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自然之母之千年煩憂（13）
夏末的薇蘭，天氣依舊炎熱，樹上的知了扯著喉嚨叫個不停。
好在天鵝湖湖水充沛，湖風清爽，走在湖畔小路的樹蔭下，自有一種清涼爽朗的愜意。
開始的時候，羅森和自然之母誰也沒有說話，就靜靜並肩而行。
走了大概小半里路，羅森聽到身邊傳來一個如天鵝羽毛般圓潤輕柔的聲音。
「公爵，這一次海戰大勝，之後數年內，應該都沒有聯盟王國來招惹你了。」
羅森淡淡一笑：「不止數年，以後聯盟應該都不會有王國招惹我了。」
「我也會盡力控制聯盟局勢，保證聯盟內部不再出現大規模的內部戰爭。」
自然之母一怔：「沒有大戰，怎麼統一聯盟？」
羅森淡笑：「要是沒有冕下打下的基礎，那不打戰肯定是不行的。」
「但冕下已經從思想上為聯盟完成了初步的統一，而我要做的，就是不斷強化這一點，直到聯盟絕大多數人都產生統一的迫切願望。」
「當然會有些波折，但大規模內戰並不是必須的。」
說到這，他眺望著波光粼粼的天鵝湖，輕聲道：「有光輝帝國這樣的龐然巨物在旁邊盯著，聯盟也絕對不能出現慘烈的內戰。」
否則一旦開打，就很難停下來。
因為光輝帝國必定會在背後推波助瀾，甚至讓聯盟各國之間出現難以彌合的血仇。
如果真出現這樣的事，那數十年內基本不存在和平統一的希望了。
自然之母依舊有些困惑：「來自光輝帝國的壓力的確很大，可如何讓聯盟自願統一？」
「畢竟聯盟諸國各有主宰，各國內部也並不缺乏野心家。總不能如丹格一樣，將這些人全殺光吧？」
羅森聽出了自然之母話語中存在的一絲惱怒，立即知道她並不贊同丹格的作為，便為自己解釋了一句。
「冕下，我並不知道丹格會幹的這麼徹底。」
自然之母點了下頭：「我知道。」
她加快腳步，在前方一處濃郁樹蔭下停下腳步，旋即一個轉身，從背對改為正對羅森。
而當她這麼做時，正有一陣涼爽的湖風吹來，將她身上單薄的夏裙吹得緊貼在身，於是就顯出清晰至極的身體輪廓，尤其是小腹周圍的衣裙，有那麼一瞬，簡直和沒有一樣。
羅森看了一眼就禮貌收回目光，心中暗暗評價。
『溫柔母性中藏著未出閣姑娘的嬌羞，飽滿曲線透著滿滿的青春氣息，真是誘人吶。』
自然之母並沒察覺羅森目光，因為她正沉浸在對丹格的不滿情緒中。
「丹格這個人，性格非常蠻橫，不允許存在任何掣肘的力量。」
「若他擁有卓絕的才能，那也就算了，可他並沒有。我擔心他會將亞倫帶入毀滅深淵。」
說到這，她已滿臉憂色。
羅森勸慰道：「放心吧，陛下，我會盡力束縛他的。」
自然之母心中稍慰，又對羅森招手:「來我這邊，這邊涼快。」
羅森稍加快腳步走上前，等到了自然之母身邊時，聽她問道:
「你具體打算怎麼統一聯盟？」
羅森微笑道：「我打算將這件大事，拆分成十幾個小步驟，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
「這麼一來，就不會激起過度的對抗，等對方徹底警覺時，卻已經失去了對抗的能力，於是我就能不戰而勝。」
也就『溫水煮青蛙』。
這回，自然之母聽懂了，微微歪頭思索著。
許久後，她低聲道：「這依舊很困難，而且需要很多時間。」
「你也未必有這個時間。」
「因為現在聯盟諸國的日子都不好過，人太多了，東西又太少，有一股巨大的怨氣正在社會各界積累著，恐怕.」
羅森自然知道這點：「冕下，我了解這點，而我也想到了解決方法。」
說到這，見自然之母一雙晶瑩剔透眼眸一眨不眨地凝望自己，一臉渴求答案的模樣，心中知道，這位自然神大概是真得焦頭爛額了。
「無非就兩個解決辦法。」
「要麼大家狠狠打一場，讓人變少點。」
「要麼就想辦法提升整個社會的生產效率，生產更多的東西，尤其是糧食產量，一定要大幅增加。」
