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得見傳奇
風逸又回了一趟桐柏城,潛入縣衙盜了幾百兩銀子,出了城,施展輕功,風飆電掣,天剛剛亮,他便奔出了百多里地,到了汴梁。
也可以叫開封,亦或是東京,乃是宋朝都城。
風逸直入東門,找了一處牙行,詢問一名官員黃裳的信息。
不錯,就是九陰真經作者黃裳。
精通梵文能夠翻譯易筋經的或許還有旁人,但沒有一個能比黃裳更讓風逸放心。
他早就從喬峰阿朱口中打聽過了,此時正值元佑七年,乃是宋神宗的兒子當皇帝,他當然知曉這也就是宋徽宗的哥哥哲宗年號。
風逸重金開路之下,很快便得知了黃裳的信息與住址。
因為黃裳雖是在宋徽宗時悟出了神功,距離此時還有二十年時間。
然而他考中狀元入仕,卻在元豐年間,也就是宋哲宗、宋徽宗的父親宋神宗在位之時。
要說世上官員千千萬,但狀元郎上下幾千年都是有數的,他也是名人,信息不難查。
黃裳擔任過越州僉判、太學博士、秘書省校書郎、大宗正丞,如今正任職尚書考功員外郎,家就在京城。
風逸得知之後,去街上用過了飯,換了一身新衣服,又買了一把摺扇,去澡堂洗浴,理髮,梳頭,好好將自己拾掇了一番。
風逸知道宋朝重文抑武,要去見官,將自己收拾體面一點,對誰都好。
風逸出了澡堂,已然夜幕降臨,輕搖摺扇,踱著方步,悠哉悠哉的去往黃裳府邸。
風逸一路走去,街道兩旁,皆是販賣之聲,河邊遊人如織,河上畫舫成行。
青樓上紅袖亂招,鶯歌燕語,小兒嬉戲,少女遊街,燈籠朱釵搖搖晃晃,一派欣欣向榮之景,處處歡樂之象,將宋朝的繁華體現的淋漓盡致。
風逸想到這座名城一旦陷入金人之手,這處處笙歌的盛況,也就不復存在了。
不知自己那一手準備,能不能有用。
因為蕭峰若是不像原軌跡一樣,去關外,完顏阿骨打就被耶律洪基宰了。
蕭峰要是去了,也答應自己殺了對方。
所以這是雙保險。
至於能不能按照自己所願。
那便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誰又能看穿未來?
風逸一邊按照牙行給的信息,一邊詢問路人,走到一座宅院前抬頭觀望。
只見這宅院門面相較其他官員朱門巨楹,飛檐蔽天的陣勢,規模上差了幾分,卻也是戶前垂柳,門頭上的氣死風燈上寫著一個「黃」字。
門上匾額書寫「黃府」二字,筆力沉著,卻又如行雲流水,瀟灑奔放。在那字匾之末,有著「黃裳書」三字,
風逸心中一怔,這二字竟是黃裳自己所寫,不由對這位武林奇人又多了幾分欽佩。
也多了幾分渴望。
風逸整了整衣冠,舉步上前,輕扣門拴,「鐺鐺」敲了幾下。
咯吱,門開了條縫,一個男僕從裡面探出頭來,問道:「閣下有何貴幹?」
風逸持扇抱拳,朗聲道:「煩請告知黃老先生,晚生風逸求見。「
男僕將門打開,笑吟吟地道:「閣下可有名帖麼?」
官場商場江湖廝混,都要有名帖,若是求見,必先遞名帖或者拜帖通報,這一節風逸不是不知,然而他武功有成後,橫行天下,駕臨哪裡,都是給了對方面子,怎會有拜帖?
風逸只好說道:「煩請大哥通報。」給了他一錠銀子。
這男僕接了過來,上下打量風逸,見他衣衫華貴,俊朗無匹,也不敢太過怠慢,轉頭道:「黃叔,有人求見老爺,卻沒有拜帖,還給我銀子。」
風逸臉色一黑,這麼不上道嗎?
