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啊,是你贏了!」

  即便與聲帶完全斷開,但解除了滅五感狀態的猗窩座開合嘴唇,依舊能發出聲音。

  他看一眼自己被對方踩在腳下的無頭身體,上面的傷口正在飛速癒合——對方拿的並非日輪刀,所以即便頭顱被砍下也沒有任何影響。

  如果繼續拉長纏鬥時間,那毋庸置疑,活到最後的一定是他!

  可這假設沒有任何意義!

  在這場硬碰硬的持久戰中,既然蘇北洵能砍掉他的腦袋,那猗窩座就願意承認,的確是對方更強!

  所以……

  「變成鬼吧!小孩!」

  猗窩座催促起來,愈發迫不及待。

  「這樣一來,你殘破的身體就能立馬恢復如初!」

  「而且沒有了壽命與身體限制,未來我們之間的戰鬥還可以進行無數次!無數次啊!!」

  「哈哈哈哈!!」

  蘇北洵看著手中猗窩座的腦袋,停頓片刻將它放回脖頸,微笑:「好啊。」

  斷裂的皮肉在20秒之內就完全癒合!甚至晃動脖頸時沒有任何掣肘!

  猗窩座從地上彈坐起身,伸出手,用猛得變長的指甲狠狠扎入對方側頸!

  看著小孩依舊冷靜平和,沒有絲毫驚訝的目光,他再一次咧嘴大笑:「我喜歡你!蘇北洵!我非常喜歡你!」

  一股無比粘稠,甚至是石油質感的液體順著脖子的血管開始向身體蔓延!

  它沒有溶於血液,與體內的原住民涇渭分明!

  蘇北洵甚至能感覺到,兩種不同密度的液體正互相擠壓,彼此排斥!受牽連而破損的毛細血管讓他皮膚一片通紅。

  ——這就是無慘的血液!

  這世界上一切鬼的源頭都是鬼舞辻無慘,而【上弦】與其他鬼的區別,就在於他們體內無慘血液的含量高低!

  正因為他們擁有鬼舞辻的大量血液,所以才可以將自身體內的血液分出一部分,從而達到將人轉變為鬼的效果。

  ……

  古色古香的庭院,面容秀麗的男人捏碎了掌中的茶杯。

  「……猗窩座也失敗了嗎?」

  東京府內「觀看了」這場戰鬥的無慘目光陰厲。但隨即,他猙獰的表情慢慢舒緩。

  雖然那小孩潛力很大,但既然接受了他的血液,那一切威脅都將消弭於無形。

  無慘並不生氣猗窩座擅自將他的血液分給別人——這本來就是【上弦】的特權之一。況且還能得到一個強大的下屬,實屬有百利而無一害!

  至少……在尋到【藍色彼岸花】之前,無慘是樂見於此的。

  ……

  痛苦!燥熱!酸麻!發癢!

  由人變鬼的過程絕對沒有那麼舒暢!

  蘇北洵只覺得每一塊肌肉都在被滾燙的血液溶解!器官被啃食!堅硬的骨頭也軟得要撐不起他的身體!

  負面情緒不停噴薄!就像被塞入腦袋的潘多拉魔盒,智慧生命靈魂中那劣根的一面被全部翻騰出來!

  記憶里凡痛苦的經歷都被清晰放大,哪怕一絲不經意間的忽視,都會被扭曲成恨不得殺人的怒火!

  不過無所謂,蘇北洵本來就沒有多少正向情感。

  「感覺如何?」猗窩座興奮地看著睜開眼睛的小孩。

  對方的外形並沒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僅僅十指指甲變得尖銳,皮膚更加蒼白兩分……可唯獨那雙瞳孔,紅得殷透,仿佛隨著眼皮眨動就要滴出血來!

  「我很餓。」蘇北洵舔舔嘴唇。

  他按住破爛的外套,感受著身體裡酸液拍打胃壁,仿佛要將自己消化掉的迫切感,空蕩蕩的喉嚨不停滾動。

  「很正常!」猗窩座並不意外,看到他變成鬼後沒有喪失意志,便放下心來。

  抬頭看了看偏向西邊的月亮,猛踏一步,在四起的灰塵中閃爍著消失。

  唯有一道聲音緩緩飄來:「我要先去向無慘大人請罪……離天亮還有些時間,你就自己想辦法吧!」

  蘇北洵眯起眼看著對方在房頂踩踏跳躍的背影。變成鬼後,他的身體素質與動態視力又有了質的飛躍。

  「可惜了。」

  他呢喃一聲。若非手中已經沒有日輪刀,他不介意將猗窩座徹底留在這!

