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地窟。

  邊地深處。

  百裏海域變幻莫測，一輪明月升起。

  「百里異象！」

  「海上升明月！」

  「這可是第一等的異象，要是能參悟一二，說不定你我這次就能摸到七重天的門檻！」

  姜東升、嚴良二人看著前方百裏海域，看著一輪明月不斷升起、降下，演繹陰晴圓缺，二人都忍不住激動起來。

  邊地異象不少。

  運氣的好的話，一兩年就能撞上一個。

  但那些異象大多普通。

  如竹林，如花海，如百鳥歸巢，多是十里異象，為最低一等，蘊含的玄妙有限。

  如『雄雞唱曉天下白』、『桃花朵朵開』、『地涌金蓮』，則又是更高一等，有二十里的，有異象鋪陳三四十里的。

  但要說最頂尖的，二號地窟這些年所見，當屬百里異象。

  眼前這『海上升明月』就是了。

  這等異象可遇不可求，二號地窟開啟至今三百年來，遇見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姜東升、嚴良二人近水樓台，正好碰見，怎能不高興？

  「走。」

  「趕緊進去。」

  二人一刻不願耽擱，邁步就要入海。

  但剛來到百裏海域的邊緣，就看到有一位青衣男子早就到了，駕一葉扁舟，行於海波之上，仰頭觀望明月，頗有一番意境。

  「有人？」

  姜東升、嚴良一見有人早他們進來，眉頭不由微皺。

  百里異象蘊含的玄妙雖然不少，但參悟的越早並且參悟的人越少，收穫就越大。有人搶了他們先，而且還要分薄這份機緣，二人當然不願。

  「看看底細。」

  「要是尋常貨色，就驅逐出去。」

  正待動作。

  鏘！

  二人耳畔忽的傳來一聲劍氣錚鳴，有一道清澈聲音從百裏海域傳來：「戴宗修行於此，來者止步！」

  聲音伴隨著劍氣錚鳴，這是赤裸裸的恐嚇。

  姜東升、嚴良腳下一頓。

  「這麼巧？！」

  「這麼倒霉？！」

  二人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掙扎神色。

  百里異象勾人心魄，讓人難言放棄。可若是海中那位青衫人真是那位玉面真人——

  「是不是？」

  「你認得出來嗎？」

  嚴良扭頭看向姜東升，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身形不差。」

  「氣息也差不多。」

  姜東升極目遠眺，仔細看了看，有些不確定。

  實在是距離太遠，而且他跟那人也不熟，總共沒見過幾面，怎麼可能隔這麼遠認出來。

  「在這邊地中，怕是沒有人敢冒充那一位吧？」

  姜東升想了想又補充道。

  可是見得寶山，讓他們就這樣干看著，甚至連是不是那人都沒確認就止步不前，又實在不甘。

  「不管了。」

  「試試看。就算真是玉面真人，你我二人也能抵擋片刻。到時候再跑就是。百里異象在這裡，他總不捨得追出來！」

  嚴良將心一橫，咬著牙道。

  「幹了！」

  姜東升也不甘願就這麼離去，當下一拍即合。

  「戴真人容情，借我兄弟二人一腳之地，感激不盡！」

  二人小心翼翼邁步，又一面抱拳拱手說著客氣話。

  海上那人並無回應。

  二人再不墨跡，一步邁出，正式踏入百裏海域。然而剛一進去——

  「轟！」

  一聲轟鳴，四面八方無盡劍氣湧起，地上更有金光縱橫。

  「七星劍圖！」

  「真是戴宗！」

  姜東升、嚴良一見劍氣鋪陳天地，哪裡還敢有半點懷疑。他們一早戒備，在劍氣湧起的剎那，就身形一動往後退去。

  在百裏海域中逗留的時間甚至還不足一息。

  而就是這一息間，劍氣宣洩，洶湧而來。姜東升、嚴良後退同時祭出法寶——

  轟！

  一聲巨響，二人只覺渾身一麻，整個人就被掀飛出去。止不住的翻了七八個跟頭，才在數百丈開外停住身形。

  二人抬頭——

  「噗！」

  幾乎同時噴出一口逆血，臉色有些蒼白。

  一部分是被劍氣傷的，一部分則是被嚇到的。

  「退！」

  「速退！」

  姜東升、嚴良幾乎不敢去看百裏海域，不敢去看那青衣人。在穩住身形、壓住暴走的氣血、法力之後，毫不猶豫轉頭就走。

  雖然猜測那戴宗不可能放棄參悟百里異象，轉頭來追擊他們。

  但他們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來賭。

  二人不約而同，扭頭狂奔而去。

  一直飛遁到百多里開外，才停下來。兩人互相看一眼，見對方驚魂未定狼狽模樣，就好似照鏡子一般，想到自己也定是這般模樣，忍不住苦笑出聲。

  「這人——」

  「怎會如此恐怖？！」

  姜東升回想方才那一瞬間的恐怖降臨，幾乎直面死亡，即使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

  要知道他們可都是六重天的修為。

  放眼整個二號地窟，絕對是處於金字塔頂端。可就是這樣，兩個人居然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甚至連人家正面都沒看到，就被弄的如此狼狽，如此心驚膽戰。