這時走出一個精瘦的老僕,看了看風逸,兩眼精光一閃,道:「老爺忙得很,哪有工夫見閒人?」說著將銀子擲給了他,將門給關上了。
饒是風逸知道宋朝士大夫地位高,卻沒想到大有成效的金錢開路,也會吃了閉門羹。
風逸微微嘆息,緩緩走了開去,走到西牆下,身影一閃,飄身縱了進去。
正門走不通,那就偷進唄。
有必要皇宮大內他都敢去,更別說這裡。
風逸雖見黃府房舍眾多,不知黃裳在哪間房內,但這是晚上,有的是辦法。
一面觀察,一邊施展輕功在屋頂尋摸時,突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老爺還在書房嗎?」
一名下人回道:「在!」
風逸識得此人聲音正是剛才那個老僕,知道他身懷武功,當下屏住呼吸,跟了上去,就見那人向一處明亮的房間走了過去。
風逸無聲無息靠近書房,伸出手指在口中一舔,在窗紙濕了一個小孔,伸眼向里一望,就見一個身穿錦袍之人,在書案前奮筆疾書,
那老僕進來稟道:「老爺,剛才一個叫風逸的年輕人求見。」
那人抬起頭來,就見他年約五旬,眉目清秀,三縷長髯,眉宇間頗有威嚴,說道:「風逸?沒聽過啊!」
老僕道:「他沒有名帖,已經被老奴打發了。」
老爺嗯了一聲,老僕退了下去。
風逸一見屋裡這人,料定此人便是黃裳,這種氣度將腹有詩書氣自華展現的淋漓盡致,他要是在通過道籍自悟神功,這形貌加上三縷白須,活脫脫的仙風道骨。
待老僕走遠,風逸再也等不及去見這位武林傳奇了,驀地推開窗子,閃身躍了進去,說道:「黃先生,晚生不請自來,失禮了,還請莫怪!」
黃裳悚然一驚,猛地起身,仔細打量著風逸,但見他氣宇不凡,一上來先自承不是,心中怒火也淡了幾分,說道:「好說,適才求見之人便是閣下了?」
「正是!」風逸道:「尊駕可是做過狀元的黃裳?」
黃裳凜然道:「不錯,正是老夫,閣下意欲何為?」
風逸作揖道:「小可久聞黃先生學識淵博,貫通中西,所以有一事相求。」
黃裳「咦」了一聲,正色道:「閣下儀表堂堂,老夫卻未曾聽聞,你閃身入戶,捷似狸貓,當是武功,應該是武林中人,老夫乃是文臣,又怎幫的上你?」
風逸笑道:「不瞞黃先生,在下的確是武林中人,有一梵文書籍,想請尊駕翻譯,奈何沒有名帖,只能冒昧造次,還請海涵。」
黃裳對於武人的印象便是粗魯無禮,但見風逸語意謙和,彬彬有禮,加之相貌清秀,意態從容,令人一見便心生喜愛,再次沖淡了幾分戒心與敵意,微微一笑,說道:「不知是什麼書。」
風逸道:「還請黃大人過目。」
說著,掏出易筋經的油布,拆了開來,手臂不動,那本秘籍輕飄飄落在了書桌之上,就仿佛一隻無形之手托送到了黃裳面前。
黃裳不禁心生佩服,說道:「這便是傳說中的武功吧,風爺果然非同凡俗。」
風逸笑道:「雕蟲小技,見笑了,黃老稱呼區區,小風小逸都行,唯獨不能叫風爺啊,小子受之有愧!」
黃裳笑道:「豈敢豈敢,風爺入座說話。」
風逸坐了下來,黃裳剛要招呼僕人上茶,忽聽一聲嬌呼:「爹爹!」
人未至,聲先聞,便如夜鶯一般動聽。
「爹爹……」
只見一個十六七歲年紀的姑娘自門外跑了進來,身材修長窈窕,面孔秀麗白嫩,十足的美人坯子。
少女跑進廳來,對黃裳嬌笑道:「你明日休沐,該帶我去樊樓了吧?」
黃裳臉色一板道:「婉兒,貴客在此,不可無禮!」
少女聽父親開口,這才發現有人,眼光不禁向風逸望了一眼,襝衽施了一禮。
風逸也急忙起身回禮,怎料兩人目光一對,黃婉兒驀地眼裡生出一絲恍惚,臉色一紅,悄悄將頭轉了開去。
風逸只道她是少女羞澀,人之常情。
黃裳心中卻莫名生出一絲惆悵。
因為他這女兒風風火火,大大咧咧,什麼時候有見男子不敢對視的時候。
黃裳道:「婉兒,讓黃老上茶!」
「唉。」少女跑了出去。
黃裳笑了笑:「這丫頭從小被我驕縱慣了,請不要見怪!」
風逸道:「哪裡哪裡,令千金花容月貌,性格可…」他本要說可人,招人喜愛的話,總覺得不適合,也就閉口了。心想:「黃裳後來家人被殺,恐怕就有這姑娘吧,怎麼將九陰真經傳給他呢。」
