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渾濁的黑幕悄然籠罩住了下方。
在注意到下面的情況後,蜃龍與白澤不約而同,一起朝著混沌的黑影發起了攻擊,它們的力量將大量的黑暗浪潮排開,使得天穹甚至一時露出了可見的陽光。
雲氣凝結成的蜃龍帶著瘋意的咆孝著:「混沌你敢偷吃!說好的各憑本事!」
這混沌欺它太甚,三番兩次誆騙它,是把它當傻子了?
白澤在一旁語氣略帶嘲諷道:「它們這種凶獸的話你也敢信?混沌這玩意比當初的饕餮還要更為的貪婪,畢竟所謂混沌,可是無物不吞的,想必在你們一起瓜分這個洞天的時候,它就已經在打你的主意了,只是沒有機會而已,吾的到來,讓它看到了將你一起吞掉的希望。」
「所以,你還要助紂為虐嗎?神獸,蜃龍?」
雲龍沉默了下去。
混沌閃著朱紅的雙目,嗤笑道:「這麼容易就被說服,你也就這種程度了。」
它本來已經胸有成竹,這條蜃龍的腦子不太靈光,不懂得搞些小動作,白澤憑依在那隻鳥的身上,一旦它拿下那隻鳥妖,豈不是隨意拿捏這兩個傢伙?
可是,下邊的情況似乎並不是很順利。
白澤的大部分真靈都在這裡,在那隻鳥妖身上的僅僅是一部分殘留的力量,為何能夠抵擋這麼久?
那些死去的魂靈中,混合了它的一部分真靈,按理來說只要操作得當,引誘那隻小鳥獻上自己的靈魂輕輕鬆鬆。
「是不是覺得為什麼遲遲拿不下?」
白澤抬起一隻爪子,對著那黑影搖了搖,露出不屑的笑容:「混沌啊,你太小看這些凡靈們了,長年的沉睡,讓你完全不知道人類已經發展到了什麼程度,它們雖然弱小,可它們的智慧與靈性,不是可以輕易否定的。」
混沌同樣不屑的笑了一聲。
當瑞獸當久了連腦子都當傻了。
凡靈不過是它們的食物而已,哪裡來的小看一說。
「你別得意,等你憑依的那隻鳥獻上魂靈」
混沌滿含威脅的話還未說完,忽然間,洞天的壁壘產生了陣陣波動的漣漪,有一道空間裂縫強行的被撕扯開來。
在三隻大妖真靈的注視下,有兩個身影從撕開的裂隙間穿了進來,並且直接撞進了下方那已經被封鎖的黑幕里。
「???」
混沌看得一臉懵逼。
不過它很快意識到這是有人在搞鬼。
它嘶吼道:「白澤你做了什麼?」
「不過是留下了一個路標罷了,吾相信他們一定能夠找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白澤忍不住的大笑出聲:「這就是我說的,你可別小看凡靈啊,這個世界的未來是他們的,不是吾等的!你這種殘靈野魄有什麼資格小看世界的主角啊!」
混沌終於按捺不住,想要下去看下情況,然而,雲龍與白芒再度將它攔住,滾滾的白霧給下邊的黑幕套了層殼。
兩個大妖不知何時已經達成了默契。
蜃龍傳音道:『真的可以阻止吾的腐化嗎?』
『或許可以。』
『吾信你一次,白澤。』
『你不會後悔的。』
白澤的身前,赫然出現了一塊棋盤,棋盤上的棋子幻化成璀璨的星辰,相互聯結,在下面又加了一層保護。
「現在,吾等只是觀眾了。」
白澤爽朗的笑道:「既然只是觀眾,就好好的坐著看戲吧!」
「你這白狗!」
混沌狂怒的朝下撞去,卻被雲氣和星辰弄了個灰頭土臉。
路一鳴已經和『鈴月』徹底展開了交戰。
他讓小狐狸保護沉沉睡去的鈴汐,自己持劍與那怪物打了起來。
砰!
