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婚宴進行時
一個在江守家兢兢業業服侍他們十幾年的老管家,就這樣臉色青白地死在面前。
小倉純夏心神恍惚,被蘇北洵輕描淡寫的語氣刺激,又看見兒子脖子上的項圈,心中的恐懼讓她的手都在顫抖。
但即便這樣,她還是第一時間捂住哭叫的江守晃的眼睛。
江守一則緊緊抱住妻兒安慰。
江守哲之助氣的臉色通紅,死死盯著蘇北洵的笑臉,牙齒咬得嘎嘣作響。
酒井秋和名義上雖說是管家,但這麼多年交情深厚,根本不是外人。
好一陣後,江守哲之助才緩過氣來,但聲音還是有些哆嗦:「你……你現在殺了他,一會兒有人來了你準備怎麼辦?這麼短的時間伱準備去哪藏屍體?!」
哪怕恨得要死,但為了孫子的安全,江守哲之助不得不打碎牙齒往裡咽,忍住脾氣提醒他。
「不用擔心。」
蘇北洵竟從座椅下掏出一個麻袋來,展開後將酒井秋和的屍體罩在裡面,將口一紮就整個扔下直升機。
「不要亂走,我去去就來。」
說完他就打開艙門跳下,將麻袋背在後面。
江守哲之助臉色大變:「等一下!你要走了小晃怎麼辦?!」
他可沒忘記孫子脖頸上那個要命的項圈!
「我心裡有數。」
蘇北洵頭也不回的離開,很快就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樹木林里。
「快!快跟上去!」
江守哲之助大急。
他懷疑蘇北洵就是想引爆炸彈,將他們一家人炸死在這裡。
小倉純夏也反應過來,連忙抱著江守晃跑下去。
但還沒來及辨別方位,蘇北洵竟已經重新走回。
而背在他身後的麻袋了無蹤影!
「走吧。」
他伸出手,指了指另一邊逐漸傳來聲響的林子:「有人來接我們了。」
一個穿著白色西服的高大男人走出來。
蘇北洵很容易辨認出他是旗本豪藏的次子,旗本祥二。
旗本祥二看到他們後一愣。
「是江守家的客人嗎?你們怎麼把直升機停到這裡?出什麼意外了嗎?」
見狀,江守哲之助放棄詢問蘇北洵如何處理屍體,沉著應付道:「無妨,只是小意外,麻煩你多跑一趟。」
「這倒沒有關係。」
旗本祥二迎上來,一眼就看見臉色蒼白,魂不守舍的江守晃,詫異問:「這孩子沒事吧?」
「沒……沒事。」
小倉純夏看一眼蘇北洵,勉強笑道。
江守哲之助正準備找藉口解釋,蘇北洵卻率先說道:「不好意思,是我降落的時候沒有控制好,才不得不停到這裡……小晃也是因此受些驚嚇。」
看見這陌生的面孔,旗本祥二疑惑:「你是……」
這些年他與江守家多有交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少年的臉。
蘇北洵摸著腦袋一副開朗模樣。
「我叫江守結弦,幾天前才來四爺爺家……今天因為好奇接手了開飛機的工作,些許疏漏讓您見笑了。」
看他一副溫文爾雅侃侃而談的模樣,江守哲之助四人默不作聲。
竟然敢讓小孩子做這種事?!
旗本祥二雖然驚詫於江守一家子大膽,但他本性內斂,對於他人的家事不想多問。
只是伸手邀請道:「請跟我來。」
離開樹林後,踩著就很有年代感的石板路,人氣逐漸多起來。
旗本島上的建築不同於大都市的高樓大廈,是傳統的庭院風格,建築普遍低矮,但其間點綴的湖泊與園藝讓人感覺自然舒適。
其間最熱鬧的,是一棟建在湖泊中央的紅木黑頂建築。
那是旗本家代代相傳的神社!
踏過橋樑,旗本祥二將眾人引入神社。
一頭花白長發,面容凶厲的旗本豪藏跪坐在榻榻米上,面色不善的盯著正被眾人圍在中央的新郎。
「爸爸!」
見他這副模樣,旗本祥二趕忙提醒。
旗本豪藏回過神來,轉頭見到江守哲之助,將自己的情緒壓下,大笑著起身:「好久不見哲之助!真是蓬蓽生輝呀,快請,快請!」
江守哲之助也笑著上前與他應酬,將手中的賀禮遞給他,說一些祝福話。
蘇北洵安安靜靜地呆在後面。
就這時……
他突然感覺有人在拉自己衣擺。
低頭一看,是一個神色相當木訥的小孩子。
蘇北洵眼睛眯起,認出對方是誰。
是他在好運孤兒院看到的啞兒之一,名字記得好像叫瑞……當時還是伏特加負責搖醒他的。
對了!
