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女王登基前的最後一天（13）

  夜。

  白金城南郊，聖安布雷娜修道院。

  在修道院後院，有一間極不起眼的小房間。

  雖然不起眼，但卻是整個修道院最好的幾間客房之一了。

  因為這是修道院，其建立的初衷，就是淡化信徒的物質追求，以讓信徒專注對神的信仰。

  房間裡，羅森和長公主莫莉擠在一張不到一米二的簡陋小木床上呼呼大睡。

  小床並不舒適，茅草做的床墊，茅絮填充的薄被，床板硬邦邦，被子冷冰冰，但大戰之後的疲憊讓羅森睡得十分深沉。

  多日來，長公主莫莉一直擔驚受怕地躲在修道院，現在羅森歸來，還告訴她惡魔已死，她心中焦慮也瞬間消散，於是也安然沉睡。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五點，當熹微晨光透過窗戶的劣質玻璃映照進房間時，羅森醒了過來。

  安睡一夜後，大戰後的疲憊徹底消散，睡前暈暈乎乎的感覺也完全沒了，整個人舒坦地不得了。

  就是床有點擠。

  扭了扭身，調整了下睡姿，結果這小小動靜便將莫莉驚醒了。

  她沒說話，只是從後面抱住羅森。

  羅森也沒說話，依舊閉著眼，聽著窗外傳來的雞鳴鳥啼，還有早起修女的說話聲，就感到一股遠離繁華，返璞歸真的愜意。

  當然，這種愜意並不完全是眼前樸素生活帶來的，更主要是羅森剛經歷了繁華世界。

  大魚大肉吃慣了，偶爾來點清湯寡水，自然爽快的很，但要是一直清湯寡水，那日子就又十分無趣了。

  所以，世上真正的好東西，其實都藏在『掌握命運』這四個字里，想吃肉還是想喝湯，全由自己把握。

  背後傳來莫莉的聲音。

  「戰鬥應該很兇險吧？」

  昨夜回歸的羅森看著非常疲憊，她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

  羅森微微點頭，翻轉過身，一隻手很自然去把玩大雷，摸了下就感覺不對，這才想起公主身上還有他的傳奇變形效果。

  解除變形術後，一切就恢復了正常，然後他開始說起了當前白金城的具體情況。

  「不僅惡魔死了，拉封格、王太后和小國王也都死了，白金王宮裡面亂糟糟的，目前由五大侯爵的人主持局面。」

  莫莉聽得心驚：「那我現在登位，就完全是貴族的擺設了。」

  羅森點頭：「差不多。」

  「之後一段時間，你這個女王就相當於一個高高在上的擺設。」

  「但貴族們絕對不會對你怎麼樣，並且會對你維持表面上尊敬，因為自然教會會為你加冕，承認你是列文德唯一的真王。」

  莫莉聽得苦笑：「自然教會的支持？這有什麼用？」

  「相信我，有用的，而且非常有用。」

  「因為惡魔入侵的緣故，自然之母已經回歸，開始積極響應信徒的祈禱。」

  莫莉聽得一驚：「真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這女王位置的確會變得非常穩定，畢竟她是自然神的直系後裔，身負濃郁的自然神血。

  羅森一邊輕撫著如綢緞般光滑的肌膚，一邊笑道：「殿下這些天在修道院，難道沒聽到修女們在談論這件事嗎？」

  莫莉仔細回想，好像的確聽過好幾次，但她當時正被焦慮和恐慌的心情包圍著，所以沒心思去關注。

  現在想來，才驚覺這竟然是她成為女王的最大助力。

  她調整了下姿勢，好方便公爵的撫慰：「那自然之母會再次干涉塵世嗎？」

  如果能干涉，那她這個神裔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會，但不多，只夠讓你安然坐在王位上，但想要更多的權力，只能靠你自己。」

  成為國王，和成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讓所有人俯首稱臣，唯命是從的國王，是完全兩碼事。

