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常世之村死亡與路遇!

  第168章 常世之村——死亡與路遇!

  有人說……

  死亡是長在純淨大地,能醫治一切的沉重果實。我們微笑著吃下,然後治癒所有活著的病症。

  但也有人說……

  死亡也是世界最慘痛,最決絕的告別。我們彼此擁抱揮手,不經意間已經成為在世界最後的音容。

  ……

  木棺蓋住女人難得輕鬆的臉龐,身後傳來兩個孩子壓抑抽泣,甚至連風的呼嘯也嗚嗚咽咽……

  但煉獄瞋壽郎卻硬是沒有流下半滴淚水!

  他甚至還有心思抱怨,為什麼今天萬里無雲,而不像話本中的劇情一樣降下暴雨。

  ……

  ——煉獄瑠火死了,就在今天。

  在昨日瞋壽郎將一切告訴她,讓她自己做決定後,恢復正常的瑠火毅然決然選擇拒服鬼血。

  這個決定並沒有出乎意料,瞋壽郎也早有準備。但心臟空掉的那一塊仿佛流失掉他所有力氣,無所適從的虛無感還是讓他決定卸任【炎柱】之位。

  即便深知有無數民眾仍處在鬼的威脅之下,但他仍是像只鴕鳥似的將頭埋入沙子,整日飲酒作樂,甚至對拿著破舊呼吸法書籍來請教的兒子也毫不在乎。

  頹廢又懦弱!

  【就這樣吧,我的一生。】

  他醉醺醺的坐在屋檐下,含著已經空掉的葫蘆嘴,嘗試吸出更多酒液。

  只是……

  當某天打開櫥櫃,卻突然看到瑠火收斂入櫥櫃的衣服時,瞋壽郎那逐漸死寂的心臟猛地一顫!

  他伸手將和服抱進懷裡,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殘存的味道。

  【出去走走吧。】

  他突然這樣想。

  【至少,把她去過的地方重溫一遍。】

  於是,收拾好行李,煉獄瞋壽郎一個人出發了。

  房間。

  街道。

  店鋪。

  菜場。

  然後回家……

  直到這時,煉獄瞋壽郎才猛地發現瑠火去過的地方實在少得可憐!甚至連這一片區域都沒獨自出去過。

  她總是呆在家裡,等待外出斬鬼的丈夫回家。又或是外出買些食材,讓家人無論什麼時候回來都有熱騰的飯菜。

  這種仿佛被拘束的枯燥生活,她卻甘之如飴的過去十幾年之多,而且從未聽她抱怨!

  ——【我說,我也想和瞋壽郎一直生活在村子裡面。】

  捏住身上瑠火親自為他縫製的衣服,煉獄瞋壽郎恍惚間淚流滿面!

  當時聽到這句話,他只以為是妻子性情大變的妄語,是她出現問題的象徵。

  但會不會……這才是她真實的心裡話?平日裡必須埋在心裡的委屈和孤獨借著湯藥的效果宣之於口,向他展示著自己的痛苦。

  但……他是怎麼做的?

  他在瑠火表明心意的時候,竟毫不留情將她推向深淵。

  告訴她所有副作用後讓她自己選擇?

  【瑠火會怎麼看?】

  【把後果說的這麼嚴重,是在逼迫她自己放棄嗎?】

  人總是會把難以更改的事情翻來覆去地想,然後為它解讀出各種意義。

  或許是為了推脫責任……又或許,是為了懲罰自己?

  煉獄瞋壽郎已經死掉的心終於在這一刻因疼痛開始抽動。

  他默默地收拾好行李,為兩個兒子留下一封信件,就準備前往常世村定居,來滿足妻子最後的「遺願」。

  ##

  村落是需要地窖的。

  不管是用來儲存食物,儲存酒水,又或時維持穩定溫度,它都能發揮巨大作用。

  常世之村里自然不會缺這種構造。

  穿過村落偏僻角落的長長地道,在一片深邃的黑暗裡,瘋狂又沙啞的嘶吼從未知深處飄出,不知裡面究竟藏了什麼怪物。

  咯吱~!