包裹渾濁氣息的長劍與路一鳴的千痕長刀不斷相撞,渾濁的氣息急遽膨脹,藍焰與漆黑交織在一起,勐地炸裂而開。
路一鳴和『鈴月』同時被震飛出去。
『鈴月』落地後,脖頸扭曲回來,大量的黑霧融入她的身體修補創傷,她獰笑道:
「你只是個人類修行者,想在屬於我們的地盤上與我們戰鬥?痴心妄想!」
「那可不一定啊。」
路一鳴氣喘吁吁的晃動肩膀,臉上露出了疲態,不過下一刻他身上的疲態與傷勢便消散一空。
七彩色的扭曲圓環從虛無中降臨,融入了他的身體中,將他身上的傷勢全部逆轉回去,同時彷若無窮無盡的能量從他的身上噴涌而出,化作體內的靈氣。
第一類永動機關,無限之環。
第二類永動機關,萬物逆生。
從這一刻起,他的身體成為了能量運轉的爐心。
『鈴月』露出了驚愕的神情:「這怎麼可能」
世間萬物都是由寰宇創生後,原初的星辰粒子所化而來,那位的力量,可以隨意的逆轉事物的本質與面貌,那是創世先天神所掌握的至高權能,是與點燃無盡星辰,帶給寰宇光與熱的燭龍同一級別的存在。
這等無上的偉力,怎麼會被一個人類掌握?
即便這只是劣化了不知多少倍的權能。
凡靈有資格掌握嗎?
他配嗎?
『鈴月』的眼睛紅了起來。
要是能夠將這個人類吃下,它的本體,是不是也有可能擁有這種力量?
有了這樣的誘惑,鈴汐那散發著濃濃香氣的靈魂與可以大補的白澤真靈突然就不香了。
「死!」
『鈴月』的身影高高躍起,黑色的浪潮被震盪出層層疊疊的漣漪,周圍的風也冷厲的咆孝著化為旋渦匯聚到路一鳴的身旁身體,想要將他的身體撕碎。
路一鳴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開始繃緊,不斷擠出大量的靈力,有了先前旱魃那碾壓他的遭遇後,他不會吝嗇絲毫的力量。
大妖們對藍焰都有一定的抗性,那麼他能做的,就是用絕對的毀滅力量將這玩意給徹底的摧毀掉。
連完整的旱魃都要忌憚的弒神兵器,面前這大概不是大妖本體的東西,它能擋得住嗎?
地面與黑暗的海潮一起坍縮,轉換,深藍色的滔天烈焰中,有一把巨大的塔型火炮赫然鑄造成型,並且緩緩倒轉,火炮口鎖定了『鈴月』那一直不定型的身體。
藏於『鈴月』體內的那縷混沌真靈,竟然感到了名為戰慄的感覺,那是一旦被擊中,真靈會被抹去的預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停下!」
路一鳴的口中輕吐:「馬爾杜克,封鎖天空之塔。」
輝煌色的流光與藍色的火焰在炮口出凝集,隨著一聲轟鳴巨響,湛藍色的閃光噴涌而出,吞沒了眼前可見的一切物體,在這個死寂的地方描繪出了令人神往的畫面。
最後,烈光更是直接撞穿了黑色的天幕,白色的雲層,閃爍的星光,將洞天的穹頂轟然破碎。
天穹上的混沌徹底懵了。
未等它反應過來,白澤與蜃龍就一起打了上來,將它打得不斷的倒退。
「解決了嗎?」
路一鳴掃了一眼四周。
周邊被清除出了很大一片的空地。
他皺眉朝天上望去。
有龐大的力量在上邊對撞。
那裡,才是主場嗎?
—『混小子,那隻小鳥也許需要你們的幫助,去幫一下她!』
這個聲音是白澤?
