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荒謬的審判
黑暗，潮濕。
這是午夜此時唯一的感受。
午夜被捆綁起來，堵上了嘴，這是為了防止她施法，數天沒有洗澡導致她的身體散發著一股酸臭味，角落裡還有吱吱作響的老鼠爬行的聲音。
午夜的內心感到一陣恐懼和絕望，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淪落到了這種境地。
數天前，當風暴帶著谷地的村民們來到神殿，看到的，卻是早已淪陷在藍白色火焰風暴中的廢墟，和獨自躺在神殿門口的午夜。
風暴堅信是午夜謀殺了伊爾明斯特，即便對方一再聲稱是班恩將賢者推入了不可知的裂縫之中。
午夜被關押了起來，消失不見的伊姆瑞克也成了陰影谷通緝的對象，已經被悲傷和仇恨蒙蔽頭腦的風暴只能拿午夜撒氣，在鎮民們氣憤的要求下，一場針對謀殺伊爾明斯特罪名的審判即將展開。
突然，她聽到門口傳來響聲，是鑰匙串的咔噠聲，接著沉重的大門打開了，火炬強烈的光芒逼迫午夜閉上了眼睛。
「帶她出來，」一個低沉而洪亮的聲音說道，略帶一絲憂鬱，「小心一點。」
兩隻手架在午夜身上，她被迫張開眼睛，是守衛從兩邊抓住了她。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一手舉著火把，另一手則是以銀色龍骨裝飾的手杖。
他們將午夜帶向門口，她的雙腿就這樣拖在地上，門前的戰士年邁而斑駁的臉龐逐漸映入眼帘。她不認得這位老人，但立刻便注意到他有雙銳利的藍眼睛，隨著午夜的經過而略略皺起了眉。
她被帶入了一處房間之中。
「把她嘴裡的東西取出來。」老人說著，幫助守衛將午夜安置在椅子上。
「但她是個強大的法師！要知道，她靠一己之力殺死了伊爾明斯特！」一個金髮的矮個守衛擋在午夜面前，其他守衛將手伸向武器。
老人的臉色陰沉下來，藍眼睛裡滿是怒火。「她吃過東西嗎？喝水了嗎？」
「沒有，」金髮守衛小聲說，「那很危險.」
「風險我會承擔，」老人吼道，他從椅子後面走出，注視著黑髮女人的眼睛。「她知道我是在幫她。」
守衛們懷疑地交換著目光。
「現在就去！」老人吼道，突然提高的音量使他開始無法自控地咳嗽，只能緊緊扶住椅背。儘管老人體格壯碩，但他顯然剛從一場大病中痊癒。
守衛取出午夜口中的布條，她張大嘴巴，拼命呼吸著空氣。「水……請給我水。」她的聲音沙啞，只能勉強從乾涸的喉嚨里擠出聲音。老人點點頭，守衛為她取來了一瓢涼水。
「我是瑟巴爾，陰影谷的守衛隊長。」老人開口道。
「你要仔細聽清楚我說的每一句話。還有不到一個小時，這些人就會帶你穿過崎嶇塔，來到領主莫格林的接見室。你會因為殺害伊爾明斯特而接受審判。伱必須儘可能地把事情經過告訴我，我必須知道全部，才能替你作出辯護。」
瑟巴爾提到伊爾明斯特時緊握住手杖上的龍骨，似乎在忍耐悲痛。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午夜疑惑地發問。
「我在散提爾堡的任務里受了傷，在你來谷地的這段期間裡一直躺在病床上。正因為這樣，莫格林相信我可以公平公正地處理這件事情。」
瑟巴爾說著的同時眼裡閃過一絲悲傷，在他被曼松發現是間諜而折磨時，是伊爾明斯特施展了強大的法術將他強行救了回來，而他卻對恩人的死亡無能為力。
「但伊爾明斯特是你的朋友。」午夜說。
「伊爾明斯特不只是我的朋友，」瑟巴爾回答，「他是所有谷地人以及費倫大地上所有崇尚知識與自由之人的朋友。任何認識他的人都會願意替他作證，這對你很不利。時間很短，你必須儘快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午夜完整地敘述了發生的一切。
「很好。」瑟巴爾從桌子旁邊起身，對施法者身後的守衛點點頭。午夜還沒來得及抗議，塞口布就回到了她的嘴裡。
「很抱歉，」瑟巴爾說，「但我有我的職責。鎮民害怕你的法術，莫格林大人會杜絕你在法庭里施法造成混亂的可能。」
午夜被帶向崎嶇塔的階梯，她穿過拱門，兩腿酸痛地等在塔樓中央的走廊里，等待去和守衛交涉的瑟巴爾。走廊非常寬敞，面積占了塔樓的三分之二，足夠容納五人並肩而行。
莫格林接見室的房門突然打開，裡面爆發出憤怒的抗議和吼聲。
囚犯被推搡著穿越觀眾席，他們受到的粗暴對待得到了臨時法庭中觀眾的歡呼。建築的石壁極厚，但塔外村民的聲音還是不絕於耳，催化了房間裡的混亂，現場的秩序幾乎瀕臨崩潰。
房間的一端有座高台，莫格林站在中間，他的面前是座講台，谷地的貴族們圍坐在他的身後。
風暴·銀手從人群中走出，來到莫格林右側。窗外的微光和房間四周的幾支火把映在她銀色的長髮上，藍灰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憎恨。
午夜被迫跪在莫格林面前，觀眾席里再度開始鼓譟不安。陰影谷倖存下來的居民幾乎全部前來聽審，接見廳和崎嶇塔內外擠滿了憤怒的人們，他們大聲咒罵著午夜，守衛越來越難以維持局面。