思忖著,黃裳拿起經文,翻閱幾頁,眉頭微蹙道:「這是天竺文字。」
「不錯!」風逸道:「黃老爺果然不凡!」
說著黃婉兒托著幾碗清茶,走了進來,遞給了風逸一碗。
黃裳說道:「寒舍簡陋,怠慢了,還望不要見怪。」
「客氣了。」風逸端起碗來,輕輕抿了一口,黃婉兒靜靜坐在一旁。
黃裳看了女兒一眼,剛要開口,卻聽女兒道:「爹爹與公子說話,女兒為伱們端茶倒水。」
黃裳無奈搖了搖頭,看向風逸,說道:「風爺,我看這本書好似佛家之物,上面記載有穴道名稱,好像是教人修行練氣之法。也許我是才疏學淺,多想了。」
風逸心下一喜:「黃裳果然博學!」
說道:「不,先生並沒有多心,憑你的靈覺與學識,這決計錯不了,這就是一本武功秘籍。」
黃裳見他說的充滿自信,仿佛比自己還了解自己。
卻聽黃婉兒喜道:「風公子,你會武功嗎?」
風逸笑著點點頭:「會一點。」
黃婉兒道:「那你是天下第幾流啊?聽我爹爹講,上個月西夏的赫連鐵樹將軍前來覲見聖上與太皇太后,說什麼他們西夏一品堂都是天下一品,耀武揚威的,你和他們比,誰高誰低啊?」
西夏征東大將軍赫連鐵樹在東京見了皇上與太后,才率領一品堂高手去洛陽總舵去尋丐幫,趕巧丐幫因為馬大元之死南下江南,他們隨後趕至無錫,以「悲酥清風」拿了丐幫,這一切都是不久前的事。
黃裳也將目光投向了風逸:「哈哈。我這女兒好奇心重,老夫也是如此。
聽同僚說,西夏一品堂有位奇人,可以不張嘴說話,就將人迷魂了。
老夫聽他惡貫滿盈,號稱天下第一大惡人,卻未曾伏誅,是不是武功天下第一?」
風逸笑道:「武學之道變化萬千,相生相剋,誰又敢妄稱第一?
這段延慶的手段,乃是因為受傷不能說話,才以腹語說話。之所以能迷人神志,憑藉的是深厚內力。可他遇上高手,卻又不敢說話,深恐被人用內力震傷。
是以他這天下第一大惡人能活到現在,憑藉的也不光是武功。」
黃裳聽了這話,也不懂江湖避諱,忍不住直言問道:「原來這天下第一惡人是欺軟怕硬,才能活到現在,卻不知風爺遇上他,勝算幾何?」
風逸也不謙讓,笑道:「我不稀罕欺負殘疾人,他若是識相一點,能活長些。」
黃婉兒眼神不禁一亮,一臉喜悅。
黃裳心道:「小娃娃還是不懂得謙抑之道,段延慶號稱天下惡人第一,只怕非是好對付。」說道:「風爺,看你年紀不大,又有如此武功,不想考個功名,為朝廷效力嗎?」
風逸淡淡道:「不瞞先生,我只喜歡武功,功名利祿非我所求。」
黃婉兒道:「風公子,難怪你武功那麼高。走,你到我房間,跟我講講江湖上的奇聞。」
風逸笑而不言,黃裳哼道:「婉兒,身為女子,成何體統?」
黃婉兒也覺得深更半夜,將男子叫到房中不妥,吐了吐舌頭。
黃裳道:「風公子,你這本書,老夫縱然要翻譯出來,恐怕非一日之功啊!」
風逸沉吟道:「這一點小可知曉,那我七日後再來,可否?」
黃婉兒急道:「爹,咱家屋子這麼多,讓風公子住下不就行了?」
風逸聽的心驚肉跳。
他其實也希望住下,免得丟了秘籍,然而這話由這女子說出來,味道卻是不大對。
他深知一個父親對於「黃毛」的戒備。
他雖不妄自菲薄,卻也知曉在官員面前,江湖人,就是黃毛。尤其是宋代文官。
忖度之際,但聽黃裳笑道:「風公子,不知你能否收小女為徒,傳她幾手防身的功夫?」
黃婉兒渾身一震,小嘴微張。
風逸笑道:「義不容辭!」
聽其言,知其意,顯然黃裳不希望女兒與江湖人物有所瓜葛。
黃裳見他識趣,當即一笑,黃婉兒兀自呆立,黃裳驀地喝道:「婉兒,還不跪下拜師!」
黃婉兒不情不願地道:「誰稀罕嗎?」身子一扭,跑出了屋子。
霎時間,屋子恢復了沉寂,半晌,但聽黃裳慢慢說道:「公子,別怪老夫!」
風逸哈哈一笑:「黃老爺何出此言?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江湖兇險,武人恩怨頗多,的確非兒女良配,只是朝堂亦如此啊!」
黃裳見他有如此見識,心下更喜,微微頷首,這時那老僕走了進來。
