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巫靈神?

  第167章 巫靈神?

  南域千山。

  莽荒大澤之旁。

  一座連綿數里的城堡坐落在此,以高領長城銜接一片,從遠處看,哪裡是坐落在山脈上,那直接就是建立在一株枯死的古槐之上。

  古槐雖枯,高逾千丈,各支主幹卻是連綿數里,如死而不僵的巨魔一般,守候這片土地,於是魘蠻一脈以此祖木為基,或鏤空雕其洞府、或外擴建其城牆。

  待魘蠻一脈入駐,日夜供奉,這古槐之上再生新枝,枝上撐起新城,便是木魘城了。

  這蠻部乃是由蠻王與三名祭司同掌,蠻王為戎,祭司尚祀,魘巫蠻王與白日裡護一脈安寧,魘諸大祭司使諸邪不擾其等清夢!

  只是去歲前,蠻王新喪,今歲,其子又遭刺,新王還未傳火,便身死魂滅,傳承重寶遭賊人所擄。

  今蠻王一脈尚只留下一女一子,幼子亦不過垂髫,魘蠻一脈著實是風雨飄搖……

  「獸王七子來訪我族,還請王女換一身衣裳,入前殿見一見七王子!」

  在魘城正中那座七層城堡的後堂內,一楚楚可憐的少女正身披白服,低頭跪坐在地,旁邊的垂髫幼童也頭頂著拖到地板上的白布,朝著火盆中添置黃紙。

  任由門外之人連番催促,久久不應。

  門外之人許是等得乏了,竟兩步上前叩門,將那青桐殿門拍得嘎嘣作響。

  「父王剛亡,兄長又喪,幾位叔叔就要把整座魘城賣作好價錢了嗎?」

  「我好歹也是蠻王之女,就算是他部蠻王前來弔唁,也無須盛裝相迎的道理吧!」

  殿中少女義憤填膺,但此言卻是顯得過於武力。

  「王女,須知今時不同往日了,大哥若是還在,我等尚且還有條出路。」

  「如今,大哥去了,老祭司垂垂將朽,大郎禍亂部族,非強娶那澤畔採桑女,連累自家身死不說,祖器也為人所奪。」

  「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且隨二叔去,投了那獸王部族吧?」

  門外的絡腮壯漢雖是埋怨,但終究是不願動手,長嘆勸導道。

  可他身後的幾位蠻部統領便不是這麼好說話了。

  「大統領,和這丫頭片子講那麼多干甚,他父兄無德,老王氣傷大祭司,那精蟲上腦的太子更是丟了族中祖器,連累我魘部至此。」

  「哼,也該她兄妹為魘部犧牲了!」

  後方的幾名魘部統領異議可不小,直接便上手踹門,要強行將這兄妹二人拖拽去見那首蠻部的王子,幾腳下去,徑直將那青桐門板踹的開裂。

  這番暴力之舉,直嚇得殿內僕人們躲在角落中絲毫不敢動彈,那魘王幼子也是開始懂事了,驚懼而哭,一時間,倒是鬧了個雞飛狗跳。

  [紫符,三指結印,自可召雷霆之能轟殺這等悖主之輩-]

  [炎符,二指輕掐,只需一揮便可揚了他等骨灰-]

  [堂堂王女,似鵪鶉般,真出息-]

  只見那喪服少女低頭啜泣間,身形一僵,後背寒毛倒豎,但這般驚險之刻,也顧不上其他,將懷中突兀出現的符籙只往那門外一甩。

  頓時,那六道符籙就像是天雷勾動了地火,青煙潰散間雷火齊發,直直破碎那半堵殿牆,只見殿內瞬間一亮,下一刻那兩名砸門的罡煞統領便通通化作了焦炭。

  這道變故,一下子就讓殿外的諸般魘蠻心中一驚。

  莫非魘王還給這對不受待見的子女留下了護身之法?兩名罡煞統領就這般瞬間就沒了,真真是駭人!

  魘蠻部那位大統領此時更是面色陰晴不定,又見到這王女如此狠辣,冷哼一聲。

  「既然王女寧願如此殘殺我魘部的統領也不願去應付一番,那老夫也不多打擾了,王女自己去處理吧!」

  這名與他同族的長者,亦是滿面怒色地甩手而去。

  那青煙尚且瀰漫的破碎殿堂中,只剩下低頭啜泣的少女、哇哇號哭的孩童和嚇得瑟瑟發抖的僕人們。

  「你們,都出去吧。」

  良久後,只聽到那少女沉聲一喝。

  「連你們也叫不動是嗎!滾出去!」

  王女拾起地上的蒲團便是朝著角落的僕人一砸,這歇斯底里的怒叱還真將眾多僕人嚇得連爬帶滾,生怕也遭了那兩位的後塵。

  「吵死了。」

  只聽到那棺槨之上突傳出一道不耐煩之聲,那捧著紙錢號啕的幼童就像是被什麼點中了眉心一般,砰的一聲就栽了下去。

  那少女連忙揚起頭顱,朝身側望去,頭頂的白帽落下,倒露出了那齊脖的一頭黑髮。

  她瞳孔一縮,猛然看向那棺槨。

  「你是什麼人?」

  「能是什麼人?被此處旺盛的香火引來的路過之人唄。」

  伴隨著一聲冷笑,棺槨之上一隻詭異的三寸人偶開始顯形,白髮腮紅,面露詭笑,雙手抱胸,高坐在那棺材之上,俯視著二人。

  「當然,你也可以喚我一聲-巫靈神!」

  那少女聞言後,心中頓時激動而起,帶出一絲笑容,並起身後退兩步,躬身作揖。

  「您是父親的友人嗎?是族中的長輩?老祖的魘靈?」

  這魘蠻一脈的王女檀青,面露期盼之色,卻是將希望都放在了這巫靈詭偶之上。

  但!