蘇北洵突然想到……
江谷一川的事情爆出來之後,鈴木園子好像分享個八卦給他,說有個啞兒是旗本當家的孫子……看來就是這小孩了。
「瑞,不得無禮!」
旗本豪藏叫他一聲,但言語中並不嚴厲。
他眼中竟罕見的多些慈愛,沖蘇北洵致歉道:「不好意思,是我沒有教好他,這孩子平時不這樣的。」
「沒關係,我從小就招小孩子喜歡,可能是這個緣故吧。」
蘇北洵蹲下身摸摸瑞的腦袋,眼神晦暗。
但聽到這話的江守晃卻身子一抖。
旗本豪藏招招手:「過來瑞,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小孩像沒聽見一樣,無神的眼睛一直盯在蘇北洵臉上。
蘇北洵說道:「旗本先生,我看你也抽不開身,如果可以的話就讓我們先照顧他吧。」
「這……」旗本豪藏猶豫片刻,還是道:「那就麻煩你們了。」
正這時,又有一個上層社會的人踏入神社。
「離婚禮開始還需要一些時間,如果不嫌棄,幾位可以在旗本島上逛一逛。」
作為主人,旗本豪藏很多事需要親力親為,又和江守哲之助交談幾句後,告退離開迎向剛進來的那些人。
蘇北洵離開神社,找到一處幽靜的角落。
而瑞一直跟在他後面。
江守哲之助忍不住問道:「這孩子怎麼回事?」
「曾經我在殺江谷一川的時候,在孤兒院與這小孩見過,沒想到易容了也會被他認出來。」
蘇北洵低下頭。
殘缺的小孩子在某些方面有著超乎尋常的敏感,這種說法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江守哲之助對此大吃一驚:「你說……他認出了你的身份?」
雖然極恨蘇北洵,但他現在不希望,或者說不能接受對方出事情。
「看起來是這樣。」
蘇北洵蹲下身,面容在陰影的勾勒下顯得殘忍。
他緩緩捏住瑞纖細的脖頸:「真讓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是我的破綻。」
瑞沒有反應。
「等一下!」
小倉純夏不忍,勸阻道:「旗本豪藏知道這孩子與我們在一起,你殺了他沒有辦法解釋。」
蘇北洵不理不睬。
他的手微微用力,瑞的小臉上瞬間變得潮紅。
但他不躲不閃,也不掙扎,抬頭看著蘇北洵,眼神依舊空洞,像是沒有神采的玻璃珠子。
「……真拿你沒辦法。」
僵持片刻,蘇北洵輕嘖一聲。
小倉純夏說的沒錯,在這裡殺了瑞他完全逃不了干係。
於是,他收回手,將食指置於唇前:「那麼,能幫我保密嗎?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作為報酬,力所能及之內,我願意幫你一個忙。」
前一秒還想殺人,後一秒就提出請求,如果是其他人絕對不會答應,但瑞這種性子不同。
瑞張張嘴,意識到自己沒辦法說話後,只得點點頭。
「好孩子。」
蘇北洵摸摸他腦袋,眯起眼問道:「你會寫字嗎?」
瑞搖搖頭。
蘇北洵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正準備說什麼,就見瑞伸手指指蘇北洵身旁的空地,然後踮起腳把手伸高,雙手往下滑出一個類似葫蘆的形狀。
蘇北洵額角一抽,努力辨別許久才試探問:「你想說,和我一起去孤兒院的那個壯漢在哪嗎?」
瑞點點頭。
「你想見他?」
瑞再次點點頭。
蘇北洵有些莫名其妙。
他記得伏特加與瑞只見過一面才對吧……還是說,分頭行動的時候他們又發生過什麼?
「我知道了。」
蘇北洵打發他道:「你先回去吧,我會想辦法的。」
瑞聽話地扭頭離開。
江守哲之助一直安靜的看著,哪怕滿腹疑問,也忍住沒有開口。
蘇北洵對他說道:「我們分開吧,一直呆在一起太顯眼……你們不是有商業合作要談嗎?」
江守哲之助猶豫了。
他知道分開意味著什麼。
心裡實在不想蘇北洵與他的孫子單獨呆在一起。
小倉純夏顯然也明白分開的意思,急切道:「我跟著你們吧,要是你們兩個小孩子身邊沒有大人,不同樣很顯眼嗎?」
蘇北洵搖頭拒絕,不想浪費口舌地解釋。
他對小胖子伸出手:「走了弟弟,哥哥帶你玩去。」
小倉純夏拉住江守晃的手死不鬆開。
小胖子卻反而安慰她道:「沒事的媽媽,哥哥他……不會傷害我的。」
說罷,他掙脫開來,顫巍巍的走向蘇北洵。
害怕嗎?
