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年冬,涼州大軍班師的路上,大周朝廷正式下旨:
合併天下州郡,分全國為三十道,每道下轄數郡之地,各道設經略使一名主管政務,都護使一名主管軍事。
經略使官階為正二品,都護使官階為從二品,一文一武互相牽制,文官高半階,以免武將擁兵自重又可避免文官權利過大。
南境福州、瀘州、龍台三郡合併為南疆道,北境涼州、幽州合併為北涼道,薊州、瀚州合併為平瀚道。
三道乃邊關重鎮,擔負著抵禦外敵的職責,所以在經略使和都護使之上再設節度使一名,官階從一品,總領軍政大權,可謂權力極大。
消息一出,天下震動,這要是能當個經略使,可是正兒八經的封疆大吏了,遠非之前的一州刺史可比。
於是但凡有點背景的世家都開始琢磨著能不能將一道經略使攬入懷中,紛紛走動起來。
在行軍途中的塵岳和褚玉成收到消息之時都是一愣,朝廷這動靜搞得有點大啊。
褚玉成看著手中的朝廷詔書笑著說:「所料不差的話,這所謂的北涼道節度使怕就是你了,我們以後的擔子更重咯!」
塵岳微微一笑:「不能高興的太早啊,消息還沒確定。先走吧,前方馬上到青州了,雪老估計已經在等我了。」
大軍已經行軍到青州境內,按照來時的路程,眾人將在青州停留一日,然後渡過蒼龍江繼續北上。
青州城外,雪深沉身穿一身赤色裘絨大襖站在城門口處,眼神微眯,任由寒風吹拂身影也紋絲不動。
在其身側落後一步的就是青州刺史公良明,神態恭敬的侍立一旁。
兩人身後是青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還有不少世家的家主雲集此處,都想要見見這位戰功卓著的涼州將軍風采。
「轟隆隆!」
遠處一陣馬蹄聲響起,眾人舉目看去,數百騎黑甲騎兵慕然出現,數面涼州軍正在風中飄揚,氣勢雄壯。
在騎軍身後,漫無邊際的涼州大軍也出現在眾人眼中,猶如滾滾鐵流,奔騰不絕,大軍沒有進入城內,而是隔著青州城遠遠的紮營。
騎兵來到眼前,塵岳翻身下馬,快步走到了雪深沉的面前,恭敬的行了個晚輩之禮:「晚輩塵岳,見過雪老!」
「哈哈哈!」雪深沉豪邁的笑了起來:「塵將軍,一年多不見越發英武了啊。如今已經是累累軍功在身,即將平步青雲,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
塵岳笑著說:「雪老莫要取笑晚輩了。」
「青州刺史公良明見過塵將軍!」雪深沉身側的公良明也拱手作揖。
塵岳連忙還禮:「刺史禮重了,我可當不起啊,我們官職相當,不必多禮!」
當初南下之時,塵岳見過這個公良明一次,他可是雪深沉的得意門生,所以塵岳也不會擺什麼安南將軍的架子。
公良明哈哈一笑,很是爽朗,在公良明的引薦下,塵岳和青州的各大世家家主們依次見了一面,算是混了個臉熟。
寒暄了一會之後,雪深沉很是親切的一把抓住了塵岳的手腕:「走!今日就住在雪家了。」
「那晚輩就叨擾了!」塵岳也不推辭,在青州大小官員錯愕的目光中跟著雪深沉步入城中。
大家在青州呆了這麼多年,何時見過雪家老人對一個後輩如此親切。
涼州大軍則由褚玉成等人帶著紮營,自然有青州的官員過去交接,準備渡江事宜。
塵岳剛跟著雪深沉邁入雪家大宅,一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就從門後冒出了腦袋,烏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說道:「大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塵岳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記得,你是雪淚寒的妹妹,雪芊芊是吧?」
一年多不見,這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又長高了不少。
「爺爺,你看大哥哥記得我!」小女孩抓著雪深沉的手興奮的喊道。
「好了小丫頭,你自己玩去,我和你的大哥哥還有話要說。」雪深沉笑呵呵的說著。
小丫頭朝著塵岳咧嘴笑了笑,然後蹦蹦跳跳的走開了。
由於天氣寒冷,雪深沉已經年邁,兩人就沒有去那湖心亭中,而是去了雪深沉的書房。
邁入書房之中,一股暖意就撲面而來,屋中有兩個巨大的暖爐正在烤著火。
「坐,不用拘謹,隨意點。」雪深沉指了指屋中的椅子,順手給塵岳倒了杯熱茶,茶香味頓時四溢而出。
兩人先是寒暄了幾句,沒一會兒雪深沉便開口說道:「此次小友戰功卓著,北涼道節度使已經是囊中之物了。」
塵岳聽到雪深沉這麼篤定,自然知道事情已經定了,只不過是朝廷還沒有公布而已。
隨即塵岳認真的行了個禮:「此事還要多謝在京的雪伯父相助!」
雪淚寒當初說過要讓雪承義助自己一臂之力,如今塵岳答謝也是應當的。
「哎,謝什麼謝!」雪深沉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是你靠一場場浴血廝殺換來的,我們沒出什麼力,別客套。」
「呵呵。」塵岳微微一笑,隨即話鋒一轉:「青州附近如何劃分?是和揚州合併嗎?」
雪深沉擺了擺手:「怎麼可能,青揚二地富甲天下,若是合為一道實在是無人能主政此處。青州和周圍兩郡之地合併為蒼青道,揚州那邊則是攜數郡之地合併為蒼揚道。」
塵岳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這兩個坐落在蒼龍江邊上的富庶之地確實不能合為一道,否則會讓無數人眼紅經略使一職。
雪深沉收起了笑臉,眼神有些嚴肅的說道:「如今朝局風雲變幻,你夾在太后和宇文家之間頗為不易,日後行事可一定要小心啊。我要提醒你一句,別看宇文家現在在朝局爭鬥之中落入下風,宇文鴻儒這個老傢伙,要比明面上表現出來的危險的多。」
塵岳認真的點了點頭:「多謝雪老提醒,晚輩會小心行事的。」
雪深沉看著眼前這個有禮有節的年輕人,心中一陣唏噓,當初塵岳從青州走的時候還擔心他會戰敗。
沒想到如今再見面,十餘萬福州叛軍已經成了皚皚白骨,刀下亡魂。
兩人一直暢聊到深夜方才散去,從朝中勢力分布到各家之間的恩怨,雪深沉能告訴塵岳的都講了一遍。
讓塵岳頗為詫異的是雪深沉隻字未提遼東之事,看樣子雪淚寒為了保密,遼東那件事連自己的爺爺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