「通常情況下，這兩件事會一起出現，但我會想辦法控制前者烈度，並大幅推動後者。」
自然之母聽明白了，問道：「我能做什麼？」
羅森微笑：「和光輝神一樣，從神再變為人。」
因為當代光輝女神，其實和光輝女皇是同一人。
自然之母眉頭微皺：「我變成人.以什麼身份呢？」
好像聯盟凡間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當然是自然聯盟的皇后。」
自然之母大吃一驚，一臉不可思議，身體也不由自主後退一步，翠綠地幾乎發光的眼眸驚訝凝視羅森。
「你要娶我？」
羅森轉頭笑：「冕下，不行嗎？」
這不全是個人私慾，更多的是政治考量。
如果他真能娶到自然之母，那統一自然聯盟的難度會下降一大截。
自然之母仔細想了下，點頭:「行是行，但太突然了，我完全沒心理準備。」
在她認知中，九環，尤其是十環這種巔峰法師娶很多妻子，或者有很多丈夫，都是正常的事。
她祖父就有數不清的妻子，這也是自然聯盟會有這麼多王國公爵的原因之一。
光輝之主更多，所以才有光輝眾國。
只不過光輝帝國這一脈比較有出息，所以才出現了一個大帝國。
所以，她完全接受羅森的說法，但這事和她個人計劃不符。
斟酌了下，她說道:「公爵，我和你說實話吧，其實我不準備找男人，至少暫時不想所以，恐怕沒法答應你。」
這下羅森可有些驚奇了。
「冕下，我還以為這就是您的第四個條件呢。」
自然之母一怔，連連搖頭：「當然不是！」
頓了頓，她臉頰不知不覺紅了：「可能是我當日的表現讓你起了誤會，我向你道歉。」
她微微拉起裙擺，認真給羅森行了個禮。
然後，她輕咳一聲：「我的第四個條件之所以不好說出口，是因為這個條件很強人所難。」
羅森更好奇了：「冕下儘管說，我已經做好了完全的心理準備。」
他也不是非娶對方不可，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自然之母深吸口氣，說道：「這個條件是，我不想當自然之母了，想暫時擺脫這個身份，但又必須要有人當.所以希望你替我當一段時間，哪怕就半年都行。」
羅森說不出話:「.」
他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自然之母臉上寫滿尷尬。
「我知道這事有點離譜，但我實在厭煩耳邊一直有人嗡嗡嗡地念叨。」
「自我繼任自然神教的主神職位，我就一天都沒安生過，哪怕是在我沉睡的時候。」
「我實在是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說著說著，自然之母徹底放開了，白玉般的臉頰因為抓狂而浮現一抹嫣紅。
羅森真沒料到會這樣:「這事也不是我想代就代的吧？」
自然之母立即道:「你可以的，你有高達十環的法力修為，你的靈魂無比堅韌，再沒人比你更加合適了。」
「只要你答應，我就會將『自然之母齊格芮拉娜』這個神名轉借給你。」
「冕下，我覺得這事很草率。」
「草率嗎？其實我已經準備八百多年了，遇到你後，我又耐心等了你好幾個月呢。」
她臉上顯出濃濃祈求之色。
「羅森公爵，我求你替我擔一會兒吧，不然我真要瘋了。」
「有什麼副作用嗎？」
「沒多少副作用。就是耳朵邊上會出現數不清的雜音，大大小小，嗡嗡嗡嗡，日夜不停，聽又聽不清，簡直要讓人瘋狂！」
「那有好處嗎？」
「好處？有一點，會讓法力變得渾厚一些，額外提升一倍左右。」
「我知道這不少，但這其實沒大用，因為無法讓人突破環壁。」
羅森更好奇了，他對任何未知術法現象都好奇。
「冕下，您這相當於將真名轉給我了呀，這可不是小事。」
自然之母連連搖頭：「不不不，沒那麼嚴重。」
