仙府遺蹟，是誰在指使？尋找什麼線索，還有幾名同伴？」
「我中鄉島上丟失的船隻和上面修士水手在何處？」
銀手書生冷哼一聲。
「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放了我咱們重戰一場。」
路野懶得和他廢話，用搜魂手段暴力進入。
半個時辰後路野有些疲憊退出對方識海，有所獲，但不多。
首先，幾條船舶上水手和修士都死了，被這銀手書生擒下，就施展霹靂手段，神識投影出迷煙道人樣貌，逼問年前是否見過此人。
那些修士和凡人哪頂得住這手段，紛紛招供確實見過。
銀手書生還要問迷煙道人下落。
俘虜們都是練氣低階弟子和凡人，哪裡知道迷煙道人被關押在何處，是否還活著？
銀手書生索性就將他們全部屠戮，今日他想著劫最後一艘船，若還找不到消息就混上島去。
可其他消息，銀手書生便不再吐露了，他神識中相關記憶被下了禁制，他不能說外人不能探。
歸抱柱冷笑道大哥你怎知他是不是真的不能說？
說不定是幕後人嚇唬他的呢？
先嘗嘗歸爺手段再說。
歸抱柱使了妖族中流傳的折磨人神識法力肉身的搜魂手。
哪知這銀手書生是個硬茬，痛得全身抽搐，也咬口不言。
歸抱柱急了哇得張開嘴噴他滿臉清新口氣。
「你再不說我便把你吞進去。」
銀手書生臉上肌肉猛抽搐幾下，現出恐懼神色。
王虎在旁邊觀察，突然心中一動。
「老五，美得他，還餵他吃魚？」
「直接泡入糞坑中浸個幾天幾夜再問。」
銀手書生眼睛一瞪，臉現真正驚懼，震驚無比看著王虎。
王虎一眼瞪回去。
「看什麼看？再看我現在就填你進糞坑！」
銀手書生突然張口，幾乎以最快語速說道。
「尋找的是一塊七彩龍鱗！」
「主使者第五……」
刺啦！
他話未說完，腦袋剎那間爆漲倍許，將那控制神識的法器退凡環都崩碎了。
路野眼疾手快一道法罩籠罩在眾人前面。
砰！
銀手書生腦袋炸裂，血漿四濺，無頭屍體栽倒。
眾人面面相覷。
王虎也只是隨意一說，沒想到銀手書生寧願拿小命去試禁制真假，也不願泡糞坑。
「這可是他自找的……」
搞死一位金丹的王虎臉色大變擺手，「可和我沒關係啊！」
張存義拍拍他肩膀。
「二哥，以後你可以和王子寬吹牛。」
「說你談笑風生間，一言滅金丹！」
「就是這故事味兒有些大。」
路野已摸著下巴琢磨。
第五什麼？
三十六盜中第五大盜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