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立約盟誓
場上都是有識之士,深知若以武功而論,丘處機自然絕非風逸敵手。
但風逸說要讓全真教與丐幫都配合他的行動,又說這是為耶律齊之死,給個交代,事關全真派名譽,自然不能只憑風逸輕飄飄一句話,自要以武討之。
可風逸武功之強,全真教中固然無人能及,全真五子加上兩徒弟也未必能贏,總不能全教數百人擺出大陣圍攻,那還要不要天下武學正宗的臉面了。
丘處機胸中長空瀚海,對付個人輸贏之事,根本不掛於懷,明知必輸,也挺身而出。
再則一個輸,總比一群輸好的多了。
作為風逸來說,此來為的是合作,不想得罪全真教。
至於耶律齊之死,他深知與全真教,連結怨種仇都談不上。
因為如今的他,沒有得到黃蓉認可以及周伯通親口認證,無論是武林地位還是個人感情,在丘處機等人心裡連趙志敬都比不上。
畢竟厚此薄彼之分,乃是人之常情,玄門高士亦不能免。
所以微一思量,便想給全真教一個台階,可又知曉如不露一手上乘武功,不顯自己威風,事情難以了結,待會提出想法,只怕旁人不服,勢須多費唇舌,是以特意掐著招數。
在一百零一招時,讓丘處機削掉自己衣襟,自己劍刺他咽喉要害的同時收劍,再以胸口挨了對方一掌。
此舉,將面子裡子都給了全真教。
畢竟風逸出道以來,單打獨鬥從無敗績,唯獨他自承斷腿之時,在歐陽鋒手中輸了一招。可他在英雄大會上,也輕鬆制住了歐陽鋒,於他威名絲毫不損。
風逸的用意,旁人固然明白,作為丘處機感受的最為清晰,偏偏在一百零一招結束戰鬥,說明他對自己瞭若指掌,想擊敗自己隨時都可以。心下喟嘆:風逸武功之深邃,猶如夜空中最亮的星,令人仰望而不可及。
全真諸道見他雖然取勝,卻對王重陽尊崇有加,自承不及,心中怨氣早已煙消雲散。
孫不二說道:「好吧,耶律齊之死與本教揭過,就是不知風大俠所說的讓本教配合你與丐幫行動,是怎麼一個說法?」
劉處玄道:「今日蒙魯幫主與風大俠枉駕光顧,實感榮寵,滋事體大,我們去三清大殿,當著三清祖師與先師再議如何?」
劉處玄乃是丘處機師兄,城府甚深,馬鈺曾將掌教之位傳他,他卻只當了半年,便傳給了丘處機,所行所為,直讓全真弟子不易猜測他的心意。
「正該如此!」
丘處機等人也隨聲應和。
風逸聽出劉處玄這番話外圓內方,另有用意。但還是隨眾來到三清殿,與他們一同叩拜元始天尊、太上道君、太上老君三清。
其實全真主張濟世救人,對於風逸的想法早有耳聞,二者大相逕庭,生怕他提出什麼過份要求,無法做到。
一旦拒絕,生怕風逸用拳頭講理,但打又打不過,所以直接去三清殿,當著三清老祖,那些暴虐殘忍之言,好讓他有所顧忌,免開尊口。
風逸雖非道家弟子,卻知曉三清在自己所知的任何世界中,都是天花板存在,再加上他的神照經,總覺得是出於道門高人之手,對於叩拜三清,那是心安理得。
丐幫眾人也是一樣。
三清祖師爺,拜一拜總是好的。
眾人再到後殿叩拜創教祖師王重陽的遺像,風逸學了重陽遺刻上的武功,不是王重陽傳人,也是他的傳人,更加叩拜的心安理得。
丐幫弟子則是躬身上香。
全真諸道一旁看著風逸叩拜,均覺這人邪門,但見他如此尊崇祖師,以弟子之禮相拜,心下確也高興。就是這麼矛盾!