  前者只是一個虛名而已，後者才真正掌握著改變世界的偉力。

  莫莉可沒信心干成這事，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並沒有多少政治才能。

  於是很乾脆地問身邊的男人：「你需要我怎麼做？」

  說完這句後，又猛然抓住羅森的手，輕聲道：「親愛的，現在不要，這裡可是修道院，是凡間最純淨聖潔之地，會褻瀆神明。」

  畢竟自然之母已經回歸了，那就不能如過去一般隨意了，必須保持真正的尊敬。

  作為回歸事件的幕後掌控者，羅森哪會在乎這些？

  但演戲當然演全套，演一半露一半，那還不如不演呢。

  於是，他微笑道：「別擔心，我見過自然之母，她同意我作為你的合法丈夫。按照自然教義，夫妻辦事是合情合理的，算不上褻瀆。」

  莫莉被這一套奇特的理由說的腦子一懵，但很快清醒：「不行，這門薄的很，窗戶也不密封，門外不遠就有修女，被聽到就羞死了。」

  羅森又道：「放心，她們聽不見。」

  說話間激發了一記無息晶壁。

  莫莉腦子一迷糊，事情就成了定局。

  羅森一邊在泥濘地里舞槍弄棒，一邊道：「登位後，貴族們會在議會中向你要求各種權力，你不要和他們做任何爭吵，一一答應就是了。」

  「但你只要堅持一點，那就是要親自選擇攝政大臣。」

  「貴族們會答應嗎？」

  「會的，因為他們既然已經完全掌控了局勢，那在他們想來，無論攝政大臣是誰，都無法改變局面。」

  「但他們肯定會堵死漏洞，比如禁止你任命我為攝政大臣，再比如攝政大臣只能是列文德貴族，以保證這個攝政大臣也依舊是受他們控制的傀儡。」

  莫莉緊咬嘴唇，改用不太穩定的心靈低語說話：「他們肯定會這麼做的，我了解他們。」

  「這時候，你卻要堅持任用平民為攝政大臣。」

  「你堅持，不僅第一任，以後每一任攝政大臣都必須為平民。理由是，為各大貴族尋找一個真正客觀中立的利益協調者。」

  莫莉細細想了下，搖頭：「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同意這事的！讓平民進入內閣，也從來沒有先例。」

  「我沒有權柄，要辦成這事很難。」

  羅森點頭：「的確有難度，但卻是最關鍵，也必須要做的一步。」

  這一步落子後，他後續的計劃才能步步展開，將列文德演變為他統一自然聯盟的助力，而不是一個和他打擂台的國際勢力。

  實際上，要實現這一步，有兩種方式。

  一是和惡魔一樣搞白色恐怖，暗殺、下毒、控制，百無禁忌將貴族搞下去，但這麼做後患也極大。

  會劇烈的反噬自身，而社會的劇烈震盪會導致一系列後續問題，產生各種各樣的隱患，甚至有可能引來光輝帝國的干涉。

  總之，看似快捷方便，實則路途遙遠。

  第二就是溫水煮青蛙，用各種陽謀層層推進，逼得對方不得不一點一點讓權。

  對方迫於社會形勢讓權的時刻，一切就成定局，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

  這一種方式，看似遙遠，其實是最快最好的路。

  羅森就打算以第二種為主，如果實在遇到死硬頑固分子，那再上第一種手段。

  莫莉想問為什麼，但她只顧得上喘氣，完全說不出話了，甚至連心靈低語都發不出來。

  她本以為差不多就這樣了，但緊跟著，她就發現不對勁。

  有一股奇異的，非常純粹的力量，沿著某個不可明說的途徑湧入她的身體，進入身體最深處，最後竟到了她的靈魂之中，開始一點一點壯大她的靈魂。

  這種滋味竟無與倫比的美妙，她一下就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飄了起來，彷如在雲端漫步，又彷如在天國沐浴神恩。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忽然又傳來羅森的聲音，仿佛是從高天降下的神語。