  「差距太大了。」

  姜東升心中苦澀，總算真切認識到那位玉面真人厲害，也知道他為何能在七大仙宗中擁有偌大威名。

  「早聽說戴宗在四重天時，就被公認為七重天之下第一人。」

  「二十年前破關晉升五重天，看來實力又有長進！」

  嚴良吞服兩粒丹藥，壓制傷勢，始終沒有放鬆警惕，一雙眼掃視四周，直到將暗中窺伺之人迫退，這才沖姜東升苦笑道：「這些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看來是知道戴宗厲害，特意守在一旁，只等你我這樣不長眼的衝撞上去，再尾隨而來。一旦傷重，便下殺手。」

  姜東升也緊了緊手中劍，哭笑不得。

  他方才也發現了，有幾人從百裏海域一直尾隨他們到這裡。

  若看到他們重傷，便趁機掩殺過來，奪了他們的身家，可比找到十幾二十個異象、寶物都要賺。

  這是無本萬利的生意。

  也虧得這些人想得出來，就是不知道戴宗知不知道此事。

  姜東升跟嚴良方才故意大聲說話，顯出中氣，暗中人大概是覺得他們傷勢不重、尚有餘力，這才退去。

  危機解除。

  到這時，姜東升心神一松，才發現自己背後早就滲出一層冷汗來。

  「太危險了。」

  「要是四五個六重天真人衝上來，我現在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姜東升給嚴良暗中傳音，表面上卻不敢表露出半點虛弱。

  「傷勢不輕。」

  「得趕快找個安全地方調養。」

  嚴良點頭，不敢在這裡多待，與姜東升一道，強撐著傷勢往百裏海域相反的方向飛遁。

  不多時消失不見。

  ……

  另一邊。

  朱永平、阮橫、褚朝陽、田戰等四名六重天真人正在往百裏海域趕。

  一面趕路，一面還在說話。

  阮橫陰著臉，幽幽道：「照我看，姜東升、嚴良必定傷勢不輕。方才若是出手，不死也教他們扒層皮下來。」

  挨了玉面真人一擊，即使是六重天真人也絕不好受。

  可惜了。

  除他之外其他三人都太穩，尾隨一段路，見姜東升、嚴良二人還有一戰之力，都不願動手。

  只能白白放過這次大好機會。

  兩個六重天人物，身上的好東西可不少，錯過太可惜了。

  「穩著點好。」

  「這兩人不是善茬，沒必要犯險。」

  朱永平倒是不在意，本就是臨時起意做一票。能撿玉面真人手底下現成的便宜當然最好，撿不到也無妨。

  「玉面真人名氣太大，像他們兩個這樣的愣頭青可不好找。」

  「錯過這次，接下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阮橫還是覺得有些遺憾。

  他們在百裏海域外守了七八天，在姜東升、嚴良之前，也有幾波人趕來，但都懼於『玉面真人』的威名，轉悠一圈確定其人，就都走了。

  只有姜東升、嚴良抱著僥倖。

  褚朝陽見阮橫貪心，不由笑道：「百里異象的吸引力有多大阮兄又不是不知道，總會有人不信邪的。」

  「褚兄說的是。」

  「我們先守著。」

  「『海上升明月』要持續整一個月，演繹陰晴圓缺，還有機會。」

  田戰也是穩重性子，絲毫不急。

  見三個同伴意見統一，阮橫也不說話了。

  沒多一會兒，四人回到百裏海域外，也不進去，就藏在暗中默默關注、等候。

  ……

  時間飛快。

  一個月很快過去。

  百裏海域終於散去，陳季川回歸，抬頭望去，就見空中憑空乍現一團寒氣。

  「月魄寒精。」

  「這倒是好東西。」

  陳季川隨手收起，仔細一數，一共十二滴，臉上頓時露出笑意。

  這『月魄寒精』妙用無窮。

  可以用來煉器，能煉成『九天寒魄珠』，威力大得驚人，一經爆炸，方圓數百里內山崩地陷，奇冷無比，所有生物全數毀滅，不震成粉碎，也都凍成堅冰，休想活命。

  不過因此寶發易收難，用後必有損耗，元氣也連帶受傷。

  但就算這樣，此寶一旦煉成也價值驚人，就連頂尖真人也要避退。

  除此之外。

  五元宗有一門『天一玄陰真氣』妙法，就需要藉助『月魄寒精』才能煉成。煉成之後，威力不下於補天宗『大羅天火』。十二滴『月魄寒精』，甚至可以將這門大法提升到第三重、第四重。

  「這十二滴『月魄寒精』即使我自己不用，拿去跟五元宗真人交易，也能獲利不菲。」

  陳季川將『月魄寒精』收起，便架起風雷，掠空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