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雄獅咆哮，女皇賞花，賢者問路（13）

  黃昏。

  雄獅堡。

  「這戰怎麼打的？為什麼會輸成這樣？！」

  得知消息的丹格正在享用晚餐，而這個消息的內容讓他嘴裡鮮嫩多汁的嫩羊羔肉變得如廢紙一般索然無味。

  戰鬥過程未知，敵方戰損未知。

  己方艦隊被全殲，近四萬海軍將士全被俘虜，且貴族海軍軍官幾乎全部陣亡，海軍元帥岡特爵士屍骨無存。

  丹格不明白，海戰為什麼能打成這樣？

  雙方都有黑石戰艦，也都用火炮對轟，不應該是平民損傷而貴族被俘虜嗎？

  怎麼全倒過來了？

  他無意義地嚼著，一直將羊肉嚼得如麵糊一般稀爛時，才任由它緩緩滑進肚子。

  「是不是艦隊裡出了叛徒？」

  他緊緊盯著傳訊法師，就好像對方是叛徒一樣。

  傳訊法師感覺到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他感覺自己好像被真正的雄獅盯住一般，聲音不自覺有些微微顫抖。

  「不不知道，薇蘭公爵的通報里只說了這些，他要求我們亞倫發布道歉公告，並並給於足額的戰爭賠款否則否則」

  「否則什麼？」

  「否則薇蘭的飛機就會來雄獅堡參.參觀！」

  丹格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一點陰謀得逞的快感，但更多的是恐懼。

  他不知道對手用了什麼手段？

  也不知道對手在這場戰鬥中遭遇了什麼損失？

  他唯一確定的是，他和北上雄獅艦隊徹底失去了聯繫。

  一艘戰艦都沒回來。

  占全國海軍三分之一力量的艦隊，就這麼全軍覆沒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第一時間召集風暴之眼桑切斯特。