她想了下，說道：「我這個轉移方法其實是從異位面得來的別用這種眼光看我，我知道這事有些非法，但我幹這事的時候，召喚法術還沒被宣布為禁術呢。」
「實際上，現在也沒有完全禁絕，畢竟是客觀存在的力量，可以抹除已有的知識，卻不能阻止人們心中探索未知的好奇心。」
羅森點頭認可：「堵塞，不如疏導。」
自然之母嘆口氣：「你說的沒錯，但恐懼往往會蒙蔽理智，讓人產生不辨黑白地去毀滅恐懼物的衝動。」
她繼續剛才話題：「轉移真名的原理，就是將我和自然信徒之間，塞進去一個你，讓你成為我的『內閣大總管』。」
「這麼一來，我就能大大鬆快了。」
羅森明白了，笑道：「冕下，你就不怕我這個『內閣大總管』奪權嗎？」
自然之母攤了攤手，一臉無所謂：「你要真喜歡這個繁瑣差事，你就一直當我的『內閣大總管』吧，我不介意。」
「你我都清楚，在如今的時代，神權消亡只是時間問題。」
羅森認可這話，本著研究新知的心態，他道：「冕下，那什麼時候轉移呢？」
「那得看你是否已經完全掌握了自然之力。」
羅森立即道：「我已經完全掌握了冕下交給我的知識，並讓我受益匪淺。」
他本來就深入研究過自然之力，而自然之母給的書正好補充了一些不足，讓他更上一層樓。
甚至可以說，在某些單獨的方向上，他對自然之力的認識，甚至已經超過了所有自然神。
自然之母也不覺得意外，畢竟對方是十環法力，且才智卓絕。
「那麼，現在就可以轉。」
說話間，她從隨身斜挎包里拿出了一枚樣式十分古樸，材質類似藍玉的奇異戒指。
「這叫真名道標，是700年前，我悄悄從某個位面旅行法師那買的。」
「補充一句，位面旅行法師不是我召喚來的，是他自己來的，通常是7環以上的法師。」
「他們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方法穿梭各個位面，利用各位面的商品差價賺取利潤。」
頓了頓，她解釋交易經過:「旅行法師告訴我，所有法環位面的世界法則都是一致的，所以遇到的問題也類似。」
「所以我一說我的難題，他就賣給我這個戒指。」
她將戒指遞給了羅森。
羅森接過仔細打量：「它什麼原理呢？」
自然之母點頭：「我不知道，旅行法師也不知道。」
「他告訴我，這是天然形成的奇異材料，再用簡單工藝進行雕琢產生的。」
「我做的，就是用一個奇特的靈魂法術，將我的真名印刻其上，將其變成獨屬於我的道標。」
羅森點頭確認：「工藝的確有些粗糙，至於這石頭的成分，我看看咦~~有趣。」
他發現這玩意竟會自動彈開外界力量的探查。
他一連環了四五種探查術，全被彈開，甚至直接用上純粹法力，也還是被彈開。
但能感覺到，反彈力量並不強，強力壓制的話，應該還是能探查。
「我也探查過，但看不清楚。但確實有效果就是了。」
自然之母一臉我早就知道的表情:「你戴手指上試試。」
戴手指和拿手上沒區別，所以羅森照辦。
戴好後，自然之母又道:「我，自然之母齊格芮拉娜，任命羅森.薩克森公爵為我的教會管理人。」
隨著這話，她探出手指，指尖凝聚一縷濃烈的靈魂氣息，輕輕點了下羅森的戒指。
這一瞬間，羅森就感覺腦子裡多了『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的雜音，非常非常多，就好像呆在一個匯聚無數人的喧譁廣場。
再抬頭看自然之母，卻見她長輸了口氣，一臉鬆快：「聽到了吧？」
羅森點頭：「聽到了，這的確很不舒服。」
他立即將戒指拿下來，腦子裡的『嗡嗡』聲頓時就沒有了，再看自然之母，眉間又出現愁緒。
「惱人的聲音又回來了。」
羅森就再次將戒指戴回去，聲音就再次出現在他腦子裡。
自然之母臉上顯出濃濃歉意。
「要不這樣，咱們一人一半時間。你白天，我晚上，或者換過來也成。」
羅森很奇怪：「看樣子，隨意找個人戴上戒指，似乎就能轉移呀。」