然後來到第三殿全真七子集議之所,當中擺著七張空椅,全真五子等眾道向馬鈺、譚處端之位行禮、叩拜。
風逸這次只是躬身行了一禮。
大家來結盟的,總不能矮了輩分!
饒是如此,全真諸道也向他稽首還禮。
大家分賓主而坐,執事弟子為眾人上了茶水。
丘處機笑著說:「風大俠,這就說正事吧!」
風逸放下手中茶碗,拱了拱手,道:「在下塵俗中人,有些話必然有辱玄門清聽,然而蠻夷猖撅,視我漢人有如豬狗。
全真再是玄門,重陽真人與全真七子都是愛國憂民的好兒郎,所以我有什麼話得罪諸位,絕非本意,還請見諒!」
丘處機哈哈大笑,說道:「風大俠,有何倡議,但講無妨,為了我漢人不淪為蒙古人牛馬,本教乃是義不容辭!」
風逸道:「在下得聞貴教有意與郭大俠磋商,定下斬兵殺將,毀敵糧草之策,而郭大俠勞魯幫主前來,也是一般想法。」
郝大通、孫不二瞿然一省,心裡想道:「因我一時之氣,竟險些耽擱了正事。」
郝大通道:「丐幫數百年來為國為民,美名遠揚,著實讓人欽佩,老道很是羞慚!不過風大俠之意,難道這有何不對嗎?」
孫不二心想:「且看他有什麼歪理?道理是不怕辯論的!」
「這當然很對!」風逸目光一凝,緩緩掃過眾子與魯有腳等人:「但我認為,這還不夠,得再加一條。」
「什麼?」魯有腳問道。
風逸殺氣乍現,冷冷道:「殺官,只要是為蒙古當官的,一概格殺,一個不留!」
眾道聽他沒說讓全真教跟他去投毒,製造瘟疫,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就聽孫不二冷冷說道:「風大俠,貪官污吏固然該殺,可有些好官,都是無辜之人,難道也該殺?
況且你在陝西不分好賴,殺了幾個月,又有什麼實際意義!蒙古不是照樣侵宋,你又改變了什麼?」
全真道士都是和她同樣心思,齊聲道:「清淨散人說的對!」
風逸微微一笑:「清淨散人,伱可知這三秦大地有多大?一個人什麼都不做,只是走遍這些府縣城鎮,需要多久?」
孫不二當即一呆。
風逸道:「殺將殺兵,風險極大不說,人家也可以隨時補充,你殺了萬夫長,人家還有千夫長。
可戰爭,考教的從來不只是兵將勇略,還有後勤補給啊!
這後勤指的是人吃馬嚼的糧草、攻城器械以及兵士兵器,更有招攬士兵所需的錢糧物資。
這些東西,為其操辦的,實際上是靠最底層的官員,發動百姓來進行!
百姓咱們不能濫殺,一則大家要講仁義,而來基數也大,那麼只能選擇基數小的官員。
這是選擇與放棄之理。
只是在下一人之力終究有限,殺了這個地方的官員,又要去另一地方,人家就有了時間調度,人家也不是傻子,也能設計陷阱等著我去鑽,所以我一人之力,終究不能成事。
然而全真教有八萬弟子,丐幫有十數萬弟子,其中武林好手數以千百計!
尤其天罡北斗陣與打狗陣法,放在蒙古軍陣之中,所發揮的作用不大,但若放在敵後,武功稍微強點的,七人成陣,就是一個一流高手,豈是蒙古所能比?
若是陝、甘、豫、鄂等地的底層官員同時死亡,無人發動百姓給軍隊以後勤保證,蒙古兵馬再利能堅持多久?