黃裳道:「黃老,你帶風公子去歇息,不要慢待了他。」
「是。」老僕看了看風逸,慢悠悠說道:「請吧!」,當先引路。
風逸向黃裳告辭而去。
老僕當先引路,到了一處迴廊,
左右看看,但見無人,陡然腳步一頓,向後拍出一掌。
風逸便覺疾風襲來,武功甚是不弱,幾乎有丐幫四大長老的水平,一手探出,卻已經捏住了他的手腕,淡淡道:「老爺子,我沒有惡意。」
老僕以前也是江湖人物,被黃裳所救,這才做了僕人。
可他從未想過一個人的武功,可以這樣高,只覺手腕一緊,仿佛加了一道鐵箍,絲毫動彈不得。
風逸輕一揮手,老僕整個人從迴廊里飛了出去。
老僕卻又平穩落地,顯然風逸火候掌握的爐火純青,兩眼瞪著他,咽了一口唾沫,方道:「小子,你武功再高,若在黃家弄鬼,我跟你拼命。」
風逸笑道:「不敢!」心想:「我若弄鬼,你擋得住?」
忽聽咯的一笑,甚是清脆悅耳。但見月光下映照出一個修長窈窕的影子。
笑聲咯咯不斷,柱子後面走出來一個女子,正是黃婉兒。
她此時換了身衣服,勁裝裹體,胸挺腰細,讓風逸不由心中大動,就聽她說道:「黃叔,你的確打不過人家吧?」
隨她移步向前,一股香風更讓風逸心醉。
老僕哼道:「小子,憑你的武功,在江湖上當非凡俗,希望你言而有信。」說完轉身就走。
黃婉兒道:「風公子隨我來。」
她帶著風逸走了二十來步,來到一間屋子,斗室卑小,吃穿用度卻一應俱全。
她坐了下來,說道:「你就在這裡休息吧。」
風逸嘆一口氣道:「你多大了?」
黃婉兒臉上一紅,低聲說:「快十六了。」
風逸一聽,當即熄了心思,再有想法,都快犯罪了,說道:「姑娘你回去吧。」
黃婉兒道:「不,我要聽你給我講江湖故事。」
風逸見她一雙大眼晶瑩透亮,如明珠一般,笑道:「好,給你講講。」
遂將丁典與凌霜華的故事講了一遍,不過卻將自己亂入之事掠過了。
這結果著實將丫頭嚇得不輕。
因為凌退思就是官員,丁典就是江湖草莽,凌霜華也是官家小姐。
那下場,讓人不寒而慄,黃婉兒再也不敢聽了,回了屋子。
餘下幾日,黃裳白日忙著處理公務,通常到很晚才回府。
黃婉兒天天都要往風逸房間跑上一趟,左一句「風大哥」,又一句「風大哥」,聽得風逸春心蕩漾。
黃婉兒情竇初開的年紀,風逸奇高的武功,俊朗的外表,已經讓她記到心眼裡去了,
畢竟女人喜歡被有心機,或者有力量的男人俘虜,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風逸也明顯感覺到小丫頭對自己生出了情意,奈何這種女娃,他是真不敢碰,也不想碰。
當即將九陰真經中的《易筋鍛骨章》傳授給了她。
這乃是奇功,黃裳創功之時,乃是宋徽宗政和年間,距離此時還有近二十年時間,他都是七十歲的老頭了,仍舊成了一代高手。可見這套功法之奇妙。
風逸言說這是強身健體之功,讓她轉授父親,黃婉兒自然高興。
風逸精心傳授,一方面為了轉移話題,另一個也覺得物歸原主,讓黃家有自保之力,也是好事。
這一日晚間,風逸與黃裳正自在涼亭飲酒座談,蓋因此時的黃裳學識淵博,卻不是那個遍通道籍,自悟神功的他,武學理念不夠,風逸就得傳授。
只見黃婉兒托著一張木盤,輕輕走了上來,滿面羞澀道:「風大哥,我做了燕窩蓮子羹,請你嘗嘗。」
黃裳開口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家女兒如此心靈手巧,不知老朽有沒有這個福分……」
風逸微微一笑,黃婉兒卻是向爹白了一眼,脆聲道:「我是沒給你做過,但也是才學的嗎,你陰陽怪氣幹什麼?哼……」驀地將盤子一放,一頓足,轉身走了。
黃裳不禁一怔,望了望女兒,又看了看風逸,支吾道:「呃……這個……」
風逸笑道:「來了東京幾日,我倒是沒去逛過,正好出去走走!」
黃裳見他背影消失,這才長嘆一聲。
道不同不相為謀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