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成都不用掏出那封情報,直接緩緩說道:
「令甫,幽州烏蘭縣,城外小河子村人。
自幼父母雙亡,投靠大伯一家生活,打小就沒什麼依靠。
十七歲投軍,先任烏蘭縣駐軍,半年時間升任標長,而這個時候,才武德五年,王爺剛剛升任武關山字營主將。
而後,天狼大戰邊軍慘敗,前線兵力告急,烏蘭縣駐軍緊急抽調趕往天狼關駐防,你也跟著一起去了。
就是在這一段時間,你靠著軍功當了百夫長,守衛天狼關期間你還殺了兩個蠻子,那應該是你第一次獲得軍功。
天狼關的百夫長你一當就是兩年,這兩年你兢兢業業,操練士卒,雖然沒有升官,但卻因為治軍嚴明,槍法精湛而在軍中小有名氣。」
令甫默默的聽著別人敘述自己的一生,從頭到尾都沒有要插嘴的意思。
「再之後,王爺南征福州平叛,回來後統領涼幽兩州軍政大權,你也是在此時加入了北涼軍,隸屬右騎軍,依舊是百夫長。
接下來就是對燕、對遼、對金的一場場大戰,你也是在一場場戰事中嶄露頭角,步步升官,最終位居正四品右騎軍偏將。」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代表著令甫也是上過刀山,下過火海的人。
「正四品的官銜聽起來不怎麼高,但乃是實打實的手握三千精銳的實權武將。
在邊軍序列里,除了各軍的主帥副帥,偏將已經是最高的一擋,這麼多年來,我涼軍從未有過高階武將是內奸的先例。」
「再讓我們聽一聽你的戰績。
景泰年間,我涼軍揮師入遼,右騎軍在順州、檀州一帶三戰三捷,你令甫屢立戰功,多次身負重傷,命懸一線。
古仙鎮對金決戰,你陣斬敵騎一十三,手中長矛崩斷三把,渾身鮮血依舊死戰不退,也是靠著這一戰你令甫升任右騎軍偏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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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後,我涼軍與燕軍對決邊關,你同樣次次身先士卒,領軍沖陣,死在你手裡的燕兵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放眼整個涼軍,戰功能超過你的很少很少。」
「不僅如此,你還在戰場上救過關將軍的命,那一次大戰你身中六槍,背著關將軍殺出重圍,硬是把關將軍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差點把自己的命給丟了。」
隨著褚玉成將令甫的從軍經歷一一道來,關邵勇的眼眶逐漸濕潤。
沒錯,令甫與他幾乎是前後腳入軍的,而且都是幽州本地軍伍出身,只不過關邵勇升遷的更快。
那一次要不是令甫救了他的命,今天的關邵勇就已經是關外的一堆皚皚白骨,而令甫,大概率會升任右騎軍副帥。
世事無常,有可能當上右騎軍副帥的人物如今卻成了奸細。
令甫始終一言不發,眼眸中湧現出一股極為複雜的情感,好像往昔的一幕幕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褚玉成喃喃道:
「你從軍的年頭幾乎和王爺差不多,從北涼道成立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是北涼軍的一員。
這樣的資歷,這樣的戰功,實在是沒有任何疑點。就連問天司在排查軍中血滴子的時候也沒有懷疑過你。
為了證明你的來歷,這次問天司特地去查了你的家鄉。
可惜,那個小鄉村的百姓早就遷徙去了朔州,再也找不到半點當年的蹤跡。
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你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幽州,你所謂的那個大伯應該也是隴西安寨在幽州的暗樁。
至於十六歲之前的事,已經
無從查起。
說實話,你的經歷問天司來來回回分析了好幾次,從情報中看不出你是一個內奸,而是一個戰功卓著的功勳武將。」
「三十幾歲的年紀,堪稱軍中的青壯派了,待王爺一統天下,你少說能當個都護使,朝堂柱石,所以你肯定不是中途才背叛涼軍的。
像你這樣浴血疆場,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也絕不會被金錢珠寶收買。
哪怕你是血滴子,在涼地這麼多年,應該也會被感化才是,不一定非要替隴西賣命。
所以這麼多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個關頭背叛我們。」
你到底是誰? .🅆.
這個疑問同樣是步文山和關邵勇想知道的。
就像褚玉成說的那樣,哪怕你是十幾年前就潛入幽州的血滴子,這麼多年的同袍之情也應該把你感化了才是。
蟄伏這麼多年一動不動,為什麼偏偏在即將功成名就的時候背叛涼軍?
令甫目光平靜的看向了褚玉成:
「那現在,褚都護有答案了嗎?」
「只有推測。」
「洗耳恭聽。」
褚玉成淡淡的說道:
「你姓宇文,是吧?」
「轟!」
這句話讓步文山和關邵勇的臉色大變,令甫姓宇文?
褚玉成抄著手,面無表情的說道:
「除了這個答案,應該沒有其他可能了~」
令甫終於收起了臉上那各種各樣複雜的表情,而是躬身抱拳,語氣平緩的說道:
「在下宇文甫,隴西宇文一族子弟,當今天子的堂兄。
見過諸位將軍!」
宇文
甫,宇文星辰的堂兄。
幾人面色都是一變,還真被褚玉成猜對了,他不僅姓宇文,還是家族中那種極為核心的子弟。
令甫又補充了道:
「自幼我就入選了血滴子,苦練刀法、槍法、潛伏暗查之術。
十五歲被送到幽州,一開始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就是混入軍中,看看有沒有可能在軍中升官。
本來想著掌控一下幽州邊軍,以待時變,可後來涼軍起勢,我就順勢加入了北涼軍,這麼多年從未動過。
直到前一次天門谷大戰,我才收到了那邊傳來的機密軍令。
沒想到就只動了一次,就被褚都護看出了破綻。
唉~」
令甫嘴角苦澀,潛伏了十幾年,真正起作用的就是一次。
「怪不得,怪不得你要背叛我涼軍。」
關邵勇的眼眸中逐漸浮現出憤怒與自嘲:
「原來你還是皇親國戚!
虧我這麼信任你,把你當兄弟!
你也是幽州軍伍出身,你也在邊關征戰廝殺多年,你應該知道邊關的日子有多苦!
你一封密信,一個宇文子弟說的輕輕鬆鬆,你想過戰死的上萬將士嗎!
你想過他們的家人嗎!
你這個混帳東西!」
「蹭!」
關邵勇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拔出了腰間的北涼刀,直接頂在了令甫的心口。
令甫沒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想法,只是平靜的回答道:
「宇文子弟,生為隴西人,死為隴西鬼。
況且從加入血滴子的第一天起,我們的命就不屬於自己了,而屬於陛下!」
死忠~
這是徹頭徹尾的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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