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善王總,躊躇滿志的走在青山釷礦業總部辦公大樓的走廊里,不斷的點頭向問好的同志們致意,來到自己的辦公室,秘書早已經沏好了茶倒滿了水,王明善王總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水,嚼著一片清香的茶葉,剛要伸手拿起今天的報紙,辦公桌上的「內部」紅色電話陡然響起,這是又有上級領導打來電話了。
王明善抓起電話:「你好!我是王明善,啊...領導好領導好!啊,對對對,我是王明善...」
電話裡面威嚴而厚重的聲音說道:「明善同志,你那篇文章,我剛才看過了,很好嘛,很有見地,語言犀利,一針見血,而且論據充分,邏輯嚴整,最關鍵的就是大方向很正確,以敏銳的政治嗅覺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立場堅定,旗幟鮮明,中心思想很清晰,很好!」
「明善同志,身為黨員領導幹部,就是應該有這種實事求是,腳踏實地的精神。你這篇文章,寫得很好,很到位。」
「我已經讓宣傳部門的同志,向上級行政機關報和上級黨刊雜誌推薦。如果必要的時候,還要請你親自去一趟燕京,面對面地向報社和黨刊的負責同志深入地闡述你的觀點。」
作為上級領導,無論是在政治敏感度上,還是在政策水平上,還是對時勢的掌控分寸上,都是真正做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好不容易在這個有爭議的下屬身上發現了這個亮點,哪兒能不抓住這樣的天賜良機呢。
隨著這篇文章繼續出現在國家級行政機關報上和我黨黨刊雜誌之上,王明善將再也沒有任何爭議。他雖然職務不算太高,在全省的影響力也不算大,但他王明善卻是旗幟鮮明的表明自己徹底轉變觀點立場的國家高級幹部,而且還是上級擬定馬上就要去獨當一面的幹部。
王明善剛想要說什麼,聽筒里「咔」的一聲,電話已經掛斷了。
王明善王總心裡也是納悶:「我不過就是針對報刊上的那些爭論不休的問題發表一下自己個兒的想法而已,怎麼就入了上級主要領導的法眼了呢?按道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啊?難道…」
想到這裡,王明善王總趕忙翻出辦公桌上的省報,頭版頭條都沒顧得上看,直接就翻到了省報第三版,翻開第三版,三版頭條,一行大號鉛字標題映入眼帘:《時刻警惕發達霸權國家思維泛濫!》
再看署名:青山釷礦業:王明善。
王明善兩眼一黑,差點就一頭栽倒!
王明善趕緊用手扶住辦公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慢慢的平靜下來,等到氣息漸漸的平穩了這才睜開眼睛,重新仔細的看看面前的那張省報。
沒錯!還是第三版,還是三版頭條,還是一行大號鉛字標題映入眼帘《時刻警惕發達霸權國家思維泛濫!》,再看署名:青山釷礦業:王明善。
王明善深呼吸,再深呼吸,再深呼吸...慢慢的耐住性子一字一句的看完文章,等到他看完了整篇文章了,可就怎麼也耐不住性子了。
「啪!」
一掌拍下,辦公桌上的茶杯隨之彈起,茶水灑了一桌子,弄濕了辦公桌上的報紙和文件,然後極其噴怒地揮手一掃,辦公桌上的報紙文件茶杯就飛到了地板上了,緊接著王明善王書記發出一聲怒吼!
「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改寫我的文章!」
秘書趕緊上前來收拾,王明善怒喝:「收拾什麼!去!還不趕緊去把那個...那個那個那個范仲禹給我找來!快點!」
秘書忙不迭的跑出去找范仲禹了,王明善則喘著粗氣,像一隻困在籠子裡的猛獸一般來來回回的走著,門口的保潔員和幾個路過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
王明善的秘書連跑帶顛的來到辦公室,開門一看,范仲禹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悠閒的看報紙呢。
王明善的秘書也顧不得儀態矜持了,大聲喊道:「范仲禹!范仲禹!王總讓你馬上立刻去一趟!快點!」
范仲禹慢條斯理的看了看王明善的秘書,放下報紙,站起身來,似乎還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異常平靜的對王明善的秘書說道:「別喊,注意素質,素質。」
王明善的秘書一邊拉著范仲禹快走一邊問道:「范仲禹!王總的文章是你改的麼?」
「改什麼?誰改了?怎麼了?」
秘書急了:「哎呀呀!還改什麼了?上級主要領導都來電話了!還怎麼了?范仲禹,你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改寫王總的文章?活膩了吧你?快走吧!」
范仲禹也不和王明善的秘書爭辯,緊走幾步,來到王明善王總的辦公室門前,整整衣領,然後不輕不重的敲敲門。
辦公室裡面王明善粗重的口氣喝道:「進來!」
范仲禹走進了王明善王總的辦公室,微微的向王明善頓了頓首,然後平靜的問道:「王總,您叫我來有什麼事情?」
也許是范仲禹平靜的神態感染了王明善,也許是在下屬面前不能展示自己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王明善也以抑制出來的平靜的口氣說道:「仲禹來了?坐。」
王明善一擺頭,秘書知道這是讓自己迴避,於是重新給王明善沏好茶倒滿水,又給范仲禹倒上一杯水,這才退出王明善的辦公室輕輕地關上門。
王明善啜了一口茶水,然後一指辦公桌上的省報說道:「范仲禹!你不想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麼?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有人逼迫你麼?」
說完,靜靜的看著范仲禹。
范仲禹也輕輕地啜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兩隻眼睛平靜的看著王明善說道:「王總,我知道這篇文章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但是,我還是要把您寫的這篇文章發出去,就算是您讓我重來一遍的話,我也還是要把您寫的這篇文章發出去。」
王明善一下子就愣住了!
「什麼?「就算是您讓我重來一遍的話,我也還是要把您寫的這篇文章發出去」,我寫的這篇文章?我寫的哪篇文章?我寫的是這篇文章麼?這篇文章是我寫的麼?還重來一遍?還你還是要把…這篇文章發出去?你…」
王明善像不認識范仲禹一樣死死地盯住范仲禹,仿佛是想要看透眼前的這個范仲禹的腦袋瓜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那樣看著范仲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