  收回目光,蘇北洵看向左側視線中的偏僻下角。既然已經變成鬼,那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斬斷與無慘的聯繫!

  「【現實】嗎……」

  蘇北洵眯起眼睛。

  事已至此,不管代價有多麼大,這都是他必須要做的選擇!

  飛舞著的【現實】微微發光。

  只一瞬間,無數似流星般璀璨的光點從四面八方飛馳而來!世界在他眼中逐漸抽象又迅速具化!天地間的一切都在以他為中心快速坍塌!

  然後緩緩的……竟被折迭成一個龐大的積木群!

  蘇北洵下意識凝視著這些東西——

  天空,大地,物品,生命……

  構成世界的深層次概念在他面前展露出最真實的自己!隨著視線移動,他一瞬間明白了每一塊零件的意義!

  他恍惚間伸出手,穩固的積木群突然微微顫動起來。

  ——在【現實】的作用下,一切都能跟隨蘇北洵的想法移動重組,然後變成截然不同的東西。

  吃鬼的人,由下至上的重力,漂浮在空中的魚群……似乎只要他願意,就沒有任何做不到的事情!

  蘇北洵難以抑制地沉醉在這美景之中!他伸手捏住一塊積木,但抽動的艱難程度與突然產生的心悸感讓他立馬回過神!

  「所謂的……代價嗎……」

  蘇北洵皺起眉頭。

  他向來是個貪婪與不知足的人,看到了更想要的東西怎麼可能不千方百計地搞到手裡?

  但是【災厄】那快要爆炸的預警告訴他——現在還不行!

  將欲望壓進心底,蘇北洵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他伸出手,撥動自己真正需要的那一部分。

  預警力度頓時小了很多!

  隨著隱約間傳來的咔咔聲響,他與鬼舞辻無慘無形中的聯繫被猛地斬斷!一瞬間,束縛鬼細胞更進一步的枷鎖消失無蹤,其穩固的形態再一次開始變化!

  更自由,更強大,更具有侵略性!

  或許,這才是鬼真正的姿態。只是鬼舞辻無慘不想讓其他人與自己等同,便下達了束縛的制約。

  蘇北洵滿意地捏起拳頭。僅僅是簡單的松握,就有隱隱的氣爆聲響起。

  他想了想,出於更利於【世界目標】的考量,還用【現實】偽裝了一層無慘仍能控制他的假象。

  做完這一切,蘇北洵戀戀不捨地將手放開。

  眼前的積木群崩散!

  每塊零件飛落在不同位置,然後在瞬間膨脹成真實的天地。

  「真是瑰麗!」蘇北洵讚嘆著,那股愈發破解的渴望折磨得他快要發狂。

  但他清楚,一切只能慢慢來過!

  回過神,他仔細感應自己的身體……可出乎預料的,他竟然沒發現任何不妥!

  那本應有的代價竟不知道被作用在了哪個地方?!

  蘇北洵皺起眉,可仔細檢查兩遍結果全都一致!

  「有趣。」

  猩紅色的瞳孔微眯,他將仍握在手中的破刀隨意扔下,便赤著腳,踏著崩塌的外牆走出宅址。

  他不喜歡未知的東西,但對於探索秘密卻有著難以解釋的熱情——一個能讓人提起興趣的謎團,他期待著揭曉謎底時會有多麼驚喜!

  夜已經深了。

  即便街上還有星星點點的小販與燈光,可比起之前,人數下降得不可同日而語。

  他看著巷道里爛醉如泥的醉漢,喉嚨聳動,又厭惡的撇開目光。

  而那些安靜的樓房裡也不斷飄出誘人的香味。與猗窩座的戰鬥以及變鬼後空虛的身體在不停催促他,但他始終沒有改變方向。

  蘇北洵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甚至在進入旅館時,特地沒有吵醒正打著瞌睡的招待。

  還沒有進入房間,他就聽見門後有細瑣的摩擦聲與支支吾吾的叫喊。

  推門而入後,果不其然——灶門竹雄與灶門花子都已經醒了!他們背靠著背,互相摸索彼此的手腕,想要將上面的繩子全部解開。

  但隨著蘇北洵進入,兩人身體猛地僵住。

  危機關頭,灶門竹雄充分發揮哥哥的擔當,即便因面前人詭異的氣場嚇得發抖,也死死將妹妹擋在身後。

  「唔!唔唔!」

  蘇北洵面無表情的俯視跪坐在地的小孩——他的嘴巴被棉布堵住,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可根本不難猜到,無非是想問「你是誰」,又或「為什麼抓我們」之類的無聊問題。

  蘇北洵可沒有心思解釋!

