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為什麼?王總,其實,您應該問問自己為什麼。」
王明善剛要張嘴說話,范仲禹右手往下一壓說道:「王總,您是我們青山釷礦業的掌舵人,這些年,您與那些外商打交道太多了,所以,您聽到了一些外商對我們大陸的一些看法太過偏激了,所以您才寫了現在的這篇文章以正視聽以警他人,對麼?」
王明善的腦子裡本來就滿是怒火,范仲禹現在又這麼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王明善再也壓抑不住滿腔怒火「啪!」一拍桌子,指著范仲禹怒吼:「范仲禹!你…」
「對,王總,就是我,我就是忠實的執行了王總您的指示,把您反覆斟酌修改,深思熟慮之後的這篇文章送到省報總編文總手裡的,絕沒有經過第二個人的手。王總您盡可大放寬心!」
看著范仲禹一步接一步的咬死了就是自己親手寫的這篇文章,王明善氣得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嘴唇哆嗦著指著范仲禹說不出話來。
范仲禹放下茶杯,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雙手恭恭敬敬地送到王明善面前:「王總,抽根煙消消氣兒,您聽我細說。」
王明善斜瞪著范仲禹,氣呼呼地搶過范仲禹手裡的煙,由於太氣憤了,竟然一把抓碎了手裡的煙。
范仲禹趕忙又抽出一根煙,還是恭恭敬敬地遞到王明善面前,王明善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拼命地讓自己控制住顫抖,終於順利地用兩根手指捏住了范仲禹送到眼前的香菸,好不容易才放到了嘴邊。
范仲禹趕忙打著手裡的打火機,用另一隻手捧著,把打火機的火焰放在王明善嘴邊香菸的菸頭上。
王明善使勁兒地吸了一口煙,狠狠地把煙咽到肚子裡,那口煙在王明善的肚子裡把尼古丁幾乎都被吸收乾淨了,王明善這才微閉雙眼粗重的從鼻孔里緩緩的噴出來兩道淡淡的煙氣。
也許是尼古丁的刺激,王明善王總的憤怒的情緒才漸漸的平息了一些。
王明善疲憊的把腦袋靠在轉椅的靠背上閉著眼睛說道:「范仲禹,你不能因為你老爸我倆是過命的交情就這麼任意胡來呀!你知道的,知識分子的節操…」
「知道知道,王總,您聽我說…」
范仲禹說著說著,就把嘴湊到了王明善的耳朵邊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王明善說道:
「王叔叔,當著真人不說假話,仲禹就是為了能讓王叔叔您再進一步,其實,我不說王叔叔您也知道,山雨欲來的時候,王叔叔您犯不上攪進去,您也知道,這潭水深著吶!」
「王叔叔,假如您真的不想再進一步的話,仲禹就算是瞎胡亂攪和多餘操這份心,但是,仲禹真的不想眼看著王叔叔馬上就要到手的進步就因為一篇文章而化為泡影蕩然無存。」
「而且,國家打造建設一支有著堅定的信仰、信念合格、方向明確、立場堅定、旗幟鮮明的幹部隊伍,歷來都是一切政治活動和經濟活動的根本,這才是重中之重,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治國,唯治吏爾。」
王明善被震驚了!這還是自己想要刻意培養的那個「小秘書」嗎?這麼敏銳的政治嗅覺,這麼犀利的政治眼光,這麼震撼的政治手段,比自己這只在官場中沉浮了多年的「中年狐狸」也是不遑多讓。
王明善呆呆的看著范仲禹,腦袋裡如萬馬奔騰般的翻滾著,如閃電雷鳴般的轟鳴著,如波濤洶湧般的衝擊著,如當頭棒喝般的振聾發聵著,一番話驚醒夢中人!
作為官場中人,王明善王總當然知道「站隊」的重要性,所謂的「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說的就是這個事情。
王明善聽到此處腦袋微擺斜眼看著范仲禹,要說是有了機會還不想進步的人,肯定是沒有的,王明善也是一樣。
無論什麼時候當領導幹部,在企業當領導和在行政機關當領導那都是不一樣的,雖然級別一樣,待遇一樣,但是工作環境和工作狀態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企業領導管理的是十分具體而又非常繁雜的事情,雖然也是一級一級的上指下派完成任務,但是,企業畢竟是企業,需要進行微觀管理的情況就非常多了,有特別關鍵的地方甚至得具體到一個零件和一台機器,具體到一個工人和一個家庭。
大到企業的產品發展方向、目標定型、開發研製,小到企業職工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事無巨細的都得籌劃到位。還有企業產值、利潤、稅金、獎金…哪樣操心不到都不行。
而行政機關的領導則是統籌計劃性的管理,是屬於宏觀控制的指揮性領導,很少介入具體問題的人和事,所以,像王明善這個級別的領導幹部,還是希望走上行政機關的領導崗位的。
還有一個更加現實的問題,那就是王明善也隱隱約約的聽說了,以後大概要實行政企分開了,企業領導和行政機關的領導根之間本就不可能互通互調了,更重要的是,將來企業可能得要自負盈虧了!
所以,王明善才時不時地在報刊上露露面,說上那麼幾句,目的也是刷刷存在感,讓上級領導的腦海里加深點印象。
王明善原來的那篇文章本來是有感而發,是完全站在一個企業領導者的角度說話的,正如范仲禹開頭的時候說的那幾句話那樣,王明善確實是受了外商對華夏大陸的一些議論影響,再加上一些報刊上的眾說紛紜,就貿然提筆成章了,絲毫也沒考慮到大氣候的狀態。
現在,一根煙產生的尼古丁讓王明善冷靜了下來,冷靜下來的王明善這才記起了早上上級領導的那個電話,這時候王明善再看范仲禹,可就不是剛才的那個神情了,甚至都有了看著電話裡面上級領導的神情了。
范仲禹這時候不失時機地大聲說道:「王總,您終於想起來這篇文章的事情了?我說的沒錯吧,這就是您連夜修改好的那篇文章,不會錯的。」
王明善徹底明白過來之後,心有餘悸的大聲說道:「好了好了,范仲禹,就算是我忘記了這件事情,你難道不會提醒我一下嗎?好了,沒事了,你回去吧。」
范仲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對王明善王總的秘書點點頭,兩手一攤,聳聳肩,一癟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