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張囉拎活門走的時候大喇叭隨後跟出來了,她進院看眼裝在簍子裡的狐狸問:「兄弟你要養著啊?」
她不是差死的小雞錢,現在吳昊開始養動物,人家抓的狐狸,咋處理人家說了算。
大張囉翻翻白眼,他和吳衛國論兄弟,他媳婦和人家兒子論兄弟。
狐狸放屁的騷味散的差不多了,小豆包好奇,她趴門縫偷看,聽見大喇叭的話。
開門往出一蹦:「不養~不養~不養。」
那小腦瓜不停搖,豬崽挺好玩,她嫌棄味道大,只是在門口看。
貂有味也不稀罕,這狐狸挺好看,但是她煩那味道,一萬個不願意讓大哥養。
狐狸能感覺到人的善意和殺意,它貼著簍子不停顫抖,眼裡浮現出淚水。
高麗娟出門看見了,她不忍心:「兒子放了吧。」
這句話一出口,那狐狸馬上人立而起對著她就是拜,臉上留著淚水就像小孩要吃的時候一樣。
能清晰看出它帶有哀求之色。
「它也會!」小豆包臉上布滿驚訝,狗和貂小的時候也這樣,如果不是狐狸味道大,她真想去摸摸。
吳昊站在那兒瞅著地上的狐狸,並沒有想要殺了它的想法。
火狐狸皮毛再好,他也不想要,而且這隻狐狸智商不低。
在東北有這樣一個說法,打獵的進山,大的動物怎麼打都不犯說道,別管野豬、狼,黑瞎子,還是老虎,打了都沒事兒。
但是小的東西,尤其是「胡黃柳白灰」這些,最好不要招惹,特別是前兩個,一定別惹。
怎麼說呢,有些規矩傳下來還是有道理的,人還是要有點兒敬畏之心的,要不然會肆無忌憚什麼都敢做!
他家不打狐黃,貂殺的狐狸,狐狸想報復會找貂,而黃皮子不一樣。
它們直接找主人,現在惹不起你,但會記著仇,而且能記好幾代。
吳昊不怕只是不想殺,問道:「張叔你是不是殺過狐狸?」
這隻狐狸很聰明,不會無緣無故的霍霍人。
大張囉有點尷尬的解釋:「從林場回家之前遇到幾隻狐狸,有一隻腰折了,我把其它的趕走,打死那隻狐狸賣錢了。」
吳衛國點頭:「那霍霍伱就對了。」
「放了吧。」大張囉看著狐狸說道:「它以後不霍霍我家,那幾隻雞當給它上供了。」
他不是怕,而是老吳家不想殺,人家抓到的,他動手殺死,狐狸記仇也是記兩家。
大喇叭在旁邊生氣:「你等回家滴!」
打死狐狸的事她不知道,賣皮子的錢也沒上交。
她家的事不能連累老吳家,看向吳昊說道:「兄弟放了吧,以後它再來,我家抓到就殺它!」
剛才老媽讓放,吳昊就決定放了,他拿起簍子把狐狸倒出來,其實這簍子上邊的口是開著的。
但是狐狸不敢出來,它怕四圈的七條狗和兩隻貂,想跑都跑不了。
落地以後走到高麗娟前面坐下就是拜,它能感覺出來誰的心最善,轉身又拜小孩。
「呀!它還謝我呢!」小豆包左手指著狐狸,右手擦下口水,她剛才在想好不好吃,人家一謝,不能吃了。
「回窩去。」吳昊將狗趕走,蹲下身指著大門口說道:「走吧,下次再抓到就殺你了!」
狗走了,人讓開,狐狸跑出大門回頭看一眼低下頭,它在原地轉三圈又走回到大門口繼續拜。
看見兩隻貂上吳昊肩膀,狐狸對著他拜。
「還攤上事了。」吳衛國好笑道:「看看去吧。」
「我也去。」大張囉覺得有意思,也想幫個忙,免得以後狐狸還來他家。
「那就溜達溜達。」吳昊進屋系綁腿拿雪鞋叫他爹一起去。
吳衛國也想撿點木頭,綁好腿看見兒子拿漁網問:「拿它幹啥?」
「不能白去,順便抓點啥。」吳昊把槍給他爹,揣好彈弓背著小漁網出門。
他家東面這片林子往北有接近百里方圓,大型野獸幾乎沒有,而小動物不少。
從他家這往北很少有人去了,因為那裡有邊營,老百姓輕易不會過去。
他上次去北面的時候離挺遠紮營做飯,冒煙就被發現了,張排長第二天出來是特意等人的。
因為平時接近邊營的人不多,能來的就是熟人,不然換個人跡罕至的邊界,當晚就被抓走。
狐狸在大地里見人出來了,它走一段路就回頭看看,智商不低,被放了以後膽子大不少。
三人領狗和貂跟著它,走出幾里路,吳昊邊走邊低頭看地里的雪包,這雪包沒啥稀奇的。
秋季雜草被風吹倒,冰雪覆蓋以後就是個包。
以後農村地里的土豆秧和西瓜秧會集中在一起,曬乾了等明年開春點火燒了。
