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楊維
「呵呵，知遇之恩，不敢當，不敢當。你能有如今這一切，全憑你的努力。」
林曜說到這裡，實在憋不住，嗤笑一聲，這讓跪倒在地孟良的心沉了下去。
「你知道我為何來此嗎？」
孟良渾身一抖。
「屬下不知。」
「不知嗎？」
林曜看著裝傻的孟良，輕笑道。
「真的不知道？你知道的。」
「請將軍告知屬下，屬下真的不知。」
孟良額頭上浮現眾多汗水，浸濕了地面，聲音帶著顫聲。
林曜不再陪著他裝瘋賣傻，輕輕敲擊著桌面，開口道。
「勾結信州上下官員，侵吞江淮工程款，逼退賢良辭官歸鄉，用百畝良田收買我的監察主任。這四件事情都是你的手筆吧？」
隨著林曜逐字逐句吐露的事情，孟良身體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都不敢動手拭去。
他整個人緊緊的貼在地面，似乎在想著對策。
林曜看著孟良的狼狽模樣，內心失望不已，就憑這樣的垃圾也敢阻礙自己起義軍的事。
正常人遇到垃圾攔在他的路上，就要將它扔進垃圾桶。
而林曜需要做的就是負責送他們去見閻羅，看看那位存在能不能原諒這些人。
孟良此等人留在世上，對世人沒有任何益處，甚至讓更多的人受到苦難。
於是林曜看向了孫華。
「孫華，你現在帶著廠衛立即出發去將孟良的家掘地三尺，勢必要找出所有的民脂民膏。」
「屬下遵命。」
孫華領命，直接帶人行動起來。
林曜站起身來，從始終一言不發、趴倒在地的孟良身旁走過，來到了大堂門口。
王語嫣則沒有在乎這場鬧劇，寸步不離跟在林曜後面。
看了看晴朗的天色，轉過頭對著一旁的親衛說道。
「將這人帶上，去看看我的監察主任，楊維楊主任，相信他也非常掛念孟府尹。」
說著，林曜直接向著外面走去，王語嫣緊隨其後，時刻慢他半步。
臉上帶著絕望之色的孟良被林曜的親衛從地上拎起來，提著他往外走去。
孟良的內心已經被恐懼淹沒，腿不自覺的軟了下來，根本無法自行走路，需要親衛提起他拖著走。
一行人目標明確，直接往城中的監察部門信州分部而去。
隨著孟良的被拿下，信州府衙的眾多官員也被留守的親衛配合著廠衛提供的名單，準確將其拿下。
信州監察部門所在地。
廠衛拿著孟良的信物，將正在做事的楊維喚了出來，帶進了林曜的車廂之上。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不知道現在風頭正盛，是需要低調的時候嗎？」
掀開帘子往裡走的時候，楊維嘴裡帶著抱怨，覺得自己這個合作夥伴不靠譜。
然而等他抬頭一看，發現林曜與王語嫣都坐在車廂之中，一旁是有兩個人架著孟良。
即便如此有著兩個人的壓制，身體仍然顫抖不已，顯然很是慌張。
楊維有些發愣，本來將要說出去的話都憋了回去，不禁打了個機靈，這是老鼠看到貓的反應。
「好久不見，楊主任，坐啊。」
林曜看著了不敢隨意動彈，卻抑制不了手指顫抖的楊維，臉上帶著輕笑，示意他坐在對面。
楊維一動不動。
「這麼快就忘記我了？當初你那一期畢業的學生我都在場，看著你們向著旗幟發誓，勢必努力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之後，我親自給你們頒發畢業證書，在後面的監察部門的任命，也是得到我的親手簽發的。
離開蘇州前，勢必要整理好舊官員與起義軍的關係，為後面的改變奠定基礎，當初的話語還在我耳邊迴響，可惜物是人非。」
林曜一臉遺憾的看著楊維，似乎這就是他的真實意思。
而就在這種家長家短的聊天之中，楊維內心卻湧現出巨大的恐懼，不禁回想起學生時期了解到林曜對於貪官污吏的手段。
他哪敢坐下，當即雙腿一軟，也如同孟良那般熟練的跪下，額頭緊貼車廂。
「將軍，您怎麼來了，屬下未能遠迎，還請恕罪。」
「你怎麼跟你的好朋友孟府尹一樣，跪得這般熟練啊？
你難道忘記我討厭隨意的跪下，更希望用彼此之間帶有尊重的敬禮來交流，你真的一切都忘了呀！」
林曜緩緩道來，似乎是在說楊維忘記了自己不喜歡別人隨意下跪，又似乎在說楊維已經忘記了自己的信仰。
後者更加嚴重，屬於在起義軍之中僅次於背叛林曜的重大罪名。
楊維一動不動，嘴唇顫抖著，擠出了五個字。
「屬下不敢忘。」
「不敢？」
林曜笑了，說道：「楊維，我不覺得你有不敢的事情。那百畝良田，風景是不是很壯美？」
此話一出，楊維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伏在地上不敢動彈，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林將軍突然出現在這裡，之前他們這些人預謀的反制手段都失去了作用。
難怪之前一副勝券在握的孟良也失去了往日的平靜。
楊維內心懊悔不已，明明自己還有這麼多的好東西沒去享受，今日就要被終結了嗎？
林曜看著臉上帶著不甘之色的楊維，搖了搖頭。
「你終究是變了。我記得當初詢問過你們這些學生，我對你印象也很深刻。
你說你年幼時候因為地主鄉紳的迫害，土地被地主奪走，你們家也淪為佃民，飢一頓飽一頓的過日子，明白飢餓的痛苦。
所以你不想讓其他人也感受這樣的痛苦，還要為餓死的家人報仇。
你對我說，原先你最開始的願望，就是能天天吃到白花花的米飯，沒有穀殼、碎石頭這些雜質。
還跟我說加入起義軍之後吃到夢寐以求的白米飯，你邊吃邊流淚，同隊的士兵都在安慰著你。
從那一刻開始，你知道起義軍的大家都是可以生死與共的戰友。
你還說加入起義軍之後，可以時刻吃到白花花的米飯，不用再餓肚子，又有了能放心託付後背的朋友，感受到了父母去世後從未有過的親情。
所以覺得自己非常幸福的你，要拼盡一生保護這來之不易的幸福，解救正在遭受與你之前同樣遭遇的百姓，不要讓這悲慘的遭遇留給後代。」
回想著當初任命監察部門主任的時候，楊維在自己面前吐露的那些所思所想，林曜頗有些感慨，物是人非啊。
「我相信你當時都是這樣想的，所言所語皆為心裡話，不願獨善其身，想要將陽光照遍所有黑暗，但是很快你就變了。
你不再願意吃普通米飯，去追求地主鄉紳所謂的精米，但這不過是夾雜著佃農血淚的普通米飯。
開始追求豪奢之風的你，應該覺得土地才是最珍貴的東西，因為這能支撐你源源不斷的生產財富，對吧？
從良田百畝，如果再不受壓制，千畝，萬畝，萬萬畝，最終成為當初自己最討厭的人。」
林曜平靜說出最樸實的言語，卻如同鋒利的匕首扎進楊維的心臟。
使得跪倒在地上的他身體開始顫抖，呼吸變得急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