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的屋門一開,璃璃就見到有許多的竹筐和竹製品整齊的放著。
此時屋內的桌上供奉著一位老人的黑白遺像,桌上還有幾支香點燃著,飄散著白色的煙氣,一些簡簡單單的水果供品擺了幾個盤。
雪發少女越過門檻,走進房間裡,環顧著四周,臉上滿是好奇。
這裡是剛剛死了人嗎?
「你啊,別到處亂轉,要坐不?」
鈴汐無奈的說道,她有些懷念的看了一圈屋內。
當現實的記憶甦醒後,這個世界編織的記憶成為虛妄,可是所見的一切依舊如此的真實。
與這幾位雖然相處才這麼點時間,經歷的東西卻是越來越多,想來還真的是不可思議。
「先坐一會吧,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追過來。」鈴汐說。
「那我們不更該趕緊跑嗎?」
女僕莉莉絲急了,你這不是清楚的很嘛,既然知道會有可能被追上,那麼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坐著?
這麼喜歡坐以待斃?
你不怕死,我和公主殿下可是很想要活命的!
璃璃瞧了眼自己的這位女僕,就你入戲最深了,她擺起臉說道:「莉莉絲,你給我坐啊。」
「可是嗚可是很危險的。」
面對自家公主的淫威,金髮女僕啞然了,只能委屈巴巴的坐下。
璃璃問道:「鈴鳥,你要講你的故事了嗎?」「你想聽嗎?」
鈴汐笑了起來,臉上不再是以往的茫然與悲傷。
人間界的這五年時光,特別是一開始的那兩年,給予了她以一種平常的眼光看待人類的心情,所以她才會那麼厭惡那些享受著人類的便利,卻輕視人類的妖精同胞們。
「是啊!璃璃想聽!」
在少女用第三人稱稱呼自己的時候,那堵阻擋現實與虛幻的牆壁轟然倒塌。
小狐狸手中的棋子愈發的凝實。
並非白色,而是出現了櫻色之感。
在這個世界並非邊緣人物,與路一鳴又有著強烈因果聯繫的小狐狸,此刻已經有了跳出棋盤的能力。
金髮女僕受不了了,說了聲出去看著情況。
可惡,為什麼感覺隨便來個阿貓阿狗都能把我照料了那麼多年的公主殿下拐跑?
與此同時,在灰色的空間裡,路一鳴一臉懵逼的看著自己的身旁多出了一個正在凝實的嬌小身影。
這什麼情況?
我也沒給小狐狸的那個小公主的倒影棋子啊,這瓜娃子怎麼自己在這個空間裡出現了?
「哈哈哈哈!你也有這時候!」
楊先生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也有會被背刺的時候。
你和這狐狸精不是感情很好嗎?
讓你們在我的辦公室里調情噁心我。
現在被背刺了吧!
年輕的人類,人與妖之間,可是有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啊,信任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一種可笑的謊言,人類之間如此,何況不同的種族之間。
就是這齣來的速度有些慢了,陸威這個二五仔先前出來的時候,不是很快的嗎?
而且棋盤上屬於路一鳴的兩顆白色棋子,也沒有出現要變色的跡象。
楊先生眯起眼,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泥煤的,自己不會又是小丑吧?
陸威也看得很有興趣。
又一個要超脫控制的人出現了?自己或許可以和她組隊?
「呵呵。」
路一鳴也沒想通,不過這不妨礙他嘲笑回去。
小狐狸背刺我?
下輩子都不可能。
當然,要是反過來就不一定了咳。
這土螻真是越來越讓他煩了,得像個辦法先把他弄死再說。
路一鳴並非隨便心裡放大話。
在棋局世界裡他作為大宗師,能夠調集整座王國的鍊金師系統,他已經有了充足的底氣和這個土螻開戰了。
讓你苟著發育到最後才大決戰?
那是蠢貨才會做的事情。
棋局世界裡,當路一鳴沿著消息欄里的精準提示,找到那間位於窄巷子裡的院落的時候,他驀然發現有一個金髮少女一臉委屈的蹲在外邊不知道在做什麼。
路一鳴輕喊了聲:「你好?」
莉莉絲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你追過來了?我就知道王宮裡的事情是你做的,你向教會告密了對吧!還派出人來追殺我和公主殿下,你到底想做什麼?」
路一鳴:「」
這位是不是有什麼被害妄想症?
