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藥方

  第176章 藥方

  「由你變成的鬼?」

  無一郎咀嚼就這句話,心中有了個荒謬的猜想。

  由他在鬼殺隊中了解的情報來看,所有的鬼都是由鬼舞辻無慘的血液變成的,但蘇北洵竟特意把自己與無慘分開來說……

  更何況——

  【他居然能直呼無慘的名字?】

  無一郎愈想神色愈慎重。

  他知道,鬼舞辻無慘為了隱藏起來,給世上所有的鬼下達了制約,只要提及他的名字就會立即會飛煙滅。

  可蘇北洵卻沒受到任何影響!

  這樣的表現讓他不得不多心。

  無一郎掃過自己腿上消失的傷口,冷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蘇北洵看出他已經有所猜測,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一個手段骯髒,一點也不可愛的小鬼。」無一郎說得毫不猶豫。

  蘇北洵聞言失聲一笑。

  「不。」

  他搖搖手指,尖銳的指甲反射著像刀刃一樣的冷光。

  「我是【鬼王】。」

  !!!

  冬日的冷風割在臉上。

  縱使有所猜測,但真真正正聽到這句話無一郎還是不由失神。

  他按下心中的驚悸,看著面前垂首站立的小孩,再次確認道:「你說……你也是【鬼王】?!」

  他覺得這話是真的,但他不想相信。

  【鬼殺隊】千年以來的夙願就是斬殺鬼舞辻無慘。可現在這目標遙遙無期不說,天底下竟然又冒出了另外一隻?!

  無一郎心中感到沉重的壓力。

  在這一刻,他明白了很多事情!

  ——為什麼主公會說只有部分惡鬼的血液滿足入藥條件……那是因為滿足條件的並非鬼舞辻無慘變的鬼物,而是蘇北洵變的!

  「不對!」

  他立馬反應過來:「我與煉獄先生絕對沒有用過藥方,為什麼也會中招?」

  「非要是藥嗎?」蘇北洵搖搖頭:「你的想法真是太狹義了。」

  他將手中杏壽郎的腦袋隨手一扔,在地上咕嚕咕嚕滾動著。直到磕住無一郎的鞋邊,跟才搖晃著停下。

  「關鍵在於血液,而並非形式。這兩年來,你難道沒吃過任何【鬼殺隊】成員給你的食物嗎?」

  「……原來如此。」

  無一郎迅速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脫掉里衫,蹲下身將煉獄先生的腦袋包好,也不害怕蘇北洵趁機偷襲。

  「只要有人喝過藥方,伱就能操控他,讓他把你的血液滴入食物裡面,再送給別人去吃。」

  【這樣一來,鬼殺隊裡到底有多少人中了他的血鬼術?】

  無一郎頭皮發麻,只覺大事不妙!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將腦袋在背上固定好,平和地道:「還真是陰險呢,就和你這能力一樣卑鄙。」

  「可很有用,不是嗎?」

  蘇北洵無所謂地聳聳肩,揮了揮手,周圍綠意盎然的草坪又重新變成飄雪冷寂的樹林。

  無一郎精神高度集中,眼睛一眨不眨,可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徵兆。

  被一團火燒掉的外套重新又披回他的身上。不論從觸感,還是傳遞而來的溫度來看,全都再正常不過!

  【我該怎麼辦……】

  無一郎看著一片潔白,整齊乾淨的雪面頗感棘手。

  【之前交戰的痕跡消失了……現在到底是真實,還是幻像?】

  他握緊刀,心中做好最壞的打算,身體一壓一彈,再次沖蘇北洵揮刀而去。

  ——不管是不是真實,站著沒有任何作用,必須要動起來才行!

  風捲起他飄揚的髮絲。

  可突然!

  無一郎眼前的場景再次一變!

  視野中那密集的樹林一眨眼就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廣袤無垠的暗淡瓊宇。

  黑雲壓頂,雪花在瞳孔里越放越大,飄飄灑灑,融化在臉頰上帶來刺骨的濕涼。

  而蘇北洵則露出上半身,低垂著目光,站在他的右手邊上。

  「我說過了吧,沒有用的。」

  他目光憐憫。

  「中了我【血鬼術】的你,根本連真實與幻想都分不清。」

  無一郎回神,才發現自己現在竟被釘在地上!

  一把刀穿透他的肩膀,金色鏤空的刀鐔映入眼帘。

  ——是他自己的日輪刀!

  無一郎沒有詫異,也不再去想現在究竟是不是真實,他立馬伸手捏住刀柄,想將它從自己身體裡拔出來。

  但驚奇的是!

  刀柄上竟膨脹出一個黑色的狗頭,滿眼怨恨的咬住他手腕。

  【假的。】

  如此明顯的幻象無一郎能自然能分出。

  他想忽略這些表象,但利齒嵌在血肉的異塞感做不得假!

  鮮血溫膩的觸感同樣真實得可怕!

