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下絆
工具機轉動，進刀切削，模數刀頭轉動一圈，圓盤工作檯帶動大渦輪坯料轉動一個齒距，螺旋式的切削，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渦輪齒的齒斜角。
隨著鐵沫被刀頭切削下來，大渦輪轉了一圈，常不為退刀停車，測量第一刀切削之後的渦輪齒距，渦輪齒斜角以及渦輪齒數，一切OK。
常不為再次開動萬能銑床進行第二刀的切削，等到完成第二刀切削一圈之後，再次停車測量，這次只測量和第一刀切削的重合度，完全重合！
常不為露出滿意之色，第三次開動工具機，繼續進刀切削。
渦輪每轉一圈，常不為進一次刀，然後查看渦輪齒的漸開線是否合格，再重複上述過程。
渦輪的螺旋齒型在進刀中一點點成型。
眾人看著，都是震驚之極。
要知道，他們都是在車間工作多年的工人，或許技術水平不是很高，但是對各種加工方法卻是非常熟悉，可謂全是內行。
常不為的操作方法，看似簡單容易，卻是他們聞所未聞，想也未想過，仿佛打開一片新天地般。
那感覺，就像是七十年代頂多只看過黑白電視的普通人，突然看到現在的液晶背投電視一般，有種無與倫比的震撼。
「這就是單刀飛削法嗎？太牛了！」
「是啊，真是長了見識了，常不為啥時候學的？跟誰學的？」
不少人小聲議論。
王希江立即嚴肅的看著他們，把手指放到唇邊，示意不要說話。
說話的人立刻不吭聲了。
王希江轉過頭，看著認真操作的常不為，嘴角忍不住翹起，露出笑意。
這小子，今天可真是給了他一個巨大無比的驚喜啊！
趙大有也驚呆了。
雖然他是高級工程師，經驗豐富，水平高超，但是，他也不可能見過這種來自未來的加工方法。
而且他能看出來，常不為那看似簡單的操作，其實蘊含著很高的技術含量。
齒距大小、切削中心角度、刀頭長度、刀頭的角度、掛輪比……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數據，在內行人的眼裡，都有非常嚴格的操作標準，差一絲都不行。
這個常不為，不過才二十多歲，而且籍籍無名，怎麼可能有這麼高明的技術？
一時間，整個車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常不為操作。
「王希江！王希江呢？」
忽然，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來。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挺胸凸肚，五十來歲幹部模樣的人，背著手和兩個隨行人員走進車間。
「李廠長，您怎麼來了。」
王希江回頭見到，趕緊擠出人群，上前笑臉相迎。
這幹部模樣的人確實是幹部，是機電器廠的副廠長，主管王希江的車間。
李副廠長一臉嚴肅：「王希江，蒸汽鍋爐房破碎機的大渦輪被推齒，你去市工具廠請趙工來加工了？我告訴你，今天下班之前，必須加工出新的渦輪！蒸汽鍋爐房必須開動起來！否則影響生產，你我可都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的。」
王希江正要說話，忽然趙大有走上來，陰陽怪氣道：「李廠長，既然你們這裡有能人，那還請我來幹嘛？耍人玩麼？」
李副廠長一愣：「趙工，你這話什麼意思？」
趙大有伸手一指正在萬能銑床上幹活的常不為：「我來之後，正和王主任商量怎麼加工渦輪，沒想到王主任車間裡，這位年輕的高人毛遂自薦，說是能用新方法加工渦輪，於是王主任就讓他幹了。這是根本信不著我啊，那我走了！」
說著，這老頭子一甩袖子，作勢就要走。
「趙工，你先等等。」
李副廠長連忙攔住他，隨即不快地對王希江道：「王希江，你怎麼搞的？人家趙工這麼忙，好不容易把人家請來，時間又這麼緊，為啥讓一個毛頭小子加工新渦輪？」
王希江忙道：「李廠長，事情不是這樣的，這個小伙子叫常不為，是我們車間的技術骨幹。因為趙工對事先說好的加工費不滿意……」
王希江把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詳細的向李副廠長說了一遍。
趙大有趁人之危坐地起價不說，還威脅說要讓車間工人自掏腰包湊錢，王希江早就憋了一肚子氣。既然常不為能加工大模數渦輪，他也不用再央求趙大有，當著主管領導的面，自然是實話實說。
李副廠長聞聽，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趙工，你這……」
趙大有眼珠子狡猾的一轉，故意用嚴重的語氣說道：「李廠長，加工費的事是小事，咱們先不談。關鍵是小常這種加工方法雖然不錯，但是他的經驗不足，這麼加工下去，恐怕會有大問題啊。」
李副廠長一聽，頓時注意力就轉移了，連忙問道：「什麼問題？」
趙大有不慌不忙道：「小常使用的單刀飛削法，雖然先進，但是我身為高工，早就了解了。這種技術的確能加工大模數渦輪。」
「不過，這得需要非常豐富的專業經驗才行，小常的歲數太年輕了，如果讓他繼續加工下去，就算能把大模數渦輪加工出來，質量也肯定不行，使用幾天就會報廢，到時恐怕會給你們的生產帶來嚴重的損失，甚至可能釀成事故！」
趙大有根本就不信常不為能加工大模數渦輪，就想看個笑話。他順水推舟的同意王希江看看常不為的加工方法，就是想見識一下常不為的單刀飛削法，萬沒想到常不為的技術水平竟然如此高超，這活乾的如此揮灑自如，心裡頓時著急起來。
如果常不為真把大模數渦輪加工出來，他趙大有別說五百，就連一分錢他也賺不到了，而且還臭了名聲。
正好李副廠長來了，趙大有便趁機下絆，想把這豐厚的加工費搶回來。
趙大有身為高工，技術水平確實很高，仔細看了一會之後，便自以為已經掌握了常不為的操作方法要點，覺得自己干也沒什麼問題，順便還能把單刀飛削法據為己有，又多了一個賺外快的技術，豈不美哉。
常不為雖然正在專心加工渦輪，但也聽見了趙大有說的話，如何不明白這糟老頭子的無恥想法。
常不為心念一動，於是便冷笑問道：「趙工，既然你說你已經掌握了單刀飛削法，想必你也知道模數在齒輪中的作用，明白漸開線和齒斜度對渦輪齒的重要性了？那請您給我們講講，您之前為什麼要用小模數銑刀加工大渦輪呢？用小模數銑刀加工大模數渦輪又怎麼保證這兩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