  在踏入房間的瞬間,一股濃郁的香味就一直在動搖他的理智。

  好餓……

  好餓……

  好餓……

  但蘇北洵沒有理會!

  他一手提起一個小孩,跳出窗戶,輕盈地在房頂跳躍。

  可突然。

  他頓了一下,突兀地停在屋檐之上。

  想了想,又翻入一個房間之中,打暈後連拖帶拽,抓走了四個同一年齡段的男人。

  在夜色還未消退之前,蘇北洵穿過繁華的中心區域,找到遠離之前戰鬥區的另一棟廢棄木屋,矮身鑽了進去。

  ——天快亮了,他只能在東京府多停留一天。

  兩個小孩目光驚恐的打量著破敗的環境,蘇北洵將他們兩個扔在地上,用尖銳的指甲刺入四個男人里其中三個人的脖頸,向他們注入等量的自己血液。

  斬斷了與鬼舞辻無慘的聯繫後,他就相當於世間新誕生的鬼王。同樣可以以自己的血液感染人類,並吸收他們獲得能力。

  很快,在一陣抽搐與吼叫之後,三個男人睜開了血紅色的眼睛。他們滴著口水,狠狠撲向房間裡剩下的人類。

  蘇北洵冷漠地踩斷他們手腳,隨後將最後那個男人扔給其中一隻惡鬼。

  接著又拿出兩朵【藍色彼岸花】,扔給吃了人的惡鬼,與未吃人的惡鬼中的一個。

  蘇北洵挨個為他們取好編號。

  一號,吃了一個人類與一朵彼岸花。

  二號,沒有吃人類,只吃了一朵彼岸花。

  三號,什麼都沒有吃到。

  做完這一切,他扯出一個還算完整的木椅,穩穩坐了上去。

  天邊的月亮越來越淡,魚肚白的天光從東方一寸寸蔓延。明亮的陽光碟機散黑夜,平等地為每一個生命帶來生機。

  不久!

  陽光抵達到了木屋這裡。

  蘇北洵看著透過房頂缺漏印在地面的光柱,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他伸出手,緩慢又堅定地用它捧起光明。

  ……

  痛!

  很痛!

  與其說是像被灼燒,不如說是在被腐蝕!

  他手上的皮膚慢慢被燒焦成黑炭,脫落後飄向天空,連帶下方的血肉也在陽光下慢慢氣化。

  白色的骨頭一邊腐爛一邊發黑,蒸騰出難聞的氣味。

  大約五分鐘後,伸入陽光中的肢體全部消失,甚至截面處的血肉不斷蠕動,連再生速度也受到影響。

  蘇北洵目光充滿陰霾!

  在手腕恢復後,他拽住三個男人,一個接一個的扔到光柱裡面。

  一號在陽光下支撐了23秒,二號在陽光下支撐了22秒,排除個體的輕微差異,數據基本一致。

  只有三號,不到十秒就化作飛灰!

  蘇北洵伸手掃開漂浮在空中的黑色灰燼,心中記下結論。

  這樣看來,【藍色彼岸花】對克服陽光的確有用,但僅僅生吃效果似乎並不強。

  那……

  彌豆子是怎麼做到的?必須要結合流淌著日之呼吸的血脈嗎?

  他猩紅色的瞳孔貪婪地掃向瑟縮在一角的兩個小孩。

  伸出還帶著血液的尖銳指甲,蘇北洵將其刺入顫抖的灶門花子脖頸之中!

