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戰事焦灼,忽悠長梧

  第399章 戰事焦灼,忽悠長梧

  隨著長柏的到來,顧二將後方的攤子全部撂下,專心前線戰事,同其餘幾路朝廷兵馬合軍一處,圍了濠州整整七日,又派出本部騎兵,在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來了一招在廬州用過的老套路。

  奈何反賊救濠州心切,明知路上可能有埋伏,但卻不得不救。

  濠州乃是反賊起兵之地,濠州城內有著反賊的萬餘人馬,而且將近半數都是最早就跟著反賊起兵的老卒,是反賊兵馬之中的精銳。

  先前反賊在定遠、鍾離連戰連敗,陸陸續續折損了萬餘人馬,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濠州城內的萬餘人馬,部分是留守濠州,抵禦官軍的,還有一部分部分則是定遠和鍾離戰敗之後逃至濠州的潰軍,餘下還有一些新兵,則是被彌勒教蠱惑,剛剛加入反賊隊伍之中的彌勒教信徒。

  顧二本以為已經成了孤城的濠州旦夕可下,卻不想在濠州城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強烈抵抗。

  一個個臉上塗著某種用顏料畫成的圖案,頭上綁著黃巾口中大喊著「彌勒降世,普度眾生!」的口號,悍不畏死的沖向官軍,便是被槍矛刺穿了身體,也面目猙獰的大喊大叫著把手中的兵刃刺向官軍。

  據手下斥候打探回來的情報,濠州城中有好幾位彌勒教的高層,那些悍不畏死的反賊,就是彌勒教的護教天兵,皆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教眾,受彌勒佛光加持,死後可入極樂世界,真空家鄉。

  顧二帶領三千多本部兵馬,並其餘州縣所起官軍萬餘之眾,在濠州城下苦戰七日,折損數千人馬,不知多少次登上城頭,卻都被那些悍不畏死的賊眾抑又趕了下來。

  但濠州左近的反賊隊伍,都被官軍掃蕩一空,或是成了俘虜,或是逃入濠州城內,唯有少許遁入山林之中,不知逃向何方。

  濠州久攻不下,顧二索性便不打了,任由反賊占據城池,只帶著人將周遭百姓悉數遷入定遠和鍾離兩縣境內,把著通往壽州的所有道路,切斷濠州和壽州的消息,悄悄派人往壽州散播消息,說是朝廷大軍開至,濠州城危在旦夕,指日可破。

  顧二這人向來不喜歡按照常理出牌,既然硬碰硬暫時啃不下濠州城這塊兒硬骨頭,索性就來點陰謀詭計,給這伙反賊嘗一嘗。

  顧二篤定了反賊絕不會放棄濠州城中的這五六千精銳,果不其然,壽州的反賊不再向四周擴大地盤,而是調集兵馬,分做三路,朝濠州而去。

  定遠縣衙,已然開始蓄鬚的長柏一身綠色官服,上繡鸂鶒,坐在擺滿了公文的書案後頭,正仔細的批閱著,時不時便拿起筆加以批註。

  「相公!」貼身的汗牛快步走了進來,拱手打了聲招呼。

  「何事?」長柏頭都沒抬,徑直問道。

  汗牛道:「顧將軍差人送回來一群百姓,小人問過了,都是濠州左近的百姓,約莫三千人左右,多為婦孺老弱,少有青壯!」

  長柏想了想,說道:「窯河邊上的臨時軍營不是空了下來嗎?先把人安置到那裡去!至於糧草,先撥兩百石過去!」

  說著說著,長柏忽然抬起頭,看著汗牛:「糧草之事,你親自去,帶上仲懷留下的親兵,若有人敢剋扣貪墨,視與反賊勾結論處。」

  「諾!」

  汗牛拱手領命,帶著長柏蓋了知縣大印的手書徑直離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長柏看了看窗外,陽光已經染上了幾分昏黃,走出屋子,伸了個懶腰,抬眼看著已然日薄西山的火球,被刺眼的陽光灼的眯起了眼睛。