說起來小狐狸的那個倒影呢?
關於棋盤世界裡發生的情況,他現在急需去確認一下。
「公子?」
從屋內,有一個雪白長發的少女漫步走出,如同從雪裡走出來的精靈,纖細消瘦的背影,柔弱的仿佛可以被風一吹就倒一樣。
瑰麗的淺紅色眼眸抬起,見到外邊的來者後,喜悅不自禁的溢出臉龐,帶著宛如孩童一般稚嫩而純潔的微笑。
「喲,我還以為是誰,難怪這狐狸咻的一下就衝出去了。」
從小狐狸的身後,另一位與他有著密切關係的少女悠哉走出,帶著溫和的輕笑聲,風鈴一般的清脆嗓音。
「既然來了,那就一起進來坐一下?」
路一鳴愣了愣,千言萬語纏在心頭,最後匯聚成了一句話。
「你們兩個都是本人上號了?」
「哈?」
鈴汐腳步停住,思考了一會才搞清楚路一鳴在問啥。
她斜眼看過來,再翻了個白眼,「應該吧,話說現在是什麼情況,剛才那個追我們的人你知道是誰不?」
「我在這個世界裡的最大對頭,也就是那個一直算計我們幾個的羊妖,他的真實身份是土螻,專門吃人的怪物。」
路一鳴的語氣也放輕鬆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個少女莫名其妙的在這個世界裡頭醒了過來,不過他那一直緊繃的神經忽然間就放鬆了不少。
人就是這樣複雜的生物,面對困難的處境,一開始的時候還會猶豫,不想去求援,害怕拖累別人,可是當有人不論如何都想主動幫助你的時候,那種精神上的喜悅不言而喻。
「這樣啊,那你進來,我們先商討一下。」
鈴汐端詳著路一鳴的臉,皺眉道:「還有件事,我怎麼覺得你的腦袋後邊在閃閃發光?」
隱約的七彩的光芒,襯托的路一鳴如同一個在世活佛一樣。
就差個袈裟了。
路一鳴大驚失色,他以為鈴汐在說自己的頭髮,於是立即摸了摸腦袋。
不會就這麼禿了吧?
在他摸腦袋的時候,雪發少女帶著沁人的芬芳,徑直的撲進了他的懷裡,毫不避諱其餘兩人的目光。
莉莉絲嘴唇開闔了下,想說些什麼,這個可惡的男人!
路一鳴一隻手放在少女的頭上。
「璃璃,你記起來了?」
小狐狸蹭了蹭他的胸膛,輕輕的說道:
「其實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璃璃就知道那個世界的夢不是夢了,那才是真實,反而璃璃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莉莉絲心臟一疼。
公主說著聽不懂的話,可是為何她會感覺很難受呢?
絕贊入戲的吸血鬼少女,現在依舊還在沉浸式的體驗中。
小狐狸抬起腦袋,努了努嘴,幽怨的說道:「公子,你是不是不想讓璃璃幫你?明明那麼早就找到了璃璃,為什麼要一個人走了?」
路一鳴沉默了少許,神情僵硬,笑容變得勉強起來,「如果我說,我不想讓你們遇到危險,你能接受這個理由不?」
「那怎麼可能接受的了!」
小狐狸格外生氣的說:「這個女僕也就罷了,不過璃璃可是記得真實的自己,與公子可是有過約定的!」
這個女僕也就罷了
金髮女僕胸口又被插了一刀,蹲下跑一邊去哭了。
寂靜。
漫長的寂靜。
路一鳴頭一次感受到小狐狸身上的凌厲氣場,而且還是對著自己的。
小狐狸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約定啊他記得是——要是能夠一直在一起的話,就不會那麼的孤單了吧?
藥丸。
生氣的狐狸該怎麼哄?
他朝後邊看了眼,人還在否?鈴汐學姐能救一下不?