風某可以拍著胸脯說,他們不退,這華夏大地就是他蒙古大軍的葬身之處!」。
魯有腳道:「這些道理,其實非我等不懂,奈何按你所說,必有無辜百姓被報復,導致慘死。更會讓一些真心為民的好官枉死啊!」
風逸點了點頭:「魯幫主所言風某豈有不知?就比如那位耶律公子,他豪俠仗義,乃是年輕一輩的傑出人才,或許魯幫主要是不幸歸天,他有了郭大俠黃前幫主支持,還能接任你的位置,成為貴幫之主,做一番事業。
可他的父親耶律楚材乃是契丹人,卻先在金國為臣,後來鐵木真一統蒙古,他立馬投靠鐵木真為其出謀劃策,進則滅國無數,退則安撫黎民。
遇到仇敵來殺,還說自己滅金國,乃因自己母國契丹被滅之仇!
試問,西域百國與他有何仇?他為何要幫鐵木真滅其國,毀其家?
又為何幫著窩闊台侵我大宋國土?」
丘處機嘆道:「為臣以忠,怎能苟且旁觀。」
風逸微微一笑道:「要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可他在金國既然為臣,又為何投靠鐵木真,這難道不是悖主不忠?」
眾人不知如何作答。
風逸接著道:「耶律楚材的確勸過鐵木真、窩闊台少行殺戮,可此舉是要收心,為了蒙古的統治穩定。
果然,這才幾年,這一次攻打宋國,單單只是陝西、河南之地就出了數萬兵馬,錢糧更是不知凡幾,這都是我漢人所出!
卻要用在我江南之地,那時不知會有多少百姓、兵士死於屠刀之下!
那麼他們無辜還是有罪!」
這話又讓眾人不知如何作答。
風逸喝了口茶,緩緩道:「這耶律楚材有愛民之舉,也有仁義之名,被鐵木真贊為社稷之臣!
他輔助窩闊台多年,如今窩闊台皇后攝政,他與忽必烈政見相同,走的很近。
可窩闊台即位之前,拖雷以監國之名行大汗之實,本就讓窩闊台忌憚不已,他最怕拖雷家族,所以將拖雷害死!
窩闊台死後,他的皇后自然要排擠與忽必烈政見相同的耶律楚材。他卻又跑到中原避難。
這漠南之地,卻是忽必烈的封地。
可見耶律楚材空有忠義之名,實則行那首鼠兩端、為臣不忠之事。更是盜我漢家根基,武裝蒙古,最終都成了射向我漢人的利箭。
那麼耶律楚材擁有那等名聲,尚且如此首鼠兩端,何況其子乎?
耶律齊乃是人才,可他不是漢人,他受周老前輩培養,耶律楚材掌權之時,他已經長大了,有了獨立思考能力,二十多年間,何時有過心向漢人之舉措?
如今耶律楚材死了,忽必烈頂著皇后詔命,不追殺他,他也可以心向漢人。
憑他的本事,必然也能闖出一番名堂,若有貴人提攜,前途不可限量。
哪天窩闊台皇后要是死了,拖雷家族推翻窩闊台家族,掌了蒙古大權,替他父親報仇平反,我漢人又居於弱勢。人家說你耶律家空有仁義之名,卻因為自己,讓這滿城人與你陪葬,這不是仁義,而是偽善云云。
內想外由之下,耶律齊會不會如他父親從金國跳反蒙古之時,由我宋國跳反蒙古呢?
大家不要忘了,他可不是漢人!
或許是我小人之心,人家比他父親強得多,做不出拋妻棄子之事,乃是忠義千秋的典範,可我漢家江山正值存亡續絕之時,難道要去考慮一個契丹人的想法?
去考慮他有罪、無辜?
如今我萬千漢家百姓已經做了蒙古人的奴隸牛馬,出幾個官員,是愛民如子之人。
二者相較,我們還考慮他們是否有罪,是否無辜?
那麼,我再問,這些異族之人,在將屠刀揮向我們漢人之時,何曾考慮過什麼無辜,有罪?
我與甄、趙二位道長一路北來,蒙古大軍過境猶如蝗蟲過境,十室九空,為什麼人家不考慮有罪無辜,我們就得去考慮?
有罪,無辜,在戰爭之中,毫無意義!
要知道兵將都是服從命令,他們有時候不想干,命令下來卻得干,這是有罪還是無辜?