  盡頭處厚實的木門被一隻蒼白的手掌輕輕推開,沉重地在地上留下兩道清晰的摩擦痕跡。

  燭火肆意起舞,將朦朧全部驅逐。

  只見在最中央的土地里,插著一根巨大的金屬圓柱。一道鎖鏈從上面伸出,末端困住一個披頭散髮的消瘦女孩。

  她衣衫襤褸,雙目赤紅,跪在地上將指甲抓入土地,但一張猙獰的臉卻隨著另一個男孩的跑動來回搖擺。

  「唉……花子,已經27天了。」

  蘇北洵斜倚在門檻,看著被囚禁的兩人輕嘆口氣:「再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三天後你還做不到克服陽光,那就吃掉你弟弟,徹底墜落吧。」

  灶門花子沒有看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她只是俯下身體,不停的從口中發出「荷荷」的嘶鳴。

  倒是另一個男孩憤怒吼道:「壞蛋!你到底把我姐姐怎麼樣了?!這裡到底是哪裡?!」

  蘇北洵瞥向握起拳頭的灶門茂——這小鬼是他在那天晚上重新抓來,用以喚醒花子理智的。

  沒有回答。

  將用油布包裹的肉餅仍在地上,蘇北洵用下巴示意:「過來吃吧。」

  灶門茂抿抿嘴。

  他這年齡已經懂事,所以非常能聽出對方那種對待牲畜的口吻。但過往的經歷告訴他,想要尊嚴,就要承擔挨餓的痛苦。

  蘇北洵沒管糾結在原地的小孩,走到圓柱旁邊,將卷在裡面的鐵鏈又向外拉出一米。

  咔!

  剛鬆弛的鐵鏈瞬間再次緊繃!

  灶門花子猛撲向前!

  尖銳的指甲從灶門茂面前划過,嚇得他連連後退,緊貼著牆面大口喘息。

  渴望的口水大片大片的打濕浮土,眼見碰不到食物,花子又開始在地上瘋狂抓撓。

  蘇北洵也煩躁的抓撓頭髮。

  距離將灶門花子變成鬼已將近一個月時間了。

  最開始,他本想著快刀斬亂麻。但在灶門茂差點被一口咬斷喉嚨後,他也只能選擇循序漸進。

  將兩人關在一起,每天將鎖鏈放長一點,讓他們存在危機感的同時,有足夠時間朝夕相處,再次產生感情。

  只可惜從現在情況來看,效果並不理想。

  「大人!」

  伴隨著輕盈的腳步,一個男人從地洞那頭走來。他沒有進入地窖,只是雙膝併攏跪在外面。

  「怎麼了,【籠】?」

  「您放走的那個劍士又回來了。」

  「……放走的劍士?」蘇北洵提著煤燈轉身:「你是說煉獄瞋壽郎?」

  「是的……【目】已經通過石板路旁的地藏雕塑看到了他。」

  男人趴伏在地問道:「需要我在他進村前把他解決掉嗎?」

  「隨便你。」

  蘇北洵用指甲劃劃臉頰,重新將目光放回灶門花子身上。

  「他對我已經沒有用處了。」

  ##

  碩大的太陽底下,煉獄瞋壽郎獨自走著。

  因為這次來此行是為私事,所以他沒有申請【隱部】人員相隨。但想到村子裡那些還未查清的怪事,他還是背上了自己的日輪刀。

  石板路顯得很長,瞋壽郎擦掉額頭的汗水,有些奇怪的抬起頭來。

  【我走多久了?還是白天嗎?】

  他覺得自己早就走過六個時辰,按理來說天現在應該黑了才對!