就和這些草堆一樣,底下全是耗子,最少幾隻,最多幾十上百隻。
吳昊小時候就愛點這些東西燒耗子,東北人不吃老鼠,山鼠都很少有人吃。
他家的兩隻貂不餓急了都不抓耗子,這裡雪厚也抓不到,它倆寧願跟著狼群混也不在這費勁。
而他對老鼠沒有好感,如果不是這邊的雪太厚了,現在就想點火。
三個人跟著狐狸進東面林子往北走了四五里路,來這裡的人不多,小動物的腳印不少。
狐狸加速跑到一個土坡前,繞到東南鑽進一個洞裡。
三人在附近轉一圈,吳衛國先開口:「有血跡還有兩隻貉子的腳印,估計是來打架的。」
「嗯。」吳昊點頭,附近沒有其它動物腳印,貉子沒有「借刀殺獸」。
貉子冬眠醒了會找吃的,它打不過狐狸,雙方結仇會借刀,這次敢來有可能是趁狐之危。
「看看這是啥。」
聽見大張囉喊,爺倆走過去看著雪地里埋著的雞骨頭,吳衛國拿起一個帶絨毛的雞爪說道:「沙半斤。」
大張囉舔舔嘴唇:「這玩意好吃啊!」
吳昊接過雞爪點頭:「這片林子裡應該有不少。」
沙半斤,也叫:沙半雞,沙雞子,沙笨雞,傻笨雞,學名斑翅山鶉。
味道比飛龍差一些也很好吃,屬於鶉雞類,和鵪鶉不是同一種,但是有很多相似之處。
傻半斤在野生條件下遇驚時常蟄伏不動,直到人迫近時,才匆促驚飛。
但飛出不遠又降下來鑽進灌草叢中,半斤是它長不了大個,去掉毛只有拳頭那麼大,也就半斤左右。
老話說:寧吃飛禽二兩,不吃走獸半斤,沙半雞的肉能溫補脾胃,可以入藥,是上等的食療佳品。
「沙半斤」的特別之處在於短短的雙腳,從腳爪到腳趾,都覆蓋著濃密的羽毛,就像穿著「毛靴」一樣。
有了天生的「毛靴」,夏季踩在灼熱的沙子上,能起到隔熱的效果。
冬季行走在積雪裡,不會下陷,也有禦寒的功能。沙半斤邁開小短腿,可以輕盈的在沙地里蹦躂。
覓食,也會遇到危險,所以沙半斤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偽裝,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蹲在地上不動——「裝死」。
鵪鶉和它一樣,有時候能嚇人一跳,特別是在大地或者壕溝里,人從旁邊走的時候,它突然飛起來。
有時候人走過去才飛,膽小的人會被嚇一蹦,鵪鶉的羽毛和被風吹乾的黑土地很像。
如果能提前發現它,用手還真不好抓,它不動時眼睛也在盯著人,如果人彎腰準備潛伏,它馬上就飛。
鵪鶉飛不高,還不如飛龍呢,飛起三四米高就開始慢慢降低,能飛出去二里地。
下夾子打它特別好玩。
沙半雞在東北這地兒,名頭可不小。
藥食兩用,很受人青睞,也是非常容易打到的鳥禽。
十數隻聚在一起搜食,夏季水坑河道邊上數量更多,但凡有個噴子,一槍過去,散射出去的鐵砂能打一片。
三人正研究抓沙半斤吃呢,背後不遠處洞裡突然傳出叫聲。
「啊~」
和小孩哭差不多,七條狗呈扇形包圍,兩隻貂在肩膀上轉身緊盯著。
三人回身,吳昊彎腰看向洞口,公狐狸正在往出拖一隻母狐狸。
母狐狸開始還是用三條腿往出走,看見洞外這麼多捕食者馬上要往裡面跑。
公狐狸叼著它前腿往出拉,母狐狸到洞口躺下用腿蹬地就是不出來。
吳昊帶好手悶子伸手抓住母狐狸脖子,公狐狸鬆口坐在一邊開始拜謝。
母狐狸嚇得張嘴哀嚎,那聲音跟貓「叫春」差不多,非常難聽也嚇人。
狐狸可以學很多動物叫聲。
吳昊拎起狐狸仔細觀看,身上有好幾個被咬的傷口,傷勢不重但是傷口是新的,看樣子應該是前幾天被咬的。
母狐狸後腿上還有個打鳥用的夾子,大小和牛蹄子差不多,正夾在它小腿上。
這種夾子的威力不是看夾子大小,而是看弓子強度,有些弓子緊的用手都很難掰開。
這個夾子的威力不大,狐狸踩到以後也夾不斷腿,如今掛在腿上是因為那弓子前端跟魚鉤差不多,已經摳進肉里。
大張囉恍然道:「難怪這兩天只來一隻狐狸去我家,原來這母的被夾到了。」
吳昊點頭,猜測可能是狐狸偷雞回來時,天太黑不小心踩到夾子了,它甩不掉夾子,之前不知道什麼原因又被貉子盯上。
如今三條腿打不過人家,公的為了保護它不能長時間出去尋找獵物。
它盯上屯子裡最好抓的雞,結果沒偷到雞自己又被抓了,人家放它,它又求人辦事。