沒有時間去界定,也很難界定。
所以上戰場,他們就該死!
那麼只要是戰爭參與者,也是同理,沒有什麼無辜,尤其敵對國的官員。
雪崩之時要是埋死了我們的至親至愛之人,大家會考慮裡面是否有雪花是不願意的?是被裹挾還是自願?」
眾人經風逸這麼一說,頓時恍然驚悟:原來,耶律齊從他父親接二連三的反覆橫跳,以及他踏入了這片南朝之地,就已經有了不得不死的理由!
因為他的性命,不值得讓人用萬千百姓的命去賭!
趙志敬當即說道:「風大俠這話不錯,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昔日楊康不就是當著滿城百姓舉止乖張,欺負楊公鐵心父女,郭大俠主持正義,卻被打得鼻青臉腫,若非我師父出手,他早就死在中都暴徒之手,楊康後來更是認賊作父,背叛家國,今日的楊過何嘗不是如此?
他身為徒弟,竟然與師父作出苟且之事,還在英雄大會上說要娶師父為妻,簡直喪心病狂!
師父,諸位師叔伯,那耶律齊死的好,這叫防患於未然!」
全真教眾人知道他因為郭靖上山,丟了首座弟子,更是被楊過在大勝關書房整治一通,心懷不忿,這才揭他們的傷疤,雖說沒有出家人風骨,但也不能說他全無道理。
風逸更是知曉趙志敬迎合自己,只是怕待會他被師父知曉對掌教有謀取之心,懲治之時,能得自己助力。
對此,自然不加理會,說道:「有鑑於此,我才沒有考慮耶律齊究竟是不是蒙古奸細,我便起心殺他。
後來得甄道長所請,給了他一條路,讓他隨我一起對付蒙古,以絕了他日後迴轉蒙古之心,可他滿口的仁義道德,我便將其殺了!
越仁義,一旦背叛,危害越大!
哪怕冤枉了他,我也問心無愧!
因為只要不讓我漢人淪為蒙古人的奴隸,讓我的兒孫可以叫風清揚之類的名字,不叫什麼風五四,風三二的名字。
任何手段,任何罵名,我風逸都不在乎,一些官員是否有罪無罪更加不值一提!」
眾人見他殺氣乍現,豪情飛揚,都默不作聲,三清殿中瀰漫著一種悲壯而令人氣血沸騰的氣氛。
突然丘處機長身而起,曼聲唱道:「星天旋轉,諸國爭戰。連上床鋪睡覺的工夫也沒有,互相搶奪、擄掠。
世界翻轉,諸國攻伐,連進被窩睡覺的工夫也沒有,互相爭奪、殺伐,沒有思考餘暇,只有盡力行事。沒有逃避地方,只有衝鋒打仗!」
眾人聽他突然唱了這麼一曲,風逸道:「這是丘道長昔日在鐵木真處,聽到的蒙古戰歌吧?」
他說得直白,全真道人面露尷尬。
丘處機瞅了瞅風逸,長聲一嘆,神情十分矛盾,說道:「是啊,昔日鐵木真向我討教長生之術,我曾親耳聽到蒙古軍隊唱這隻曲子,那時我便知這位蒙古的成吉思汗野心之大,前所未有。
我便說以德服人者才是王者之師,請大汗整軍經武之際,兼施仁義。」
風逸嘿地一聲冷笑,道:「鐵木真這個屠夫怎麼會聽!」
丘處機垂首一嘆,坐了下來,輕輕道:「你說的不錯,他當時也是嘿的冷笑一聲,這就是你們漢人的所謂儒家之說吧?
嘿,嘿!腐儒之見,怎能信得!除了空談仁義,他們還會幹什麼?人生在世,武力討平天下,才是人生至樂!」
風逸一聳肩道:「他還曾說人生最大的高興,莫過於到處追殺自個的敵人,侵占他們的土地,掠取他們的財富,聽著他們的妻兒哭泣。」
「無恥!屠夫!」
全真教與丐幫多位俠義中人,聽了這麼血淋淋的話,無不義憤填膺!