  但之前因為心情原因沒有太過在意時間,現在沒辦法確定,便只能當自己恍惚間時感出了問題。

  臨近冬天的氣息卷過林間。

  又向前幾步。

  煉獄瞋壽郎按住刀柄,突然頓下腳步。

  在他前方,不知從哪裡出現一個身著灰色布衫的年輕男人。雙手下垂,神情冷漠!

  ——是他曾遇到的那個執法人員!

  瞋壽郎沒有說話。

  他還未退步的直覺從男人身上感受到一種隱晦的危險,渾身肌肉不自覺緊繃!

  突然!

  一隻尖銳的利爪被風帶到眼前!!!

  沒有對話!

  沒有解釋!

  沒有緣由

  只有呼嘯的冷風與滿腔的殺意!

  煉獄瞋壽郎瞳孔一縮,反應不及!倉促間將只拉到一半的刀刃橫在身前!

  咔!

  利爪在劍刃上滑動,與金屬摩擦出刺耳的噪音!火光四濺!掛在後半截的劍鞘也被旋轉著打飛!

  【該死!】

  煉獄瞋壽郎伏低身體,重心向前!卻仍被對方推著,後退到三米開外!

  銀白的刀面上反射出一張失態的臉!

  【這種速度……這種力道……】

  煉獄瞋壽郎難以置信地大聲怒吼:「你是鬼?!這怎麼可能?!」

  他猛得抬頭!頭頂的太陽刺得他雙眼生痛!

  【明明……是白天啊!!】

  但沒時間多想!

  一記兇狠的直踹已直蹬向他的腹部!

  血肉沉悶地想撞!

  煉獄瞋壽郎彎腰屈臂,可格擋後仍被踢得微微浮空!

  男人合身上前,上勾拳追擊!

  瞋壽郎迅速雙手持刀,以格擋為目的當頭劈下!

  鐺!

  兩者之間竟傳出硬度相似時才有的的碰撞聲!

  【肉體也並非弱項!】

  利刃切開皮肉,但卻被掌骨死死阻隔!瞋壽郎眼睛微眯,只覺得對方骨頭像玉石般堅硬!

  落地後他立馬跳遠,拉開距離。

  煉獄瞋壽郎手腕一轉,選擇逆手持刀。使刀身與小臂形成直角,以此最大程度發揮身體的力量。

  他肌肉繃緊!率先出擊!

  縱身一躍!

  利用衝刺的慣性斜劈而下!

  男人後撤步躲開,卻被對方緊隨而來的橫斬劈中胸口!

  血液剎那飛濺!在陽光下閃爍著粼粼波光!

  意外的攻擊讓男人踉蹌一步!可他還未穩住身體,就被再次被一記迅猛地斜斬命中胸膛!

  身前瞬間飆出X型血箭!

  這兩招徹底打亂了男人的節奏!

  他從來不是擅長技術的類型,失了先手,一時也只能抱頭防守,被打的連連後退!

  凌亂的腳步聲中。

  布鞋踩踏地板,留下一連串鮮紅的腳印。

  但是……

  雖然劍士的斬擊連綿不絕,可對鬼物表層堅韌的皮革來說,殺傷力卻嚴重不夠!

  男人頂著劈頭蓋臉的日輪刀,拉近距離後一手抓向瞋壽郎的肩膀,想要捏碎他的骨骼!

  可回應他的,是一記更加凌厲的斬擊!

  「太小看我了!」

  「惡鬼!!!」

  怒吼聲中,刀刃在空中留下一道漆黑的線條!以斜下的角度切入男人手腕!

  咯吱之聲連綿不絕!

  刀刃被肌肉瘋狂抵制,揮砍變得像是擠壓!

  陷入到對方滿是韌性的血肉里,即便是精心保養的日輪刀也寸步難行!

  「像你這樣的鬼,竟然不屬於【十二鬼月】?!」

  煉獄瞋壽郎微微咬牙,雙手持刀,壓上全身力量!

  可即便如此,依舊沒能切斷那條手腕!

  以這隻鬼目前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已經超過了他此前遇到的所有鬼物!