  「嗚嗚嗚嗚哇!」

  隨著血液的注入,女孩纖細的身體青筋暴起,痛苦地在地上來回翻滾,蒼白的臉色惹人疼惜。

  但蘇北洵只是冷漠地看著,還在她即將滾入血液中時將她踹到一旁。

  半晌後。

  繩索斷裂。灶門花子雙目赤紅,嚎叫一聲就撲向地上男人留下的的血泊,捧住少許就想往嘴裡送去。

  但蘇北洵一腳踩住她的脖頸,將她死死釘在地面。

  他不準備讓灶門花子吃到任何血肉——即便之前的實驗證明是否吃人似乎沒有影響,但他要在她身上完全復刻彌豆子的行為。

  灶門花子纖細得脖子被踩得幾乎扁平,可她依舊在張牙舞爪地掙扎,想去啃食房間裡剩下的骸骨。

  ——她的意志顯然也不過關。

  「真麻煩。」

  蘇北洵低頭看著抓撓自己腳腕,又被皮膚震開的灶門花子,彎腰探手,將她直接甩入太陽光下。

  「啊啊啊啊!!」

  灶門花子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身體同樣在陽光下一點點分解。

  一秒。

  兩秒。

  蘇北洵眯起眼睛,在心裡默默計時。

  在第十分鐘的時候,他猛的抓住灶門花子的腳腕,將她從陽光下拖拽出來。

  女孩遮擋陽光的手臂已經完全消失,軀幹上血紅色的筋肉發黑碳化,隱約能看出從胸腔里裸露的內臟。

  但蘇北洵知道,她還活著!

  與之前三人相比,她能在陽光下堅持的時間大大增強!

  是因為長期食用彼岸花的緣故?

  還是灶門家血脈的與眾不同?

  他拿出從珠世那找來的書籍與設備,也不管現在糟糕的實驗環境,取出灶門竹雄與灶門花子的少許血液,觀察起來。

  人的血液由血細胞和血漿構成的。而血細胞則包含了紅細胞,白細胞與血小板等。

  蘇北洵很輕易發現——他們兩人的細胞結構雖然大相逕庭,但血液中除去正常人類該有的東西,還多了一種不該存在的細胞!

  他又取出自己的血液與【藍色彼岸花】的汁液一起比照,卻沒有在其中發現類似的東西。

  「這就是灶門家血液的特殊嗎?」

  蘇北洵皺起眉頭。

  以現在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將這些細胞提取出來對自己進行改造,使自己也能自發地產生。

  而所謂天賦【學習】,也只能根據教導人的水平使自己迅速拉到與他同樣的高度。想以一己之力推動醫學的發展,那只能去夢裡進行。

  他低頭看向正在緩慢癒合的灶門花子,心情更加糟糕兩分。

  ——為什麼不能完全免疫?

  「……還必須有善良的靈魂嗎。」

  蘇北洵面色陰沉。

  他看著灶門花子現在滿目猙獰,渴望血肉的模樣,顯然與善良沾不上邊。

  聯想到大部分鬼物死亡後恢復善良的情況,以及這個世界擁有的靈魂與轉世設定,這個猜測看起來合情合理。

  ——難怪這麼久的時間一個能克服陽光的鬼都沒有出現!

  【藍色彼岸花】+【灶門家血液】+【純淨善良的靈魂】……

  他低頭煩躁地用尖銳指甲抓撓脖頸。別的不說,他可不認為自己的靈魂符合條件!

  蘇北洵看著四周狹窄陰褶的空間,指甲不自然地快速生長!

  在偌大的世界,他只能呆在這不到50平米的地方活動,甚至還要避開那些從漏洞射進來的陽光。

  【真是……開什麼玩笑?!】

  年久失修的房屋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害怕地咯吱作響,自由的空氣也仿佛抱成一團,讓人難以呼吸!

  蘇北洵深吸口氣,冷靜下來。

  【沒辦法,只能培育出一隻克服陽光的鬼物,然後吸收掉了!】

  他看了眼還在癒合的灶門花子,偏過腦袋,凝視面色蒼白,嚇得幾乎昏厥的灶門竹雄。

  即便不能免疫陽光,他也想要灶門家的血脈來延長在陽光下堅持的時間!如果科學的途徑走不通,那不如試試更偏向這個世界的方法。

  ——要吃掉他嗎?

  蘇北洵問自己。

  答案毋庸置疑!

  雖然在一天之前他們同為人類,但蘇北洵從來沒有精神潔癖!更徹底一點來說,從上個世界開始,他就認為自己的層次更高,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如果能變強,那為什麼不去吃?

  ——這並不是其他人強加給他的束縛,而是他出自本心的欲望!

  沒有錯——

  不吃人他照樣能活,照樣可以通過鍛鍊變得強大……但,為什麼要給自己下達約束,要勉強自己束手束腳?