  「可別亂認祖宗,你家祖上有些什麼底子你自己不知道嗎?但凡有這麼個祖宗你也不會險些讓家奴綁了送人吧?」

  那巫靈坐在棺木上只是冷笑。

  這小姑娘倒是個會認祖宗的,就差納頭便拜了。

  「可我,我只是庶女,怎知宗族之事?」王女唯唯諾諾,卻反駁道。

  嗯?

  「你是蠢貨嗎?大宗哪來的嫡庶之分?你家的禮師怎麼教你的?」

  「哪家的大宗不是諸子相爭,斗得你死我活的,嫡庶之分?那種小宗馭下的規則,你……」

  「嘖嘖,難怪你弱得跟個鵪鶉兒似的,都被人騎到腦袋上來了!」

  棺木上的巫靈差點被氣笑了。

  感情他前面序列的兄父死光了,她還在糾結嫡庶,任人欺凌,要放在九州隨便一個世家,早就迫不及待地登上這大宗子位了!

  「可是,要輪的話……」王女再望向身側的幼弟,搖頭道。

  「你現在掐死他,不就沒有幼弟了嗎?」棺木的白毛人偶懶得再和她廢話。

  此話一出,那少女的心頓時就跌落了谷底,果然,眼前這一個詭異人偶不是族中的祖靈,怕是自群山闖入的邪靈。

  得先穩住他,暗中呼喚大祭司,不然,還不知道會釀成何等大禍!

  王女心頭一轉,立刻就有了定計,也不惱怒,只是微微搖頭拒絕了那巫靈神的提議。

  但還未進一步動作,就有衛隊快步入了這後殿,見到殿牆有一道巨大的缺口,立刻拔出了腰間的兵刃,闖進了堂中。

  「王女安好?」

  為首的披甲蠻士一個衝撞便入得這靈堂,望了一眼那嬌弱的王女,同時看到昏厥在地的幼童,驚問道:

  「小主人這是?」

  「太傷心,哭得昏厥過去了。」

  少女紅腫著雙眼,搖了搖頭道。

  而後方的一名黑袍蠻兵,附耳至那蠻士耳邊,低語數聲。

  「啊!」

  「這幾個老賊,該殺!」

  那蠻士聽聞此報後目眥欲裂,竟單手將那報信之人都提了起。

  只是暴怒之餘,他倒也沒有忘記此行目的,拱手對王女一禮。

  「族中巡邏士卒有一隊猝死在城外,經檢查是被人抽了魂,還望王女振作起來。屬下……屬下這便去將那老賊和蠻部的畜生趕出去。」

  那勇武蠻士來得快去得也快,留下四人在殿外守候,帶著隨從立刻就怒氣沖沖地往外去找那幾位統領的麻煩了。

  從始至終,那武庸人偶就高坐在蓋著白布的棺槨上詭笑,但沒有任何人看得見、聽得見。

  「好吧!我抽的魂,畢竟,你們魘城有點難找。」

  白髮人偶雙手一攤,但渾不在意的話語,著實令人膽寒。

  將近二十條人命,僅僅是因為尋路便被它隨手磨滅,這就是邪靈啊!

  白服少女哪裡還按捺得住,右手當即在袖中捏碎了族中的驅邪鈴。

  「不用通知他了,那位老祭司或許,也身臨同境呢……」

  果真。

  在魘城的十六層高塔之頂,一位衰弱到有些腐朽的老道正坐在榻上,渾身法力聚齊,緊緊地鎖定著對面那隻人偶化身。

  「不知道友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啊?我魘部如今卻是待客不周了!」

  老道盤踞在榻上,微微稽首。

  「我自北方而來,特來尋你等。」

  那巫靈面部不動,卻有英武的篤定之音自它體內傳出,聞音可識人,想必其身後也是一位意氣風發的上修。

  北方?

  老道心頭一震,他雖已衰朽,但也尚知這幾日北部發生了什麼,嘶啞著問道:

  「上修,可有指教?」

  「自然,我受貴人所託,欲與你魘部做一樁交易,一個能讓你魘部幽而復明的交易。」

  那人偶微微點頭,意有所指。

  但老道卻絲毫不吃這一套,蹙眉嘶吼道:

  「祖宗基業,不可棄之。魘部今已一無所有,諸位倒是想將我等最後的祖宗基業都奪了嗎?」

  「既然諸位如此的運籌帷幄,不如就上棋局吧!」

  鬼蠻、獸蠻、蠱蠻、越人……如今,九州的人,也想吃他魘部的絕戶了嗎?

  此話一出,老道只感遍體生寒,回首望去,整座榻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上了五名和對面那隻一模一樣的巫靈人偶,且這些人偶臉上,似有嘴巴張合,吞吐著一些他完全聽不懂的字符。

  詭異至極!

  「絕不至於如此。」

  「只是有位貴人缺了一座道場,剛好魘部正擁有。」

  「或許魘部尚缺一位新的蠻王?或許蠻部缺需要找回祖器?或許魘部需要微弱的庇護?」

  「這都可以是交易的一部分,且絕不會讓魘部吃虧,今日是初次見面,道兄可以好好考慮。」

  「畢竟,道兄當知,九州內不少世家沒落,短時間內也可幽而復明,不是嗎?」

  「只需要,應許的代價!」

  那幾隻人偶在榻上蹦蹦跳跳,再從虛空中抽出一枚紫檀盒子。

  「如今道兄諸事,還請好生考慮考慮,唔……此番見道兄似是傷了臟腑、漏了胸中五氣。」

  「今又是初次見面,現奉上上品乙木靈丹一瓶,或稍有補益,望道友暫且收下。」

  「日後,我會再來的!」

  (本章完)