風逸正色道:「大家說的不錯,就是這麼血淋淋,而又無恥,無視任何道德仁義的話。
不但被蒙古人奉為人生信條,就是我們漢人中也有無數擁躉為其瘋狂,試圖效仿,大夥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風逸喟然一嘆道:「因為成王敗寇!
因為鐵木真做到了一統蒙古諸部,打的西域無敵手,不可一世的金國也被他打得苟延殘喘!
但他若是失敗了,被蒙古其他部落滅了,或被金國滅了,他這話就是狗屁。
大家想想,當年項羽若在鴻門宴上殺了劉邦,那雄才偉略,以平民之身躋身帝王至尊,開歷史之先河的漢高祖壓根不會有。
有的就是一個自不量力的地痞無賴,敢於霸王爭雄,只被霸王一喝,赫赫王威便將之嚇死在了鴻門宴上,必然淪為笑柄。
李世民若在玄武門被李建成反殺,那這青史留名的唐太宗也不會有。
有的只是一個無視父兄之恩德,為滿足自身之私慾,弒兄篡位不成的反賊而已!
什麼秦王、天策上將的光環統統都會成為一個笑話!」。
風逸深知全真弟子與丐幫的嫡傳弟子,並不畏懼死亡。所以即使面對蒙古進犯,依然可以力抗不屈,可他們在乎的就是所謂的俠義名聲,對敵手段!
眾人聽了,心中一震,誠如風逸所說,歷史從來只會記載成功者的足跡。
一旦開天換地、朝權易手,誰在乎手段?多的是有人替他們鼓吹!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全真教與丐幫若是真的無所顧忌,見蒙古官員就殺,若是成功驅除蒙古入侵,他們種種下三濫行為被冠以俠義之名,也未可知啊!
可是,多年來為人灌輸的俠義之念,卻根深蒂固地占據著一些人的心靈。
「不對!」郝大通忍不住大聲道:「留名千古的都是仁義過人之輩,那些濫殺無辜之人,都是遺臭萬年,有什麼名聲!」
「郝道長,我知道你們都在乎自己門派的俠義美名,看不起我這種手段!」風逸冷笑:「可所謂正義與邪惡,多數只是成王敗寇的一個理由罷了!
比如,你殺了古墓派的孫婆婆,你自己知道,是你手下留情,遭遇她的偷襲,情急之下使了重力,這才失手打死她。
可人家楊過是怎樣認為的?
他管其中過程嗎?
他看的只是結果!
人家看到的只是對自己好的孫婆婆,被對他不好的全真惡道打死了!
他卻罵你是無恥賊道,你能說他不該罵你?
我可以告訴你,別說一些人認為罵得對,就是哪天他有實力了,打上你重陽宮,找你報仇,殺了你,都有的是人為他說話。
說你就是活該,因為你們壓根不是好人,手下不知道殘殺了多少無辜,你信嗎?」
一番話直讓郝大通呆愣住了,這是事實啊!
哪怕他一生從未殺過一個無辜,只因錯手打死了孫婆婆,楊過就在郭靖面前罵他無恥惡道,還要讓天下英雄評理!
說的清嗎?
全真教威名再大,也有看不慣他們的!
郝大通再認為自己堅持沒錯,也無法反駁了。
趙志敬當即附和道:「風大俠此言甚是有理。」
全真道人都看了一眼這個師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風逸徒弟呢。
風逸沉聲道:「而今中土大半淪陷,但若宋朝被滅,蒙古一統,無論是丐幫也好,全真教也罷,你們如今所做的一切愛國救民之舉,風憑立刻會變!」
甄志丙道:「會是怎樣?」
風逸道:「至少會落一個自不量力。一定會有人說,你們全真教身為修道之人,不遵清淨無為之道規,卻打壓佛門同道,勾引亂民,犯上作亂,致使百姓無法安居樂業,使得官兵奔波征討,勞民傷財。這種教派還有何存在意義?