  【操控五感……】

  無一郎再次將這能力的恐怖程度上調一個階級!按理說,【血鬼術】並非是完美無缺,但他確確實實沒有找到一個弱點!

  【等等……】

  無一朗靈光一閃。

  【如果之前對戰的過程都是幻像,那是不是說明……蘇北洵本體的硬實力並不強大?!】

  【如果找一個沒有被他血液感染的人,會不會能輕易斬殺他!】

  無一郎突然有些開心。

  對方的能力雖然強大,但好像也並非無懈可擊。

  不管今晚在真實世界究竟是怎樣一幅場景,只要銀子能將它看到的情況送回去,【鬼殺隊】一定能分析出很多情報。

  ——他相信主公的智慧!

  噗!

  正走神時,憑空出現一把刀插入他另一側的肩膀!

  無一郎將刀拔出一半的手頓時僵住!

  他感受的好像真被貫穿肩胛骨,動彈不得的阻澀感,內心卻超乎尋常地平靜下來。

  【結束了。】

  無一郎看著越下越大,像帷幕一樣將一切遮蓋的大雪,慢慢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手段。

  雖然有些惋惜還不曾找回記憶……但拼盡全力而死,他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

  ……

  ——無一郎……

  ——無一郎……

  黑暗裡突然傳來一陣呼喚。

  無一郎睜開眼睛。

  他看到面前那與自己長相相同的男孩,怔了片刻,遲疑道:「哥……哥哥?」

  「笨蛋!」

  容顏一致的男孩並不似無一郎一般柔和,反而顯得暴躁:「你還要在這裡躺多久?快點回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無一郎愣了一下,腦海中各種回憶頓時湧上。

  因勞累去世的母親。

  暴雨中為母親採藥而喪命的父親。

  與他相依為命,靠砍柴為生,雖然對他冷漠,但關鍵時護住他,自己卻被鬼殺掉的哥哥。

  一段段或溫馨,或殘忍的過往交叉閃現,讓無一郎鼻頭一酸。

  「為什麼?」無一郎看著死在11歲的哥哥,空洞的瞳孔頓時溢出淚水:「我已經很努力了,你不誇誇我嗎?」

  「為什麼……我才想問為什麼呢!你不是才14歲嗎?就這樣死掉算什麼?!」

  男孩紅著眼,憤怒又悲傷:「早就給你說不要去當劍士,你為什麼總是不聽我的話?」

  「拯救別人?那誰願意拯救你呢?」

  「總喜歡擅作主張抱著不現實的幻想,想到一出是一出。為什麼就是不肯認清現實,踏踏實實的生活下去?!」

  他越說越生氣:「果然,無一郎的無就是……」

  「無能的無對吧!」無一郎打斷他,用手背擦拭眼睛。

  可淚水不聽話地越流越多。

  他倔強地看著男孩熟悉的臉頰,像是回到了木屋裡相依為命的那些時光。

  「求求你……」

  「不管別人怎麼說都無所謂。」

  「可我唯獨不想哥哥你這麼說……」

  在這不知為何處的世界裡,悲傷的啜泣聲越來越破碎。

  黑暗的空間中,不知何時飄滿了白色的花朵。

  「……不。」

  男孩哽咽著,輕聲說道。

  他揚起沾滿淚水的臉頰,上前死死抱住弟弟。

  「無一郎的無,是無限的無!」

  ……

  一抹冷水潑到無一郎的臉上。

  嗆到呼吸道里的水漬讓他劇烈咳嗽,慢慢睜開眼睛。

  「……哥哥……」

  沒有聚焦的瞳孔看一切都是模糊的,無一郎恍惚間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何處。

  「哥哥?」蘇北洵摸摸下巴:「看樣子你剛才好像到彼岸中去了呢……這麼說,你快死了?」

  他一打響指。

  世界突然傳來破碎的聲音,天空布滿裂痕,一塊一塊掉落下來,露出後面截然不同的景象。

  無一郎瞬間清醒。

  他的視角從仰視轉為平視,連重力加在身上的感覺也瞬間不同。

  「這裡……是現實嗎。」

  無一郎低聲呢喃,這才發現自己倚靠在樹幹上。四周的景象有些熟悉,但在風雪的樹林裡,實在太難辨別位置。

  「當然。」蘇北洵微笑說道。

  他站在無一郎面前,嘴邊沾滿血液。蒼白的上半張臉與猩紅的下半張臉對沖接駁,看起來恐怖極了。

  「我不是還特地增加了音效與特效嗎?」

  無一郎依舊有些迷糊。

  可不等他反應過來……

  隨著五感的恢復,一股劇烈的疼痛就讓他忍不住低吼一聲!

  就像是有無數蟲蟻咬著自己神經往外抽。

  他臉皮抽動,額頭滾下大滴汗珠,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左臂——

  那是一捧白骨!

  他左臂上的血肉基本消失,只剩幾塊碎屑掛在間隙。被風一吹,尚還連接的骨頭抖動著,發出嘎達的聲響。

  在這寂靜的深夜讓人不寒而慄!