  雖然不知道與【上弦】比起來如何,但較之他所有見過的【下弦】鬼,絕對是更勝一籌!

  可是……

  對方的瞳孔里竟然空白一片?!

  男人另一隻手握拳砸下!

  「什麼【十二鬼月】?!」

  「我可是大人欽點的,偉大的執法隊啊!!」

  磚石塌裂!

  煉獄瞋壽郎拔刀避開!但飛濺出的細小石塊仍在他臉上割開一道裂口。

  【執法隊?】

  【難道說……上次見到的那些執法人員全是鬼?!】

  煉獄瞋壽郎大愕,心底寒意湧出!

  【一堆能在太陽底下活動的鬼?!】

  這個荒謬的猜想讓他喉嚨發緊!

  但不等他再問,一隻拳頭就狠砸在他豎擋在面前的刀刃上!

  慷鏘聲中,日輪刀的刀身輕輕顫抖!

  煉獄瞋壽郎立馬後退一步,使刀刃斜向前壓,更好發力!

  一抹血液從接觸面緩緩滴下,但也只是幾滴而已!常規的斬擊根本無法突破這該死的肉體!

  短暫的僵持角力!

  瞋壽郎眼神一厲,深吸口氣!

  艷麗的火光攀上刀身,在黑色刀面上燒出一串紅色的紋路!

  不啻微茫,造炬成陽!

  蓬勃的火焰沖天而起!點亮世界,席捲出引動狂風的熱浪!

  ——炎之呼吸叄之型氣炎萬象!

  衣擺飄飛!

  在兩側地藏雕像的注目下!

  炙熱的溫度灼穿男人血肉!

  日輪刀終於切開掌骨,直接滑到對方手肘部位!

  男人慘叫一聲!

  血液落在地上!又被瞬間蒸發成乾涸的粉末!將無形之風染得刺眼又猩紅!

  他低吼一聲,咬著牙將砍中的右手往下一甩!

  伴隨著刀刃與骨骼的摩擦,突如其來的泄力讓煉獄瞋壽郎被帶偏身體!不由向左邊歪去!

  一隻蒼白的拳頭就這樣繞過他右邊露出的空檔,狠狠砸中他的胸腔!

  咔擦!

  肋骨隱約裂響!

  但煉獄瞋壽郎呼吸節奏卻沒有任何變化!

  他雙腳釘死地面!將衝擊力轉化為扭轉力,扭動腰肢一刀狠狠掄在男人脖子上!

  肺部一瞬間鼓脹到極限!

  帶著耀耀生輝的熾火!長刀仿佛墜向人間的月牙,在空氣里留下一條經久不衰的火路!

  ——火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

  帶著多重力道加持,刀刃切開男人皮膚,甚至沒有感覺到太多阻力!

  【我贏了!】

  煉獄瞋壽郎的瞳孔透出熾紅色的光芒,擺頭間仿佛甩出兩滴鮮血!

  在戰鬥中留手向來是劍士的大忌!所以,即便他想弄清男人不懼陽光的理由,也決定先將對方消滅掉!

  他準備立刻返程,將這重要情報匯報主公,然後帶著一批支援將常世村里里外外全翻一遍!看看裡面到底藏著多少詭計陰謀!

  男人驚慌地抬起雙手,想要去攔嵌入脖頸的長刀!

  但煉獄瞋壽郎只是自信地咧開嘴角!

  ——來不及!

  「呵。」

  可就在這些想法蹦出的一剎那,一聲輕笑讓他寒毛倒豎!

  即將砍斷對方脖頸的手瞬間僵住!長刀剛砍下一半就動彈不得!

  男人突然伸出指甲!狠狠的刺入煉獄瞋壽郎的肩膀!

  伴隨著一陣劇痛,瞋壽郎回神!

  透過開裂的衣衫,他能看到自己肩膀處的皮膚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紅色字體!

  ——【籠】!

  「劍士!」

  男人大笑。

  「伱已經是我的籠中之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