  「聯結法環！」

  莫莉有些不情願地照做了，因為她還想繼續體驗愉悅呢。

  結果她一聯結，靈魂竟一下跨越了某個壁壘，突破進了一個全新的力量層次，而先前稍稍打斷的愉悅感竟再一次出現了，且比剛才還要強烈好幾倍。

  莫莉感覺靈魂里颳起了一股愉悅的風暴。

  她徹底淪陷了。

  許久許久，靈魂風暴才平息下來，莫莉就發現自己的法力竟然到了五環的巔峰。

  「這怎麼回事？」

  羅森依舊在舞槍，他微笑道：「剛才感覺怎麼樣？」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羅森就道：「這是我新開發的傳奇法術。」

  莫莉頓時滿心敬畏，就感覺傳奇法師似乎比自然之母還要厲害，因為自然之母似乎做不到這種事。

  見他還在努力，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配合。

  但她很快又想起一個問題：「既然自然之母回歸，那我們的孩子會受到自然之母的承認嗎？」

  他們的孩子不再是純粹的自然神血了。

  羅森微笑：「會的。」

  「我和自然之母仔細聊過，做了一些利益交換。我幫她發展自然聯盟，而她同意將我的血脈納入純正的自然血脈中。」

  莫莉都聽迷了，但仔細一想卻也沒什麼不對。

  身側這個男人是強大無比的傳奇法師，可能比自然之母還要強大，和自然之母進行一些利益交換，那自然是理所應當的。

  從某種程度上說，自己和他的孩子，應該算是第一代純血神子了，甚至比以前的自然神血還要高貴。

  這個想法下，她心態越發躺平了。

  凡人哪能和神爭奪權力呢？

  這時，一塊黯淡的石頭被遞到了她身前：「親愛的，試著往裡面灌注法力。」

  莫莉不明白原因，但這只是一件小事，於是她照辦了。

  隨著法力灌注，黯淡的石頭髮出淡淡的微光。

  等她停止灌注後，石頭的微光也旋即停止了，又變成了平平無奇的黯淡石塊。

  「親愛的，這石頭好像滿地都是，有什麼用？」

  「沒什麼用，只是一個和尋常的術法小實驗。」

  說這話時，羅森臉上有些懊惱，昨夜發現法力寶石的喜悅一下減少了大半。

  因為他發現，這法力寶石的確能儲存法力，但卻只能儲存傳奇法力。

  對十一環以下的普通法力，這寶石几乎沒有任何儲存法力的效果。

  也就是說，鍊金師得出的結論在凡人領域依舊還是正確的。

  於是，這些法力寶石也就從改變世界的偉大造物，變成了一批暫時只能羅森自己用的好東西。

  但話說回來。

  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等他弄明白這玩意儲存法力的基礎原理，再想辦法進行改進，應該還是有改變世界的可能的。

  他收起心思，專注辦事。

  好不容易辦妥了，他立即穿好衣服，催促道：「趕緊起來，待會兒就會有人接你去白金城王宮了。」

  莫莉過了好一會兒才懶洋洋起床，又忍不住發愁：「衣服和床單都濕了，這可怎麼辦？」

  「法術呢？用法術烘乾呀。」

  「烘乾會有痕跡的，被看出來就難堪了。」

  「我來我來~」

  羅森用傳奇法力驅動清潔術，再由來福進行精細控制，很快就將一切辦理地妥妥噹噹。

  「殿下，我會在列文德繼續呆上半個月，幫你坐穩女王之位。」

  「然後呢？你要回薇蘭嗎？」

  「對。」

  「那多久回來一趟呀？」

  這要是離開久了，她一個人日子多難過呀。

  的確是個問題，畢竟兩地相隔兩千多公里呢，來回跑實在不方便。

  而且讓莫莉一個人呆在剛剛經歷過政變的王宮裡，身邊又沒有信得過的親信，他也不放心。

  想了下，羅森決定效仿卡奧王后的遠程方式，以他現在的能力，已經可以將這事弄得天衣無縫，甚至比惡魔都完美。

  只要不是親眼查看靈魂，哪怕是10環法師都發現不了瑕疵。

  「這事我會解決的，保證我們能經常見面。」

  既然這樣，莫莉就放心了。

  又過了會兒，果然有人來敲門，修道院的大修女琴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莫娜女士，有車隊來迎接您回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