他當然害怕!
但比起死亡,他更不想讓自己媽媽遭受危險。
「別擔心,我會把他安全送回來。」
在三雙焦慮的視線下,蘇北洵牽著江守晃消失在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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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本家習慣舉辦「神前式」婚禮。
就是指在神社的神殿內,以日本神道教為基礎所舉行的婚禮儀式。新娘著純白的和服,新郎則著附有家紋的和服,兩人在神社的神靈前許下結婚誓言,正式結為夫妻。
而在婚禮開始前,出席者,及雙方親屬需提前在神社就位。
但旗本童男只是入贅,應該沒有在神社等待的資格。
所以……
以湖泊為中心向外擴搜,蘇北洵很快就找到目標的身影。
旗本童男正坐在一個小木亭里,流里流氣地和幾個染著頭髮的年輕人大聲談笑。
「人有點多啊。」
而且作為人來人往,動手很不方便。
蘇北洵眯起眼睛,站在一處角落靜心等待。
「哥,哥哥?」
江守晃惴惴不安,不明白為什麼突然站在這一動不動。
蘇北洵突然惡趣味地低頭問道:「你敢殺人嗎?」
「殺……殺人?!」
小胖子嚇得大叫一聲,所幸剛喊出口就被蘇北洵捂住。
「我……我不行的!」
他臉色蒼白,連連搖頭。
「是嗎……」
蘇北洵不置可否地笑笑。
陽光斜打下來,他的陰影將江守晃完全罩住。
小胖子瑟瑟發抖。
蘇北洵不再多說什麼。
但江守晃反而更加恐懼。
他覺得自己被握住的手就像是被吞進豺狼的肚子,隱約有幻痛感傳來。
時間緩緩過去。
大約一個小時後,神社那邊傳來禮樂,人流開始朝那匯聚。
蘇北洵看木亭。
旗本童男站起身。
雖不能提前進入神社,但畢竟作為旗本家的一員,婚禮時他也必須在場。
其他幾個像是不良的同伴陪他一起。
蘇北洵將小胖子的手鬆開,拿出一瓶白色的粉末倒在他的手上。
「……這是什麼?」
江守晃瞳孔睜大,生怕這是什麼要命的東西。
蘇北洵解釋道:「強力瀉藥而已。」
然後,他將小胖子雙手上的白色粉末拍掉大半,只留下一些不起眼的部分。
「想辦法倒在他面前,讓他伸手把你拉起來。」
江守晃躊躇不安:「這是害人的東西吧……真的不是毒藥嗎?」
他想起剛才蘇北洵說的話,很是懷疑。
被帶上炸彈已經夠慘了,他真的不想再成為殺人兇手。
蘇北洵沒有說話,眼見旗本童男越來越近,伸手在江守晃背後一推。
小胖子踉踉蹌蹌往前沖了幾米,然後啪嘰一聲倒在地上。
「喂,小鬼,你在搞什麼?」
旗本童男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看見差點撞到自己的小孩子很是不爽。
「對……對不起。」
江守晃低著頭道歉。
他坐在地上,雙手死死按住地面,完全沒有抬起來的想法。
「嘖,下次小心點。」
旗本童男冷哼一聲就要離開。
但蘇北洵突然擋在他們面前。
「不好意思,我弟弟給你惹麻煩了。」
他說著微微鞠躬:「您就是旗本童男先生吧,作為賠禮,這個還請您收下。」
說著,他便拿出一瓶紅酒雙手遞上。
旗本童男一愣。
這個情形未免太過詭異!
一個小孩摔在自己面前,另一個小孩就出來送上一瓶紅酒。
像是趕趟一樣,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看出他的疑惑,蘇北洵解釋道:「是這樣的,我的叔叔叫江守一則,因為想與旗本家進行更緊密的合作,來的時候為每一位成員都帶了禮物。」
「只是在神社那邊沒有見到您,自己又因交際無法脫身,就托我出來找找看。」
原來是這樣。
旗本童男聽自己老婆說過,江守家近些時日總是過來送禮,因此對現在這種情況也不再起疑。
他伸手接過,目光瞥見牌子後更是大喜。
於是,他努力裝作一副和善的模樣,以一種沐猴而冠的滑稽感行禮道:「替我感謝江守先生的好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