  活在這世界,每個人都有許多想要的東西,或大或小,或好或壞。或許是走在路邊想要踢倒的雪人,或許是恨之入骨想要手刃的仇敵。

  一個個或短暫,或持久的想法,構成生物形形色色的欲望。而這些欲望,則構成了所謂的自我。

  在蘇北洵看來,所謂自由,就是遵循欲望!

  就是放縱自我!

  想吃飯時吃飯,想喝水時喝水,想不管不顧時就什麼都不在乎,想證明自己就將世界鬧得天翻地覆!

  之前他沒有吃,是因為想要克服陽光的欲望比進食的欲望更加龐大!

  而現在,即然食不食人沒有影響——那他為什麼不吃掉灶門竹雄?

  或許這是變成鬼後才新誕生的想法……但有什麼關係?

  他現在就是鬼!

  這就是他新的自我!新的本能!新的欲望!

  拿出幾個試管,存儲對方不少血液。

  蘇北洵不再忍耐洶湧的渴望。

  舔舔變得略微尖銳的牙齒,他伸手拽住灶門竹雄的頭髮往後猛拉,一口咬上!

  「唔……嗚嗚嗚!」

  灶門竹雄痛得雙腳亂蹬,眼眶裡分泌出淚水!這難以忍受的驚悚感讓他太陽穴猛突,想向外伸出的舌頭竟無意間將棉布捅了出去。

  可不等他慘叫求救,蘇北洵就瞬間用手捏起他的嘴巴,連同腦袋一同狂躁地按在地板上!

  溫熱的血液順著喉嚨滑入欲求不滿的胃部!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嘗到血液,但卻絕對是他第一次對這東西上癮!原本的腥臭味在鬼獨特的味覺下變得滑嫩爽口。

  而且隨著被消化分解,一股暖洋洋的能量湧入四肢百骸,被饑渴的細胞快速吸收。

  然後壯大!

  這種快速變強的感覺實在太讓人迷醉!

  滿足感與暴戾感同時升騰,催促他去蹂躪捕食更多獵物!

  這是比白色粉末更根深蒂固的成癮性!

  ——因為除了精神的歡愉,身體與力量的提升也是實打實的!

  對於普通鬼物而言,只要吞食過人類,就如同滑落黑暗的無底洞中。甚至隨著越陷越深,身為人類的情感與記憶會漸漸淡薄,直至完全變成另外的性格!

  這一點,即便清楚也難以抗拒!

  所謂墮落,就如同高山上的滾石,也唯有西西弗里這種英雄人物,才能忍住地獄般的折磨,將它重新推到山頂。

  ——就像曾經的珠世一樣。

  但對蘇北洵來說,這些事全無影響!

  只有善良的人才會在變成鬼物後因食人而性情大變,對他這種本就處在深淵地獄的傢伙,這些罪業根本就無關痛癢!

  劇烈抽搐的灶門竹雄也漸漸沒了聲息。

  粘稠的血液浸入木板縫隙,隨著紋路不停蔓延,將這股血腥氣送到格外遙遠的地方。

  幽深的黑夜裡,月光從窗口灑落,在地板映出了點點慘白色的光。

  蘇北洵滿足地擦擦嘴角,在地面站直腰身。

  他迫不及待地重新伸出手!

  炙熱的陽光下,他的手腕這次在十三分鐘後才徹底化作飛灰!

  蘇北洵咧開嘴角。

  果然在賭概率的時候,他永遠站在勝利一方!

  猛得!

  恢復如初的灶門花子撲向地上殘餘的碎屑,但被蘇北洵重新踩住脖子,缺氧昏迷。

  【現在要怎麼辦呢?】

  蘇北洵目光深沉。

  彌豆子能找回自我,靠的是與炭治郎深切的兄妹感情。蘇北洵可不覺得自己對灶門花子有這麼大影響!

  ——仇恨只能引來仇恨,感情才能換來善良。

  蘇北洵看了眼依舊掛在正中央的太陽,將想法壓回心底,重新坐回椅子,無所事事地翻看起珠世的醫書來。

  他必須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能讓自己在這煩躁中保持理智。

  一個月!

  蘇北洵心中暗下決心!如果一個月之內不能解決陽光這個缺點,他寧願付出未知的代價用【現實】進行改寫!

