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愈發俊朗了，方才那丫頭盯著你看了半晌，口水都要流下來。」

  王彥一面擦汗，一面看著陳季川，出聲調笑道。

  「功夫練的深了，氣質不同，由內而外，相貌自然也就比常人更俊些。」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多看兩眼不稀奇。」

  陳季川百毒不侵，長得好看就是長得好看，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您老倒是大方。」

  王彥白了陳季川一眼，轉而說起正事：「鐵臂猴山的事情，宗主跟小師叔說過了？」

  「嗯。」

  「一回來就交代了。」

  陳季川點頭，將劍放好，回頭問道：「第四部準備的如何了？」

  「防務已經有序更換，一部六營集結，隨時可以出發，就等小師叔回來。」

  談起正事，王彥就嚴肅許多。

  問話回話也都透露著幹練，這是十年時間錘鍊出來的，非尋常小女兒家可比。

  早些年。

  門中提起風騷人物，當屬『毒龍』李青山，繼而是『黑旋風』王善。

  隨著李青山、王善年歲漸長，血衣軍第四部代統領『閃電劍』王彥便開始成為太虛劍宗年青一代中的標杆人物。

  居移氣，養移體。

  地位和環境確實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這次進駐秦嶺，第四部完全由你指揮，我不參與。」

  陳季川沖王彥搖搖頭道。

  「小師叔不去？」

  王彥一愣，忽而又似想到什麼，眨了眨眼：「也是。『君子劍』的名頭跟實力可比『黑旋風』強多了。小師叔要是跟我們在一起，還真是不好發揮真正實力。」

  陳季川修行神速，任何劍法一旦修行，輕鬆就可以上手、精通。

  這十年來修為更是突飛猛進，明面上的『黑旋風王善』倒是十足低調，但暗地裡用『陳季川』這個化名，卻闖出偌大名頭，人稱『君子劍』，名列《天榜》第十，天下宗師當中難逢敵手。

  人都說。

  『君子劍』劍法超絕，領略百家劍法後，化為己用，自創『四言詩劍』。

  劍招與詩意相合，好似書生恰似君子。一句詩，一口劍，行走天下，難逢敵手。

  陳季川有心在太虛劍宗中長足發展，因此在外歷練的身份，也都跟楊雄和盤托出。

  君子坦蕩蕩。

  他越是這般毫無保留，楊雄以及太虛劍宗那些前輩們就越是對他信任有加。

  皆稱此子赤城。

  陳季川在外的身份不瞞楊雄，當然也不會去刻意隱瞞王彥。

  所以王彥也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

  《天榜》第十：『君子劍』陳季川！

  哪怕不能與旁人說，但王彥始終為小師叔有這樣的成就而感到開心。

  「都說『君子劍』白衣長劍，劍出則詩吟，好似詩仙下凡，令江湖中無數女俠、名媛傾心。」

  「這次進入秦嶺，鐵臂猴山中必有連番大戰，到時候就能見識見識小師叔別樣風采了。」

  王彥笑吟吟的，上下打量著陳季川。

  她早就知道小師叔的另一重身份，也早就想看看白衣長劍的君子模樣，看看名震七州的『四言詩劍』的厲害。

  好幾次苦求，甚至將白衣、綸巾都準備好，願意親自給小師叔梳妝，只求他扮上一扮。

  奈何。

  陳季川從不遂她的願。

  這下好了。

  待小師叔以『君子劍』的身份進入秦嶺，前往鐵臂猴山，必定有機會親眼領略傳說中的無雙風采。

  想到妙處。

  腦海中白衣長劍與跟前小師叔的面龐結合在一起，王彥忍不住笑出聲來。

  「……」

  陳季川淡笑一聲，不去搭話。

  ……

  一轉眼。

  三日後。

  這天清晨，天還未完全放亮。

  踏踏踏！

  踏踏踏！

  就聽陣陣馬蹄聲疾，絞散薄霧，捲起煙塵。

  有趕早市的小商販、鄉民透過薄霧、煙塵，看到烏泱泱的騎兵策馬奔騰，人人著甲執兵，內襯血紅色衣裳。

  如此明顯的特徵，哪怕是不修武的鄉民也認得出——

  「血衣軍。」

  「是血衣軍。」

  「乖乖，這得有好幾萬吧？」

  「瞎說八道。血衣軍總共才有四部，剛剛過萬，哪來的好幾萬。」

  「快看旗幟，這是第四部。第四部統領是『黑旋風』王善，這人被稱作『點金手』，手底下有好些個地榜高手。」

  「他們這是要去哪？打仗了嗎？」

  「肯定是去秦嶺深處，聽說裡面發現雍皇寶藏了！」

  ……

  血衣軍第四部開拔，三千騎兵行進，動靜不小，引得蓬山城內外議論紛紛。

  王彥策馬在前。

  一身戎裝，英姿颯爽。

  在她身旁，跟著朱標、蔡雲、丁大堅、秦盛、楊浦等五位都統。

  這五人中，前三個都是原先陳季川在細雨城北部尉中的舊部都統，到了血衣軍中，因資歷老、實力也不差的緣故，依舊擔任都統之職。

  而秦盛、楊浦則是從眾多百夫長中殺出來的。

  論及戰力，恐怕還在朱標三人之上。

  其中秦盛本是細雨城北部尉第二營百夫長，乃是蔡雲舊部。修行『五形拳』，尤為擅長『蛇形拳』、『鶴形拳』，拳法柔巧迅疾、穩實輕柔，人稱『穿雲手』。

  名列《地榜》第十八位。

  楊浦則是蓬山郡散修，曾在榆林三郡打拼，因精通劍法，以飄忽不定著稱，被稱作『八方劍』。後慕名加入血衣軍第四部，得到陳季川幾次指點，劍法造詣突飛猛進，一舉成就第四部六大都統之一。

