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之中,方嚴廷讓人給柳紅玉送了一份還算可口的飯菜。
她氣色看上去好了不少,見著方嚴廷過來,笑道:
「大人,可是去過泰元城了?」
方嚴廷點頭,將從三葉草中取出的紙片扔給了過去,問道:
「上面的地址在哪裡?」
他早就問過別人了,可是卻無人知曉。
柳紅玉看都沒看那紙片一眼,捂嘴笑道:
「大人莫怪,這只不過是障眼法罷了,防止被有心人盯上,第二次還是在城西集市,只不過人卻換第三排左數起第六個攤位,至於口令嘛……」
話未說完,她便停嘴,反而饒有趣味的看著方嚴廷。
方嚴廷沒有理會,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許久之後,柳紅玉卻是撇嘴道:
「無趣,到時候你就和他說,我要的七足蜈蚣到了沒……」
方嚴廷點頭將這些說辭記在心中,接著問道:
「你聽說過玉玲石嗎?」
柳紅玉百無聊賴的表情瞬間凝重了許多,她盯著方嚴廷問道:
「大人你是從哪裡聽到這三個字的?」
她知道玉玲石!
方嚴廷心中一動,急忙問道:
「你知道這是什麼?它有什麼作用?」
柳紅玉搖了搖頭,緩緩起身:
「我只是曾經聽趙知提起過,他說,這東西似乎可以……長生。」
「長生?」方嚴廷反問了一句。
這倒是與他的猜測不符合,他認為玉玲石裡面有一種特殊的力量。
或者說這就是一種能讓人長生的力量?
「是的,趙知說這玉玲石是朝廷特供之物,專門給歷代皇帝使用,用來延年益壽的。」
方嚴廷搖了搖頭,並不認可這個說法:
「不對,據我所知歷代皇帝,沒有一個活得過一百歲的,哪怕七品宗師的晉高宗,也是如此。」
境界越高,壽命越長,這是常理。
一個七品宗師的壽命普遍在一百二十歲左右,但皇帝的壽命卻往往短的可憐,甚至與境界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玉玲石有延年益壽功效的話,那歷代皇帝又怎麼可能如此短命。
「這個……」柳紅玉顯然也有些疑惑。
她思索片刻搖頭說道:
「我也不太清楚,趙知曾經讓我們大肆收集玉玲石,只是……」
「只是什麼?」方嚴廷追問道。
「只是後來損失慘重,他才不得不停止了這個行動。」
「損失慘重?這是為何?」
天劍會可是實打實的頂尖勢力,能讓他損失慘重,這背後的力量……方嚴廷難以想像。
柳紅玉搖頭道:
「查不出來,只是當初所有參與玉玲石這件事的探子全部死光了,一個都不剩,然後趙知就再也不提這件事了。」
說著她有些擔憂地看著方嚴廷道:
「我勸大人還是不要深究玉玲石了,這個東西,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染指的,就連趙知也……」
方嚴廷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思索。
這李澤霖到底是什麼身份?看他的樣子已經追查玉玲石很久了,或者說,當初阻止趙知的就是他身後的勢力?
好像抓到什麼的方嚴廷不再停留,轉身出了地牢。
他剛離開地牢,忽然就看見劍七朝自己跑了過來。
看著對方一臉焦急,跑的氣喘吁吁的樣子,方嚴廷就知道麻煩來了。
劍七跑到方嚴廷面前,躬身扶住自己膝蓋,大口喘著粗氣道:
「你,你跑到哪裡去了?大,大管事,他們,他們找你……」
「找我做什麼?」
方嚴廷問道。
其實他心裡已經大概明白了,八成是謝承龍這小子在自己這裡吃了癟回去找家長去了。
劍七喘著氣,一臉不悅道:
「還,還不是因為謝承龍,我不是和你說了嗎,讓,讓你小心一些,你怎麼還要招惹他?」
自從上次借錢一事之後,他對方嚴廷的感觀好上了不少。
至少在面對明顯外人的時候,他還是向著方嚴廷的。
方嚴廷伸手拍了拍劍七笑道:
「無妨,我現在過去,你去幫我把李澤霖也叫過來,就和他說時候到了。」
這小子出力的時候到了,自己的兩成好處,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劍七疑惑道:
「三皇子?找他幹嘛?他也不是我們劍神莊的人啊,到時候反而麻煩。」
方嚴廷搖頭道:
「你只管去找,出了事,自然有我負責。」
劍七見方嚴廷如此堅持,也不再推脫,轉身一路小跑朝著南劍居去了。
方嚴廷則是不緊不慢地走進劍神莊正廳。
剛進門他就看到五位管事連同謝承龍分站在旁,簇擁著主座之上中年男人。
而劍四十七則是跪倒在地,正對著幾人。
方嚴廷微微皺眉,這才開始細細打量主座上的那個男人。
他披散著一頭長髮,頭頂帶著一頂紋著繁複花紋的頭箍,大刀金馬地坐在主座之上,一手撐著下巴拄著膝蓋,正默然地盯著剛進來的方嚴廷。
這人就是劍神師弟,劍神莊副莊主劉天齊。
「你就是這一代侍劍童子?」
略微帶些沙啞的聲音傳入方嚴廷耳中。
一旁的柳竹遠急忙拱手上前:
「副莊主,他就是侍劍童子方嚴廷。」
劉天齊眼皮不抬,不予理會,一旁的謝承龍走到前方指著方嚴廷問道:
「見了莊主,為何不跪!」
他的眼中滿是得意。
就知道你是你小子在後面搞鬼,方嚴廷瞥了他一眼,語氣自然,不卑不亢道:
「我為何要跪?劍神莊中從來沒有跪拜之禮。」
謝承龍一愣,旋即憤然道:
「之前沒有,現在有了!還不速速跪下!」
方嚴廷輕笑一聲,搖頭問道:
「敢問這規矩可是劍神定的?」
