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彭觀海,特來賀陳仙師。」
一行四人來到回音谷山門外,為首的長衫老者衝著守山弟子自報家門。
在山門外。
一陣鬧哄哄景象。
隨著回音谷祖師晉升鍊氣的消息傳出,寒煙島內外、四靈島內外,諸多宗門前來拜會,一個個稍有名望的散修也想來這位陳仙師跟前攀個交情混個眼熟。
因此回音谷這幾日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鬧聲中,傳來『玉泉山』三字,一眾人等不由側目,齊齊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就見著四名老者臉上帶笑,正衝著守山弟子拱手。
「玉泉山。」
「那人是玉泉山長老宋平。」
「玉泉山山主彭觀海也來了。」
「依照輩分,這彭觀海應該是陳仙師師弟吧?」
「玉泉山山小妖風大,陳仙師這樣的真龍都往外排擠,真是蠢透了。」
……
四周傳來陣陣議論,指指點點。
「胡說八道!」
宋平臉上帶笑,但這笑容卻有些難看。
玉泉山外出自立門戶的弟子多了去了,照這些人的說法,豈不是人人都是他們排擠的?
簡直可笑。
而且據他所知,這陳季川當初在祖師面前獻殷勤,想要討好祖師,得到『元種』。
可惜這人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被祖師一眼看穿,壓根沒考慮將『元種』給他。
才導致他惱羞成怒,從此再未回玉泉山。
本是一樁丟人的事情。
如今成了仙師,這些閒人為了討好回音谷,討好陳季川,反倒將屎盆子全都扣在玉泉山頭上。
讓宋平如何不氣?
奈何他有口難辯,更不敢去辯,只能聽著受著。
同時心中也有些埋怨:「當年祖師要是將『元種』留給他,如今就是玉泉山再出一位鍊氣仙師。我宋家今後也有百多年靠山可依。」
宋平老了。
玉泉山多一位仙師少一位仙師,對他沒什麼影響。但他子孫滿堂,宋家枝繁葉茂,若有仙師庇護,那才叫穩妥。
若是能出一位天才,能拜入仙師門下,有望修成鍊氣,那才叫風光無限。
「可惜。」
「可惜。」
宋平心中想著,愈發覺得遺憾。
這一頭。
「玉泉山——」
守山弟子陸青看向彭觀海、宋平四人,他雖二十來歲,但也聽過祖師跟玉泉山的淵源,不敢怠慢,拱手回道:「四位稍等,我去通報一聲。」
說著。
就轉身上山。
大約過了兩刻鐘,陸青又回來,衝著彭觀海等人道:「四位請跟我來。」
彭觀海四人頓時一喜,連忙跟著,進了回音谷。
……
數十年經營。
回音谷規模更大,一座座建築錯落有致,各脈各堂涇渭分明,頗有條理。
即便是近年來奮力發展的玉泉山,也遠遠不及。
「竟創下這般基業!」
彭觀海看著,心中忽的有些憂慮。
跟宋平等三位長老交換眼神,三人眼中同樣有遲疑之色。
「要是——」
「仙師多顧忌臉面,應該做不出——」
「那可說不準。」
……
四人嘴巴微動,似在暗下傳音交流。
陸青在前帶路,沒看到四人的小動作。腳步不急不緩,大約一刻鐘的功夫,終於來到『明德殿』。
「四位請。」
陸青引四人進入殿中。
就見一位老者坐在殿中,正在翻看書卷,見四人進來,才抬起頭笑道:「四位道友遠道而來,王某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四人看去,不識這人。
陸青在旁介紹道:「這位是我回音谷劍氣閣王文清王長老。」
「原來是王長老,失敬失敬!」
彭觀海四人連忙見禮,心中卻有老大不滿。
他們玉泉山此前論地位,還要比回音谷高出半等。
哪怕回音谷如今出了一位鍊氣仙師,可區區一個長老來接待他們,還是坐在殿中,只讓一個山門弟子引他們來。
未免也太傲慢了。
「家師正在與幾位仙師論道,兩位大師兄尚在閉關,怠慢之處,還請四位見諒。」
王文清笑著道。
陳季川晉升鍊氣之後,不但四方來賀,還有曾經高不可攀的仙師到來。
自然沒空接待玉泉山這幾人。
而伍守陽、鍾大海得了仙杏,早就閉關去了,更沒空出面。
於是只有王文清這位回音谷鍊氣一脈的二號人物出面。
「不敢不敢。」
彭觀海四人連忙擺手,不敢表露不滿。
王文清笑吟吟的,也不在乎四人心下怎想,也不多寒暄,開門見山問道:「四位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彭觀海、宋平等四人對視一眼。
前者朗聲道:「不瞞王長老,這次前來,一是為賀陳仙師,二來也是想請陳仙師回玉泉山。」
王文清聽著,心下頓時就笑了。
這彭觀海說的冠冕堂皇,說什麼特意來請。
可實際上。
哪怕他們不來請,陳季川也不去占,這玉泉山在他們這些人手上也保不了多少時日。
玉泉山中有一眼靈泉,適宜鍊氣仙師修行。
當初悟元仙師在玉泉山落腳,就是因為這處靈泉。
悟元仙師故去之後,因為有鐵牛山仙師『施通微』庇護,倒也無人敢來搶奪玉泉山。
但幾十年過去。
施通微眼見也要到了大限,再加上近十年從未露面,許多人都覺得這位仙師興許已經仙逝。
於是對玉泉山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明里暗裡。
已經有人在逼迫彭觀海,帶著山門弟子離開玉泉島。
靈地難尋。
玉泉山這般上等修行之所,誰又甘願讓出呢?