他們不但要滅了你們,還要給你們潑髒水,待千百年後,你們未必還有什麼清名。
況且誰又會關心真假?誰又能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打壓佛門?要知道北宋之時天下武學正宗,可是人家少林寺啊!
人家現在閉門不出,呵呵,卻不代表世人將他遺忘!」
全真教心子均是一緊。
劉處玄咳嗽一下道:「當年重陽祖師以拯救世人為己任,創立了全真教,幸得道門道友和武林同道的抬愛,才能發揚光大。
我等無能,縱是不能發揚全真教,但也不能做出辱沒全真教的事情來,若是真的有朝一日敗落,那麼教在人在,教亡人亡,無所愧也!」
他說的雖慢,聲音也不高揚,但每句話三清殿的道眾都能聽到。
他話一說完,全真道士都高聲大喊:「教在人在,教亡人亡!誓死護衛全真教!」
聽到道眾都異口同聲,丐幫眾人也都點頭讚許。
風逸冷笑一聲,說道:「有些時候,提出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條件,其實只是為了真正的目的做鋪墊。
若要將你們趕盡殺絕,你們一定會奮起反抗,可若說全真教違反禁令,那麼以後都剃頭,當個和尚,仍舊可以繼續傳播道法,恐怕今日的玉石俱焚之心,也就未必了!」
孫不二怒道:「風大俠,你這話什麼意思?」
風逸淡淡說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以為你全真教中,就不會有害怕蒙古勢大,去做漢奸的?
趙志敬渾身一抖。
「丘道長被鐵木真所詔,你們以為全是美名?沒人說他是漢奸?」
「胡說八道!」一名短小精悍的道人搖頭道:「那時蒙古和大金為敵,既未侵我國土,且與大宋結盟,如今蒙古大舉南下,不知將有幾千幾萬百姓因此而死,我們自然要以力相抗!」
這矮小道人名叫宋德方,是當年隨丘處機西遊的十八弟子之一。
風逸道:「贏了,是這樣!
輸了,就會是丘道長去向鐵木真賣乖,所以蒙古才能壯大,你全真教就是漢奸教派。
你以為這種無知之人很少嗎?
實話告訴你,世人多數看到的,只是掌權之人想讓你看到的。
而他們關心的,也是誰更厲害,所以要臣服誰!
趨吉避凶,此乃人之常情!
重陽真人若在,歐陽鋒敢打上重陽宮?
小龍女能險些逼的郝道長自盡?
我敢來這麼囂張?」
這種醜事,他隨意道來,全真道人修為低的,氣的頭腦險些一暈。
魯有腳乾笑一聲,說道:「諸位不必動氣,照我看,這事兒……」
風逸道:「魯幫主,你們丐幫也一樣!
你以為丐幫就不會有漢奸?
就不會有叛幫之人?
百年前的喬峰喬幫主你可知曉?」
一位七袋弟子哼了一聲,說道:「喬峰喬幫主誰不知道?
想當年他老人家在聚賢莊獨戰群雄,又以降龍二十八掌在少林寺前打得眾魔頭望風遠遁,雁門關前逼迫契丹皇帝折箭為盟,不敢南侵,真是何等英雄。」
這種幫中大事,丐幫高袋弟子都知道。尤其喬峰幫主的英雄事跡,洪七公都說過。
風逸笑道:「對啊,你們只知道這些,那麼喬峰在聚賢莊力戰群雄,殺了貴幫一位九袋長老,你怎麼不說?
貴幫的副幫主馬大元,你可知曉?康敏你可聽過?白世鏡、全冠清你可知曉?」
丐幫弟子被他問的啞口無言,喬峰殺了九袋長老,其他人都是誰啊?
不禁看向了魯有腳。
魯有腳也是大為詫異,風逸說的事他也不知,這又是何用意?
風逸又道:「這位喬幫主曾被我說的這些人害的身敗名裂,聚賢莊一役險些身死,你們不知道,卻知道他的英雄事跡,為什麼?