  太陽漸漸西去。

  在蘇北洵捏碎了不知多少塊木頭之後,天終於又黑了。

  他立馬踹碎牆壁,提起灶門花子衝出木屋!新鮮的風趕走他身上沉悶的味道,在無人的街道上,他發泄似得橫衝直撞!

  認準方向,蘇北洵重新回到採摘藍色彼岸花的大山深處。

  變成鬼的好處在這過程中展現得淋漓盡致!仿佛不會枯竭的體力,還有遠勝馬車的速度!

  找到灶門家的位置,蘇北洵再次潛入其中,偷了一個小孩出來。

  昏迷中的灶門花子聞到味道有些蠢蠢欲動,但立馬被他重新補了一刀。

  這裡不是地方!

  蘇北洵現在需要可以遮蔽陽光的住所,以及能暫時安定下來的環境。不管怎麼想,裸露的大山都不是好的選擇。

  隨便找了一個方向,在月亮依舊清晰時,蘇北洵一如往常幸運地找到一個中等程度的村莊。

  他踏入其中,來到村子裡房子最氣派的那家,從圍牆翻了進去。

  黑夜裡沒有一絲聲音,誰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會發生什麼。

  但是……

  從第二天天亮後的情況來看,似乎一切都風平浪靜?

  ##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而某一天。

  鬼殺隊中病情日漸嚴重的產屋敷耀哉突然召見了時任【炎柱】的煉獄瞋壽郎。

  「主公。」

  鬍子邋遢,一臉消沉的中年男人單膝跪地,強提起精神向比他小很多的主公問好。

  「不必如此拘謹。」產屋敷耀哉伸手請他上來落座:「相比於我,煉獄先生才是更值得尊敬的那個。」

  煉獄瞋壽郎勉強笑笑:「主公,您突然找我來,是哪裡出現需要剷除的惡鬼了嗎?」

  產屋敷耀哉輕輕搖頭。

  「不!不管出現什麼情況,我想對現在的煉獄先生來說,照顧妻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不會讓其他事打擾你的。」

  煉獄瞋壽郎看著這一貫溫柔的主公,動容的同時又有些疑惑:「那您這是?」

  產屋敷耀哉猶豫了一下,抿抿最後輕聲道。

  「近些日子,在全國各地到處搜尋惡鬼消息的【隱部】里,聽說了這樣一條傳聞——」

  「就在某座大山北邊的一片地域裡,有一個無病不治的醫生。」

  「不論是發熱還是中毒,又或是任何疑難雜症,他都可以妙手回春,最不濟,也能保住性命。」

  他溫聲說道:「我已經拜託【隱部】的成員進行過調查,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煉獄瞋壽郎聽懂了產屋敷耀哉的意思,想到臥在病床上性命垂危的妻子,呼吸不由急促幾分。

  「主公大人!這村子現在在哪裡?!」

  「請不要著急,煉獄先生。」

  產屋敷耀哉安撫道:「我叫你來,就是特意為了此事……不過在告訴伱位置之前,還有些情況我認為你必須知道!」

  煉獄瞋壽郎收斂焦躁的心情,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雖然【隱部】沒有在其中發現惡鬼的痕跡,但根據調查,那個醫生真的非常古怪!」

  產屋敷耀哉表情嚴肅:「他治病從不要錢財,而是強制要求,凡接受他治療的人,都必須為他工作一個月進行償還。」

  「並且在這一個月之內,還不能踏出那個村子的範圍半步。而且無論我們怎樣邀請他,他都說想在村子裡度過餘生,不考慮再次離開。」

  「另外,因為那醫生來村子是20天前的事情,所以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個病患成功出來。」

  煉獄瞋壽郎眉頭頓時皺起:「主公大人,我並非是懷疑【隱部】的調查……但他們真的確定,對方是個人類嗎?」

  這些情況怎麼看都和人類不沾邊!

  「應該沒錯。」產屋敷耀哉點點頭:「有不少人都在白天見過那個醫生,這點應該做不得假。」

  煉獄瞋壽郎沉思片刻,還是決定道:「我必須去!」

  「我就知道。」產屋敷耀哉溫柔的笑了:「尊夫人就讓【隱部】幫忙運送吧。除此之外,還會有一些劍士會埋伏在村子外面,以防萬一。」

  面對煉獄瞋壽郎感動的目光,產屋敷耀哉鄭重說道:「不管怎麼樣,請一切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