  「相公!宥陽大老爺來了,已經在前廳等了有一會兒了!」

  「維大伯伯?」長柏立時瞪了汗牛一眼:「怎麼不早說!」

  汗牛忙行禮解釋道:「是大老爺聽說相公在處理公務,不許小的通報,免得打擾了相公!」

  「往後維大伯伯來了定要第一時間通報,再有下次,自己去領板子!」

  「小的知錯了!」汗牛也沒替自己辯解,第一時間認錯,表示絕不再犯。

  長柏也沒追著不放,而是邊往外走邊問道:「只大伯伯一人?」

  「還有長梧公子!」汗牛道。

  長柏點點頭,不由得加快了幾分速度。

  來至前廳,見了盛維,行過禮後,寒暄幾句,長柏也開始詢問盛維的來意:「不知大伯伯前來,所為何故?」

  盛維道:「還不是為了你長梧哥哥!先前他去東京參加武舉,不是落榜了嗎,我本想讓他跟著子厚去泉州,尋個差事干,不想這孽障竟自己跑了回來,說是要到前線投軍,殺賊報國!還問子厚要了一封書信薦貼,要去投無為軍。」

  盛維嘆了口氣,很是無奈的道:「我拗不過他,只能遂了他的意,正好你父親來信說,替伱謀了寧遠知縣的差事,我就想著順道過來看看你!」

  「多謝大伯伯關心。」長柏雖已入仕,但身為是自家長輩,在盛維面前,長柏表現的還是如以前一般,畢恭畢敬。

  「戰場兇險,梧哥哥當真要去前線?」長柏微微皺眉,看著長梧。

  長梧道:「男兒大丈夫,若是不能保家衛國,建功立業!豈非白白浪費了這身武藝。」

  長柏看向盛維,盛維眼中滿是不情不願。

  長柏頓時明白過來,為何盛維要親自跑這一趟,為何要先來找自己,而不是讓長梧直接去找顧二。

  瞬息之間,長柏心中就有了主意:「而今前線戰事已經陷入膠著,官軍接連攻了濠州七日,損兵折將,損失慘重,可還是沒能攻破濠州,據前線傳回的戰報,濠州城中的反賊,俱是彌勒教精銳,個個悍不畏死,甚是悍勇,刀斧加身也仍堅持衝殺,士氣之盛,甚至還要勝過我軍。

  梧哥哥雖有武藝在身,但卻從未上過戰場,戰場之上風雲變幻,刀槍無眼,此時若是直接去前線,若是能立下戰功還好,可若是遇上危險,或是丟了性命,梧哥哥可曾考慮過維大伯伯和大伯母?梧哥哥去歲剛剛成婚,可曾考慮過家中剛進門的嫂嫂?」

  「則誠此言差矣!」長梧起初神色還微微有些變化,可迅速轉為堅定,徑直道:「我既然決定了要從軍,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正所謂瓦罐不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前亡,既然決定去前線,我早就做好了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心理準備,要麼就是封妻蔭子,建功立業,了不起就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長柏看著長梧,不禁有些動容,可又看了看一臉無奈的盛維,不由得再度嘆了口氣。

  「只是如今前方戰事正膠著,若是孤身過去,很容易碰上賊寇,正好過幾日有一批糧草要送往前線,正是送去給無為軍的,屆時梧哥哥隨軍前往如何?」

  「如此甚好!」長梧忙笑著向長柏拱手致謝。

  長柏道:「都是自家人,這些見外的話就不必說了。」

  「這幾日就委屈大伯伯和兄長暫且先在我這兒住下!」

  是夜,月朗星稀,明月高懸。

  盛維左右睡不著,看著兒子房間的燈滅了之後,悄悄披上外衣,走出了房間,剛出院子,就見長柏身邊的汗牛提著燈籠迎了上來。

  「大老爺!」汗牛恭敬的拱手禮道。

  「汗牛?你怎麼在這兒?」盛維很是意外。

  汗牛道:「相公特意命小的在此等候大老爺!」

  「是柏兒?」盛維很是詫異。

  「大老爺請借一步說話!」汗牛將盛維拉到一旁,說道:「相公特意差我來傳話,請大老爺放心,相公知道大老爺的顧慮,已經想好了對策。」

  盛維迫不及待的問道:「什麼對策?」

  「想必大老爺也知道,咱們相公同顧將軍乃是至交好友,方才用過晚飯,相公已經給顧將軍去了信,連夜派人送去顧將軍處,過幾日待梧公子去了顧將軍帳下,顧將軍自會安排妥當。」

  「只是這幾日大老爺切忌不可叫梧公子看出端倪來!」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三日之後,長梧隨著押送糧草的兵馬出發。