因為你們就是重名!
生怕這種丟臉之事,為人所知。
所以要隱瞞!
留下來的就是美名,醜事是一概不提!
可這種重名之舉,真的對嗎?
丐幫數百年來都是行俠仗義,為國為民,誰也不可否認,但若最後落得國破家亡。
一定會有人說,一群叫花子,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還操心國家大事,簡直愚不可及,可笑,可笑!」
「放你媽的屁!」
一名七袋弟子聲若洪鐘,他簡直氣急。
這都是什麼狗屁言論!
魯有腳生怕風逸發怒,急忙說道:「風大俠有所不知,我們丐幫雖然多是窮苦之人,但分為污衣與淨衣兩派,其中也有豪商居賈,我們也不算是吃不飽飯,如此作為,乃是不忘本之意!
況且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我等習武之人若不能為國禦侮,行俠仗義,習武何來?」
風逸其實不生氣,只是他前世無數次聽過有些人這樣說丐幫。
離他時代最近的「杆子幫」,他們就多是叫花子,可抗日之時毫不退縮!
風逸很是佩服。
可抗日贏了,杆子幫風評很好。
奈何丐幫一直輸,所以被人詬病,好像他們除了多管閒事,壓根沒用!
風逸點了點頭道:「魯幫主不用解釋這麼多,其實我都明白。
只是世人未必,他們多是看重結果。
我們都成了亡國奴了,人家還不是有什麼說什麼,你們最為在意的俠義名聲,真的沒用!」
忽聽丘處機打了個哈哈,說道:「風大俠言辭的確有理,但我等便是從你之言,不顧及一切名聲,將北地蒙古官員,一概格殺。造成北地混亂,政令不通,接下來又如何呢?」
風逸道:「郭大俠守住襄陽不成問題,貴教在後方刺殺官員,而我則與丐幫去蒙古直搗黃龍。
三方齊下,我就不信不能扭轉局勢!」
「話是這麼說,做起來可不容易。」丘處機沉吟道:「蒙古之地複雜。當年秦皇漢武那等武功,尚且以防禦為主,漢武帝有衛霍也未能競功啊!」
風逸笑道:「我豈能不知蒙古廣袤無比,有戈壁,有草原,有高山。揚言要去投毒製造瘟疫,若無特性毒藥,這幾乎不切實際,而我們又能帶多少毒藥!
人少了不夠用,人多了,豈能瞞得過蒙古偵查,又怎能近身?
風某不是傻子,我之所以這樣,這就是我之前所說的,提一個無法接受的要求,實際上就是為了給人一種彈性選擇,也是為了給自己多找一條生路而已!」
丘處機捋須道:「怎麼說?」
風逸道:「我之所以藉助丐幫弟子,為的是想讓他們在沿途之地,為我備好乾糧清水馬匹,好能接應事成之後的我南歸,並不是一定非我讓他們與我行同一樁事!」
魯有腳等人又不明白了,問道:「請詳述!」
風逸道:「我先將我要用毒的消息廣而告之,蒙古高層必然知曉。
或許還在嗤之以鼻。等我去向水源投毒之舉。
可我若是不行此事呢?只去和林用毒殺掉一些蒙古高層,比如窩闊台皇后,托雷兒子蒙哥之流!
一則讓他們陷入爭權奪利,二則讓他們知道,毒全部蒙古人做不到,毒殺高層,卻也不是虛言,讓掌權之人心懷忌憚!
可是我若事成,蒙古人一定會瘋了一樣的弄死我,好能坐上汗位!
蒙古和林不比咱們的都城,沒有城池與民居,只有帳篷,不易長時間隱藏。
要麼我沒出和林,就被弄死!