他很清楚,能定劍神莊規矩的只有劍神一人,至於副莊主之流,其實和管事們差不多,頂多就比管事們大上一級,但是權限方面卻無甚差別。
謝承龍立刻大聲喝道:
「莊主就等同於劍神!」
「不得胡說!」
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斥責。
謝承龍連忙轉身對著劉天齊跪下:
「是,弟子失禮。」
劍神莊可以有幾個莊主,卻只能有一個劍神。
劉天齊雖然脫離劍神莊已久,但對這些規矩還是頗為在意的。
他看著方嚴廷默然點頭:
「你很好。」
方嚴廷感受到衣服被人扯動,然後就聽身邊劍四十七說道:
「師兄,我能起來了嗎?」
原來是這小子扯動了自己衣物。
方嚴廷無奈笑道:
「起來吧,沒事。」
劍四十七這才站起,拍了拍膝蓋,小心地站在方嚴廷身邊。
劉天齊看了二人一眼,對一旁的柳竹遠說道:
「這代侍劍童子是誰定的,我為何從未聽師兄提起過?」
柳竹遠一窒,知道這事的確有點問題,只能硬著頭皮答道:
「是……我們幾人定下的,不過我們也是徵求過後山那位前輩的意見。」
「哼。」劉天齊冷哼一聲,「後山前輩?不過是一位侍劍童子罷了,他怎麼會有此等權力?」
「這……」
柳竹遠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不斷的用眼神請求其他管事的幫助。
張沖玄雖然著急,卻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只能在一旁抓耳撓腮。
華光一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捏著雙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負霆對於大管事的求助也是視而不見,他似乎根本沒有開口的打算。
章莫言看著情況不對,只能開口道:
「當時情況特殊,而且,他對劍神莊有巨大貢獻,所以才破例賜予了侍劍童子的職務。」
他講完之後,劉天齊卻是再次確認道:
「哦?因為有巨大貢獻,所以破格提拔?」
「是!」
「我且問你,這規矩可是劍神定的?」
感受到了劉天齊的目光,方嚴廷知道對方是在問自己。
他眉頭一皺,卻是沒有任何停頓直接說道:
「這的確有違規矩,所以我願意辭去侍劍童子的職務!」
這侍劍童子本就不是他想當的,對方既讓想藉此發難,那自己乾脆順坡下驢將這職務辭去,也省的麻煩。
劉天齊眉頭一挑,似乎沒想到方嚴廷如此果斷。
謝承龍也是有些意外,不過他眼珠一轉,卻是喝道:
「大膽!侍劍童子乃我劍神莊高層,可是你想做就做想辭就辭的?」
方嚴廷眉毛皺起,盯著對方問道:
「那麼,你想怎麼樣?」
謝承龍輕笑一聲,語氣森寒道:
「廢除武功!打斷手腳!徹底趕出劍神莊!」
「你小子休得胡說!」
「使不得!」
張沖玄、章莫言二人皆是驚呼出聲。
柳竹遠也是勸慰道:
「哪怕面對敵人,我劍神莊都從未如此殘忍,更何況是侍劍童子。」
謝承龍怒哼一聲道:
「侍劍童子身居高位,若是想做就做想辭就辭,豈非不將我劍神莊放在眼中?」
「依我看來更要重重刑法!以儆效尤!」
劉天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眾人,似乎在想些什麼。
這時候,方嚴廷卻是死死盯著謝承龍,忽然笑了一聲。
謝承龍一時間有些發毛,怒喝道:
「你,你笑什麼!」
方嚴廷搖了搖頭,不屑道:
「我笑你不識好歹。」
「什,什麼。」
謝承龍不敢相信對方在自己師傅面前竟然還敢如此說話。
他轉身看向了劉天齊,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
這時候卻忽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道破風之聲。
「豎子爾敢!」
「嚴廷住手!」
劉天齊與柳竹遠的聲音根本無法阻止方嚴廷,他殺意已決。
謝承龍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自己,真當有劉天齊護著,自己就不敢動他嗎?
他身形一動,已然來到了謝承龍身後。
看著對方堪堪轉過的臉龐,方嚴廷臉上浮現了一個笑意。
於此同時,他右手並指成劍猛然下探,帶著一股龐大的內勁毫無阻礙地擊中了謝承龍的丹田。
「啪!」
一陣無形的氣勁從謝承龍小腹位置擴散而開,似乎有什麼東西破了……
謝承龍面露痛苦之色,躬著身子,難以置信地盯著方嚴廷:
「你,你竟敢廢了我……」
他緩緩跪倒在地,口鼻鮮血不斷溢出。
「混帳!」
劉天齊咆哮一聲,整個人從主座上一躍而起,直奔方嚴廷而來。
柳竹遠等人面露震驚甚至來不及說話,劉天齊就已經到了方嚴廷面前,狠狠一掌擊出。
一股磅礴的氣勁瞬間噴涌而出,震的眾人心神失守。
柳竹遠不敢再看,在八品宗師的全力施為之下,方嚴廷已然是個死人。
他境界雖高,但是對上劉天齊顯然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劉天齊殺他,就像他廢了謝承龍一樣簡單。
方嚴廷卻是沒有害怕,反而微微一笑,神情自若地看著一掌劈向自己的劉天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