  名列《地榜》第十一位。

  這二人在江湖上可謂鼎鼎有名。

  但也僅是名頭大，在後天高手中的確拔尖。可中土七州先天、化勁不少，一旦碰上，任你《地榜》第幾，也只有倉皇逃命的份。

  「這次進駐秦嶺，我們主要防備的是宗師之下的小角色。這些人數量最多，也最會裹亂。至於宗師人物，自有門中的宗師去對付。我們只需要聽從調遣，略微配合即可。不會強令大家近身戰、拿命填，最多就是遠程弓箭壓制。」

  王彥一面策馬，一面跟朱標等人通氣。

  三千血衣軍合在一處，連《天榜》宗師興許都能圍殺。但自身必定也是死傷慘重、元氣大傷。

  宗派讓第四部進來不是送死，只是看重其人數，可以拉起防線，將容易潛入鐵臂猴山的關隘處封鎖。

  那些先天宗師、化勁宗師，自然有太虛劍宗中的宗師處理。

  為了避免人心惶惶，王彥提前給朱標等人交個底。

  「其實秦嶺中，真正難纏的不是各路武者，也不是實力強橫的宗師。最需要警惕的，還是山中除之不盡、避之不及的毒蟲毒蛇。」

  「進去之後，第一時間就要拉網式的清理駐地，除去一切毒物，做好萬全防護。」

  第四部開拔之前，王夫人拉著王彥交代了許多。

  王彥在路上也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跟朱標等人強調。

  她代小師叔執掌第四部，兢兢業業、極為謹慎，絕不想因為任何一點的疏忽，而導致第四部有不必要的損失。

  否則到時候即使沒人讓她交待，王彥自己也會覺得愧對小師叔。

  朱標、蔡雲等人被王彥叮囑一路、絮叨一路。

  日行三百里。

  第三日傍晚，終於趕到白象城。

  從這裡開始，就沒法騎馬，只能轉為步行。從白象城出發，走山區，往秦嶺深處去。

  轉眼又是六日。

  這一天。

  王彥鑽出一片林中，臉上有些許疲憊。

  抬頭望，正見兩座山峰並立，猶如駱駝雙峰一般，山上多是亂石，植被也較為稀少。雙峰中間的峽谷也利於通行。

  在她身旁。

  先天宗師級數的嚮導臉上露出笑意，指著駱駝峰道：「這就是第四部今後駐地了！」

  ……

  秦嶺八萬里，橫貫東與西。

  南北縱深也不小。

  其中最狹窄處，如白象城等秦嶺十大關，最南端到最北端也有七百餘里。最寬處，足有兩千多里。

  秦嶺當初能阻隔南北，就連雍皇都只來得及開闢出嶺南三州，而未曾向北面涉足，從這裡可見一斑。

  哪怕如今南北可以通行。

  但除了通過劍祖開闢出的十大關之外，其他位置想要穿行，也是千難萬難。也正因為如此，直到今日，嶺南嶺北的交流往來還是偏少。

  南貨在嶺北、北貨在嶺南的價格始終居高不下。

  太虛劍宗把控白象城，扼守一關，僅憑著南北商隊的稅收，就能養活血衣軍四部，甚至還有富餘。

  而且依靠著秦嶺，在山中更有無數寶貨，不但吸引各路武者前仆後繼進去找尋，就連太虛劍宗這樣的大宗派，也常年有巡山小隊進入當中，一面搜尋靈藥、礦山等等資源，一面監察秦嶺中妖獸的動向，以防妖獸出山，襲擊蓬山郡。

  這次鐵臂猴山與鐵臂猴並不是太虛劍宗巡山隊發現的。

  而是幾個闖蕩秦嶺的江湖散修先發現了鐵臂猴的蹤跡，繼而摸出鐵臂猴山的所在。

  這幾人僅是後天實力，見著數以千計的鐵臂猴群，自知難以得到鐵臂猴群珍藏的朱果酒。於是就將這個消息連同鐵臂猴山的位置，賣給了太虛劍宗、五雲宗、春蠶門三派。

  得了好處之後，又不知賣了多少家。

  將此事鬧的沸沸揚揚。

  因為信息傳播中，難免有錯漏，甚至真假混雜。傳來傳去，最終鐵臂猴山、朱果酒的信息，掩藏在更加震撼人心的『雍皇寶藏』、『劍祖寶藏』等謠言之下，反倒不起眼了。

  但這樣一來也吸引了更多的武者從中土七州匯聚，湧向蓬山郡，湧向秦嶺。

  一時間。

  武者雲集。

  宗師匯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