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狐妻?

  王母聽了大驚失色:「你這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胡氏淚痕不干,語氣卻斬釘截鐵:「絕錯不了,我那妹妹蔡氏,是個女鬼。」

  「你!你有什麼證據說這種話?你那妹妹和咱一起朝夕相處,腳下有影子,鏡子裡有人像,一個大活人,你卻憑白說她是鬼。」

  胡氏爭辯:「婆婆啊,我和生郎同床共枕,也和我那妹妹同室而居。好些個事兒,你老沒看見,我卻是知道的,至於婆婆說的那些影啊,鏡啊的,只是野鬼才能評斷。若是有修行,有人樣的女鬼,便做不得數了。」

  王母沒好氣地說:「那就是沒證據啦?!沒證據就閉上嘴,你還嫌咱家裡不夠亂?」

  胡氏被嗆了一句,還是忍不住回嘴:「婆婆,我聽說我過門之前,生郎便被女鬼迷惑,沒有半個月,我這妹妹便讓生郎領到家裡來了。你就不覺得蹊蹺?再說,生郎被女鬼迷惑的時候,婆婆可見過那女鬼容貌麼?」

  胡氏這話說的王母心頭一冷。

  她當時也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才百般阻撓不讓蔡氏進門,待她也刻薄。

  只是這些年都過去了,蔡氏的賢惠,她是看在眼裡的,何況若蔡氏是鬼,那孩子豈不是……

  「不可能!」

  蔡氏冷著臉駁斥:「嫉妒是七出!好啊,你在我面前搬弄口舌,是要我把蔡氏趕出門去,你好把著家麼?我孫子還不到一歲,你就要他沒了娘親?你是何居心?自己懷不上,就說人家是鬼,你是做大婦的,怎地半點容人的量都沒有?」

  胡氏讓王母訓斥地不敢說話,只有淚珠在紅通通的眼眶裡打轉。

  王母本來還要再說,可想及這些年,胡氏多拿銀錢補貼自己家,才有了這些家業,自己也要與她留些顏面。

  「我去看看藥熬得怎麼樣了,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說完,王母便出門去了,留下胡氏獨自在屋裡。

  胡氏掩面哭泣,待王母走出門,聽到木門閉合的聲音,她才漸漸止了哭聲。

  「你剛才,和我阿母講甚?」

  胡氏呀了一聲,她轉頭,榻上的王生已經轉醒過來,他坐起身,摘下自己頭上的毛巾,虛弱地看著胡氏。

  「生郎,我……」

  「犀娘,你過來。」

  王生手撐著床榻。

  胡氏垂著頭走到榻前,王生眼神溫潤地看著他,一把攥住胡氏柔軟無骨的冰涼小手。

  胡氏掙扎了兩下,王生卻沒有撒手的意思,臊得胡氏俏臉一紅,低下頭去。

  「這些年我虧欠你良多,難為你不離不棄。我娘親性子暴烈,你不要放在心上。」

  胡氏連忙抬頭,急忙辯解:「生郎,我絕沒有埋怨婆婆的意思。」

  王生看著她的眼睛:「那也請你不要埋怨阿梓。」

  胡氏委屈地抿了抿嘴唇。

  王生臉色蒼白,他雙手合攏握緊胡氏的手掌:「我自己的事,我心中有數。我能容阿梓,又怎會忍心棄你呢?」

  胡氏眸子輕動,卻久久說不出話來。

  ……

  「婆婆,藥熬好了。」

  蔡阿梓身量嬌小,小臉尖尖的,像是初生的藕荷,外表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

  但看外表,誰能想到,她已經身為人母。

  「等涼些,你也歇會兒。」

  王母點了點頭,看蔡氏越發順眼起來。她嘆口氣坐下,才開口道:「過去啊,也苦了你這孩子了」

  她又想起胡氏的話,心中那股陰冷縈繞良久。

  蔡氏輕輕吹著藥湯,見王母沉思,這才開口:「婆婆,這兒煙燻火燎的,嗆人,您還是去房裡休息吧。」

  「怎麼?你這是趕我走啊?」

  王母故意虎著臉。

  「媳婦不敢。」

  王母這才和藹地笑出來,她頓了頓,又開口:「唉,多好的孩子,偏偏有人造謠,說你是害人的女鬼,還說生郎這副模樣,都是你害的。」

  蔡氏端著藥湯,只是輕輕吹散熱氣,半天才把藥放下:「婆婆,藥正好喝。我這就去給生郎端去?」

  王母點頭接過藥湯,不料蔡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誒,孩子,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蔡氏不肯起,只是道:「有一樁事,埋在我心中良久,實在不吐不快,還望婆婆成全。」

  「有什麼話你起來說,快起來。」

  「婆婆先答應媳婦不要怪罪,我才敢起。」

  「不怪罪,不怪罪。」

  王母把蔡氏攙扶起來,拉住他的手腕:「孩子,有什麼委屈,你就直說。」

  蔡氏低著眉眼:「婆婆,媳婦斗膽問您一句,生郎軍務繁忙,咱家何以能有這般富貴光景。」

  王母眨了眨眼:「上頭關照,你也持家,要緊地,還是你姐姐逢年過節,總從娘家搭補些金銀絲綢,堪做家用。」

  蔡氏又軟聲細語:「姐姐這些年,打娘家帶來的金銀,幾百兩還是有的,讓生郎補臬司衙門的缺,又花了幾千兩銀子,可這麼多的銀子,姐姐娘家的人,居然一句也不問麼?」

  「這……唉,親家公那邊的問候,你姐姐都代為轉達了。」

  王母不太情願。

  「這些年來,娘親可見過姐姐的娘家人?」

  「咱在通州,你姐姐娘家是膠州的,來往不方便啊。」

  蔡氏搖頭:「過去是路途遙遠,可咱不是都搬來了,怎地也不去拜訪?」

  「前陣子我也提了,你姐姐說是家裡宅子翻新,沒讓。」

  「婆婆啊!你怎地這般糊塗!」

  蔡氏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前陣子張巡撫上任,咱家沒拿得出的手的賀禮,姐姐說她回娘家去拿,便出門去了。我放心不下跟著她,誰料想,她一轉眼便去了城外黑鹿崗,那裡可沒甚人家,只有幾處野墳,還有就是狐狸窟!我還親眼見到姐姐和一隻野狐狸說話吶!」

  王母臉色僵硬:「你,你到底什麼意思?」

  「婆婆,我那姐姐她不是人,是只狐狸成精。咱家生郎」

  王母氣急,大罵:「荒唐!荒唐!滿口胡言!」

  她指著蔡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蔡氏跪著不說話。

  王母端起藥湯推門而出,氣得大罵:「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