鈴汐淡定的撇了眼,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你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自己去處理。
路一鳴心一橫,撩起小狐狸額前的頭髮,盯著那精緻的俏臉,還有那水潤的薄唇。
他忍不住颳了刮少女小巧的鼻尖。
哄狐狸嘛,他可是專業的,也不用在線等了。
大不了就進這個世界的監獄玩一天唄。
作為鍊金大宗師,進進出出局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路一鳴的動作立即被小狐狸給看穿了。
不過這一次小狐狸真的很生氣,她哼了一聲道:
「不行!可不能讓公子你這麼的就逃過去了!璃璃一定要好好的說道說道公子嗚—不要嗚。」
趁著對方不備,路一鳴俯下身子貼了上去,身高上的差異,導致他必須彎下腰低下頭才能觸碰到對方。
小狐狸使勁的撲騰了兩下,不過這個世界的她只是個普通的少女,力量上弱的很,真的就屬於身輕體柔易推倒的典範了。
沒錯,也就是很刑的那種。
莉莉絲抬頭看了眼,立即又低下頭去哭了。
公主殿下被野男人徹底拐跑了。
我好慘啊,為什麼我這麼慘啊。
誒,我以前也有這麼慘過嗎?
鈴汐在後邊看得鼻翼抽動。
這路一鳴,從一開始的猶豫到現在的二話不說就上,究竟經歷了什麼心路歷程?
良久之後,路一鳴才直起身子,少女已經眼神迷離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了,含糊不清的說著胡話。
好耶,這招果然有用!
路一鳴還沒高興多久,就感覺胸口一疼,是小狐狸的手在緊緊的抓著他胸膛。
小狐狸撅起小嘴道:「公子,你還真是個」
形容詞匱乏的少女找不出相應的詞語。
鈴汐補充了句,「是行走的變態,色中狂魔。」
「公子才不是變態!也不是色魔!」
小狐狸反駁了一句,繼續說道:「就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公子你再犯這種錯的話,璃璃保證再也不會去理你了!無論公子你做什麼!」
「嗯嗯!」
路一鳴如搗蒜般點頭。
鈴汐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可很快就消失了,她說道:
「既然你們搞定了,那就一起進來吧,路一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嗎?在這裡藏著我那兩年的故事。」
「這樣!」
路一鳴驚喜道:「這感情好啊,學姐你先前勾我情緒又不講,可真是難受死我了!」
「不過等下,在這之前我有個問題要問璃璃。」
路一鳴垂下面孔,看著懷裡的小狐狸,這個少女現在真的就是個符合對應年紀的少女,作為最後的公主,在這個世界裡扮演著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
「璃璃,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你有沒有拿到什麼棋子一樣的東西?」
灰色的棋盤空間中,小狐狸的身影已經凝實,就是眼神還沒有光彩而已。
小狐狸想了想,攤開手心,一顆粉白色的棋子躺在她的手上。
「是這個嗎?」
同一時間,灰色的空間中,路一鳴身旁的嬌小身影動了動。
當神采出現在她眼瞳中的時候,一顆棋子出現在了她的手上,棋子的顏色與白色相似,就是還帶著一絲粉色。
她四處看了看,在迷茫之後,很快就知道了該做什麼,然後重重的將棋子按在了棋盤上。
棋落天元位之旁。
現在屬於路一鳴的那顆棋子,已經被三顆棋子拱衛住了。
「公子,這裡就是那個奇怪的地方?」小狐狸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站不起來,整個人被固定在了凳子上。
路一鳴拍了拍她的腦袋,「是啊,話說你是怎麼進來的?」
「不知道誒。」
「公子,對面這兩個都是壞傢伙吧?」
小狐狸皺眉,這兩個的臉她都認識。
「是壞人。」
「哦,知道了。」
楊先生臉上的笑容消散。
該死,還以為這個人類被狐妖背刺了,你們這不是感情好的很嗎?
既然感情這麼好,那為什麼要分家?
莫非是在我辦公室里調情還不夠,還要在這裡噁心我?
路一鳴伸了伸懶腰,他身體前傾,看著對面的楊先生笑道:
「從現在開始,你可要小心別被我找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