凱蘭沃站在前排的觀眾之間，注視著他暗戀的人兒無助地跪在莫格林跟前。領主的表情冷酷而嚴肅，凱蘭沃這才明白為何他前一天晚上私下談話的要求會被拒絕。失去朋友明顯讓莫格林十分憤怒，但他正試著撇開一切私情，公正地處理案件。
莫格林舉起手，房間立即鴉雀無聲。「諸位今天聚集在此是為了莊嚴的使命，不要像飢餓的野狗一樣在晚上亂叫。讓我們按照應有的禮節進行，伊爾明斯特對我們的要求也不過如此了。」
觀眾中傳出幾聲私語，接著平息，只剩一個低沉的笑聲仍在繼續。
凱蘭沃用手肘狠狠撞向左邊的希瑞克，「閉嘴吧蠢貨！」戰士低聲說。
希瑞克冷笑著瞧著戰士，搖了搖頭：「等到審判結束吧，凱。然後我們再來看看你對谷地人的正義有什麼評價。」
瘦弱的盜賊看向那跪著的人，玩世不恭的表情下卻隱藏著一絲擔憂和決絕。
「深之谷的午夜，你被控謀殺了賢者伊爾明斯特。」莫格林說。
「今天我們會伸張正義，」莫格林說，「我發誓！」
歡呼四起，莫格林等他們再度安靜後才繼續講話。「這是一場軍事審判，」他聲稱，「因此不會有陪審團。身為陰影谷的領主，我將作出最後的判決。」
「由於魔法的不穩定，我們不會探究被告的思想，只有證據才能左右這場審判。」領主揮手向一旁的銀髮女士，「請原告敘述案情。」
風暴·銀手上前一步，「有兩個無可否認的證據。首先，我們在洛山達神殿裡找到一具屍體。誠然，屍體已經面目全非。但發現的地點是在伊爾明斯特的長袍和書本碎片旁邊，」吟遊詩人轉身面向人群，「而我們的賢者卻不見蹤影，顯然他已經遭到謀害。」
她接著轉身，用手指向午夜，「其次，目擊證人指出，嫌疑人與消失的通緝對象——伊姆瑞克在神殿被魔法夷為平地前幾秒鐘才從裡面逃出來，但卻毫髮未傷。」人群的尖叫和威嚇聲此起彼落。
與莫格林不同，風暴沒有等他們重新安靜。「很顯然，就是這兩個人殺了我們的老朋友！」她的聲音在觀眾的喧鬧中響起，被堵住嘴巴的午夜試圖抗議，但無濟於事。
「安靜！」瑟巴爾呵斥道，他敲了敲手杖，然後轉身看著莫格林，「我們決不能就這樣定下他們的罪，我們來這裡是為了確定事情的真相，不是為了私刑處死他們！」
審訊繼續進行，但死亡的天平卻在逐漸向午夜靠近，風暴招來了大量證人，並且每一個都對午夜殺死伊爾明斯特的可能性言之鑿鑿，他們對這個曾經拯救過陰影谷的救命恩人此時充滿了無法解釋的恨意。
坐在長椅上的希瑞克捋了捋他的棕發，我們為此冒著生命危險，盜賊心想，我們救了這些蠢貨，好讓他們在這裡審判我們。
莫格林從講台後走出，在法庭上發言：「我已經看到了定罪所需的一切，」
「我下令，在明天黎明時分，崎嶇塔的庭院裡，深之谷的午夜將會因為殺害賢者伊爾明斯特被處死，深水城的伊姆瑞克也將會作為頭號要犯被通緝，我將會派出使節前往與黑杖交談，要其交出罪犯。守衛，將囚犯帶下去。」莫格林起身，守衛控制住午夜，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
瑟巴爾沖了上去揪住莫格林大聲喊道：「你瘋了嗎？我們根本無法確定午夜是不是兇手，更別提你還要通緝一位傳奇法師！你難道不知道對方在這場戰爭之中做了多大的功勞嗎？你難道看不到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嗎？！」
風暴走了過來，冷冷地將瑟巴爾的手打掉，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瑟巴爾，難道你不為你的朋友死去而心痛嗎？午夜和伊姆瑞克就是兇手，我們必須復仇，至於伊姆瑞克所做的功勞，我並不否認，但他必須為他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被人群淹沒的希瑞克藏在他們的身後，當聽到風暴所說的話不禁感到荒謬，如果不是對方是魔法女神的選民，他真的懷疑難道有人控制了他們的心神嗎？
希瑞克擠過剩下的守衛，陰影谷的統治者所說的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迴響。他與領主的距離越來越近，希瑞克想知道他能以多快的速度拔出刀，接著割斷莫格林的喉嚨。
莫格林·安卡崔感到背後一陣微風，他轉過身，想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卻只看見一個棕發男人的瘦削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希瑞克再一次迷失在興奮的人群當中。他思考著自己為什麼會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饒了那個判處午夜死刑的傢伙的命；也許還有更好的方法償還他對午夜的虧欠，讓那些卑鄙的混帳們付出代價。而且人群會將他撕成碎片，他還沒有做好去死的準備。
恰恰相反，盜賊想著，他有更好的辦法，救出午夜，殺死這些污衊她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