不求的話母狐狸可能會被殺死,只要把夾子拿下來,它倆不怕貉子。
吳昊把母狐狸摁在地上輕輕摸頭,等它安靜一些讓大張囉往下拿夾子。
那鉤子在狐狸爭鬥時已經將傷口拉開三四公分長的口子,這是硬撕的。
可能是貉子咬夾子拉扯的,傷口上不止有血還有膿,如果他們不來,母狐狸活不了多久。
大張囉把夾子拿下來,母狐狸馬上就不叫了,知道人在救它,躺在地上很老實。
「把膿擠出來。」吳昊還是摁著狐狸的頭,從懷裡拿出消毒水藥面和繃帶。
大張囉往出擠膿血,狐狸還是像之前那樣叫,但身體沒動,它就是疼的。
消毒上藥,又給它纏上繃帶,大張囉看著公狐狸說道:「這回兩清了啊!」
公狐狸一直在拜謝,但是它不拜大張囉,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平和多了。
吳昊摸摸母狐狸的肚子,有些癟,看起來最近兩天沒吃到什麼東西。
如今應該已經懷了幼崽,正需要多補補的時候,難怪「舔狗」會這麼著急抓雞。
他也沒帶吃的,只能給母狐狸處理下其他傷口,等他鬆手以後,母狐狸坐起來先看看腿,然後也開始拜。
吳昊拿起雞爪問:「你在哪抓的?」
公狐狸看眼「媳婦」然後轉身帶路,母狐狸等他們走了返回洞裡趴著。
三人跟著公狐狸往北走六七里路,前方遠處有個土包,狐狸坐下盯著洞口。
吳衛國低罵:「狡猾的傢伙!我們讓你找沙半斤,你領我們替你報仇啊?」
前方是個小獾子洞,九成是空的,獾子好吃,這兩年值錢了,有些人來抓過。
東面和北面林子裡沒有幾隻獾子了,而貉子機靈跑的快,它們在這片林子冬眠時睡得很淺。
經常出來找食物,睡覺當然會選獾子洞。
「整死!」
貉子可太壞了,大張囉對它們沒有好感。
爺倆點頭,一人領幾條狗分東西向著洞口開始包圍,吳昊走到西邊把兩隻貂放地上往北一指。
大毛二毛這次聽話,它倆慢悠悠往土包北面跑。
吳昊拿著網兜準備堵洞口,還沒等接近五十米呢,土包下方兩個洞口各衝出來一隻貉子。
它倆出洞一南一北逃跑,貉子跑起來速度很快,衝出來的也突然。
地勢高低不平,還有樹擋著,加上它個頭小,吳衛國根本瞄不准。
大狗速度慢,但是有三個傢伙速度快,北面那隻貉子衝出來時,兩隻貂距離它只有不到十米。
對於體型沒大多少的動物,它倆直接就干,悶頭加速奔跑快追上時後腿發力直接向貉子後背撲去。
貉子膽小著急逃命,身形矯健往旁邊一閃,大毛撲空二毛隨後就到,躍出時探出爪子一下勾住貉子後腿側面。
「嗷!」貉子疼的慘叫往前一竄,二毛不松爪它跑不起來,剛要轉身回頭咬,迎面正對上大毛。
貉子不得不防備,張開嘴嚇唬,它被吸引注意力,也就這一耽誤。
二毛躍上後背咬脊柱,貉子疼的回頭去咬,大毛起跳抱住脖子張嘴就咬動脈。
左爪抱脖子右爪摳住眼眶,兩條後腿蹬前腿,貉子左眼出血帶著它倆往前蹦兩下就被摁倒了。
眼睛疼,脊柱疼,它除了哀嚎連抬頭都做不到,大毛摳住眼眶就是往下拉。
貉子一動都動不了。
東西有狗扇形包圍,另一隻貉子只能往南跑,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狐狸很狡猾。
它分析完包圍圈,趴在南邊一棵樹後等著呢,在貉子衝過來時,後腿蹬地加速撲向貉子側面。
單挑貉子死它重傷,狐狸輕易不拼命,今天它就是來報仇的,貉子躲開了要逃跑。
它撲上去就是咬,貉子急眼了也不慫,被咬到屁股,它回頭咬臉。
狐狸鬆口再上去咬,貉子為了逃命,往旁邊一跳剛要加速跑,後腿被狐狸咬住。
它不得不停下身,回頭剛張開嘴,腦袋側面一痛,子彈從另一頭出去又釘在樹上。
七八十米距離,貉子停下就是固定靶,吳衛國開槍就能打到它,這隻狐狸經常在屯子和南邊林場附近溜達。
它雖然認識人認識槍,但也被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得一激靈,往旁邊跑出去很遠才敢躲在樹後看。
見有人拿起貉子它又跑回來巴巴盯著,眼裡有祈求的意思,它「媳婦」還沒吃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