自然之母搖頭：「是能轉移，但一般人受不了這事。」
「佩戴者必須要有強大的靈魂，越強越好，至少是八環以上的法力。若是不足，時間久了會變成瘋子。若是三環法師以下，戴上的瞬間就會直接完蛋。」
「我父親七環，我母親也是七環，沒法替我分擔。我祖父雖然九環，但他老得只剩一口氣了。」
「好吧，我的確是合適人選。」
羅森心中默念：『來福，嘗試屏蔽心靈噪音。』
『噪音已經屏蔽。』
『發現巨量駁雜心靈力量，正在嘗試隔離。』
這也正常，因為信徒祈禱就是心靈涌動，久而久之，信徒和神之間就會產生心靈共鳴，而這應該是『嗡嗡嗡』噪響的來源。
以羅森的法力，隔離這些沒有任何攻擊性的駁雜心靈力量的影響，應該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但很快，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變化。
『心靈力量已隔離，但發現全新力量，預估秩序等級0.5，低於法環之力，高於靈魂之力。』
『該力量無法隔離，正在融入靈魂。』
羅森已經隱隱感覺到了這股力量。
非常微弱，必須凝神感知才能隱約體會，靈魂觸感很有些像法環之力，但其具體表現又不一樣。
因為到了羅森這個地步，法環之力已經無法強化他的靈魂了，但這股奇異力量，卻還在一點一點地強化他的靈魂。
雖然速度非常非常慢，幾乎無法感知，但的確在提升。
羅森一驚：『竟還有這情況？』
這種奇異力量他第一次遇到，可得仔細研究研究。
於是對自然之母道：「冕下，那我就先戴個一年看看吧。」
「那就多謝啦！」
自然之母眉眼舒展，對羅森揮了揮手，轉身就要離開。
但轉身走了幾步，似乎覺得這麼走了，有些對不住羅森。
就又走回來:「我知道你現在肯定頭暈腦脹的，但我已經沒什麼東西能報答你了，就就給你一個擁抱，作為安慰吧。」
她就走到羅森身前，輕輕給了羅森一個擁抱。
本來想擁抱下就離開的，但羅森立即抓住機會將其攬懷裡。
後者掙了下沒掙開，就任由羅森抱著，但輕聲提醒:「但只許這樣，不許再過份了。」
羅森微微點頭，順勢問了幾個相關問題。
「戒指對我們有行動限制嗎？」
「沒有，戴著就好了。想去哪就去哪，甚至隔著位面都不影響。」
「要是實在不舒服就摘下來，緩幾天再戴，不要勉強自己。」
羅森很認真保證:「冕下放心，我會一直戴著的。」
自然之母抿了抿嘴，抬頭凝視羅森，認真道:「公爵，有時候簡單一句話，可能會付出巨大代價的。」
「我希望你不要逞強，堅持不住就脫下，免得因為這事最終恨上我。」
羅森也不辯解:「時間會證明我的話。」
又問:「所以，冕下你是打算當位面旅法師？」
自然之母嬌羞一笑:「是呀，我早就有這個想法，甚至做了很多很多準備，結果卻被家族責任一直束縛著。」
羅森心中感慨。
無數人嚮往自己能擁有自然之母的榮光，但自然之母本人卻只想擺脫這一切。
真是人各有志呀。
「敞開心胸去吧，惱人的噪音再不會來打擾你了。」
自然之母卻沒馬上從羅森懷裡離開。
無聲過了好一會兒，她也面露感慨:「和男人擁抱的感覺，比我想像的要好很多。」
「我也不會旅行太久的，等我厭倦了旅法師的生活，而你又沒改主意的話，我就回來當你的皇后。」
說完這句，她踮腳吻了下羅森臉頰
然後，轉身小跑著走了。
等跑出十幾米，又忽然轉身對羅森快速屈膝行禮:「公爵，再次感謝你的幫助，我現在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然後她飛快跑了，就像離籠的小鳥。
羅森看得想笑，又抬手看手裡被稱為『真名道標』的藍玉戒指，心思又是一凝。
『這可真是好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