  肩膀處殘留的血肉上,還遍布著啃噬的印記!

  無一朗瞳孔猛縮,看到這一幕免不了有些驚悚!

  「無一郎,你真的很好吃。」

  蘇北洵用手背隨意地擦拭嘴角。但血液肉末太多,根本擦不乾淨,反而讓他側臉多了一抹殘忍的紅痕。

  「本來想讓你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我吃干抹淨的。」

  「但實在太無趣了!」

  「你一直呆在幻境裡,我就跟吃一個死人沒什麼兩樣。沒有反應,沒有表情,實在是配不上你這樣頂尖的味道。」

  他裂開嘴,露出裡面慘白的牙齒與腥色的舌頭。

  「不過呢……不愧是繼國家族的後代,你身體裡的營養,甚至比吃掉百個普通人更多。」

  「百個普通人……」無一郎蒼白的臉色因憤怒紅潤起來,秀氣的臉龐變得猙獰可怖:「你這混蛋……究竟吃過多少人類?!」

  他下意識想握刀,但發現手邊沒有任何東西。

  「嘛,誰知道。」蘇北洵笑得很危險。

  他用日輪刀穿過無一郎小腹,將對方釘死在身後的木幹上。俯下身,舔了舔他纖細的脖頸。

  「你要忍著點哦。」

  黑暗的森林裡,頓時飄出撕咬與咀嚼的聲響,就像藏著一頭可怖的妖魔,將旅人拖入其中。

  或許隱約間……還摻雜著忍受痛苦的哀嚎?

  ##

  「咳……咳咳,你說什麼?」

  【鬼殺隊】的總部里,產屋敷耀哉連連咳嗽,再也不復從容。

  「主公大人……無一郎……無一郎他死掉了……」一隻睫毛很長的雌性鎹鴉用翅膀捂住眼睛,嚎啕大哭。

  旁邊一隻雄性鎹鴉也哽咽著補充:「煉獄先生……煉獄先生也死掉了。」

  再次確認了這一噩耗,產屋敷耀哉呆坐許久,同樣悲傷地垂下頭顱。

  「是我的錯。」他輕聲說道:「是我下達了錯誤的指令,才害得這兩個孩子遭遇不測。」

  氣氛在哭哭啼啼的聲音中顯得異常沉凝。

  許久後,產屋敷耀哉才打起精神,:「很抱歉,【銀子】,【要】……能拜託你們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嗎?那個叫蘇北洵的惡鬼,到底有什麼能力?」

  「我,我也不知道。」【銀子】顯然還沒有從無一郎的陣亡中回過神來,抽泣中結結巴巴道。

  「我們剛找到鱗瀧先生戰鬥的地點,那個惡鬼就突然從樹林後走出來了。」

  「但是……無一郎與煉獄先生就好像沒看到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管我怎麼叫他們全都沒有反應。」

  「然後……煉獄先生就被他從身後摘了腦袋。」

  「無一郎……」

  「我的無一郎他更慘……嗚嗚……他被鬼……直接吃掉了……」

  【銀子】越說哭得越厲害,甚至差點背過氣去。

  產屋敷耀哉有些不敢相信,看向另一隻鎹鴉求證。可【要】也眼淚汪汪地點著腦袋,示意【銀子】說的一點也沒錯。

  「怎麼會……」

  產屋敷耀哉難掩吃驚,甚至懷疑是鱗瀧左近次當時看錯了:「對方是【上弦】嗎?」

  「不。」【要】說道:「那個鬼的眼睛是腥紅色的,裡面確實沒有刻任何東西。」

  產屋敷耀哉徹底失聲。

  一個不屬於【十二鬼月】的惡鬼,竟然能殺掉兩個【柱】級劍士……那些【上弦鬼】與鬼舞辻無慘,到底會有多麼強大?

  他一時有些消沉,但又立馬重新振作。

  如果這一代不行,就等下一代!下一代不行就再下一代……產屋敷家族傳承千年,只要堅定信念,他相信終有一天能到達未來!

  產屋敷耀哉深吸口氣,重新鎮定下來,開始思考蘇北洵的能力詳情。

  根據鎹鴉的描述,杏壽郎與無一郎的異常表現絕對是中了對方的【血鬼術】。

  可關鍵問題是——什麼時候中的?

  可能是路上……

  但產屋敷耀哉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那張可疑的藥方!

  這是對方通過煉獄槙壽郎送到【鬼殺隊】手上的,原本以為對方是人類沒多想,但當得知蘇北洵是惡鬼後,這種行為一下就可疑起來。

  「幻術嗎?」

  產屋敷耀哉輕聲呢喃。

  從煉獄槙壽郎錯認對方是人類,並且自以為自己殺了他,再加上【隱部】調查的漏洞失誤……產屋敷耀哉不難猜到對方的能力。

  可關鍵是——

  即便這個能力與藥方有關,但不曾飲用過的兩位【柱】為什麼也會中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