彭觀海此時來請陳季川,無非就是想著與其等陳季川來強占,不如自己主動去請,說不定還能賣個好,讓他們繼續在玉泉山修行。
陳季川晉升仙師,定也要找尋一處靈地長久修行。
以他跟玉泉山的淵源,不用想,首選肯定是玉泉山。
其他仙師還要擔心施通微死沒死,但陳季川入主玉泉山,則是名正言順,施通微也說不出什麼不是。
「他們倒是打的好算盤。」
一念轉過。
王文清也不表態,只點點頭表示知曉,然後道:「四位來意王某已經知曉,稍後便去跟家師匯報。不知四位是要在山中待幾日,還是——」
陳季川晉升仙師,不是什麼人想見就能見的。
「正想看看寒煙島精緻,若王長老不嫌棄,我等倒是想多留幾日。」
彭觀海豁出臉面去,沖王文清笑著道。
這是擔心王文清仿當初徐天方舊事,故意隱瞞不報,從中作梗。
「也好。」
「陸青,帶幾位客人安排住處。」
王文清起身,將彭觀海四人送出明德殿。
……
這一邊。
劍氣閣。
陳季川坐在主位。
兩側各有二人落座。
這四人名頭可全都不小——
左側二人一男一女,乃是一對道侶。男的中年方正,名喚『烏山海』。女的駐顏有術,名喚『荀茹』。
右側二人一個身穿道袍,中年模樣,叫作『華陽子』。一個滿頭白髮卻精神健爍,叫作『張無夢』。
這四人皆是方圓數千里的鍊氣仙師。
修行之地與寒煙島不遠不近,得知陳季川晉升鍊氣,前來道賀,同時也來結交。
五人談論修行,談論彼此見聞。
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待到熟悉之後。
華陽子似是無意,出聲道:「貧道觀這寒煙島上靈氣稀鬆,整個四靈島似乎也無靈氣充裕之地。陳兄新晉鍊氣,不知可有心儀地界?」
烏山海、荀茹夫婦看向陳季川與華陽子,面上帶笑,也不插嘴。
二人都知道。
這華陽子覬覦玉泉山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忌憚鐵牛山那位仙師,才遲遲不敢動作。
這幾年施通微消息全無,似是故去。讓華陽子瞧見希望,怎料半道又殺出一個陳季川來。
華陽子心中憋悶可想而知,此時忍不住出言試探。
陳季川還未說話。
一旁。
老者張無夢當先笑道:「華陽道友莫非不知,陳兄弟出身玉泉山,哪裡還用再尋別處。」
烏山海、荀茹夫婦一聽,臉上笑意更甚。
只看戲不多嘴。
「張老哥說的沒錯。」
「陳某本是玉泉山弟子,早年前外出闖蕩。如今修成鍊氣,也是時候回去了。」
陳季川也知華陽子的心思。
不過他雖有離雲仙府,可玉泉山也是一處寶地,價值不菲。
更是唾手可得。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沒有怕得罪人,就拱手讓出的道理。
「玉泉山。」
「的確好地方!」
華陽子笑著,知道陳季川的意思,當即不提此事。
殿中又充滿快活的氣息。
待到天色昏暗。
華陽子、張無夢等四位仙師才意猶未盡,起身告辭。
……
「玉泉山。」
陳季川獨自一人待在劍氣閣中,心中思索著。
他本就是玉泉山弟子,雖說這些年都沒回去,但也未曾被開革出去,占據玉泉山名正言順。
只不過。
這處海域中,覬覦玉泉山的鍊氣仙師不少。
如華陽子。
這還算是磊落的,至少當面來試探。而暗地裡憋著壞,要搶奪玉泉山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是寶地。」
「也是一處麻煩。」
陳季川心中盤算:「晉升鍊氣,正要找人試試手。入主玉泉山,便不愁沒對手了。」
念及此。
陳季川有些期待。
而正在這時。
「師父。」
王文清自遠處大步走來,跟陳季川匯報導:「玉泉山彭觀海等人請師父回玉泉山。」
「還算識趣。」
陳季川一聽,頓時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