  「賢者，事態似乎大大超出了意料。」

  桑切斯特隱約知道了情況，也處於極度震驚的狀態。

  「顯然，薇蘭公爵掌握的術法造物並不止飛機和黑石戰艦，他還藏了非常可怕的東西。」

  「他憑什麼有這麼多好東西？」

  丹格想不明白。

  「憑他七環巔峰的力量。」

  桑切斯特臉上顯出一絲苦澀。

  「陛下，法力有很多微妙的屬性。而許多強大又精妙的屬性，只有高環法師才能感知到。」

  「只有到了五環，才能感知到命運之力，而到了六環、乃至七環，自然就能感知到更加可怕的力量。」

  丹格還是不服：「自然神、光輝神的本質也都是高環法師，也沒見他們好吧，他們也都掌握著可怕的力量。」

  這一瞬間，丹格心中不由生出一絲迷茫：「賢者，王權真能和神對抗嗎？」

  掌握著普通凡人無法感知的知識的凡人，某種意義上說，不就是神明嗎？

  桑切斯特自然能感覺到丹格的迷茫，他自己也有些沮喪，但他的心志比丹格要堅韌許多。

  「陛下，世上沒有神，高環法師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歷史多次證明了這點。」

  「之所以北上艦隊會慘敗，是因為我們太衝動，太輕視對手，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

  「您一開始就知道戰鬥打不贏，而現在只是驗證了您的預料而已。」

  丹格苦笑：「但我沒想到會輸得這麼慘！」

  「陛下，別急著下定論，世上最大的恐懼來自於未知。」

  「先仔細調查戰鬥經過，想辦法將整個戰局了解清楚，然後再走下一步。」

  本來這事是無須他這個賢者額外提醒的，但丹格的心明顯慌亂了。

  而他這個賢者要做的，就是讓他回到正常狀態上來。

  丹格也不愧雄獅王的稱號，深吸了幾口氣後，因恐懼而浮躁的心思就基本恢復了沉靜。

  他輕嘆口氣：「賢者，這個薇蘭公爵可真是個可怕的對手啊。」

  桑切斯特立即道：「是可怕，但也有明顯的缺點。」

  「缺點？」

  他說道：「對，他太仁慈了，害怕過多的犧牲。」

  「他也太謹慎了，不做好完全的準備，就不會輕易動手。」

  「最後，他終究是個法師。」

  「他如果將大量時間放在研究術法上，那對政局的掌控就不如通常國王那麼敏感。」

  「反之，他如果將過多精力放在政治上，那就會大大耽誤術法的進步。」

  「畢竟這世上沒有神，只有凡人，總不能事事完美。」

  這些分析非常的有道理，讓丹格的心神更加沉靜。

  他緩緩點頭：「賢者，你說的不錯，多虧有你的提醒，我差一點就被他給嚇倒了。」

  安靜思索了會兒，他的心神完全恢復了平靜。

  「他的飛機很強，但也有很多弱點，只要做好針對性防禦，就能避免被他威脅。」

  「對此，賢者您的建議是？」

  「在王國各地打造堅固的地下避難所，雄獅堡地下尤其要這麼幹，且挖得越深越好。」

  「一旦發現飛機到了，就馬上躲到地宮裡。」

  「當然，最關鍵是，我們自己也一定要儘快擁有飛機。」

  「沒錯，我們也必須要有。哪怕不成熟，也一定要上天！」

  丹格點頭：「但這些都是以後的事。首先，我得徹底掌控亞倫！」

  桑切斯特一怔：「陛下，會不會太急了一些？」

  他覺得，至少應該等艦隊戰敗消息傳遍亞倫，讓貴族的名聲徹底降到冰點，再順勢動手。

  丹格卻有不同想法。

  「動作慢了，他們會有防備。屆時再動手的話，會讓局勢徹底失控.這當然不是最好的辦法，但我沒有選擇。」

  他不是薇蘭公爵那樣的強人，手裡有很多底牌可以拋，所以總是能走上最好的道路。

  他是凡人，凡人只能權衡利弊。

  桑切斯特明白了。

  雖然依舊覺得過於激進，但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於是無言以對。

  丹格立即行動。

  他找來自己一早就秘密布置的亞倫夜衛。

  這夜衛並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慘敗在羅森手下的血焰薩拉斯。

  他如今已經不是高級法師，而是術法大師，曾經的打擊並沒有將他擊倒，反而讓他奮發圖強。

  且他是平民出身，如今就成了丹格在夜衛中最重視的一把利刃。

  看著對方眼眸那因術法事故而出現的跳躍光焰，丹格輕聲道：「我即將召開緊急貴族議會，召集所有貴族議員討論這次慘敗。」

  「而你的任務，就是讓他們徹底成為過去。」

  薩拉斯舔了舔嘴唇，臉上顯出一絲殘酷。

  「陛下放心，我的人已經準備就緒，沒有任何貴族能站著離開英雄大殿。」

  「很好，去準備吧。」

  等薩拉斯退下後，丹格暗暗握緊了拳頭：「就讓這些國家蛀蟲流盡鮮血吧！」

  以前他心有迷惑，但薇蘭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國家想要強大，第一步就是要除盡蛀蟲！

  本來他可以更加耐心地尋找機會，但世界變化實在太快，沒時間磨蹭了！

  。。。。。。。。。。

  幾乎同一時間，一千五百公里外。

  光輝帝國的都城，號稱『光中之光，光芒不滅之地』的梅達錫林。

  一個失敗的新武器測試信息，沿著某條隱秘但迅捷的光之信道，傳到了帝國的中樞秘書處，成為了無數待處理的信息之一。

  試驗全新防空武器的事很重要，重要到能到達帝國的中樞。

  但同時，還有許多和它一樣重要，甚至更加重要的信息需要處理。

  比如，國內某城出現了嚴重的地震，房屋倒塌無數，無數人受災，就必須第一時間處理。

  再比如，某個瘋狂法師不顧禁令研究召喚術，並成功召喚出了一個至少七環力量的異位面魅魔，而該魅魔目前還在逃。

  又比如.

  總之，對於偌大的光輝帝國來說，重要事務比天上的星星都繁多。

  而其對國內事務的重視要遠超國外事務。

  因為歷史經驗告訴每一個光輝帝國人，沒有人能從外部打倒他們，但內部的一個小小隱患，通過不斷積累，最終卻足以讓帝國垮塌。

  於是，足足過了三個小時，這封信息才被一個助理秘書拿在手裡。

  「審判陣列實驗失敗啦？看來還需要改進呀。」

  信息被蓋上『已閱』的標記，然後相關信息就發往了皇家光鑄局。

  開發新武器這種事，不是助理秘書的專業，專業的事就該專業的人干。

  而皇家光鑄局，就是帝國里專門開發光輝武器的部門。

  於是，發生在鎏金海峽的一次海戰信息，只是簡單地在帝國中樞過了一下，就流走了，根本不夠格擺在女皇的書桌上。

  那女皇在做什麼呢?