  中軍大帳之中,顧二看著同長柏有幾分相似的長梧,問道:「長梧兄弟雖是則誠的堂兄,又得了子厚的舉薦,但軍中不是他處,不知長梧兄弟有何本領?」

  長梧自幼便追隨盛維請回家中的武師練習槍棒騎射,後又跟著教習讀過兵書,過了武舉的解試。

  「這麼說了,長梧兄弟從未上過戰場,未領過兵了?」顧二捏著下巴,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長梧愣了一下,隨即拱手道:「確實從未上過戰場,也從未領過兵。」

  顧二再問:「可有過廝殺的經驗?」

  長梧道:「年初子厚接明蘭妹妹去泉州時,曾在金陵遭遇流寇,那時我隨子厚殺過幾個流寇。」

  這是長梧僅有的戰績。

  顧二卻道:「那就不好辦了!長梧兄弟既無功名,又無帶兵打仗的經驗,若是貿然推上高位,恐軍中將士不服啊!」

  「來時子厚已經同我說清楚了,便是當個大頭兵也無妨!」長梧卻一臉坦然的道。

  「長梧兄弟文韜武略,若是只當個大頭兵豈不委屈了。」顧二作出沉思狀,沉吟片刻後道:「這樣吧,長梧兄弟不如先去後營,暫時跟著負責押運糧草補給的阮將軍,做個都頭如何?」

  「啊?押送糧草?」長梧有些不解的看著顧二。

  顧二卻道:「長梧兄弟既讀過兵書,不知可否聽說過『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自然聽說過!」

  顧二道:「這帶兵打仗,糧草補給乃是重中之重,將士們要是都餓著肚子,哪有力氣同賊人廝殺,長梧兄弟覺得,糧草是否重要?」

  長梧臉色嚴肅的道:「自然重要。」

  顧二道:「前幾日我已下令,在濠州左近實行堅壁清野之策,將百姓悉數遷往定遠,只為困死濠州城中的反賊,只是壽州境內的反賊也有數萬之眾,他們要是知道這個消息,勢必會趕來救援,屆時反賊勢必會派出兵馬,襲擊我軍糧道。」

  「長梧兄弟,如此重任,可敢接下?」

  「有何不敢!」長梧當即昂首挺胸,高聲回道。

  「好!我數千將士能否填飽肚子,打勝叛軍,就全看長梧兄弟的了!」顧二也高聲叫好,對著旁邊喚了一聲:「石頭,帶長梧兄弟去找阮將軍!」

  「屬下領命!」

  杵在旁邊的石頭立即拱手應答,隨即就領著長梧走了,沒多久,一身戎裝的石頭就跑了回來。

  「將軍,我估摸著長梧公子今天晚上是睡不著覺了!」石頭一臉笑容的道。

  顧二斜了一石頭一眼:「你能睡著?濠州城打不下來,你能睡得著覺?」

  「咱這不是兵力不夠嗎!濠州城裡萬把人呢,就是現在,那少說也有七八千,兵法里不是說了嗎,十則圍之,就咱這點人,欺負欺負那些烏合之眾還成,可城裡那些反賊精銳是真的不好打!」

  「喲呵!你還懂兵法了?要不我這個統制讓你來做?」顧二沒好氣的道。

  石頭趕忙連連擺手:「將軍說笑了,我哪有干統制的本事。」

  「哎!」顧二嘆了口氣,看著桌案上的地圖說道:「你說說,反賊兵分三路來救濠州,咱們先吃哪一路好呢?」

  「要我說,柿子咱們就先挑軟的捏!」石頭建議道:「加上這幾天定遠過來的援軍,咱們手底下攏共也就三千多人,咱們就是想啃硬骨頭,也沒那實力啊!」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無為軍的精銳,皆被前指揮使謝秉德一招葬送,如今這些人馬,還是顧二這半年來東拼西湊才重新拉起來的,更關鍵的是,謝秉德當初帶領的無為軍手中的軍械,也都落到了反賊手中,成了反賊攻城拔寨,迅速擴大戰果的幫凶。

  如今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顧二雖然穩紮穩打,即將收復濠州全境,但原本該是烏合之眾的反賊,也在一次次的大戰之中逐漸蛻變,那些以前只拿過鋤頭柴刀的青壯,也漸漸成長為了身經百戰的老卒。

  「那咱們就先把南邊這一路給吃了!」顧二的目光落到輿圖之上,問道:「斥候可有回信?南路賊軍到了何處?」

  石頭道:「兩個時辰前距離西濠水只餘四十里,以叛軍的速度,今日傍晚前定能抵達西濠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