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老味

  常不為微笑著聽崔嶽紅說完,等到崔嶽紅再也沒啥話說了,反正就是左一個不行右一個不行,去了不行還是不行,然後再就沒有啥新詞的時候,常不為說話了。

  「嶽紅啊,我也知道,真的就在這天子腳下,大國之都的京城,讓你顛勺炒菜待客,那是難為你,但是,我說開的這個飯店,等我說完,保險你就信心十足了!」

  「咱們不跟他們一樣開那些煎炒烹炸的飯店,咱們做咱們家鄉的拿手菜兒,殺豬菜!」

  常不為說完,崔嶽紅驚喜的看著常不為說道:「哎呀哎呀!寶哥!這可真行!這一準能行!」

  這可把納五爺看的是目瞪口呆呀!這都什麼呀,一會兒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說不行,一會兒又說「一準能行」,到底行還是不行啊?

  常不為笑道:「納五爺,您是沒吃過真正的東北農村的「殺豬菜」,哎呦喂,那個香啊,就甭提了!」

  崔嶽紅也說道:「納五爺,您不知道,我們農村啊,每年一進臘月,家家就開始殺豬了,我們那兒都有這麼個說法麼:小孩小孩你別哭,過了臘八就殺豬。」

  「為啥要過了臘八殺豬呢,這不是每年都得到了臘八前後,那雪下的才能大,那天才冷,臘七臘八凍掉下巴麼,雪大天冷,這樣,那個豬肉不但能凍住了,而且,還能埋在雪堆里,然後再澆上水,那不就能凍結實了嗎。」

  「就算是小偷來了,明知道這個冰包里埋的是豬肉,就是想偷,也得費老鼻子勁兒才能刨出去呢,納五爺,你說小偷在那兒「咔咔」的刨冰,屋裡人能不驚醒嗎?」

  納五爺哈哈大笑:「哈哈!那要是還不醒,那可真的就是死豬了!」

  「納五爺,我們農村那兒吧,一殺豬,也叫殺年豬,家家都請親戚朋友啥的,還有就是屯子裡德高望重的,有學問的,總共得請十來多個人吧。」

  「納五爺,你可不知道,殺年豬時候可熱鬧了,就跟辦小事兒似的(辦小事兒:東北土話:娶媳婦或者聘姑娘之前兩家家長見面定結婚日子,也叫「放定」)」

  「殺豬的大師傅來了之後,主家得找兩個棒實的小伙子,得是楞實點敢下手的那種小伙子,幫著抓豬,不知道咋回事,那豬就好像知道要殺它似的,就是拼命的跑啊!」

  「我們婦女都躲到屋裡趴窗戶看著,一幫人攆著豬跑,有那個楞實的小伙子一把抓住那豬的腿一拽,那豬就倒地上了,然後大傢伙就一哄而上啊,用膝蓋壓住那豬,然後就用小繩把豬蹄子一前一後的綁一起。」

  」四個豬蹄子綁完了然後就拿一桿大杆稱,兩個小伙子抬著豬,一個會看稱的給看著稱,看看要殺這豬多少斤。」

  「稱完了豬的分量,兩個小伙子把豬抬到搭好的案板上,然後兩個小伙子用抬豬的那個槓子壓住那豬,殺豬的大師傅拿著殺豬刀開始殺豬,」

  「那個年豬殺了之後,第一時間就是接豬血,得拿一個大盆,盆里里放點鹽,再放點涼水,然後那個殺豬刀子一拔,那豬血就躥出來了,一邊接一邊攪和,別讓豬血凝了。」

  「然後就是用開水燙豬毛,刮乾淨豬毛,人家那個殺豬的大師傅還有一套嗑呢,說是『力大氣粗吹豬腿,手疾眼快快刮毛』,把那豬吹的鼓鼓溜溜的,然後好刮毛。」

  「然後就是開膛,把豬下水(東北土話,指所有的豬內臟)裝一個大盆里,然後就劈豬肉伴子。」

  「這時候,大鍋刷乾淨重新添水就燒上水了,割下來一些肉先煮上,大鍋里不光是煮肉,還煮些個骨頭,」

  「那邊開始翻腸子倒肚子了,把豬的大腸小腸都翻過來,用酸菜水洗兩遍,再用鹼水洗一遍,再用清水洗兩遍,肚子也是這樣反覆的洗好幾遍。」

  「殺豬的大師傅割幾段小腸,一頭系死,從另一頭往裡灌加了調料的豬血,一般的灌一尺多長十來根吧。」

  「當天煮二三根,這個血腸最不好煮了,一邊煮一邊還得看著,啥時候用針扎那血腸不冒血漿了,血腸就趕緊得撈出來,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大鍋里還得煮點豬肝,豬肚,苦腸,這個湊一盤菜兒,然後就是下酸菜了。」

  「我們農村的酸菜都是自己家醃的,也是有的人家的酸菜好吃,有的人家醃的酸菜就不好吃,這個酸菜得切得細絲,要不然一時半會的煮不倒(東北土話,就是煮爛乎了)。」

  「開飯的時候,第一主要的菜兒就是蒜泥白肉:大塊的豬的五花肉烀熟後切成大片,蘸著蒜醬吃,解膩增味,最是原汁原味的鮮香。」

  「還有就是蒜泥護心肉:就是豬心臟和肝臟之間的那部分肉,口感筋道,同樣要蘸蒜醬吃才好。」

  「手撕拆骨肉:是從大骨頭上剔下來的純瘦肉。說「拆」,是指大塊的瘦肉要用手撕開,是為了這肉烀熟後肉絲分明賣相好看,也是蘸蒜泥吃。」

  「血腸,講究人家是單上一盤,擺一盤子血腸片,這就要看灌血腸的人的手藝了,手藝好的師傅灌出來的血腸煮好裝盤,血腸片兩面發亮,能用筷子夾起來,吃到嘴裡又滑又嫩。」

  「還有一盤叫拼盤,有苦腸,白肚,手掰肝,這些東西少,不能多上,所以就拼一盤。」

  「最講究的也是殺豬菜裡面最擋橫兒的菜(擋橫兒,東北土話:意思是抗造),就是酸菜血腸五花肉。」

  「酸菜要用東北長白菜靠自然發酵變酸漬成,色澤微黃透亮兒;肉是帶皮的大片兒五花肉。血腸就是前面殺豬時灌的那個血腸,這三味菜一起下一鍋咕嘟咕嘟的燉出來。」

  「真正燉到位的殺豬菜那是五花肉肥而不膩,豬肉中的肥油已經被酸菜拿乾淨了,酸菜酸中帶肉香,已經把五花肉的豬油燉進了酸菜裡面去了……」

  納五爺聽的是如醉如痴,崔嶽紅說完了他還沉浸在那個「殺豬菜」的大餐里呢。

  等到納五爺回過神兒來這才連忙問道:「這殺豬菜就這麼簡單?真的就這麼好吃?」

  常不為笑道:「明天,嶽紅你就給咱們納五爺做一頓殺豬菜,讓他嘗嘗純粹正宗的東北殺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