「您不需要幫忙?」
—『用不著,你剛才那一下正巧破碎了混沌掌握的半邊洞天,它現在的狀態很差,吾與蜃龍足以將它壓制住。』
「多謝您照顧鈴汐她了。」
—『知道就快去將她帶回來,這小鳥不信邪還想去救那些魂靈,即便混沌放棄了那些魂靈,它們也都是已經死去的存在,這麼下去她只會將自己也給搭上去。』
「好。」
路一鳴來到小狐狸的身旁,兩人一起抓住了鈴汐的左右手。
也許是剛才的那一擊順帶燒毀了黑潮,使得附近的規則發生了變化,他們終於成功的觸碰到了鈴汐。
只是鈴汐此刻雙目無光,靈魂不知去了哪裡。
—『吾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一縷微光在鈴汐的眉心綻放,路一鳴和小狐狸順著看過去,頓時感覺自己的魂靈一滯,視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鈴汐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不斷的瓦解。
她的魂靈墜入了一片無光的深淵裡。
她嘴裡說著讓路一鳴和狐狸不用擔心,自己卻是又獨自一人陷入了這麼危險的境地。
可是,族人們的魂靈就在這裡,姐姐,母親,她們都在這裡。
他們的臉上,並不是『鈴月』給她展現的,那充滿生機與幸福的神情,而是個個都痛苦無比。
每個魂靈都在這片海域裡哀嚎,發出了空洞的哀鳴聲,他們想要掙脫這個囚禁他們的泥沼,卻沒有這種能力。
如果不是一縷溫暖的光芒在她的身上保護著她,她已經陷入了與這些魂靈們同樣的處境。
—『你到底—想做什麼?—小鳥。』
白澤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鈴汐抿了抿嘴唇,說道:「我想將它們解放出來。」
她要潛到最深的海底,藉助白澤的力量,將這個囚禁他們的地方焚盡。
—『這裡是混沌那縷真靈的領域,即便它已經無力出手,但也不是你能夠潛下去的地方,你會死的。』
「所以,請您幫我。」
—『還真是任性啊,不過吾很喜歡你,所以這個請求,吾答應了。』
鈴汐感覺自己一點點的朝深淵墜落而去,越來越龐大的壓力凝聚在她的身上,試圖壓碎她的魂靈。
不過,在白光的護佑下,她還是來到了海域的底部。
—『吾的這縷真靈可以焚盡這裡,但是之後的你想要上浮回去,吾就無能為力了。』
「嗯,我一定會回去的。」
—『那就開始吧。』
附帶神聖氣息的光芒轉換成了光焰,自深淵的底部燒灼而起,向著周圍四散蔓延,點燃了所有污穢與骯髒,那些接觸到光焰的魂靈們,都褪去了臉上的痛苦與迷茫,露出了安詳的表情。
—『走,你還有三十息!』
鈴汐的魂靈在無光之海中開始上浮回去。
可是,失去了白澤庇佑的她,發現僅憑她的力量,光是上浮幾米距離,就十分的艱難了。
憎惡、痛苦、絕望,各種負面情緒朝著她這個生者湧來。
鈴汐不禁苦澀的自嘲一笑。
原來她還是那麼的不自量力啊。
白澤先生是不是也覺得她是只傻鳥呢?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悵然的輕嘆聲響起,並且整個人朝上浮去。
「汐兒,你不該來這裡的。」
鈴汐愕然回首,看見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往上拉去。
那是一個面容腐爛的看不清原貌的少女,溫暖的光焰也在這個少女已死去的魂靈上燃燒了起
來。
「姐姐」
冰冷與溫熱的手相接觸,但她卻沒有絲毫感覺有寒意降臨她的魂靈。
那雙手輕撫著鈴汐的臉,呢喃道:「汐兒,你真傻,真的,我們這些早已死去的人,怎麼值得你過來呢?」
鈴汐顫動著唇,想要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任由姐姐在牽引她。
同時,越來越多被點燃的魂靈朝著她這裡游來,無數雙溫柔的手輕輕的推著她的背,給予她一份微笑的力量。
鈴汐看見了在最上方有光閃爍著。
只要上去,就可以醒過來了。
不過,那個面容腐爛的少女,停了下來,微笑的看著鈴汐。
鈴汐反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臂:「姐姐,抓住我的手,我帶你離開這裡。」
然而,那腐爛的面容微笑的看著她,掙脫了鈴汐的手後,反而是在她的身下重重的推了一下,將她徹底的推往有光的地方。
鈴汐愕然:「為什麼」
少女笑著說道:「你該抓住的手,已經不再是我了。」
那個少女,用盡全身的力氣,要將她往上推去。
鈴汐失神的望著那張臉,她掙扎著想要醒來,卻發現自己還是缺少了那麼一點距離。
就在這時,上方有兩隻手伸下,一左一右,一大一小,分別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從黑暗中徹底的撈出。
而後,她睜開了眼睛。
兩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路一鳴正想說話,就被兩隻手抱住了脖子,然後被埋入了少女的柔軟中。
「謝謝你們」
小狐狸震驚的看著。
她怎麼也想不到,鈴鳥一醒來,就敢在本狐面前搞事。
小狐狸正想斥責,然後就被另一隻手拉了過來,與路一鳴一起埋入柔軟中。
唔
這樣,似乎也挺不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