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華強原本是準備拒絕的,但看到售票員那渴望的眼神,還有腳邊上那越積越多的水漬。還有人家剛才售票員說的是換而不是賣,所以孫華強最終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可以是可以,不過那得看您能拿出什麼東西來?」
車上其他乘客一聽說孫華強答應換,紛紛都湊了上來。
售貨員大喊了一聲:「閉嘴!換魚的要求是我先提出來的,就算要換也是我先換。」
隨後售票員直接從身上摸出了幾張布票,對著孫華強詢問道:「小同志,我這裡有 10 尺布票,你看看大概能和你換多少魚?」
孫華強無奈,布票可以說是他最不需要的。畢竟孫富貴可是紡織廠的採購科科長,自己想要要點布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於是孫華強開口說道:「大姐,我家裡就有人在紡織廠上班,布票我是真的不需要。您身上如果有煙票或者酒票的話,我倒是可以換給你。」
售票員一聽就急了,自己一個女人平時不抽菸不喝酒的,身上哪裡會有這兩種票。
而車上的其他乘客聽到孫華強的話,身上有煙票酒票的,立刻紛紛圍了過來要和孫華強換魚。
孫華強卻連忙搖手制止:「我同意和這位售票員大姐換,是因為我把車子弄髒了,至於其他人我可沒打算換。」
其他人聽到孫華強不願意換,立馬開始不願意了。
有的說換給誰不是換,還有的說那麼多魚你自己又吃不完,換點給大家怎麼了,也有人一臉渴望的表情看著他,總之車子裡頓時變的鬧哄哄的。
孫華強怕這些人傷到幾個孩子,於是連忙大聲喊道:「換也可以,但我只要煙票和酒票,有這兩種票的排好隊過來換,其他的票就算了。」
說完,孫華強還指著剛才那個埋怨他說換點怎麼了的人說道:「其他人可以,你,我不換!」
那人一聽就急,頓時咋呼道:「憑什麼別人都可以,就我不可以?」
孫華強雙眼一瞪:「因為魚是老子的,老子願意?」
這時有票的人開始推搡剛才說話的那人,還說既然人家小同志不願意發給你,那你就趕緊走吧。
這時,站在最前面的一位中年男子走上前來,手裡拿著幾張煙票:「我這兒有煙票,小伙子,你看能換幾條魚?」
孫華強看了看煙票的數量和等級,說道:「這幾張票能換條魚三斤左右的魚,你看行不?」
中年男子連忙點頭,臉上滿是欣喜,從孫華強手中接過魚,小心翼翼地捧著。
這時,一個老者也顫巍巍地擠過來,掏出幾張酒票:「年輕人,我這些酒票攢了好久了,想換條大魚給我孫子補補身子。」
孫華強心中一軟,挑了條大概六斤左右的魚遞給老者:「大爺,這條魚您拿好。」
隨著交易的進行,車廂里熱鬧非凡。
一個年輕小伙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他既沒有煙票也沒有酒票,只有一些糧票。
他猶豫了許久,還是鼓起勇氣對孫華強說:「大哥,我沒有煙票酒票,我用糧票和你換點魚行不?我媳婦剛生完孩子,現在沒有奶,孩子餓的整天哭。」
孫華強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而是看著那年輕人問道:「是全國糧票不?」
「是是是!」年輕人連忙點頭。
「可以!」
年輕人連聲道謝,眼裡閃著淚花。
有票的人換完魚,大家也開始聊起了天。有人感慨這日子雖然緊巴,但只要相互幫襯著,總能過下去。
而那售票員雖然沒換到魚,但也熱心地幫著維持秩序,嘴裡還念叨著:「這魚可真是好東西,誰換到了都能改善改善伙食。」
她看著孫華強,眼神里多了幾分幽怨:「小同志,你看……。」
孫華強悠悠一嘆:「十尺布票,給你換兩條3斤重的魚行不行。」
這個價格明顯是售票員有些吃虧了,但架不住現在是真正的賣方市場。售票員咬咬牙:「好!」
隨著魚一條條被換走,車廂里漸漸瀰漫開一股魚腥味。但對此卻並沒有人表示嫌棄,反而看到有人從孫華強那裡換到魚一臉的羨慕。
這時,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工人模樣的人走過來,他拿出了幾張煙票和糖票對著孫華強說道:「兄弟,我這有幾張煙票和糖票,加在一起能不能和你換兩條魚。」
孫華強思索了一下,點頭同意了他的交換。
當工人模樣的人換完後,公交車內終於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大家全都睜著大眼看著孫華強麻袋裡的魚,恨不得眼睛裡能伸出手來將剩下的魚都攬入懷中。
孫華強被這熱切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倒不是怕車上的人來搶魚,而是怕亂起來會傷到幾個小傢伙。
還好他是帶著幾個小傢伙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的,原本他是想著車上人多,坐最後一排能把幾個小傢伙都照顧到。
沒想到卻出現了這種情況。
他清了清嗓子說:「我這魚也剩得不多了,有票的我可以和他換。」
見沒有人說話,孫華強也終於鬆了口氣。
又過了十多分鐘,公交車終於來到了南鑼鼓巷不遠處的站台。
看著幾個孩子安全下了車,孫華強也拎著麻袋向著車下走去。
路過供銷社,孫華強又被店裡的錢慧芳幾人叫住了。
「強子,今天收穫怎麼樣?」嘴上問著孫華強,但眼睛卻全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他手裡的麻袋。
孫華強苦笑一聲,估計麻袋裡的魚是剩不下多少了。
給錢慧珍四人一人分了一條魚,接過他們遞過來的錢後,孫華強幹脆又拎著麻袋來到了國營飯店那裡。
馬桂英等人看著拎著麻袋進來的孫華強,全都是一臉的笑意。
「強子,這又是弄到什麼好東西了?」
孫華強笑呵呵的看了眼馬桂英,說道:「馬姨,您還是老老實實做您的服務員得了,演戲這方面您真的不適合!早上您看著我帶著幾個小傢伙拿著魚竿出去的,我就不相信,您不知道我是去釣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