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楓責令渭城縣令還糧於民,而後主持賑災事宜,便緊急趕往三原。
由於趙楓這位安樂王的名頭太過響亮,而且又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來賑災,平息了渭城中官兵「叛逃」、侵擾百姓之事,所以駐守在三原的將士們得知趙楓即將到訪,便十分興奮。
當賑災隊伍即將到達三原時,領頭走在最前的趙楓叫停了隊伍,然後逕自下馬,與僕從們換了裝束。
薩苒見隊伍停下,便從馬車中探出頭來,見四周仍是青山綠樹,便問旁邊的凌雲衛:「還沒到三原,為何停下?」
車許勤一指前方:「王爺要換裝入城,所以才停了下來。」
薩苒不解:「為何要換裝入城?難道王爺的衣服弄髒了?還是他認為著鎧甲入城會亂了民心?」
可是著鎧甲入城,身後便是賑災用的糧草衣服,缺糧少食的災民們看到了賑災物品,難道不是更加覺得安心麼?
車許勤笑答:「這是王爺的慣例了,喬裝打扮入城,走的還是微服私訪的路線。」
微服私訪總是能有收穫,無論收穫多少,都能對當地的真實情況有所了解,這正是與敲鑼打鼓以高官身份入城的不同之處。
趙楓自現代而來,對面子工程這一套早就爛熟於心,為了不被官差們為應付上頭檢查而營造出來的假象所矇騙糊弄,趙楓每到一座新城,都會以微服私訪為主。
不到萬不得已或必要的時候,輕易不會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
「本郡主只當喬裝打扮是為掩人耳目,卻從沒想過要微服私訪。若以王爺的身份入城,吃宴席喝美酒住得舒服,難道不好麼?」
在薩苒看來,高貴身份能帶來錦衣玉食,她可不願意走那粗茶淡飯、吃糠咽菜的微服私訪路線。
「如果掩飾身份入城,叫人欺負了那是要受委屈的!我乃堂堂突厥郡主,才不許旁人欺負!」薩苒想像旁人不知自己身份、被到頭上來欺負的情景,便忍不住直搖頭。
薩苒身為突厥郡主,雖然平常會做些男兒常做的騎馬射箭之事,但從小還是嬌生慣養長起來的,習慣了叫人服飾。所為由奢入儉難,她自然不願意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車許勤聞言直笑,心裡想著突厥郡主何來的「堂堂」二字,只怕是朝廷里的四五品官員都能隨便拿名頭壓過她了。
趙楓聽到了薩苒與車許勤的對話,換好衣服後便望馬車這邊走來。
「郡主說的也不錯,如果本王以正經身份入城確實能吃得好住得好,但是也損失了與民同憂樂的機會。」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不知民間疾苦,不接地氣,失了民心,還如何能穩坐高位呢?」
「王爺說得是不錯,但是只要我阿爹一日不死,伯父一日不倒,我便依舊是突厥的郡主。」薩苒父親乃突厥的郡王,其伯父便是突厥的可汗。
「即便現在來到你們大唐做了質子又如何?反正本郡主的情況也不能再好了,還不如拿著郡主的名頭進城去吃香喝辣。」
薩苒在得知伯父可汗要將她送來大唐當質子後,先是大哭一頓,而後大罵伯父不認血親。
郡王得知情況後安慰薩苒道,大唐繁榮昌盛,與啃牛食血的突厥是天壤之別,在大唐當質子可比在突厥當郡主來的舒服多了,說不定還能遇到能在角力比賽上將她打倒的勇士。
這樣一句話,才讓當時心裡一直想著要嫁給打敗自己的人的薩苒真心實意的點頭。
雖然後來來到大唐,薩苒遇到了「保贏」的角力猛將遲寶飛,也對其青睞有加,但是隨著後來趙楓的出現,薩苒便才漸漸將注意力從遲寶飛身上轉移到了更加令人青睞的趙楓身上。
甚至願意主動從長安城追到渭城。
雖然渭城距離長安城不算太遠,但是薩苒的心意卻是真實而誠懇的。
趙楓對薩苒坦率真誠的看法十分意外:「郡主倒是看得開…這麼說來,郡主是不願意與本王一同喬裝改扮了?」
趙楓也不願意薩苒跟著他一起喬裝改扮微服私訪,到時候住宿還得考慮她一名女子住宿的安全,倒不如自己男子身份單獨行動來得方便。
「還是不用了…王爺您需要喬裝打扮去體驗民情,本郡主卻不需要。」
薩苒坦誠的拒絕道:「我還是繼續當我的郡主,入城去吃香喝辣吧。」
趙楓也不強求:「好,屆時郡主若到了行轅,還請郡主幫本王圓個謊拖點時間,就說本王還在來的路數,估計還得兩三日才能到。」
兩三日的時間,應該足夠趙楓在三原城中打探情況、收集民情了。
「王爺放心,我定然會努力完成您交待的任務。」薩苒心滿意足的坐回馬車裡。
換好了衣物,趙楓只帶了高飛同行,讓車許勤帶著馬車隊伍趕往三原城。
趙楓於高飛二人等在原地,望著賑災隊伍走得遠了不見蹤影,才開始慢慢步行。
一路上,二人邊走邊談,步履不停,直到日落西山,才來到城外商販們設立的茶水攤喝水歇腳。
攤主為二人送上茶水,趙楓主動搭話道:「攤主生意可好,據說三原城受了旱災,我們二人前來尋友,還以為城中會亂成一片,現在看你們茶水攤還繼續支著,情況似乎還不錯?」
高飛也在一旁幫腔:「是呀,感覺還挺安穩的,也不見有什麼難民入城…看來這三原城在縣令的治理之下還不錯…」
如果是平時受災嚴重的地方,早就是難民湧入城中求糧求水的悲慘情況了。
攤主見趙楓二人熱情開腔,也願意答話,只是回答二人的話卻並不是什麼好情況:「二位打外地來尋友,想來也對我們三原的情況還不了解。」
「要說縣令把縣城治理的確實還不錯,雞鳴狗盜之事也不常有了,但是方式卻過於嚴苛刻板,不近人情,總是難以令人服氣。」
「嚴苛刻板?這不可能吧?」
趙楓指了指茶水攤里的桌椅茶水:「我看你們茶水攤在有旱災的情況下還能繼續維持,難道不正是因為城中受災不重的表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