就算跑出和林,可茫茫草原與大漠,不比中原多山,也不易隱藏逃命,我只能讓丐幫兄弟沿途接應。
再則蒙古一旦內亂,在外統兵的忽必烈一定會趕著回去爭奪汗位,免得被人搶先。
有了這緩衝餘地,宋朝的一些奸臣無用之人,也就該殺了。
那時未必沒有敢於北伐的能臣站出來。
若是沒有,咱們有郭大俠這種武穆傳人,有全真教與丐幫數十萬人支持,不能行趙匡胤之事。難道不能再行岳武穆之舉?
我們抗蒙都能不依靠朝廷,為什麼反擊之時,非得抱著一個宋朝臣民之心!」
全真諸子聽到這一番肺腑之言,那些似乎早已隨歲月而逝的少年雄志,重又湧上心頭:師父懷著滿腔抱負,想要驅逐金兵,助朝廷重奪江山,可朝廷不管,十餘年的光陰就在無休止的等待與失敗之中流失,心灰意冷之際居於古墓。
後來林朝英出現,逼出師父,做了道士。
收他們為徒,勤修道學,苦練武功,行俠仗義,斬殺貪官,除暴安良,後來譚處端早役,可經過數十年發展,全真教已經有了三千道觀,八萬弟子的宏偉規模,始終秉持著仁義為先,濟世救民的宗旨,沒有讓恩師失望!
可風逸的話如晨鐘暮鼓點醒了他們,但是只要敗了,這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行仁義之舉,若是教派覆滅,苦心東流,那要這仁義何用?
魯有腳眼神中也閃過了一道光。
按丐幫規矩,前任幫主應該被現任幫主統轄,可他的光輝卻被黃蓉壓著。
黃蓉卸任了,但自己也得聽她的。若是能在自己手中驅除蒙古,他魯有腳的威望必然勝過黃蓉。
經過風逸契而不舍的灌輸,眾人執著的信念本已在沉默中猶豫,燃燒的熱血本已漸漸冷卻,如今都有了一個想法
面對強敵侵略、保護蒼生子民的家園,固然是名,可真正成功了,才有真正的名!
因為失敗的血性豪情,根本無足掛齒!
就跟風逸殺了一個耶律齊。
哪怕他是周伯通的徒弟,全真教的門人,他一人之命,比起千千萬萬的無辜之命,根本無足輕重!
那麼他們門派秉持的俠義美名,與千萬同胞的生死榮辱更加輕如燈草!
同樣,風逸作為發起者,要孤身鬧和林,名聲,性命都拋棄了!
他以如此武功,這等年輕,去的,做的,我們有什麼做不得!
這一刻眾人下定了決心!
丘處機霍地起身,目光緩緩掃過全真弟子,沉聲道:「本教自重陽先師手創,乃是以濟世救人為己任,而今蒙古大軍南攻襄陽,侵我疆土,殺我百姓。
若先師尚在,必然不忍我中華億萬同胞號啕於鐵蹄之下,做牛做馬,為奴為隸,朝不保夕。
今日本掌教下令,本教八萬弟子皆以刺殺我中華大地的蒙古官員為己任,無論下毒、刺殺皆無不可!
成敗與否,一切罪孽皆有我丘處機一力承擔,也由我去向先師請罪!
只希望我教弟子,務必同心協力!」
全真七子都曾經歷戰亂,受盡亡國屈辱,丘處機更是性如烈火、忠義過人。
全真弟子不約而同的叫道:「謹遵掌教之令,定然不叫掌教失望!」
風逸朗然大笑,朝丘處機俯身下拜,道:「丘真人如此胸襟度識,那是造福天下,澤流百世之事,焉有什麼罪孽,我看丘真人才是真正的大仁大義,乃為當世活神仙!」
說著起身看向了魯有腳。
魯有腳也面色肅然,舉起打狗棒,叫道:「最終走向會是如何,並不重要,我只希望丐幫能與全真教聯手,將蒙古韃子趕回老家去!」
風逸知道這兩位都是大宗派的掌門人,均是一言九鼎,當即起身,哈哈大笑,抓住兩人的手朝天一舉,笑道:「有二位聯手,成就不世之功,指……」
話沒說完,突然眉頭微蹙。
丘處機也將目光投向了殿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