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9章滿城盡懸北涼刀三

  褚玉成都不用掏出那封情報,直接緩緩說道:

  「令甫,幽州烏蘭縣,城外小河子村人。

  自幼父母雙亡,投靠大伯一家生活,打小就沒什麼依靠。

  十七歲投軍,先任烏蘭縣駐軍,半年時間升任標長,而這個時候,才武德五年,王爺剛剛升任武關山字營主將。

  而後,天狼大戰邊軍慘敗,前線兵力告急,烏蘭縣駐軍緊急抽調趕往天狼關駐防,你也跟著一起去了。

  就是在這一段時間,你靠著軍功當了百夫長,守衛天狼關期間你還殺了兩個蠻子,那應該是你第一次獲得軍功。

  天狼關的百夫長你一當就是兩年,這兩年你兢兢業業,操練士卒,雖然沒有升官,但卻因為治軍嚴明,槍法精湛而在軍中小有名氣。」

  令甫默默的聽著別人敘述自己的一生,從頭到尾都沒有要插嘴的意思。

  「再之後,王爺南征福州平叛,回來後統領涼幽兩州軍政大權,你也是在此時加入了北涼軍,隸屬右騎軍,依舊是百夫長。

  接下來就是對燕、對遼、對金的一場場大戰,你也是在一場場戰事中嶄露頭角,步步升官,最終位居正四品右騎軍偏將。」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代表著令甫也是上過刀山,下過火海的人。

  「正四品的官銜聽起來不怎麼高,但乃是實打實的手握三千精銳的實權武將。

  在邊軍序列里,除了各軍的主帥副帥,偏將已經是最高的一擋,這麼多年來,我涼軍從未有過高階武將是內奸的先例。」

  「再讓我們聽一聽你的戰績。

  景泰年間,我涼軍揮師入遼,右騎軍在順州、檀州一帶三戰三捷,你令甫屢立戰功,多次身負重傷,命懸一線。

  古仙鎮對金決戰,你陣斬敵騎一十三,手中長矛崩斷三把,渾身鮮血依舊死戰不退,也是靠著這一戰你令甫升任右騎軍偏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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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之後,我涼軍與燕軍對決邊關,你同樣次次身先士卒,領軍沖陣,死在你手裡的燕兵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放眼整個涼軍,戰功能超過你的很少很少。」

  「不僅如此,你還在戰場上救過關將軍的命,那一次大戰你身中六槍,背著關將軍殺出重圍,硬是把關將軍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差點把自己的命給丟了。」

  隨著褚玉成將令甫的從軍經歷一一道來,關邵勇的眼眶逐漸濕潤。

  沒錯,令甫與他幾乎是前後腳入軍的,而且都是幽州本地軍伍出身,只不過關邵勇升遷的更快。

  那一次要不是令甫救了他的命,今天的關邵勇就已經是關外的一堆皚皚白骨,而令甫,大概率會升任右騎軍副帥。

  世事無常,有可能當上右騎軍副帥的人物如今卻成了奸細。

  令甫始終一言不發,眼眸中湧現出一股極為複雜的情感,好像往昔的一幕幕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褚玉成喃喃道:

  「你從軍的年頭幾乎和王爺差不多,從北涼道成立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是北涼軍的一員。

  這樣的資歷,這樣的戰功,實在是沒有任何疑點。就連問天司在排查軍中血滴子的時候也沒有懷疑過你。

  為了證明你的來歷,這次問天司特地去查了你的家鄉。

  可惜,那個小鄉村的百姓早就遷徙去了朔州,再也找不到半點當年的蹤跡。

  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你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幽州,你所謂的那個大伯應該也是隴西安寨在幽州的暗樁。

  至於十六歲之前的事,已經

  無從查起。

  說實話,你的經歷問天司來來回回分析了好幾次,從情報中看不出你是一個內奸,而是一個戰功卓著的功勳武將。」

  「三十幾歲的年紀,堪稱軍中的青壯派了,待王爺一統天下,你少說能當個都護使,朝堂柱石,所以你肯定不是中途才背叛涼軍的。

  像你這樣浴血疆場,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也絕不會被金錢珠寶收買。

  哪怕你是血滴子,在涼地這麼多年,應該也會被感化才是,不一定非要替隴西賣命。

  所以這麼多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個關頭背叛我們。」

  你到底是誰? .🅆.

  這個疑問同樣是步文山和關邵勇想知道的。

  就像褚玉成說的那樣,哪怕你是十幾年前就潛入幽州的血滴子,這麼多年的同袍之情也應該把你感化了才是。

  蟄伏這麼多年一動不動,為什麼偏偏在即將功成名就的時候背叛涼軍?

  令甫目光平靜的看向了褚玉成:

  「那現在,褚都護有答案了嗎?」

  「只有推測。」

  「洗耳恭聽。」

  褚玉成淡淡的說道:

  「你姓宇文,是吧?」

  「轟!」

  這句話讓步文山和關邵勇的臉色大變,令甫姓宇文?

  褚玉成抄著手,面無表情的說道:

  「除了這個答案,應該沒有其他可能了~」

  令甫終於收起了臉上那各種各樣複雜的表情,而是躬身抱拳,語氣平緩的說道:

  「在下宇文甫,隴西宇文一族子弟,當今天子的堂兄。

  見過諸位將軍!」

  宇文

  甫,宇文星辰的堂兄。

  幾人面色都是一變,還真被褚玉成猜對了,他不僅姓宇文,還是家族中那種極為核心的子弟。

  令甫又補充了道:

  「自幼我就入選了血滴子,苦練刀法、槍法、潛伏暗查之術。

  十五歲被送到幽州,一開始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就是混入軍中,看看有沒有可能在軍中升官。

  本來想著掌控一下幽州邊軍,以待時變,可後來涼軍起勢,我就順勢加入了北涼軍,這麼多年從未動過。

  直到前一次天門谷大戰,我才收到了那邊傳來的機密軍令。

  沒想到就只動了一次,就被褚都護看出了破綻。

  唉~」

  令甫嘴角苦澀,潛伏了十幾年,真正起作用的就是一次。

  「怪不得,怪不得你要背叛我涼軍。」

  關邵勇的眼眸中逐漸浮現出憤怒與自嘲:

  「原來你還是皇親國戚!

  虧我這麼信任你,把你當兄弟!

  你也是幽州軍伍出身,你也在邊關征戰廝殺多年,你應該知道邊關的日子有多苦!

  你一封密信,一個宇文子弟說的輕輕鬆鬆,你想過戰死的上萬將士嗎!

  你想過他們的家人嗎!

  你這個混帳東西!」

  「蹭!」

  關邵勇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拔出了腰間的北涼刀,直接頂在了令甫的心口。

  令甫沒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想法,只是平靜的回答道:

  「宇文子弟,生為隴西人,死為隴西鬼。

  況且從加入血滴子的第一天起,我們的命就不屬於自己了,而屬於陛下!」

  死忠~

  這是徹頭徹尾的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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