  女皇在後花園賞花。

  因為『星光玫瑰』要開了，而這種玫瑰一年只開一次，一次只盛開一小時。

  盛開之時，玫瑰花蕾會散發出清冷的星光，將整個花園點綴成黑夜中的星空。

  每一年星光玫瑰盛開之日，光輝女皇都會在她的不夜宮裡舉辦一次盛大的賞花晚會，遍邀全帝國的名士參加。

  邀請對象沒有任何限制，只需要對方在某個領域展現出足夠的影響力就行。

  於是，受邀參加女皇的賞花會，就成了每一個帝國人心目中最大的榮耀。

  此刻的花園中，女皇被無數名士學者簇擁在中間，就如被群星拱衛的太陽一般耀眼。

  曾經作為薇蘭使節的艾琳也在。

  她剛回國不久，以女皇表妹身份，和丈夫一起參加晚會，且座位距離女皇並不遠。

  「艾琳，你今天怎麼了，怎麼老是出神？」

  艾琳忽然聽到了表姐的心靈低語，微微一怔，便也用心靈低語回覆：「有嗎，陛下？」

  她們用的是王室專用的心靈低語術，不擔心被外人發現異常。

  女皇神態如常地和其他臣屬們聊著天，一邊秘密回答。

  「很明顯有，甚至你丈夫喊你好幾次，你都沒發覺。」

  艾琳也的確有些心事：「算算日子，這幾天應該是薇蘭公爵和雄獅王海戰的日子。」

  女皇眨了眨眼，濃密的眼睫毛也跟著扇了扇：「這又和你有什麼關係？擔心海戰的爆炎彈掉進不夜宮？」

  「說實話，真掉進來倒是好事了，我正好向這兩個鬧騰的傢伙要一筆巨額賠償。」

  艾琳微微一笑：「陛下，只是工作上的關注，畢竟這事會決定我之後的工作地點。」

  「咦~你不是不打算出國了嗎？」

  「我改主意了，我受不了在家當無聊主婦的日子，還是工作的日子充實。」

  「你丈夫同意？」

  「他憑什麼不同意呢，陛下？」

  「好吧，隨你的便吧。雖然我已經察覺到了你丈夫對你的不滿，但如果你執意這麼想，大不了就換個男人。」

  艾琳不想在這事多說，她低聲問：「陛下，薇蘭公爵真是八環法師？」

  女皇點頭：「法器顯示是這樣。」

  「但考慮到他還很年輕，我高度懷疑這不會是他的最終成就，以後可能會趕上我，但應該到不了十環。」

  「可他自己說，自己法力不長了好吧，他可能是在說謊。陛下憑什麼認為他到不了十環呢？」

  「法器里記錄的信息表明了這點，也不是我做出的判斷，而是光輝之主的判斷。」

  「但話說回來，就算他到了十環，也不大可能如古代一般創造大帝國了。」

  「畢竟時代變了。」

  艾琳輕聲道：「要是他顯出統一自然聯盟的潛力呢？」

  「那我們當然會想盡辦法阻止他，如果形勢需要，甚至是抓捕他，囚禁他，再利用他的聰明才智。」

  「不消滅他嗎？」

  「沒這個必要，到底是人族的天才人物，殺了太可惜啦。畢竟我們最大的敵人是海對岸的異族。」

  說到這，女皇瞥了艾琳一眼：「正好有空。我就給你占一卜吧，看看誰贏了。」

  說話間，她隨手拿出一枚光鑄金幣：「正面薇蘭背面亞倫，光輝助我看破真相。」

  她將金幣往桌上一扔，結果是反面。

  艾琳一驚：「亞倫贏了？」

  「別急，一次不保險，得多來次。」

  女皇一連扔了二十次，結果正面15次，背面5次，於是她滿意收起金幣。

  「行了，你準備去薇蘭當使節吧。」

  艾琳鬆口氣。

  女皇又說了句：「你和丈夫離了婚再去，別把這好小伙耽誤了。」

  。。。。。。

  大約五小時後。

  列文德也得到了艦隊戰敗的消息。

  此時已經是深夜，年17歲的小國王正躺在床上睡的正香，所以沒人打擾他，消息直接送到了冰霜使者拉封格手裡。

  拉封格看著消息，冰藍色眼眸里閃過一絲震驚：「薇蘭的海軍這麼強？先前是隱藏了力量？」

  沒人回答他這個消息，他也不需要有人回答。

  「退下吧。」

  等密探走後，拉封格起身來到了地下的秘密術法實驗室。

  實驗室里有一個巨大無比的神秘法陣。

  拉封格就站在法陣上，法力一震，法陣上的符文頓時浮現深紫色的流光。

  拉封格閉著眼睛，雙手張開，腦袋微仰，口中念著奇異而神秘的咒言。

  大約五六分鐘後，他頭頂虛空憑空浮現一團黑色霧氣，而霧氣中浮現一雙若隱若現的銀色雙眸。

  有一個意念從黑霧中傳來：「法師，這回想問什麼？」

  拉封格立即道：「無上偉大的全知者，我想詢問鎏金海峽的海戰詳情。」

  意念沉默了會兒，旋即開口。

  「法師，你差一點就難倒我了。這一次就算了，以後只許問我術法問題，不許詢問軍情，我可不是你的密探！」

  拉封格立即道：「我記住了，無上偉大的全知者。」

  意念開口：「薇蘭公爵贏了，他幾乎沒有任何損失。而他的對手要麼被殺，要麼被俘虜，總之全都沒有好下場。」

  「可怎麼贏的？」

  「打贏的。」

  「怎麼打贏的？」

  「我知道如何獲取問題的答案，但我不想為這種瑣碎無聊的問題浪費時間。你最好問一些有價值的問題。」

  拉封格心裡有氣，但這個神秘的存在的確幫他解答了許多難題，所以他並不想和對方翻臉。

  於是他道：「無上偉大的全知者，多謝您的解答，我最近在術法上的確遇到了難題，主要是關於如何突破到第八環。」

  「這才是正確的問題，突破八環並不困難，只需要做好充足的準備工作，再拋棄一點點無意義的仁慈之心就行。」

  拉封格嘿嘿一笑:「真巧，我已經將仁慈都拋乾淨了。」

  地下深處密室里，兩個意志拋開了塵世瑣事，開始專注交流術法難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